正午时分,

艾尔玛大陆,

“他们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根据梅林给出的“新”路线继续前往传说中能通往魔鸣岛的洞穴途中,艾妮芬越发感到整件事情变得蹊跷起来。

“怎么了,艾妮芬?你难道还在担心马克西姆的伤势复发吗?还是说那些刺客的身份?艾妮芬?”

眼看着坐在车厢内的艾妮芬的眼睛死鱼一般盯着马克西姆,一直坐在她身边的精灵曼提冷不丁那么问了句。然而艾妮芬并没有半点反应,这让曼提更进一步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噢,曼提~我没事,你刚才是在和我说话吗?”

见自己的思绪引起了曼提的困扰,艾妮芬赶紧向他做出解释,倒是在同车厢内的米亚罗完全没有任何担心,依然自顾自砸吧着嘴几颗之前下车时采来的车厘子。

“我还以为你中午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现在肚子不舒服了呢?”

“米亚罗!”

见那个自始至终就粘着自己的“未婚妻”如此没有教养的回答,曼提显得有些气愤得一把夺过了她手中那串还没来得及吃掉的车厘子。

“就知道吃吃吃,也不知道留几个给马克西姆。”

被曼提那么一训斥,刚才还躺着的米亚罗突然一下翻过身来,冲着曼提大嚷:“可这些车厘子明明都是我摘来的,要说吃几颗慰劳下自己也没不算过分吧!真是的,曼提你太不懂女人的心了!”

“这个……反正在马克西姆醒来前,我不打算吃任何东西。”

曼提听完米亚罗的诉苦后,干脆也赌气得将车厘子塞回了她手中,这反而让米亚罗感到有些难堪。她看着自己手中残存的车厘子,干脆也将它们扔回了车里的竹篮中不再理睬曼提。

“大家,我们马上就要到达传闻里距离地下洞穴最近的那个村子。”

随着坐在驾驶位的现队长拉法亚的提醒,艾妮芬也从车内眺望了下外面。附近似乎显得十分荒凉,到处都是刚刚自然枯萎的魔藻枯藤,这也许和联军收复失地后教廷并没同步跟进“净化”本地的土地有关。没有教团的跟进,自然也没人敢在曾经生长过魔藻的地上种植任何庄稼。

“看来要在这附近的村子找到热闹的酒馆可能性不太大,我们要做好在野外再次露宿的准备了。”

在经过之前那一系列的遭遇,现在的拉法亚似乎也逐渐领悟到了身为队长的职责,开始变得有板有眼规划起对未来可能情况的假设来。然而,随着驾驶马车的车夫隐约发现远方尽头的道路上出现一个模糊的声音,拉法亚也察觉到附近的土地上开始莫名其妙产生大量浓雾。

“现在已经中午了,为什么附近还会有起雾?”

同样在车厢里,米亚罗那嗅觉灵敏的鼻子,此时也跟着蠕动起来。伴随着她鼻子的蠕动,曼提的耳朵似乎也捕捉到了什么异常而微微抖动了一下。

“这迷雾……并不普通。”

在观察到附近雾气的特征和是从某个魔能异常强大源头所散发出时,艾妮芬也提着法杖钻出马车车厢外,盯着路前的那团未知的黑影。

“咻儿!”

最终,当甜橙再也忍受不住这空气中浓重的魔素后,干脆停下脚步不再想往前走的意思。

“大家,先等我下……”

没等拉法亚下车,艾妮芬已经先于他跳下了驾驶座,并举着自己那根已经点亮的法杖,一点点靠近了那个时隐时现的黑色斗篷的男人。

眼看着艾妮芬那原本十分明亮的法杖逐渐陷入了那前方的无尽迷雾中,拉法亚也不禁拔出了自己的佩剑,但却被身后刚下车的曼提给拉住。

“不用担心,虽然这周围的雾气很浓,但不妨碍我的箭给艾妮芬作掩护。”

“曼提,我刚才就想说了,刚才我又那种让人讨厌的魅魔腥味,你们两个大男人要给我我把持住啊,我可不想打伤做白日梦的你们!”

米亚罗说完舔了舔自己的爪套,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米亚罗,我建议我们别离开车厢,否则马克西姆就真没人照看了。”

拉法亚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尝试举起佩剑并用圣能点亮驱散周围的雾气。果然,在圣光的闪耀下,车队周围的雾气稍微消散了些,但从那些消散的雾气之后的,却是一高一矮的两个陌生人。

“快看,他们过来了。”

周围寂静无声,两人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出现,让曼提的神经也提到了一个新高度。随着他们两个的步步靠近,一直坐在甜橙后的车夫已经再也受不了,干脆跳下马车,朝着那对男女相反的方向逃走了。但不久,他就被附近更多不怀好意的的紫色眼睛给赶回了马车附近。

“各位,我们并没恶意,只是希望几位能听一下我们的故事。”

可在两人的兜帽脱下后,一对面容和善的男女教徒稍稍缓和了下气氛,也让曼提和拉法亚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有米亚罗依然冲着那个还散发着微微的“魅魔腥”的女性从喉咙发出轻微的呜鸣声。

……

“好了,你就别装神弄鬼了,你知道我能轻易驱散你的雾吧。”

在距离那个黑影不到10步的距离,艾妮芬干脆停下脚步并闭上眼睛。

“哼哼~可是你并没那么做,不是吗?”

跟着,艾妮芬面前的雾气随之变淡少许,那个带着黑色兜帽的身影,慢慢朝着艾妮芬走了过来。

“你……难道是受什么人委托来见我的吗?我给你3分钟,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等我熄灭法杖晶石的那一刻,你和你那些隐藏在迷茫之中的从众,我会默认视为威胁进行我认为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净化方式。”

“是吗?可惜我一点都不擅长辩解。这样吧,不如就让我不久前认识的朋友来和你解释下吧。”

“怎么?”

然而,当艾妮芬认出了从黑衣人身边走出的另一个明显是穿着高阶圣徒袍的修士长后,艾妮芬立即脱口而出:“瑞兹·普尔费!”

“好久不见了,艾妮芬。有些话梅林怕晶石被人窃听,所以才想出这个办法让我给你捎来,她知道关于真理之匣真面目的事情。”

“真……真理之匣!”

……

“那么各位,谁能认同他们的故事吗?”

在艾妮芬身后,还守在车厢上的其余队员,面对周围那些逐渐从周围浓雾中走出但并未攻击他们的魔鸣兽,刚听完那对自称是受到梅林净化过的自由恋爱男女教徒故事的一车人显然并没有相信的意思。

“抱歉各位,这些魔鸣兽并不是我们召唤的,它们只是在执行自己的使命,让艾妮芬和那个知道真相的人谈完。”

“知道真相,什么真相?”

对于那对男女口中的真相,拉法亚显然并没明白它们在说什么,倒是之前一直兼顾着艾妮芬方向的曼提此时的注意力稍稍被吸引到了他们身上。

“真相,难道有比我们知道的真相的更详细的东西吗?”

“这个,具体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我们只是受到一个自称是夏安城直属惩戒团副团长的委托,在这里来协助完成任务的。”

“大家,我看我们不如就在这里等艾妮芬回来吧,现在这样随便走动也不是办法。”

此时在车上的公主依许卡,显然比较在意马克西姆,同时也对那对男女有些警惕。

“说到底,你们也只是在和我们讲故事而已,多过了那么久了,不知道艾妮芬她到底怎么样了呢?啊呜~”

由于实在是紧绷了神经过久的关系,让趴在车顶警戒的米亚罗已经有些不耐烦,抽空冲着下方那些同样不耐烦的魔鸣兽提高了一个嗓音吼叫起来,做出一副试图驱赶它们。

“我相信他们的话!”

然而,当此时从车厢内醒来马克西姆,从车窗内探出头来表态后,其他人顿时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他。

“那个书记员,你是克莱纳教士对吧。”

“怎么……”

对于矮人马克西姆居然能对那个教士直呼其名,周围人进一步表示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几年前我还欠你几袋子弹的钱呢,刚好今天能让我还清债务。”

说完,从马克西姆那粗狂的手中飞出了一枚原艾尔法思特帝国金道尔,不偏不倚掉在了书记员克莱纳的面前。

“这位矮人兄弟,你的这些钱都足够买一箱弹药了,而且我也早忘了是哪个矮人欠过我礼堂管辖货品清单上,超过2袋以上的子弹契约。”

“啊哈哈,你不记得不代表我会忘记你们礼堂的标示,我走遍整个被艾尔法思特,也就只有你的礼堂的人,会随身携带那种罕见的半圆铁三角形徽记。”

“半圆铁三角徽记?那是联军前线的特供补给点的标记,他们也许是袭击了前哨补给站夺过来的?”

对于形势作出最坏打算的拉法亚,此时再次握紧了自己的长剑,但与此同时周围的魔鸣兽却像是突然得到了什么指示一样,几乎同时掉头然后跑回了之前藏身的浓雾之中。

“他们应该开始谈了吧。”

马车边的教徒,此时似乎也心领神会得互相对视了下。

“对不起,能让我们看下你们朋友的伤势吗?我们刚好带着能加速他伤口愈合的草药。”

……

“那么,这样说的话,让他自己和你说明,你总该明白了吧。”

随着艾妮芬仔细听取着那人的解释,她同时也观察到自己面前的那个曾经的惩戒团二把手——惩戒团副团长瑞兹,似乎一脸认真的样子。

“总之,这次我们的行动不能让包括联军在内的人知道。”

可他所提出的建议,却让艾妮芬依然无法完全接受这是梅林亲自下达,她无法确认自己之前的推测和梅林计划的真实意图知否有出入。

“那么,你能确定现在你身边的这个犯人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吗?”

随后,她又警惕得瞄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位,和之前见过号称和某个恶魔大战后状态异常惨状的梅林类似的家伙。

“我不站在任何一方……”

当那个披着一身破烂法袍的男人用沙哑的声音开口后,艾妮芬毅然警觉地握紧了法杖。

“你说你不站在任何一方是什么意思?这和之前说好的不太一样……”

然而,随着瑞兹周身凭空出现的行动禁止结界,他已经自知没有了任何发言权,所以只能陷入沉默之中。

“好你说吧,如果你那么执意想要以独立的意志来表示,但无论如何我依然保留相信与否的权利。”

“哼哼,你和你的那个同届毕业生的教团长还真是像,怪不得她会在你感到尼尔斯堡后迅速做出反应。”

“这雾维持不了多久,我建议你长话短说。”艾妮芬说着用法杖稳稳砸了下地面。

“好吧,我这样看起来好像是多此一举了呢。”

当黑斗篷的兜帽逐渐被从那人的头上脱下时,艾妮芬终于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只见他的半边脸颊已经几乎全都被烧毁,新生的皮肤仅仅是覆盖着半边脸而已,半边的面部肌肉则萎缩到几乎只剩骨头。

“这一切都是阿杜鲁克的诡计,在我在经历了最后一次的失败后,我也终于取回了我自己的意志,现在我会将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阿杜鲁克?”

艾妮芬已经很久没听人叨念这名字,因为在阿克希多教的大部分统治区,知道阿杜鲁克这个名字的基本都是读过教义的正统修士。依照教义的解释,阿杜鲁克乃是原始天神阿克希多(另一种说法是女神艾尔玛)在创造大陆时,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影子,也是黑夜降临的原始动力。那影子之后逐渐幻化成了一个独立的天神,也就是阿杜鲁克,相传他/她还有一个分身,名为希尔玛的堕魔夜之神,她创造了魔界中的一切。

原本并不存在所谓善恶的光明和黑暗,昼夜交替的自然现象,却因为黑天之神阿杜鲁克想要让大地陷入永远的黑暗,最终被接受阿杜鲁克授权的女神艾尔玛给驱赶到了魔界。那是旧阿克希多圣典里的解释。早在几百年前,艾尔玛大陆经历了第一次魔军入侵后,为了杜绝大陆上的人再次以原始崇拜的方式赞美阿杜鲁克让万物陷入休憩的安宁之力,所有这一切最后都被改成了是女神艾尔玛的休憩,让大地陷入了寂静和黑夜。

“没错,但是所谓神的存在和真理之匣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这么多年来教廷一直在扭曲阿克希多教的原教义,我想精读过各历史时期教会历史的优秀教士都应该明白一二。除了真理之匣,其实任何后世的教义都是人为修改的。”

“你想说的是,真理之匣的原始性证明存疑吗?”

“不,恰恰相反,正因为真理之匣的存在是证明神存在最直接的证据,所以在我当初来到这个世界时,阿杜鲁克才会允诺我的那个并不过分的要求。”

“什么要求?”

“离开这个世界……”

“离开?你果然是不属于这个世界吗?”

艾妮芬一边继续听着他的陈述,一面依然警觉得感知着周围那些隐藏在迷雾中的,不确定形态的魔能的散发源头。

“当然,以大多数人的看法,一定会以为我打开通道是想回魔界,因为在他们的思维空间就只存在这里和魔界两个已知的存在。”

“对于超出教廷解释的世界的出现,如果是违反教义的,当然会被严厉禁止探索。但这只是针对那些严格意义上被世俗和教廷双重承认的教徒,也就是这个世界最普通的平民和教士阶层。”

“艾妮芬,你不能顺着那家伙的思路回答,我一开始也是这样被他给绕进去的!”

此时,在一旁的被结界所束缚,不能随意移动的瑞兹教团长似乎显出十分着急的样子。毕竟,他不知道那个当时被勉强同意维持履行承诺的俘虏,会在什么时候反悔。

“瑞兹,我没问题,让他接着说吧。”

“恩……那么,接下来我就要说重点了,你是已经准备好接受那个对大多数来说都不可能的现实了吗?”

“我现在是自由的,所以没什么是接受不了,你尽管说。”

“哼哼~”

然而,在即将说出重点前,那个曾经法力无边的魔教教主却从身上拔出了一把短刀,那把刀的式样不同于任何之前艾妮芬所见过的。它介于剔骨刀、匕首和短剑之间的长度,但整个刀身却呈现修长的柳叶型。

“艾妮芬!”

此时,面对那个掏出“凶器”的教主,在一旁被他的结界束缚着的瑞兹副团长只有干瞪眼的份。

“如果说真理之匣是支持这整个世界运转的根本,那么这把刀也是支持我活下去的全部。”

说完,那个魔教教主突然用刀削去了自己的一个小拇指,顿时从他指节中喷涌出的一大股鲜血将他的刀也染成了红色。可面对自己那根被切断的手指,别说是叫喊,在她面前的教主连抖动都么有,反而是随后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了一枚金色铃铛。

“等下,你这是要干什么?”

面对这个教主的疯狂举动,让一直以来保持最大克制的艾妮芬终于也忍不住抬起法杖,倒不是担心他会用刀伤害自己,而是防止他利用血液进行什么邪恶的“召唤”仪式,特别是某些她并不熟悉的无需吟诵的嗜血魔界召唤术式。

“果然,即使并没有恶意,可一旦看到这种情况,心中再无邪念的人也会被一时的冲动而蒙蔽双眼啊。”

“你……”

艾妮芬似乎是感到自己受到了极大侮辱,终于也不想继续陪他玩这种故弄玄虚的游戏,直接了当将她的法杖指向了他。

“我以这天地万物之灵的名义发誓,如果你接下来敢有任何图谋不轨之举,我一定不会让你的哪怕一根毫毛残留在这个世界。”

与此同时,之前还在喷涌着鲜血的教主的手指,也因为手指血压的降低而减缓了。

“呵呵呵……看来你果然还是在怀疑我,所以我现在并不指望你能相信我说的任何东西,亦如我的真名。就像那虚无的铃音般在这世界上缥缈,如你所见我本也是一个普通人。如果你不想看着我继续失血的话,就试着治疗我一下,看看我的身体到底会不会被圣光所灼伤。”

“噗……看来,你并没想要隐瞒什么的意思。”随着艾妮芬杖头的白光闪过,教主刚才那还流着血的断指。伤口在她释放的迅捷治疗圣术下很快就愈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