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冲突
弯弯的娥眉月刚刚升到了半空，这场魔导大战的硝烟还没有散尽。冴岛宅的门口就来了群不速之客。
为首的是元老院直属法师审查队队长犬冢米斯和副队长樱田雉子，来到冴岛宅正门外，他向身后的其他法师摆了下手，两队法师便在后面停住了脚步列队等待，犬冢米斯示意了樱田雉子一眼，雉子点头上前叩门。
听到叩门声前来应门的魂座疑惑的看着门外陌生的众法师：“请问你们是……”
“奉元老院之命求见黄金骑士冴岛钢牙先生。”雉子回答道。
“请稍等。”魂座赶紧上到阁楼向钢牙传达，钢牙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看了一眼床上的雷欧，又看了一眼邪美，邪美皱眉。四十万渡从阁楼的窗户向外望了望：“躲不过了，先下去吧。”
四十万渡和钢牙下了楼梯，魂座已经照钢牙的意思将法师队的正副队长引进客厅，米斯和雉子并没有落坐，而是站在客厅当中。见钢牙进来，雉子上前一步，将一份文件递到钢牙手中道：“冴岛先生，这是元老院的传召令，我们要见元老院直属法师布道雷欧。”
钢牙接过文件皱了皱眉头。
“冴岛先生，元老院已经知道法师布道雷欧现在就在您的住所。”雉子将话挑明，示意钢牙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
“我能问下原因么？”钢牙将文件还给雉子。
“冴岛先生，布道雷欧是元老院的直属法师，自他失踪后元老院的搜查队一直多方寻找这您是知道的。如今既然已经找到他在您这里……”
“我是问你们必须要带走他的原因。”钢牙打断她继续在官面上绕套话。
“这是元老院上层的意思。”雉子的语气没有变化。
“元老院上层什么意思。”钢牙又进一步。
“冴岛钢牙！”此时一直在旁边站着没说话的犬冢米斯突然开口，“如果你非要寻根究底我也不打算跟你客气，布道雷欧先是无故失踪，后来又突然在你这里现身，更关键的是他使用了法师戒律上面严令禁止使用的大型魔法‘神之领域’，而且我们还怀疑他很可能在西格玛事件的调查报告中有隐瞒不报的部分。所以我们此次前来就是奉元老院之命带布道雷欧回审判所接受审查……”
“元老院的意思只是要带回法师布道雷欧进行问询，请冴岛先生行个方便。”雉子打断米斯的话，上前一步道。
钢牙看了看眼色不善的犬冢米斯：“雷欧现在不能跟你们走。”
“什么？！”犬冢米斯皱眉。
“请给与合理解释。”雉子将犬冢米斯挡在身后。
“雷欧受了伤，现在不能移动。”这时邪美从楼上走下来。
“我们也有医疗法师队……”雉子回应邪美。
“你听不懂不能移动的意思么！”邪美皱眉道。
“我管他是死是活，冴岛钢牙你不要不识抬举，要不要我去请张强制拘禁令？！”犬冢米斯推开挡着他不让他说话的雉子。
气氛一时变得剑拔弩张。
“怎么回事？”这时去追水子灵的翼和零推门进来，看到外面的两队法师，两人就意识到事情不妙。
“追到了么？”钢牙回头问道？不过看了两人的表情也大概猜得到结果，果然翼懊丧的摇了摇头，戈路巴不甘道：“那个第六只跑得太快……”
“切，白夜骑士和银牙骑士也不过如此……”犬冢米斯不屑笑道。
“这家伙谁啊，来找茬的么？”希露瓦不悦，零也皱着眉打量着这个高傲的法师。
“哥！”这时候小铃从楼上下来，跑到翼身边，“哥，他们要把雷欧抓走！”
“什么？”翼闻言就要拔枪，米斯见状也把手伸到背后去抽腰上的魔导笔。
“住手。”钢牙上前一步站到双方中间，“犬冢米斯，我跟你回去。”
“开什么玩笑，我们要找的又不是你……”犬冢米斯叫道。
“我要申请见朱雀议长。”钢牙面无表情的说道。犬冢米斯瞪着眼又想说什么，不过被樱田雉子拦下，“好吧，但请允许我向朱雀议长确认申请。”
最后虽然犬冢米斯十万个不愿意，不过还是不得不暂且先带着钢牙去见朱雀议长。
临走前钢牙向四十万渡低声说了些什么，四十万渡点头，在钢牙走后不久也独自一人离开了。
翼和零这才从邪美这边了解到雷欧的情况，翼的气还没消，看到雷欧的状况后差点又直接冲出去，幸好被零及时拉住了。邪美对翼的冲动已经懒得去管了，打发两人去下面守夜，自己则和小铃继续料理雷欧的伤势。
犬冢米斯和樱田雉子将钢牙带到元老院后，就退回法师审查部待命。
“恃宠而骄！”犬冢米斯狠狠地将外套砸在桌子上。雉子帮他把外套叠好：“嫉妒就明说。”
“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米斯皱眉抱怨，雉子转过头摊手：“我是帮理不帮亲。”
“他有什么理！明明就是他把雷欧藏起来了，现在雷欧触犯了戒律，他还包庇雷欧！”犬冢米斯不忿道，“牙狼就可以无视戒律？”
“诺，咖啡。”雉子把加了淡奶的咖啡递到犬冢手中，“如果哪天我犯了戒律，元老院要抓我，你怎么办？”
“当然是带你远走高飞！”犬冢想也没想就回答道。雉子看着他摇了摇头，吻了一下犬冢的额头低声道，“傻瓜。”
元老院的议事厅漆黑幽深，朱雀端坐在高处的石椅上，一手拿着调查队最新呈上来的报告，一手捋着胡子。
“冴岛钢牙，开发局遇袭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朱雀问道。
“已经有了大概方向。”钢牙答道。
“喔，那就赶快继续行动啊，时间不等人的。”朱雀仍旧看着报告书。
“这次的行动，雷欧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且也多亏他给我们提供了大量的情报，所以……”
“触犯了法师的戒律，无论是谁，都要接受处罚。”朱雀的语气没有起伏。
“但是雷欧是为了保护……”钢牙急道。
“原因不重要。”
场面一时静默。
“法师队，一直在我家附近监视么？”钢牙抬头直视朱雀。
“没错，”朱雀把报告放下，“冴岛钢牙，你隐瞒雷欧下落不报……”
“法师队就眼看着荒川水子灵的来袭却完全没有动作！”钢牙打断朱雀的话。
“这不能怪法师队，神之领域不是他们所能对抗的……”朱雀皱眉道。
“那么雷欧拼死保护了我的家人，现在重伤不醒却要被当做罪人审查么？！”钢牙虽然语气平静，但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势已有些逼人了。
“冴岛钢牙！”朱雀斥道，“戒律是不容侵犯的！”
钢牙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么，我愿意代替雷欧接受处罚。”
朱雀望了望站在下面的钢牙，钢牙眼神坚定的回望朱雀，两人僵持了一会，最后还是朱雀先叹了口气：“唉……其实我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惩罚谁，你要知道，雷欧的确是个很不稳定的因子。”
“我认为雷欧的忠诚和信念是已经经过了考验的。”钢牙道。
“钢牙，”朱雀摇摇头，“你还太年轻，很多事都还不知道，有些事情，远非表面上看的那么单纯啊。你知道为什么神之领域被列为禁忌的魔法么？”
月已西沉，冴岛宅的阁楼却还亮着灯。
邪美将手悬在雷欧的额头，高热已经稍微降下来了，体内四处乱窜的魔力也渐渐平稳，雷欧的脸色比刚才好了不少。使用增幅药剂对身体伤害很大，不过幸好邪美在医疗方面还是很出类拔萃的，其实当初苦修医疗法术的初衷是因为某个为了救她在背上留下深长疤痕的男孩……不，现在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不过自己最终也没有成长为和他相配的好女人，现在和翼也总是吵个不停，自己的性子，是不是应该收敛一下了呢。
正在苦恼中的邪美没有注意到，在她看护下的雷欧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雷欧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回到了这里，眼前是巨大的魔导之月，还有月光笼罩下的青灰色的机械魔导城，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银灰色草原，草原上生长着晶石和莹白半透明的水晶树，这里应该是神之领域啊，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就在雷欧还在疑惑的时候，仿佛在召唤他一般，魔导城的大门缓缓打开了，雷欧看着眼前的景象皱了皱眉，不过还是迈步向门内走去。
城内是巨大的螺旋楼梯，墙壁上有无数的齿轮、联动杆、活塞、轮轴等机械部件正在有规律的运作，雷欧站上螺旋楼梯，楼梯便缓缓地自动上升，然后在一个连廊处停了下来，雷欧缓缓走入连廊，周围有很多扇门，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很清楚目的地是哪里。
元老院里朱雀向钢牙缓缓的叙述道：“魔法就是将想象出的东西加以具现化，其中神之领域就是具现化的顶点之一，这个魔法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幻想之国，在这里施法者的一切愿望都可以得到实现，只要付出一定代价。”
雷欧慢慢地走到连廊的尽头，这里有一扇门，他隐约的知道这扇门之后将会有什么在等待着他，怀揣着小小的不安，和微微的激动，雷欧推开了它……
“一切愿望？”钢牙惊讶的望向朱雀。
“没错，一切愿望。”
雷欧静静的望向前方，在占满整面墙壁的落地窗前默默的站立着一个人，巨大的魔导之月将他的身姿化成剪影，那个人背对着他，但是雷欧仍然明确的知道他是谁。
“甚至包括让死去的人复活……”朱雀的眼神凝重。
雷欧上前几步，那个人转过身来，依旧是熟悉的笑容，被月光映衬的万分温柔。
“哥哥……”
“西格玛会复活？”钢牙瞪大了眼睛。
“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幻想之国就和它的名字一样，一切都是幻想，所以所谓的复活也是一种幻想，因为‘被复活’的人在现实世界中已经没有了肉体，所以他只能在幻想之国里面出现。”朱雀耐心的解释道，“但是，还有另一种极其少见的情况，就是当施法者想要复活这个人的愿望非常强烈的时候，那么这个人的灵魂就有可能借着施法者的肉体复活。”
“你是说雷欧会变成西格玛？！”钢牙惊道。
“也不尽然，最大的可能是两个灵魂并存。事实上也有人说，并不是施法者用自己的身体将想要复活的人复活，而是施法者由于发动神之领域造成的后遗症导致的人格分裂，也就是说，本身的人格分裂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施法者本人，另一部分则是施法者想要复活的人。
然而由于这种情况非常罕见，所以至今我们也没有完全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朱雀叹了口气，“但是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意味着你现在所将面对的雷欧，很有可能做出一些西格玛才会做出的事，这是我们谁都不想看到的。”
钢牙一时沉默，西格玛……他会借着雷欧的身体回来么？
“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一定要将雷欧带回来进行审查了吧。”朱雀靠回椅背上。
“我明白了。”钢牙回答道。
“那么……”
“但是我还是相信雷欧的忠诚和信念，我相信他身为一个守护者的心，我相信他绝不会变成西格玛。”钢牙坚定道。
“钢牙，这不是一句你相信就能解决的问题。”朱雀很为钢牙的倔强无奈。
“朱雀议长，如果仅因为这样一个怀疑就要对雷欧进行审查或者监禁，我认为这对于雷欧是不公平的。”钢牙仰头望向朱雀。
“钢牙，你要明白，即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也不能冒这个险，西格玛绝对不可以再出现！”朱雀严肃起来。
“那么请让我来负责监视雷欧，”钢牙认真道，“无论是谁都没有我更了解雷欧和西格玛，如果出现异常，我也能及时处理，我能阻止西格玛一次，就能阻止他第二次。”
“这……”朱雀犹豫了，的确，即便真的监禁了雷欧，以现在的雷欧和西格玛的实力，元老院也无人能制得住他，而且如果因为一个莫须有的怀疑就给与雷欧如此不公正的待遇，反而很有可能催生西格玛的出现，朱雀沉吟许久，终于抬头道，“钢牙，你要端正对这件事的态度，认清它的严重性，绝不能因一时心软，铸下大错啊！”
“我明白！”钢牙答复道。
“那么这件事就交由你来处理，我相信你的判断，不要让我失望。”朱雀深深的注视了钢牙一眼。“还有，在雷欧醒来后，去问问他梦到了什么，如果是西格玛，你就要注意了。”
“是！”钢牙领命。
清晨，钢牙回到了宅邸，客厅里面零和翼靠在沙发上，很明显一晚没睡。见到钢牙回来两人立刻上前。
“如何？”翼问道。
“没事了。”钢牙回答。零上下打量了钢牙一番，看他的样子的确不像有事，这才放下心来。
“雷欧怎么样？”钢牙问道。
“不清楚，邪美在照顾他，嫌我们碍事，把我俩轰下来了。”零耸肩。钢牙看看天色还早，就对零和翼说：“你们两个先休息一会，我上去看看。”
“没事的话你也歇一歇吧。”零劝道，现在大家都在，而且天也亮了，应该不会再出状况了。零看着钢牙眼睛下面淡淡的青色，心说你才是最该休息的。
“嗯。”钢牙向零点了下头，转身上了阁楼。
阁楼里面被柔和的暖色灯光笼罩着，小铃已经在地铺上蜷了一团睡熟了，邪美则一只手支着头假寐，听到开门声立刻睁开了眼睛，见到是钢牙，她的表情放松了些：“解决了？”
“嗯。”钢牙低声道，放轻脚步走到雷欧床边坐下，“雷欧怎么样？”
“还没清醒，不过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邪美的话让钢牙暂时安心下来。看着钢牙的一脸疲惫，邪美劝道：“这里有我守着，你先回房休息吧。”
“我在这坐一会就行。”钢牙说完就直接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补眠。
薰收拾好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楼下客厅里面翼和零分别占了一个沙发，零把双手枕在脑袋下面睡的正香，翼则连睡觉手里也握着魔戒枪。薰不敢出声，踮着脚走向厨房，魂座已经起来了，正关着厨房的门在为众人准备早餐，见到薰进来，连忙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轻声，薰点头表示明白，魂座凑近前来悄声问道：“薰小姐，钢牙少爷他们可能会晚点再吃早饭，你先吃？”
薰摇摇头：“我跟钢牙一起吃就好，反正我以前自己住的时候为了省钱都是不吃早饭的。”
“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这有些沙拉，我再给你煎个鸡蛋，你先凑合一口，等钢牙少爷他们醒来再一起吃吧。”魂座劝道。
“也好，多谢魂座桑。”薰高兴地向魂座道谢。
太阳渐渐热了起来，大概上午十点左右，翼首先醒了过来，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顺便用魔戒枪捅了零一把，不过没捅到，被零闭着眼睛用剑给挡住了。翼看零醒了还赖着不起来，很不客气的抡起枪又砸，零依旧闭着眼睛将枪搪了开来。翼撇嘴，挥枪就扫向零的小腿，零左腿向上一弹，正好将翼的枪杆给踢开了，两人你来我往，乒乒乓乓一个躺着一个站着就这么过起招来，兵器交击的声音也吵醒了阁楼上的钢牙，邪美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这两人，一早上起来就不老实。”
钢牙也忍不住微挑了下嘴角，稍微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看了眼雷欧，雷欧的呼吸很平稳，脸色也恢复了许多，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
正想着，就见雷欧的眼睑微微颤动了下，钢牙立刻俯身轻唤：“雷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