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巴萨耶夫设立的,而是‘上面’派来支援巴萨耶夫建国的精英部队。”

“上面?建国?精英部队?等等……我都有点搞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了。”

这短短的一句无心之语中,居然暗藏着如此之大的信息量,叫秦羽遥一时间根本消化不过来。

“要不然你们以为巴萨耶夫为什么急着要把跟东和人有关系的家伙统统消灭干净,就是为了尽快在相模灰区建立起只属于难民的‘神之国度’……”

“这个‘神之国度’又是什么……”

“还不明白吗?就是‘救世军’的大本营啊——巴萨耶夫计划用被他俘虏的树不子作为筹码,将东和政府拉到谈判桌上,以换取她们对‘难民对相模灰区拥有不容置疑的主权’这一事实的承认……东和政府一旦首肯,流亡于世界各地的‘救世军’就会纷纷响应巴萨耶夫的主张,通过各种方式支援或者流入相模灰区,到时候相模灰区就会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恐怖主义天国’……就真的完了。”

“这么重要的情报你怎么不早一点跟我吱声啊?!”

但出乎秦羽遥意料的是,面对她的这番痛骂,切尔诺夫非但没有承认自己的疏忽大意,反倒“咦”的一声,惊诧地反问道:

“秦小姐您又没问过我……话说,您不是东和政府派来的情报人员吗?我还以为像是这种重量级消息你肯定是早就收到风声了呢……”

“我才不是政——咳咳,就、就算是情报工作者,也不是说什么事情都知道的啦,我也是只知道我知道的事情而已。”

好险。

心直口快……差点就暴露身份了。

为防止切尔诺夫心生疑虑,秦羽遥赶忙跳到下一个话题,以便转移他的注意力。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那个‘精英部队’是怎么回事呢。”

“具体是什么情况……其实我也不大清楚,只是听说巴萨耶夫在灰区的诸多暴行,连他自己的手下都看不过眼,尤其是在绑架树不子作为人质换取与东和政府谈判机会的这点上,光复运动当中有不少头目与巴萨耶夫本人的意见相左,说白了,就是首鼠两端,生怕这种过激的做法会招致东和政府的报复,可骰子都已经投出去了,巴萨耶夫可不允许有人随便退出赌局,所以他就从海外搬兵过来,想必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

“你的意思是,这些精英部队并不是光复运动本身的成员?”

“准确来说,是跟光复运动一样,是‘救世军’的分支组织,但实际上却是凌驾于光复运动之上的‘存在’——虽然没有直接跟这群人接触过,可从他们的言行举止来看,就跟我在防卫军里见过的‘中央快速反应部队’差不多,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单兵素质,都能把巴萨耶夫手下那群小混混甩出好几条街……”

听切尔诺夫这么一说,秦羽遥就能理解他刚才为什么会直呼不妙了。

“他们的指挥官我也见过,是个留着金色长发的年轻女人,大家都叫她‘亚当斯小姐’,那家伙毫无疑问是个狠角色……”

“为什么这么说?”

“刚才我说过的吧,斯拉夫烈士旅本身就不是一块铁板,而巴萨耶夫这种公然引狼入室的行径,也理所当然地引起其中一部分成员的不满,甚至有人当众质疑巴萨耶夫这么做是不是打算让相模灰区陷入万劫不复的绝境,结果……这些敢于发声的老大全都死在这个女人的手上,往后……就没人敢再质疑巴萨耶夫了。”

“明明‘外部清洗’都还没结束,就开始‘内部清洗’了吗……”

拜此所赐,秦羽遥总算是可以确认一件事了——

如今,就连光复运动内部都是人人得以自危。

会出现切尔诺夫这种吃里扒外的叛徒,也是正常现象。

“那么,你能告诉我‘亲爱的亚当斯小姐’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吗?”

“就是为防止像你我这样的浑水摸鱼之徒混入斯拉夫烈士旅的腹地啊,只要有他们在,哨卡的检查会变得格外,搞不好等一下还得下车检查……”

“等等……你刚才说他们会上车检查?”

也许,根本没必要这么麻烦……

光是用鲁塞尼亚语打招呼这个环节,某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殿下就肯定会露出马脚了。

“不行!绝对不能下车检查!樱……齐木她不懂说——好痛!放电妹你干嘛拿刀鞘打我啊!我现在可是在帮你啊!”

“是你的错觉吧。我刚才只是挪了一下位置而已。”

“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这家伙绝对是用刀鞘砸我的头了吧!好痛!刚才、就在刚才!你又拿刀鞘砸我的头!”

“都说了是你的错觉了。”

“你给我等着!等我收拾完鲍里索维奇那家伙以后我跟你没完!”

“总、总而言之,你们两个都给安静一点啦!”

要说切尔诺夫咆哮公堂的原因,纯属无奈。

因为检查站已经近在眼前,容不得后座两位少女继续这么剑拔弩张下去。

好在双方还是以大局为重,自动自觉地闭上了——

“反正齐木是不懂说鲁塞尼亚语的无论如何不能下车检查快用你无敌的人脉关系想想办法啊!”

“我知道了啦!”

要说现在心情最忐忑的人,必然是坐在驾驶座上的切尔诺夫。

回想一下,之前就应该好好跟这群外来人士接触一下,哪怕只是象征意义的嘘寒问暖,现在也不至于这么七上八下。

但看他们越野车停靠的位置,又不大像是这个检查站的主人,更像是顺路补给的过客。

不管怎样,车都已经开到哨卡面前,现在调头,跟“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什么区别?

切尔诺夫现在能做的事,唯有衷心祈祷等一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巴萨耶夫的手下,而不是那个疯女人的走狗。

为避免过度紧张出什么岔子,切尔诺夫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咚咚。

不知不觉间,来自哨卡的士兵敲响了他的车窗。

“呼……”

这应该算是切尔诺夫生平第一次这么高兴遇到这帮巴萨耶夫卖命的乌合之众了。

名副其实的“乌合之众”——

因为无论怎么看,这名站在车窗边的士兵,都顶多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而已,且不论她能不能举起身后那挺赶上她身高的G3步枪,不掂起脚来、把手伸长的话,她甚至还够不着车窗……

幸亏切尔诺夫留多了一个心眼,往车窗下方扫了一眼,要不然还以为是闹鬼了还是怎么回事。

话又说回来,对付这种小鬼,总比对付“宪兵队”要简单得多。

可明明都把车窗给降下来了,小女孩却迟迟没有动静,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那个……你不是要检查车辆吗?”

“但我哥哥跟我说,在检查车辆之前,要跟司机好好打一声招呼,但现在这个时段……我不知道该说‘晚上好’,还是‘早上好’……”

跟鲍里索维奇约定的交易时间是在凌晨六点,这个时间点的确有点微妙就是了。

不过……有必要纠结到这个份上吗?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麻烦你通融一下,我还得赶时间处理一些事情。”

“诶、诶?原来司机哥哥在赶时间啊,那可不能耽搁了正事,得赶紧放行!”

像是这样初来乍到的小鬼就是好骗……

只要装作很着急的模样,她们也会不由自主地惊慌失措。

奇怪的是,小女孩明明都准备将路障拉到一边去了,可又突然折返,向切尔诺夫伸出小手。

“那个……先前我哥哥跟我说过,任何车辆要通过这个哨卡,现在都必须要有通行证才行,否则一律不放行。”

“通行证?我怎么好像没听说过这个东西?”

切尔诺夫这就是在实话实说了。

毕竟负责驻守周边哨卡的,十有八九都是他的熟人,需要通行的时候,只要跟他们打声招呼就万事大吉了。

现在却平白无故多出了这么一张“通行证”……

“这是什么时候的规定?”

“两天前……”

两天前不正好是自己被人俘虏的时间点吗?

所以,自己才会对通行证这件事一无所知啊……

而切尔诺夫的一无所知,已经让小女孩起了疑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