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吃!”

“我的直觉也不差的呢。”

兰伯和多雅开始逐渐对每天出门游玩感到习以为常。戴伦还是一样的拒绝。他确实对于奈萨洛城没有多少兴趣。

“真美好吧,年轻人的青春岁月。心动了吗?想去加入他们吗?”

“然后成为你期待的好戏的一份子吗?”

坐在他们附近,相隔两三桌之距的,是列娜与别伦。

昨天晚上,别伦将列娜介绍给了三人认识,以极其直接的形式。

“其实我是禄存星来着,现在要带你们认识的这位是廉贞星。”

但是晚餐及餐桌上的闲谈总体还算和谐地进行。

戴伦与别伦都擅长使用棍术,加上同为德罗维亚人,戴伦难得地大谈特谈。而列娜在与多雅谈心之后,了解到了她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卷入这次事件后,也显露出了自己温柔的那一面。饭桌上最为格格不入的只剩兰伯了。

“我想出去透透气。”兰伯起身说道。

他走出餐馆,踏实地呼吸着夜晚的新鲜空气。他感到不适应。今天是十八号,前天他们才刚被牵扯进事件,被告知要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过完这个月;昨天则是遇上了别伦这种奇葩,被折腾了一整天却反倒收获颇丰;再是今天晚上,突然又被告知廉贞星愿意站在自己这边。总体而言事态正在逐步走向乐观,只不过兰伯所感到不快的点,在于自己对于未来在这座城里会发生在自己与同伴们身上的事情,根本没有一点点头绪。

“怎么了?自己白马骑士的职责被抢了所以感到不爽吗?”他的耳边又传来别伦的声音。

“没有的事。只要多雅的安全没有问题,那就是最好的。我和她有的是机会增进感情。”

“嗯?怎么这个时候就乖乖退步了。明明和我说的时候还是很坚定的样子嘛。”

“那不是当然嘛!搞得好像我们还有的选一样…保镖什么的,不都是无可奈何的结果吗…我们明明还都只是学生,本来不就该是被他人所保护的吗…”

“你今年几岁了?”

“十八岁。”

“唔…好吧,算是我的问题。我在哪被提醒过,对二十岁以下的小孩要真诚一点的。”

“廉贞星…列娜小姐她,可以信任吗?”

“你问这个问题前,有考虑过,我是否值得信任吗?”

“懒得去想了…你想背叛的话随时都可以,我永远都是那句话,你要是敢动多雅,先把我干到一口气都不剩。”

“那你就放心吧。我可能会变心,但我不是小人。就目前而言,我们可以继续保持之前的关系,我要继续检测你的信用分。至于廉贞星,一旦她动了感情,那么她就会是你们在这座城里最可靠的靠山了。没有人会想和她拼命的。”

“那就好…”

“你对殿下他是什么看法?”

“和他仅仅就那天见了一面,之后就没有他的消息了…虽说对他只有片面了解的话不好下判断,但,我不喜欢他。”

“我听说你们被分为了三组,是根据什么分的?不会是所谓的战斗力吧?”

“和分组没有关系,我是觉得分得挺合理的。”

“真的合理吗?除了确保每组都有熟悉奈萨洛城的本地人之外,本质上还是在强人所难吧?你和科拿特,不管在学院里再怎么强悍,可就如你所说,其实都是小孩,不是吗?而他们那边可是一组有武僧,一组有破军星。真亏你当时还能接受这样的配置啊。”

“我当然知道。但为了总体的话,总要有人承担这种必要的牺牲。”

“欸,居然有这样的觉悟啊,不错呢不错。这样的答案能加不少分呢。”

“你是觉得从我这能找到乐子才继续留着的吧?既然这样,那我就配合你就是了。有你和列娜小姐的话我们就应该没有大问题了吧。”

“这算是在反向‘胁迫’我吗?但我也乐意接受。话说在前头,我不能代廉贞星做决定,可是我与你们在立场上依旧是可能敌对的。我不希望给自己添麻烦。除非我认定的大事,否则都还是交给你们自己解决了。同理,不要想着去依赖廉贞星。被发觉我们两个的小动作的话可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

“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吗?我真的是打算一个人呼吸下新鲜空气的。”

“那我就识相地走了。记得多找找那个小姑娘聊聊天,在我看来,你们正处于非常乐观的进展之中呢。”

 

将时间切回现在,一月19日下午两点。

“你明知我们两个被怀疑揭发就要出事,你还故意怂恿他们出门?”列娜有些生气地询问别伦。

“和之前比起来可算不上是怂恿啊。我只是说着‘想不想出门玩’,他们可就答应了。而且别忘了,这是我的地盘,真的有人会在我的地盘上举报我吗?”

“留个心眼,万一陛下来这边巡视。”

“你要是真的了解陛下,那就不会问出这种问题了。”

店门口传来争论声,似乎是两名打算入店的男子就能否持剑的问题与店员发生了争执,最后反倒是两名来客中的较年轻者夹在中间负责劝架,最后将年长者拉开,年长的持剑人到最后还在不依不饶地骂着。

“每天都有机会看到这种人,想必多雅她们很难对奈萨洛留下什么好印象吧。”

“那两个是东都岛人。”

“东都岛?为什么会在这里?”

“听口音就知道是了。至于为什么,陛下连兽族都敢邀请,肯定不会忘记照顾自己的‘邻居’了。”

东都岛,一个至今仍覆盖着神秘气息的岛屿。毗邻德罗维亚,位于多拉格尼亚群岛的北部。传说中曾被冥龙族作为流放犯人之处,但由于岛上的环境远比想象中要良好得多,犯人们甚至得以在岛上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除此之外,岛上还有诸如“冥界的暗门”和“鬼神”之类的传说,同时也因为自古以来仅仅在与德罗维亚维持最基础的外交关系,德罗维亚的剑文化得以传入,并逐渐发展为了为整个国家所依托的信仰。

“不过这样倒说得通了。剑对他们而言是信仰一般的存在吧,为了解决饭饱问题就要妥协不像他们的作风。”

“那倒不如不要来,德罗维亚可没有温柔到为外乡人做出让步。”别伦并不能完全说是排外,更该说是因为“从未听闻认识过足够有趣的外乡人”而使得他排外,但他本人其实时常会花不少时间去研究外国文化。

“你的脾气真是古怪。嬉皮笑脸又会突然严肃起来,捉摸不定。”

“这正是‘千变万化’。”

“列娜姐,我们这边吃完了,要和我们一起去湖边散步吗?”多雅兴奋地跑来。列娜与别伦实际上分坐两桌,背靠背地交流,因此别伦没有被发觉。

“当然了。你们先去外面等着吧,我把我这桌的事情搞定。”

多雅等人先出去后,列娜自然是要优先结束自己的对话。

“你的打算呢?”

“无须多问,我肯定会跟在你们后面的。”

“明明可以正大光明地陪同,却偏要选择鬼鬼祟祟的跟踪。真是恶心。”

“感谢你的批评,我会当作耳边风努力忘掉的。要问原因,因为我是最自由的家伙。”

列娜确实是对别伦不对付,只是沉默地结完了账便调整好心情出去了。

“一边说着对于把他人牵扯进来会感到愧疚,一边又毫不在乎地将同伴拖下水去。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可真是有道理呢。你也开始变得和殿下一样精于心计了吗?破军星。”别伦自顾自快活地自言自语道。

 

多雅在奈萨尔湖边挑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掏出记事本来进行着简单的对风景的素描。兰伯则是在四周转悠询问着有没有提供照相服务,不论私心,他觉得在奈萨尔湖边得以拍下一张满意的照片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周边的不少人甚至连“相机”为何都不曾听说。

此时的列娜,则是把方才发现的可疑身影拽到了一旁的阴影处。

“你在干什么?”

“不要搞得一副恐吓我的样子啊…我又不是什么坏人。”

“那为什么要一路跟踪呢?”

“巧合啦,肯定是巧合啦。”

肯定不是巧合,路线是列娜专门推荐的捷径。

“老实交代。否则就把你送去警备处待着。”

“好吧好吧…饶了我吧…我看那边的那位蓝发小姐漂亮所以一路跟着。我道歉就是了,可以让我走了吗?”

换做平时,列娜在教训完这种起色心的跟踪狂后根本不愿意与他们多言。这次例外的原因在于,她认得这张脸,他正是数分钟前在店门外作为和事佬的东都岛人。

“你们对目标的信息掌握多少了?”

“啊?你在说些…”

列娜直接拽住对方的领口,确实是以威吓的语气说着:

“我是玉衡之廉贞星。别以为受了陛下的委托就能在这座城里胡作非为。我们七将星向你提问的时候你是没有拒绝回答的权力的。”列娜实际上很反感这样以权势压迫,非常时期除外。

“廉贞星?那…你是和我们一伙的吗?”

“先回答我的问题!还有,你的个人信息。”

“知道了知道了。我叫加格尔,维茨·加格尔。东都岛人,但决不是什么可疑分子啊。我是东都岛空流的门徒,正统的那种!你要我证明我也有带,只不过可能比较麻烦就是。”

“陛下在雇佣你的时候,告诉了你多少情报?”

“就是说,要找到三枚舍利嘛。一枚在前王室成员身上,一枚在某个武僧身上,还有一枚在不确定身份的他们的团伙身上。就这样了。我们是抽签决定分别负责谁的,结果就轮到我们来找这线索最少的一人了。”

“那你实话实说,你跟踪那名女性,真的是因为好色还是想到了什么。”

“我如果说我真的觉得她很漂亮,你会怎么样?”

“可能会揍你。”

“那好吧…我只是看到那头蓝发,然后突发奇想。毕竟是‘清泉舍利’,说不定持有的人的身上会有点…水的感觉?然后顺带看她很漂亮,想以此为契机搭个讪之类的。”

“你为什么会觉得舍利持有者会与你交谈?”

“舍利不是烫手山芋嘛。和她好好谈谈,告诉她继续带着可能会被抓之类的吓吓她,说不定她就愿意给我了。”

列娜摇了摇头,不止是对面前加格尔的天真感到无语。仔细一想,如若多雅又真的有这样可以选择放弃的机会该多好。

“她与舍利无关,我已经做过充足的调查了。”

“这样嘛…那…我是不是没机会去…找她搭讪了?”

“是的。而且,看到那边那个金发男了吗?你要去搭讪之前,得先过他那关。”

“欸!原来…真不好意思!我绝对没有搅和他人感情的意思!既然找错了,那我就继续去忙活了,不打搅了!”

“慢着。先前和你一同出现的,同样带着剑的男人,是什么来头?”

“你是说以萨吗?他算是我的前辈吧,不过并不同门,是火流的首席门徒。我和他只是买了同张船的船票而已,然后就自然而然地被负责的人当作是一起的了。他总是嫌弃我,所以中午闹得不愉快之后就直接把我撇下自己走了。”

“你有和他分享你的思路吗?”

“没那个机会了。他自己信誓旦旦地觉得‘舍利必然在强者手中’,就去找那些他看着觉得有能耐的人打听去了。”

列娜皱了皱眉,深感一个比一个胡来。

“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啊,走吧。既然是领了陛下的命令,那么调查什么的就放正常点,不要再这样鬼鬼祟祟了。”

列娜一把加格尔打发走,别伦就悄悄靠近到了她身旁。

“在干什么?”

“你说那个人吗?在做白日梦,不过还真是吓人,给他歪打正着了。”

“我是说你在干什么。”

“嗯?”

“我不是说过,建议你不要过于张扬吗?”

“我不也说过,建议你不要对我指手画脚吗?”

“你想过吗?要是那人回去报告时提到了你,那么你可多半要被陛下点名召见,接下来的安排可就由不得你了。”

“我自有分寸。没有张不张扬之说,只有我觉得应不应该。我承诺过的事情我定会办到,而不像你,调查不像调查,玩乐不像玩乐,还故意整出‘信任测试’之类的借口,不都是在证明你不过只是个超出常人的半吊子吗?”

“唔唔,在刻意往我痛处戳吗?也不得不承认你说的确实在理。探索新事物的确是很有趣,可是要想做到习惯或上手,需要海量努力的话,可就不一定那样有趣了。幸好数年前的我还有那个耐心去说服自己觉得努力是有趣的,可现在我可是出奇的浮躁。浮躁到,总觉得很多事情如果靠暴力能解决的话,干吗一定要费口舌呢。”

列娜表现出一丝警惕。

“放心啦。你不但是女性还是同事,无端和你动手的结果只有麻烦和麻烦和麻烦,我可是浮躁到连懒得去惹麻烦了。所以啊,你可以当作是照顾我,偶尔也听听我的意见吗?我其实也很烦总是同一句话啰嗦好几次的。”

“…真是拿你没办法。”列娜走开了,多半是表示接受的意思。

“对了,提醒你一声。明天一早就要开会,贪狼星主持的,晚上什么时候走自己打算好。”

“为什么突然要开会?不是已经说了各自自行安排调查吗?”

“自行安排调查,是因为贪狼星被别的事情累得焦头烂额了。”

“那就是说…”

“是的。外头的军队开始有动静了。”

 

一小时后。

“列娜姐突然就不辞而别了吗。”

“她可能还有工作吧,而且一直照看我们也可能会被怀疑。”

“嗯,也是吧,一直麻烦她也不好意思。那么,兰伯还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吗?”

“欸?为什么突然问我。”

“这几天你一直都是在陪我,不是吗?你其实也有不少想去的地方,但因为我购物花了不少时间而没去成吧。”

“要说地方的话,肯定是有的啦。你介意现在去吗?”

“到了之后也要靠你的直觉来找点美食了。”

“交给我就是了。”

他们往最近的马车站走去。距离他们约二十步,加格尔保持着这样的距离静静跟着。

或许正是过于放松警惕的表现,兰伯对于自己未携带佩剑出门毫不在意。

 

自明天,即二十日开始,奈萨洛就将进入“庆典”的倒计时阶段。本就有些拥挤的大街将会因为更多的店铺开张而更显繁华。也因为临近1500年,原本只开办三天的烟花展也破例增加至了七天,并将在19日当晚进行排练,在兰伯多雅现在所在的餐馆之外。

“说不准我确实有着超乎常人的幸运呢…”两人同时因烟火声望向窗外,同时这样想着。

就单是从出身及经历而言,两人都难以与幸运沾边。都曾将自己的回忆封存,或是偶尔拿出用于自我的鞭策。烟花绽放于天空的声音能令他们暂且忘却随时可能会降临的危险,让他们转而想起自己身处谷底时所见的,最为耀眼的一道光。对多雅而言是多米尼克带领她奔向自由的信,对兰伯而言则是在废墟之前暴雨之中撑着伞向他走来的乔伯。

“之后的几天,也能如今天这样吗?”

“我们去尽力实现便是。无论如何,我们都将等到那一天,我们得以自由地离开奈萨洛的那天。我们要等到,那个混蛋琴的道歉。”

“这算是,此时此刻的愿望吗?”

“可不是愿望。是我的预言。”兰伯一改以往几日勉强挤出的鼓励性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在学院时的那般自信的风采。“要下去走走吗?坐在这里视野都被限制了。”

“为什么不呢。”

两人漫步于街头,他们不打算挤进人潮,只是在视野开阔处仰望着还仅是测试却已美丽无比的烟火。兰伯还是打着自己的小心思,他会趁着多雅在等候烟火绽放的时候,偷偷瞄向她的脸。因为同为美丽之物,他有时会忘了神,忘了自己所注视着的是烟花还是多雅的脸庞。

“怎么了吗?”他的着迷停止于多雅与他对上视线之时。

“唔!没什么!只不过是…”

“那边的金发小子!”

该说是给了兰伯一个台阶下,还是说是不懂察言观色的鲁莽者,总之,一个声音吸引力兰伯的注意力,或是说在场的绝大多数人的。

来者是谁,兰伯与多雅及在场的人无人知晓,但从不在场的他人角度而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的名字是扎尔加·以萨,东都岛的剑客。

“是在喊我的话,我不认识您,请问有何贵干?”

“你的那头金发,让我想到了一个名字。你是罗杰·托马斯的孙子是吧?”

“正是。请问,是要做什么?”

“舍利,在不在你身上?啊?”

现在才察觉到危险确实是为时已晚。哪怕能直接逃掉,自己那醒目的金发以及多雅的蓝发,多半会在在场的每一位烟花展观众的证词中被提到。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既然是能被托付舍利这种宝物的话,想必是有着足以令人信服的实力的,才配被选做叛徒的同伴吧。”

兰伯很欣慰自己的实力得到了他人的认可,也很难过,居然是作为自己被怀疑的原因。

“你说的东西,我一概不知。”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轻易交出的。所以啊,我早就盘算好,以不一般的手段从你这拿到了。”以萨毫不犹豫,甚至是难以言表的兴奋地,从腰间鞘中拔出两把长剑。那也是兰伯从未见过的,与骑士文化所不同的刀剑。

腰间没有携带任何东西的兰伯不免直冒冷汗。

“看起来是没带武器吗?哈哈…我可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是不是当真姓托马斯的家伙,如果是,那我在乎的就只有你的脑袋。不管决斗暗杀残杀,只要能砍下强者的脑袋,那么就足够一步步证明我的实力了。”

先前明明还一直跟踪,结果被人群冲散的加格尔,此时才终于听到动静而挤到了人群前列。

“你的脑袋归我啦!”以萨直接举剑向兰伯冲去,兰伯赶忙先行将多雅往人群推去,然后自己朝着侧翼躲闪,险些直接被削去耳朵。

在德罗维亚的街头敢直接拔剑以取对方性命为目的,那么也不可能有交涉的机会了。四周的旁观人群并未散去,兰伯生怕伤及无辜而不敢躲进人群。

“怎么只会躲啊,但也无可奈何吧,我还以为你能强到能空手打败我呢。”

对脑袋明显不正常的家伙干着急也无济于事。

“拿去用!”从人群的脚边,一把未出鞘的剑从地上滑到了兰伯跟前。兰伯没有疑问的时间。他果断地拔出剑来,横置并正面顶住了以萨的双剑劈砍。

“总算能有所反馈了!”

兰伯使力,将以萨推开保持距离。手中突然得以握住的,也是陌生的刀剑。自己以往熟知的剑法甚至是握法都不能直接适用,只能说这便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烟火表演其实还未结束,可早已无人在意。烟花的每一次爆发声恰好盖过了每一次刀剑碰撞摩擦的声音。兰伯咬紧牙关,他没想到自己曾梦见的,自己或许有一天要拼死激斗的模样,就要在这本以为会因为愉快而难忘的一天实现了。

“让我来代劳吧…”他的脑海中已经开始出现那个最令他恶心的声音了。

“我亲自解决…”他自言自语着回绝了不可能答应的请求。

指望“德拉诺”的力量,那么肯定能够打赢面前这原本操着恃强凌弱打算的家伙。可是真的能将“德拉诺”认定为足够去独立理性思考的人格吗?兰伯不这么觉得。“德拉诺”是会由着自己的一时兴起而做出任何事情的,而为所犯下的错所担责且愧疚的还是自己。尤其,尤其是多雅没有逃走,她还是留在了人群的最前列,尝试着用足以盖过人群声音的音量来为兰伯加油。

“呼呼…热身完毕了…接下来,可没有必要再和你拖延下去了!”以萨发出刺耳的鬼叫来给自己增添气势,兰伯也只好以稍次的咆哮来作为应和。只是,这一次的碰撞后,自己手中的剑因为同样位置受到了多次冲击而断裂。一刹间,映入兰伯眼帘的,就只剩以萨的两把剑了。

“停手!”

以萨没有顾及周围新响起的声音,照旧砍了下去,还是被兰伯得以灵巧地躲开。

“停手!”

以萨还是装作没听见似的,还打算继续追击。

“到底,是不是聋子呢?”

声音突然靠近,这次是在以萨的正后方了。

以萨的动作暂时放缓。

“想清楚,要是敢做任何小动作,可就别想在这座城里活着过今晚了。”

兰伯第一次听到别伦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你又是何方神圣?”

“结果,果然是外乡人啊。即便已经猜到了却也还是很不爽啊…在来到这里之前,没听说过,德罗维亚禁止在公共场合斗殴吗?”

“我可没打算听从你们德罗维亚的律法指挥。”

“但我会听从德罗维亚的律法,以赋予我权力,将你就地正法。”

以萨算是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很不痛快地收起了剑。别伦也没有拦他,任由着他穿过人群消失不见。

别伦转而看向兰伯,他将自己的长棍指向兰伯,示意兰伯借此起身。

“谢谢…”

“快滚吧。等到负责治安的警卫们赶到,你可就没那个家伙那样好运的可以全身而退了。”

兰伯会意,在多雅的搀扶下也离开了现场。人群也总算散去,哪怕烟花表演两分钟前已经结束。

别伦一直注视着,直到看不见兰伯的踪影。

“拼命的样子,真是滑稽啊…不过,有朝一日,想必我能见识到,更为滑稽的景象吧。”

 

当晚九点,奈萨洛的某座旅店中。

“明天组织一次会面,由艾伦阁下负责传达信息,具体地点我明早决定。有人想跟去吗?”

“你还有这个担子吗…何况,我们真的有这个机会吗?”

“等不来机会的话,自己争取来一个就是了。”

 

当晚十点,奈萨洛城外数公里之远处,开始纷纷举起了画有奈泽龙萨家的“麒麟”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