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大雪,如霧般瀰漫的灰沉天空,在城外,雪下的巢穴中,一隻藍白幼鳥勇敢的探出頭來,它環顧四周,笨拙的飛向天空、飛向無雪的山中。

那個孩子、鼓起勇氣、下定了決心的敲鐘者張開了嘴,透過縫隙望着天空,似乎因為不經意看見了什麼,於是他問:“有誰見過春天嗎?它是什麼樣子的?”

格諾索愣了一下,看着那白色的雪,王發現自己無法回答這個詢問,也不知道,臣下是從那裡得知“春天”一詞。

可愛民的王知道一件事:所有的惡魔都在期盼着古老的春天。

“春天”一聲在所有生命的耳中如寒冷般蔓延。

思前想後許久,王也只能十分灰心的回答:“很抱歉,無能的王不能告訴你。”那兇狠的臉也因那滿溢的歉意而變的親切起來。

可突然……

“我知道。”循聲看去,原來是在一旁跟了許久的明,這孩子正自信的笑着。

“在書上的故事裡,有“春天”一詞,地獄的春天,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久到連巨

物也已忘卻了的上個時代。”

“書?”敲鐘者驚訝又困惑,一千年來,他都沒有見過、聽過這些東西:“是很厲害的東西吧?不然怎麼能把一個誰都想要的“春天”裝進去呢?說不定……還可以把我和王都裝進去。”

對世界的了解,就像冬鳥對春天的了解一樣。

在敲鐘者落莫的千年時光中,他只對這片雪原最為了解,甚至都知道寒風會何時改變方向。

那個孩子半探出頭來傻傻的,好奇的問着,而明只是笑着,從衣服內側的囗袋中拿出一本書來,書上寫着《甜食的一百種製作方法》。

她說:“不是哦~書不是那種超乎尋常的東西。我故且問問,你知道惡魔語言嗎?會寫嗎?”

敲鐘者糾結的想了想,半天才說:“會!有個惡魔教過我,但是只會一點點。”

聞言,明像是十分生氣和抱怨的對格諾索不滿的說,皺着眉頭:“格諾索王,還真是失職呀~!自己的臣下連字都不會寫。”

被指責了,王傷心的低下了頭,結果被自家臣下為自己的辯解更加傷心了。

“請!請不去這樣說?王對字的了解甚至不如我,所以請別指責王了……”他會傷心。那孩子把這句實話咽下了肚子,

“不,沒關係,這是我身為王的失職。”

明滿意的笑了笑,又接着剛才的話題講

了下去:“簡單來說,故事就是由文字組成的事情,並不是真的把某個東西裝進去了。”

”唉…怎麼做的?!”敲鐘者驚訝了,數自着己的細足,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很簡單哦…比如說。”接着,明伸手指着自己向那孩子問:“我是誰?”

“嗯……你是明,我記得。”

明點了點頭,接着又指了指身後的阿塞卡特,問:“她是誰?”

“啊……她是阿塞卡特。”

“嗯嗯!”明很滿意的點着頭,一邊退後

幾步,站到了阿塞卡特的身邊:“想一想,我們在做什麼?”

“站在索倫亞爾雪原上和我交談……”那孩子思考着,嘗試着,用一卡一頓的話語聲輕輕說著,盡着努力、笨拙的將腦海里的文字組合在一起。

“然後,把你先前說的合在一起念出來。”

格諾索將瘦小的敲鐘者捧在巨大的手心中,就像遠天的巨龍將心愛的公主捧在爪心裡。

敲鐘者靠在食指末端的邊上探出頭去與明對視着,他微微張開嘴,心底卻緊張的跳動着,不經意一望,卻看見了明眼神中含帶着的鼓勵。

“嗯……”

“明和阿塞……”

“明和阿塞卡特站在索倫亞爾雪原上和我交談……”

“是吧?”敲鐘者問了一句,同時回看了一眼自己的王,不管目光還是語氣都閃期待的氣息。

“就是這樣,很厲害哦。如果把說的寫

在紙上,那這就是故事了。”明肯定的說,

“哦!明一定更厲害,還寫過書吧?不然為什麼這麼清楚!”敲鐘者驚訝的說,從手心上站了起來,像是找到什麼有趣,值得的東西。

明只是搖了搖頭,無奈的回答:“不,我還沒那麼厲害,啊雖然我也想“寫一個故事”,但是如果有時間,我會在春天開始寫的。”

身邊的阿塞卡特靜靜的看着明,看她開心、看她搖頭,伸手摸上了胸口的月亮吊墜,心裡想着什麼。

格諾索看着開心的敲鐘者,不禁這麼想:你喜歡什麼?難道是這樣嗎?看着……故事。

“嗯嗯!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旅行者,也是第一個,我祝賀你們的想法都可以實

現!”

他接着問,又回到了最早先的話題上:“可還是不知道,春天是什麼樣子?”

“首先,它一定沒有白色的雪。”

“沒有白雪……”敲鐘者想了想那番景象,可沒有白色的世界真是讓他難以想象。

於是,他伸手摸着頭,神情苦惱的說:“沒有白色的世界還難想呀,或者說,我根本想不出來,王,也一樣吧?可是,大家明明無法想像,卻還是期盼着春天呢?!”

格諾索搖了搖頭,卻沒有開口。而明接着開口了,像是十分理解、體會一樣解答了困惑:“如果不是冬天太苦太累了,惡魔們也不會去嚮往這種夢中的“春天”吧!春天,是所有生命都可以無憂無慮赤着腳在大地上任性的東西。”

“嚮往”……

敲鐘者將這二字放在嘴邊呢喃着,將目光看向了明:“你,嚮往着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嚮往,嚮往着什麼?明沒有料到這個詢問,這下,她也不得不讓自己的唇齒放鬆一下了。

雖然一直以來的答案爬到了喉嚨里,可,這是自己希望的嗎?

“嗯…”

“呵……有的。”

“我希望在春天裡,可以擁有一處裝滿許多有趣故事的居所,那裡……會是我自由的家……”

和愛的人一起。這句話,這句涌到嘴邊的話被毫不留情的咬碎咽下了肚子里,興許不再提起。阿塞卡特聽着,勾起滿足的“某種重要的事情已經完成”的微妙笑意……

“真好啊!以後,我也想……”

敲鐘者的話沒有說完,他有意停下了。可明卻順着問了下去。

“想怎麼樣?可以說出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