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諾索一直想要在惡魔們的面前做出些表現來,想要表揚、想要認可,像個孩子一樣等候着大人們給出些“認同”的言語。
太過顧戀自己子民的王以至於忘了自己親愛的臣下,忘了……他還等着自己。
那一天,格諾索帶着臣下漫步在雪原村莊的四周,就像先前一樣,格諾索走過那些並不防寒的房屋的門口,上前輕輕敲響,以詢問屋主人的安全。
只是這天,有些不太一樣。
“怎麼了?是有什麼事情嗎?”
孩子從格諾索結實又溫暖的掌心縫隙里探出半個頭來,在模糊不清的風雪中她環顧四周。
所有的房屋都緊閉着門窗,卻罕見的亮着蠟燭,但年長的惡魔們卻走到了外面,站在風雪中。
格諾索一邊問,一邊蹲下身來,露出了關切的表情。
“呀……”有個惡魔轉過頭來看了一眼,發現是格諾索,驚訝片刻后便回答道:“是格諾索啊!我們大家正商量着要在這裡建一座能擋風擋雪的大城呢。”
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
格諾索想了想,緊接着就熱情的問:“聽起來很困難,需要我幫忙嗎?要知道,我可以幫你們任何事情哦!”
結果,遭到了一致的拒絕。
為什麼呢?
難道有人幫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嗎?格諾索苦澀的閉上了嘴、煩惱的糾結着。
“不,還是算了吧!格諾索不是這裡的惡魔,根本沒有摻和的必要。但是還是很謝謝這份心意,我們的王。”
“你們還真固執。”
那孩子收回了頭,在手心裡安靜的聽着。格諾索無奈的嘆了囗氣,走到一邊,但心底還是為惡魔那句:“我們的王。”而暗自高興,孩子也體會到了相同的感受,因為王的身體因為高興而升溫着,逐漸暖和。
“建城”的事很快就開始了,可格諾索到底還是沒有明白惡魔們為什麼要“建城”,這可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苦事。
“是呀、我的臣下,這到底是為什麼呢?知道嗎?”格諾索靠着冷硬的大塊岩石,眺望着來來往往的惡魔們,王擔憂的向自己手心裡的臣下問。
那孩子撓動着自己的細足,透過縫隙望着雪原上的景象,以往那些怕冷的惡魔們聚在一起,為著共同的事而艱苦努力着、可真奇怪。
他搖了搖頭,說:“王,我也不知道。但我們還是支持他們吧!”
“看他們凍得渾身顫抖,我就越加煩惱。”格諾索嘆了口氣,卻也只能看着,惡願搬來被削得方正的沉重石塊,一塊一塊……像螞蟻搬沙子一樣一點一點在蒼白的荒野上堆起牢固的城牆。
格諾索坐在一間破舊的房屋前,在門外,他同門內的某個惡魔的後代交談着,那個從沒見過的孩子似乎因為有外人和自己交談而高興着。
“你見過自己的父親嗎?”
“嗯……就是母親對吧?很久以前出去后
就再也沒有回來看我了。”那個孩子似乎遲頓的說著,語氣中帶着幾分傷心,緊接着,他又迫切的問:“王知道母親去那了嗎?”
王想了想,看向那些忙碌着的惡魔們,也許其中就有這孩子的母親,過了一會,王搖着頭說:“王也不知道。但你要知道,母親一定會回來。”
“母親也是這樣……說的,我想她了。”
他低下頭,沒有再說什麼,這位總是憂心、同情別人的王,心裡也是着急了起來。孩子從手心裡探出頭來,看了看自己滿面憂愁的王,他於心不忍的親撫着王粗糙的臉頰。
“王,不必憂傷,你總是這樣……”
……
“我可以幫點什麼嗎?”
王一直這樣問,想試着伸出援手。
他睜眼看着,柔軟的大雪落在惡魔們的身上,於是他們的身軀逐漸寒冷;
輕微的狂風撲在身上,於是僵硬的四肢碎在地上。
於是,怕冷的他們凍死在冬夜裡。
“再下去就會死的,看啊……你的手像冰雕一樣碎掉了。”王站着,用身子擋住了風雪,看着失去右肢的惡魔,他滿是同情的說:“只要說一聲,我就會幫你們。”
“自己的事總歸要自己做。”那惡魔晃着身子站了起來,扭頭就走了出去。
“我可是你們的王唉……”
那孩子探出頭來,說:“如果不願意,王還是不要執着好一點……”當然,這孩子也清楚王是不會聽自己話的。
格諾索只是望着,沒有再伸手,而那斷肢的惡魔漸行漸遠,又重新回到了浩浩蕩蕩的隊伍之中。
第一面城牆十分快速的建了起來,它們穩穩的立在雪原上、立在北方撲來的狂風與大雪前。王看着子民們一個接一個凍死在風雪中,卻無法為任何一個逝者立碑。
因為大雪會將所有墳墓掩埋,興許未來的某場暖風到來時,混雜着他們屍骨的白雪會被後代所發覺。
“建起來了呀……真是巨大。
“從北方來的風雪小了很多,可若換個方向,就沒有用了,王。”
“那些笨蛋,看來還想繼續。”
如格諾索所說,城牆的建設又開始了,一面、兩面、三面、四面,再逐着連在一起就開始有了城市的模樣,時間的耗費也一次比一次久,原因是惡魔們越來越少了。
王很生氣呀,恨不得倒在地上的是自己。
有一天,格諾索又經過了一間房門,聽到腳步聲的孩子趕忙喊,希望有惡願能回答自己的困惑。
“你認識艾諾嗎?能告訴我她在那裡嗎!?”
“不,我不知道……孩子。”格諾索遲疑的說,當聽見聲音時……王本想一走了之,可
他還是停下來了。
門后的孩子閉上了嘴,直到高牆又一隻惡魔被凍死時,那脆弱的門才傳出孩子永遠關不住的期盼聲,如同鳥兒在對春天的耳低聲細語……
“艾諾說……以後,我們就可以從屋子裡出去了,他一定會實現孩子們的心愿的。”
格諾索,這位體貼又怯懦的王走遠了,但關在冬夜下的鳥兒沒有停下期盼的低鳴,
他探出頭來。
見到王臉上前所未有的氣憤與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