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讓開,都讓開!不要圍觀了!"

芙月老師很快趕到現場,其他幾位老師也將學生們疏散開來。

十幾具屍體橫在中央,打翻的桌椅、餐具一塌糊塗,地面上淌流着的紅色膠體。

他們的身上都有着被鈍器所傷的共同特點,都是被毆打致死的。

從當事旁觀者的口中得到了一些信息。

這些人都是突然從睡夢中突然驚醒,然後紅着眼像是發大條神經一樣胡作非為,口吐芬芳。那些被挑釁的人一涌而上,場面一發不可收拾。

簡直難以相信!

得不到更多的情報之後,芙月便開始着手調查。

“我也來幫忙吧。”

“這次,不必麻煩你了。”

芙月連頭也不回地拒絕了身後的冷小雨。因為此時,她應該懷疑的人就是這位表面上熱情善良的少女。想起半小時前發生的事情,與她是脫不了關係。

“其實...”

冷小雨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也好害怕...親眼目睹到那樣的場面...它就在我身邊發生了!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如果換作是平時的我,遇到因矛盾而打架的時候,我一定會上去阻攔的!抱歉...老師。”

“那你為什麼回來時不立刻向我報告這件事情?”

見沒了動靜,芙月偏偏頭向後瞄了一眼。

冷小雨正委屈地垂下雙手,低下頭后的劉海遮擋住了那雙玲瓏的眼睛。

站在她的位置想一想,也許她真的很難受吧。

唯一可信賴的人,也是最喜歡的人,忽然間成為了殺人犯。對於像冷小雨這種純真少女來說,無疑是一場巨大的打擊。有些人為了自己喜歡的人,可以選擇一起殉情。那麼,為了不讓辛天材挨餓,冷小雨一人冒着被侵犯毆打的風險...這樣想的話,完全是有理有據。

芙月頓時覺得自己很奇怪,為什麼會去懷疑一個束手無策又柔弱的女孩子。

“你還是去照顧辛天材吧。”猶豫后,芙月又說道。

屍體的模樣過於血腥,與上幾次完全不同。可以說輕者骨頭錯位斷裂,重者頭蓋骨破裂,腦漿迸流。兇器是刀叉,鐵盤,桌凳,手機還有裝飾的各種物品上都沾滿了血跡。

不管怎麼看,都是學生之間的矛盾引起的災禍。

還有一個幸災樂禍的傢伙正朝着芙月慢慢走過來。

芙月回頭看了看身後,少女已經離開了。

“熊丁!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嗎?”

“啊~?啊啊~不就是死了人嗎?大驚小怪的。”

最近熊丁的態度也是越來越囂張,不顧其事。

“你跟我說這不叫事?你個混小子...坐着老大的位置不管事是吧?...屁股都坐出瘡了!出了事也不知道擦藥?...”

眾人周知的“暴雨狂魔”竟當著所有人的面對熊丁教訓了起來。旁人不斷發出驚呼的聲音,氣氛變得激動高昂,就好像完全把之前發生的事情都忘了一乾二淨。就連那些膽小怕事的女孩也紛紛湊過來看熱鬧。

濺出的口水還沒涼透,熊丁一個箭步上前一爪擒住了芙月的嘴巴。

“啊?老太婆?你在說些什麼鬼話?”

熊丁歪着嘴,皺着眉,扭曲着臉,不耐煩地說道。

此時,沒有一個人再敢發出聲音。

芙月在掙扎后,被狠狠地摔坐在地上。

這是當老師以來教訓學生最氣的一回,差點氣出腦血栓。

一些學生趕緊上前準備幫忙。

“誰敢?!誰敢扶她試試?”

熊丁怒吼道,嚇得那幾位心善的學生連滾帶爬地退了回去。

混在人群當中的語兒,再也看不下去了。

半小時前發生的事情,她也是當事旁觀者之一,她也親眼目睹了這發生的一切,十分的不自然且疑點重重。

趁現在人們的注意力都不在這邊,她決定獨自一人來到屍體旁進行調查。

如此慘樣,根本無從下手。到最後沒有任何發現,正要空手而歸,卻被一個少女的聲音給吸引。

語兒踮起腳尖,從人與人的肩膀縫隙中望去。

那個藍頭髮的女孩...

少女擋在了芙月老師的面前保護着她,抬頭對歧着幾乎高出一個腦袋的壯漢。

“那傢伙搞什麼!”

語兒小聲驚訝。

場面僵持了一會兒,熊丁滿臉不屑地注視着冷小雨。

“看來是上次有人出來礙事沒把你糟蹋成,這次我會好好疼愛你的。冷小雨小姐,我都忍不住這樣稱呼你了。在這裡,難道還有什麼不能做到的事情嗎?只要你成為我的人,我保證絕不會讓你受苦。”

“不要...我不會這樣做的!我也不會讓你得逞的。”

“所謂的助人為樂,其實不過就是多管閑事罷了,搞不好還引禍上身。連自己都保護不好,讓那個辛天材的臭小子來保護你,結果卻是個殺人犯,哈哈哈!是不是很悲哀?很難受?真是可憐。這不,又出了人命。這也沒辦法,大概是餓急了眼。我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一直這樣下去的結局到最後只有人吃人充饑!的那般地步...”

如恐怖故事的展開,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但誰又沒有這樣想過呢?熊丁不過只是把大家想的那一面說出來罷了。也就是最壞的結局。被絕望包裹的氣氛,早就已經沒了希望的棲息。

語兒再也聽不下去了,接下來發生什麼事情都與她無關,她也不想祈禱那位叫冷小雨的女孩得到好運。

不過後來聽說,楊指導出面救了她,非常的帥氣,語兒倒是想象不出那個畫面。

接下來的幾天內,不斷地出現同樣類型的學生傷亡事件。

A區、B區、C區、D區都分別發生過。

氣氛逐漸融入緊張和嚴峻之中。

饑渴難忍的學生們終於把怒氣都撒在自己周圍的人身上,搶奪錢財以及食物。

尤其是B區C區,打毆情況爆發嚴重,已經快到無法控制的地步。

D區下層是唯一和平的地方,但很快卻被打破平靜。

“那混蛋一個勁兒的在那兒起鬨!說些什麼為生存而戰的鬼話!仗着人多體壯準備把我們給拉下地獄,可惡!”

見到語兒對着桌子一陣發泄,陳大龍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就是那樣的人。你先消消氣,也許我換在他的同樣位置思考,得出的只有和他一樣的答案。”

“你也是一頭冷血的餓狼嗎?”

“或許是一隻雄獅,餓到失去理智后,同類相食。作為同樣是生物的我們,也被賦予了一種潛能。無論什麼時候,活着比任何都要重要,越是危機來臨的時候,這種潛能便會被激發出來。但也或許死亡本就是一種解脫...”

“你在說些什麼鬼話!”

陳大龍沒有理會語兒,繼續說道。

“真正絕望的人是追求死亡的。”

“你...的意思?”

“想知道關於熊丁的事情嗎?”

語兒停下手中粗魯的行為,疑惑地望着他,滿臉都是想知道的樣子。

“你跟他認識?”

“不。”

“那你...?”

隨便談起的題外話,讓陳大龍頓時不知該如何收場。

“辛天材向我談論起過他。...現在說這些也沒用啊,先想想怎麼阻止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吧。”

“哦?我現在倒想先知道熊丁的事情。畢竟先滅頭狼,相當於滅了整個狼群。”

聽到這兒,語兒一時來了興緻。乖巧地坐下后,手肘放在桌上撐起下巴,像孩子一樣的眼神期待着這段故事。

陳大龍也跟着坐下,聳了聳肩表示無奈。

“真拿你沒辦法誒。”

...

“辛天材告訴過我,他被熊丁欺負得多慘多慘。可我一點也笑不出聲,這是只屬於弱者的倔強。但也不僅僅如此...

後來我自己也打聽到消息,熊丁那傢伙從一開始並非如此性格。他也被人所欺負,挑釁,辱罵,他也是受害者,曾也是一個弱者。一個弱者為了成為強者而誤入歧道,也就成為了現在的他。

一個力量強大的人欺負弱小當然能夠證明他是強大的,就不就是遵循強食弱肉的規則嗎?熊丁作為一個野獸來說是合格了。但真正擁有力量的人,是會保護弱小的人來證明他的強大的!

在我心目中,辛天材做到了!哪怕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比自己強壯好幾倍的男人,他也保護了冷小雨!!!”

...

“等等!冷小雨不是他喜歡的女孩嗎?保護自己所愛之人不是理所當然的勇氣嗎?也許你前面的話說的一點沒錯,但就算你這麼說,我也是不會承認辛天材的,你要知道他是個殺人犯,現在真要和他再扯上,如此混亂之下我們也脫不了關係。”

“其實你就是想幫助那傢伙吧。”

見着陳大龍委屈巴巴的樣子,看來是猜對了。

“辛天材他真的是殺人犯嗎?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最近幾天里...”

“嗯——,你這麼一提起,是有那麼一點感覺奇怪。”

“哪裡奇怪,有印象嗎?”

明知故問的陳大龍連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來,控制不住力度拍打着語兒的背後。

“好痛!哎呀,你幹嘛?!”

“誒?咦?你難道沒發現嗎?這是細節中的細節啊,班長大人不會連這道題的細節都看不透吧?”

“你這傢伙純心找打是吧?”

“等等...等...”

轉動的分針又過了一刻,很快一股血腥的味道刺入鼻孔。陳大龍抬起頭生無可戀地盯着天花板,拿出一張餐巾紙擦了擦鼻血。

“下手可真狠啊。”

“不好意思,差點以為你是個狼人。”

絕對是故意的!

不過,也有那麼一點味道了。在語兒還沒有競選上班長之前,成績差,又暴力,當時名副其實的女漢子。與以前相比,她真的變化了許多。

“幹嘛這樣看着我,真噁心。”

“哦,是嗎?”

“啊~啊啊!你可真是讓人急躁呢!剛剛的細節到底是什麼啊?”

“想知道嗎?”

陳大龍使了使滑稽的眼神。

“皮癢了?”

...

在成功讓語兒轉變心情之後,陳大龍也漸漸變得嚴肅起來。他將雙手背在身後,左右來回走動,邊思考邊回答。

“一開始我以為只是發生衝突之後導致的慘案。直到我親眼看到了一場打架... 你說,一頭狼會單槍匹馬地去挑戰老虎嗎?”

語兒迅速搖了搖頭。

“但我所見到的那個人,竟主動去找比他更高大強壯的獵物。任何動物在饑渴難忍的時候,明明身邊還有其他更弱小的獵物,卻非要選擇體型更大更兇猛的野獸。是因為能吃得更飽嗎?顯然不是。我覺得這不是偶然。”

“打架的時候誰還會想到這些?場面都是一度很亂,有時候會不知所措,一錯便只能再錯。不小心惹到別人,那也只能硬着頭皮干。”

“哼!說得簡單。問題是,最先發起衝突的那些人,到最後都會死去。難道你不覺得有蹊蹺嗎?”

語兒邊想着邊點了點頭。

“難道是被控制了?之前喬裝潛伏察看情況的時候,也目睹過,但沒發現你所說的問題,當時我還是覺得有些很奇怪。”

“是被下了葯!”

“啊?”

語兒張大嘴巴驚訝地望着他。

“一定是誰在背後搞鬼,說不定辛天材也是...被陷害的!雖然只是猜測,但也是可能性之一。”

陳大龍認真地說道,握緊了手中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