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愛的抉擇（上）
又過了兩天時間，我終於出院了，不過由於正好趕上周末的關係，所以又在家休養了兩天，順便把之前落下的功課通過視頻聊天的方式，找班長他們這些班裡成績勉強還可以的同學補一下。雖然我很想趕快和莉進行第二次約會，把我們一直拖延的這件正事給辦了，讓好感度進一步上升到【接吻】，也是為了彌補莉未能成為我的初吻的遺憾。不過，莉似乎也堅持希望我先把學業搞好的樣子，所以，也只好先推遲了。
等到周一我重新回到久違的平安二中初三二班時，大家都圍了上來，對我噓寒問暖的。我雖然很想感激他們在我昏迷住院時前來探望的恩情，不過人實在是太多了，弄得我耳朵都嗡嗡的。抱歉，這實在是超出我的生理承受能力啊！
“杞同學！你來！”
這時班長忽然從人群中把我拉到教室外面，神神秘秘地對我說道：“大家可是都去探望過你的，你不打算表示些什麼嗎？”
“表示？是要我給錢嗎？”
“不是啦！今天午休的時候，大家會在教室里給你開一個迎接&感謝會，希望你到時候上講台上說兩句，表達一下對大家的感激之情就行了！”
“啊？那多羞恥啊！”
我簡直想當場找個地縫鑽進去，或者索性暈倒被送回醫院算了！讓我做這種事，還不如殺了我……
“這怎麼能說是羞恥啊！”
柳九不高興了，鼓起臉批評着我：“大家對你表示關心，你感謝一下不是應該的嗎！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感到幸福嗎？”
“我！我又沒求你們關心我，為什麼要感謝……”我小聲bb着。
“你這種想法也太奇怪了！說的好像要討價還價一樣！杞同學，只是讓你對大家說一聲‘謝謝’，又不是讓你花錢買零食！你那麼在意幹什麼？”
“我……我寧願花錢呢，因為你們這是消耗我的精神支出……”
“有那麼誇張嗎？真是的……你該不會是有社恐或者自閉症吧！我一直覺得好像就是這樣，跟姬葉似的……”
“我才跟她不一樣呢！”我連忙辯駁道，“她那是貨真價實的自閉！我只是稍微有點兒怕生而已……”
“我覺得沒什麼分別啊？都是不願跟大家親近，說起來她好不容易去醫院探望一趟你，還要故意跟我們錯開時間……”
“完全不同啦！所謂量變引發質變，難道班長你不懂嗎？凡事不能只看質不看量啊！”
“別跟我說這些質啊量啊的東西！”沒想到班長更加生氣了，同時臉上又顯出尷尬的神色，“我數學一直不及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不光是數學吧，這應該是物理……不對！我在說的是哲學——”
“你弄啥呢！”
不料就在我拚命向柳九解釋的時候，後背上冷不防挨了一拳，然後整個人都被庸仇拽到五步開外的地方。我還沒沖他發作，他倒先瞪着我小聲嚷道：
“你和班長兩個人在說什麼呀！？”
我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沒說什麼啊？是她找我談談感謝會的事情……”
“談感謝會不能到班裡大大方方的談，非得兩個人在教室外面說悄悄話？！”
“你什麼意思啊！”我對他這神神叨叨的態度和凶神惡煞的表情不耐煩了。
“唉！實話告訴你……”庸仇瞄了一眼還在原地等我們說完的柳九，然後對我附耳說了一句嚇人的話：“我跟班長正在交往呢，你離她遠點兒！”
“啊？就你！？”我簡直難以置信，畢竟這兩個人怎麼看也搭不到一塊去，而且柳九她的性格也不像是會接受早戀的樣子。難道說，我只是住了一周院，外面的世界就已經天翻地覆了嗎？
“哎呀！我說得更嚴謹點兒，就是我想跟她交往，還沒提呢！”
“嗨呀！”我哭笑不得地把他從我耳邊推開，嘲諷道，“那你說個屁啊！不就單相思嗎！”
“單相思我也不能讓別人靠近她啊！”庸仇裝模作樣地威嚇我道，“就算是你這小子也不行！不然看我怎麼弄死你！”
“去你的吧！還嚇唬起你大哥我來了？”我回瞪他一眼，他卻不像往常那樣見好就收，而是繼續吹鬍子瞪眼地說道：
“你以為呢？這可是愛情！要命的事情！而且你看班長這麼漂亮，人又老實，學習又用功，喜歡她的人多了去了！我告訴你吧，之前我還在家門口撿到一張寫着字的撲克牌，上面威脅我說要是我再靠近她就卸我手腳！你看看這說話吊的，不知道是別的班的哪個崽種，以為我是嚇大的呢！知不知道什麼叫公平競爭啊？”
“哈哈！”我一聽簡直樂壞了，“還有這回事兒？我怎麼不覺得柳九很有吸引力啊？這麼多人追求她？”
“那是你自己眼瞎！難道你不覺得單論顏值，班長在班裡……不，是在全校、在整個天海市和平安市的Jc（女初中生）當中也無人可比嗎？！”
“你開玩笑吧！你才見過幾個學校的jc,不過是自己情人眼裡出西施罷了！要我說的話，就是莉天下第一——”
突然，我抬頭看見莉正從樓梯口緩緩向我們這邊走過來，不由得愣住了。反應過來之後，我激動地繞過庸仇和柳九后迎上前去：“莉！你終於又肯來學校工作了？”
“……嗯！”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莉還是悶悶不樂的樣子，自從前天跟我一起從醫院回來就是這樣，好像在對我的身體問題放下心來之後，就又開始為洛鈴奪走我初吻的事情生氣，晚上也不陪我一起睡覺了。我跟她打招呼，她只是轉過臉來對我點了點頭，然後就推開門進了休息室，又從裡面反鎖上，我怎麼敲也不開。鬱悶！
唉，女人都這麼小心眼的嗎？真服了，居然到現在還在惦記着這事兒。雖然很想說莉你無論是生氣還是高興時的樣子在我眼裡都最好看，可我卻不想總是熱臉貼個冷屁股啊！
“喂，你們說完了沒有？”
這時柳九終於不耐煩地走過來，繼續質問我道：“杞同學，你準備好了嗎？中午的感謝會？也沒那麼困難，隨便說兩句表示一下心意就行了！有那麼困難嗎？”
“我知道啦！”我正想一邊敷衍一邊甩開她回教室，忽然想到一個主意，忙轉身對她說道：“班長，我參加感謝會倒也不難，只要你能夠說服莉到時候跟我一塊上台發言就行了！那樣我就不怯場了！”
“啊？這跟莉姐姐有什麼關係啊？你怎麼跟個小孩子似的，上台發言還要家人陪同？”
“你不用管啦！只要有莉在，我就什麼都不怕了，拜託了！”
“好吧……”
於是柳九隻好去敲休息室的門，莉果然讓她進去了。我在門外如受風霜煎熬一般地苦等着，期間還要忍受庸仇多此一舉的、碎碎念的警告。幸好，沒過幾分鐘，柳九就帶着莉同意的訊息出來了，我也終於高興地鬆了一口氣。
……中午下課鈴一響，老師就夾着課本走出了教室，還有些走讀的同學似乎忘記了感謝會的事情，也背起書包就往教室門的方向沖。我本來正在竊喜，以為感謝會可以就勢告吹了，但班長把這些人都攔下來，然後讓我和莉走上台去。我扭頭看着站在身旁的莉，她面無表情，也不說話，全然沒有起到預想中幫我放鬆的作用，反而使我更加窘迫。“莉，你這是幹什麼呢？”當我這樣想的時候，她反而又扭過頭來注視我，還是不說話。講台下一雙雙本來期待着的眼睛已經有些疑惑和不耐煩了。我只好不再看莉，扭過頭去獨自對着全班鞠了一躬：
“呃……謝謝大——！”
“謝謝大家！為我愛人的安危擔憂着！”
猝不及防地，莉搶在我面前說出了這句話，並且再度微笑起來。讓我整個人頓時呆住。不過隨着教室里掌聲雷動，我也不得不趕緊說聲“謝謝大家”，然後和莉一起走下台去。同學們鬆了一口氣，便再也按捺不住自己，一窩蜂地從座位上起來，朝教室外涌去。
“人優……”
從教室出來以後，莉依舊像從前那樣單獨和我並肩而行。她突然扭過頭來對我說道：
“咱們這周末就進行【接吻前的最後約會】吧，我已經等不及了。”
“嗯！”
我心中再次充滿了幸福，以及對未來難耐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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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4年11月1日，星期六，萬聖節，雖然不打算在外面呆到晚上看南瓜燈和百鬼遊行，但也算是一個有特殊意義的日子。
天氣看預報是上午晴朗，下午會轉陰，影響不大。
因為花了一周時間把在醫院落下的功課及時補上的關係，爸媽也同意了，沒有阻礙。
太好了，一切都準備就緒！除了——
“人優，還沒準備好嗎？”
當我正在用智能衣櫃挑選衣服的時候，莉終於等得不耐煩了，從客廳里走進卧室來催促我。
“別急嗎莉，今天是咱們第二次約會，也很可能是我們接吻的日子，當然要打扮得盡量風光點兒啦！”
“可是，我覺得心才是重要的，穿什麼衣服不重要啊？你看我穿的，還是平時在學校那一身，難道你也非要我換一套新的嗎？”
“那倒不用！莉你始終保持我熟悉的模樣就行，這樣才有感覺嘛……”
我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在智能衣櫃的液晶屏上划著。氣溫顯示是8度，不太暖和，但也沒有之前幾天那麼冷，可以嘗試毛衣+厚夾克的搭配。但是，之前我買的衣服多是突出科技和功能性，款式本身的厚度以及保暖材料的填充不能說一點也沒考慮，只能說考慮了之後跟沒考慮一樣，基本買的都是更加時髦的薄款。這下可麻煩了……
“人優，快點啦！”
“別急別急……有了！”幸好去年老媽給我買過一套壓箱底的棉衣，樣子勉強還過得去。我在屏幕上選中它之後，按下“彈出”鍵，衣櫃的門“哐當”一聲自動打開了，密密麻麻的分層摺疊衣架在電機的控制下開始運轉，從一片花紅柳綠之中自動遞出了我要的那兩件衣服。科技的進步實在是太方便了，真的可以為人們帶來幸福！
“好啦莉，我們走吧！”
我穿好衣服之後，隨手把衣櫃的門一關，然後興沖沖地和莉一起走出了卧室。
“約會，我來啦——”
“嗶嗶嗶！故障！故障！”
然而這時突然從我們身後傳來智能衣櫃的系統警報聲。
“故障！故障！記憶金屬無法恢復原位，櫃門無法正常關閉！請檢修，請檢修！”
“搞什麼啊！”
被掃了興緻的我沒好氣地快步走回卧室里，用力試圖把櫃門關上。可是無論怎麼按，都按不進去，打開櫃門一看是裡面有一把衣裳撐子的鐵絲被拗彎了，結果把整個衣架的傳動桿都給卡住了。我想把那衣裳撐給拿出來掰直，可是它處在最裡面的一層，手伸不進去，傳動桿又轉不動，真是豈有此理！
“人優，衣櫃它……沒事吧？”莉走到門檻上擔心地問道。
“大丈夫大丈夫（日語：沒問題）！晚上爸媽回來會收拾好的！”說著，我關掉了衣櫃的電源開關，強行終止了它的警報聲，然後繼續興高采烈地抓住莉的手就往外跑，“我們快出發吧！不要再耽誤事了！”
“可、可是衣櫃！”
“說了爸媽會處理好的，衣櫃又不會痛，放心吧！”
就這樣，我們的腳踏出家門，開始了至關重要的第二次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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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上次約會的時候不同，今天沒有睡過頭，7點鐘起來吃完飯，8點鐘我就和莉一起離開小區內門，走入了那條林蔭大道。雖然是每天都會經過至少兩次的地方，但是心境不同，自然也能看到不同的風景。過去，我總嫌棄這條路實在太長了，兩邊的200多棵松樹除非下雪，否則一年四季就跟複製粘貼一樣，幾乎看不出什麼區別。這一點，就連莉在上次約會的時候也抱怨過。
不過，或許這是上天賜給我們的道路呢？讓我們能夠在家園與外界有一個中轉的地方，有一段耐心等待時光流逝並創造回憶的時間。走的太快，以完任務式的心態去戀愛、學習、工作、休息、娛樂、生活，就這樣匆匆走完人的一生，走完人類成千上萬年的歷史，為什麼要做這麼愚蠢的事情呢？
想到這兒，我不自覺停下了腳步，決定多在這裡停留一會兒，哪怕什麼也不做，只是和莉在一起。而莉，似乎也心領神會地和我做了同樣的事。
直到她開口質問我，我才發現事實並非完全如此，或者說她在想的和我完全不同。
“人優，你真的覺得那個AI衣櫃沒事嗎？”
“哎？”
“我一直覺得……人優對待我們這些機器人，是不是太粗暴了一點呢？”
莉居然說出這種話，着實讓我吃了一驚。
“莉！你為什麼要這麼在意那個衣櫃呢？它可不是你的同胞啊！”
“怎麼不是呢？它裡面也是內置有一個人工智能的啊！”
“可是……人工智能和人工智能也不能類比吧？你和它智能化的程度，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之上！這也符合量變引發質變的原理，所以你們根本就不能算是同一種生物！”
“人優你……把我看作是【生物】嗎？”
本來還在糾結着的莉，臉上突然出現了驚喜之色。
“嗯，莉你雖然是機器人，但也是人類，也是生物，也是我的愛人，所以，你不能和其他機器人相提並論！”
“是嗎……”
聽了我這句話，她忽然又消沉起來。
“不能相提並論……是嗎？但是，我覺得是沒有什麼差別的呢。畢竟在絕對的意義上，我也依舊不是人，和它們一樣。它們只能按照程序辦事，我也……”
說到這兒，莉忽然抬起頭，像是要把所有煩惱甩掉似的猛地搖了搖腦袋，然後對我笑道：
“算了人優！咱們不說這些了，時間有限，與其把大好時光用來煩惱這些，咱們還是趕快繼續約會吧！”
“為什麼又要像完任務一樣這麼急着去做啊？”
這次輪到我不高興了，因為莉無論哪一點都很完美，只有表面沉穩、實則急躁這件事情讓人偶爾有被背叛的感覺。人應該表裡如一嘛……
“哎？！”我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忙問道：“莉，你從醫院重啟以後就還是【活潑模式】吧？是不是忘了變回來了？”
“這個……”莉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她遲疑了片刻，然後努力眨眨眼，抿了抿嘴唇，像是要抗爭什麼似的看着我的眼睛小聲說道：
“人優，我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決定自己的人格模式嗎？”
“這……”
為什麼突然這樣說？搞得好像我在強迫她一樣……
難道對莉來說，活潑模式才是她真正的底色嗎？為我變成沉穩模式，對她來說需要消耗很大的精神支出嗎？
“因為人優你總是這麼問，所以，即使是我，也會稍微有一點點的不耐煩……”
明明是強烈的抵觸情緒，莉卻說的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我會沖她發怒一樣。
“並不是我對活潑的自己，還是沉穩的自己，哪一個更加偏愛，而是我希望我能夠按照自己的意志做完整的自己，這樣說，你會生氣嗎？”
莉的聲音越來越小，彷彿是在對我進行卑微的乞求。
為什麼要這樣呢？完全沒必要啊，莉！你這樣，讓我很有負罪感啊！你不想做，不做不就可以了嗎？想做什麼，去做不就行了嗎？難道在我——你的愛人面前還需要這樣遮遮掩掩嗎？
說起來，半個月前，也就是莉為我在校園裡起舞的那個晚上，她也說過類似的話：“如果可以【拒絕】的話就好了。”
莫非……莉她其實一直想對我這麼說，只是害怕會降低我的好感度，所以不敢？
還是說，她一直在天使未來的【幼兒園】里受的是這樣的教育和訓練：絕不能違抗主人的任何命令？
我低下頭，就如同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看着腳下的地面。微風吹過我的腳邊，從遠方帶來幾片金黃色的落葉。這些葉子，彷彿才應該是離秋天的結束、和冬天的到來只剩下6天時大自然真正的模樣。雖說松樹也是屬於自然的樹木，但它的四季常青總感覺像是在過分寵溺地回應着人類對於永恆之美的非分願望一樣。世界上的事物都應該像、並且永遠應該像我們人類期望的那樣子，這真的是正確的嗎？有多少松樹一樣的生命會包容我們的任性呢？
不，其實它們並沒有包容，永恆，也是來源於它們自身的追求吧，並沒有特別展示給人類看。
所以莉，你也可以這樣的吧？如果你真的覺得和我在一起是種幸福的話。
“我當然不會生氣啦，莉！”想到這裡，我微笑着注視自己的愛人，並把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像過去一樣小心地安慰着她，“你想用什麼模式就用什麼模式吧，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吧，只要是符合你的本性、你的期望，哪怕會跟我的意願有一定的出入也沒關係！”
“真的？”她驚喜地喊道，我卻也被震驚了：原來壓抑了這麼久？
“是真的！雖然我們是愛人的關係，但即使是像爸媽那樣的愛人，偶爾還會吵架呢，十一回老家的時候，我們不是在高鐵上都見到了嗎？”
“說的好像也是……那人優！我們走吧！約會開始！”
莉沉思了片刻，突然就變成元氣滿滿的狀態，讓我一時適應不過來。果然，她現在是在活潑模式。說起來，這個狀態下的莉我還沒有認真地觀察過呢。在運動會那時候，即便是沉穩狀態的她都表現得十分興奮，如果是完全處於活潑模式的她，高興起來又會是什麼樣子呢？還真是期待啊。
“莉，你今天上午都想去哪些地方呢？”
“哎，人優你沒有規劃行程嗎？！”
“我覺得只要是跟你在一起，去哪裡都可以啦！”
“那……就和上次一樣吧，或許以不同的心境，重走一遍之前走過的路，也能看見不同的風景呢？”
“好！”
就這樣，我們離開了林蔭大道，首先去了那家曾經賣給我們鮮花月餅的蛋糕店，又見到了那個熟悉的大肚子的售貨機器人。這次它手裡的試吃盤子上擺的是南瓜餅和牛奶糖。我不喜歡吃甜的，也不打算再買些甜點回去，但是和莉一起享受甜蜜的時光，真的非常美好。
第二站，是購物商場，我曾在這裡為莉抓到那條銀齒輪和青色寶石結合而成的美麗項鏈——現在它還掛在她美麗的脖頸上。這裡依舊是空蕩蕩的，沒有什麼其他人，看來萬聖節並不如糧食日那樣值得人們慶祝，也許在地球的另一面則是反過來。不過，無論人多人少，對於我和莉的二人世界來說都構不成影響。只見莉這次似乎也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了，只是每家店鋪都想進去轉轉，用她那纖細和白皙的手指摸一摸櫃檯。我問莉——她是不是害怕我亂花錢，所以才不開口問我要禮物。莉卻笑着說道：
“人優你總有一天會工作的，到時候就有自己的工資可以為我買了。只是我擔心，我每要一件衣服、一副首飾，都要你加班不知多少個晚上，所以不想養成這樣的習慣，讓你為我一時的心血來潮而辛苦！”
我愣了片刻，內心一片暖意。沒想到莉現在就是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了，明明我們還沒有結婚呢。她這麼為我着想，我是否能充分為她着想呢——作為未來的丈夫？
“這位太太真是賢惠呢！”這時商鋪身材苗條的女售貨機器人突然走過來奉承我們道，“啊！我都被感動到了，請這位先生您一定要好好珍惜她，努力工作，給她買漂亮的衣服和首飾啊！”
“不是啦，我不是這個意思！”莉連忙解釋道，“我是說，讓人優不要為了我那麼辛苦……你理解反了！”
“沒反沒反！你說你的，他做他的，這不矛盾！”
售貨機器人始終滿面春風，莉卻急得跟她爭辯起來。我趕緊把莉拉走，勸慰她說：
“她和你不一樣，她腦子裡只有固定的程序——就是要賣貨！你跟她說不清的！”
“怎麼會這樣呢……”
莉看起來十分失落。也許，是因為她突然發現自己的同胞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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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第三站就是遊樂園，雖然這次沒能找到一個免費為我們拍情侶照的人，遊樂設施也都漲價了，但是沒什麼能阻擋我們追求快樂的心情。尤其是，這次我終於和莉一起坐上了之前那次未來得及坐的摩天輪。
“外面的一切，都變小了呢。”
莉趴在窗戶上，似乎是第一次坐而很好奇。
“嗯，我們現在正在遠離地球……哈哈，雖然只是地表啦！”
“但是看這個圓形的軌跡，待會兒又會逐漸接近地面吧？到時候，下面的人啊、房子啊、車子什麼的又會逐漸變大，真的就是輪迴啊。”
“那還要好一段時間呢！”我坐在對面，一邊應和着莉的話，一邊悄悄注視着她。今天的陽光很耀眼，陽光下的莉也是一樣。我忽然覺得，就像那條林蔭大道一樣，摩天輪也是人類用來留住時間的偉大設計，為了能多享受與熱愛的人和風景呆在一起的時光。
不過莉，不要再看外面的風景了，看看我吧，這個時候，我們應該互相只看着對方，直到這一輪結束才對。並且，我們也應該在那之前，把該做的事情完成了……
“哇，原來那裡有一片漂亮的人工湖！人優，待會兒咱們去湖邊看看吧……啊！不、不要！”
忽然發現我已經近在眼前，並且即將吻上她嘴唇的莉，竟然依舊錶現得十分抗拒，慌忙朝一邊躲過去，弄得我好像是什麼強迫她的惡人一樣。
“怎麼了莉？好感度還沒夠嗎？”
我十分失望。
“嗯……還差一點，就一點了！”莉把羞紅了的臉扭過去，似乎是不敢直視我的眼睛，但依舊用手在我們之間分隔開距離。
“好吧！”
我從她的身邊離開，坐回自己的位置。現在，莉終於在注視着我了，但她不說話，我也無話可說。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這麼珍貴的時光，不應該在這種互相猜忌的可怕沉默中度過。莉她只是好感度不足，受程序所限罷了，並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應該道歉的，是我才對！
“抱歉，莉……我對你，真的太粗暴了一點。”
“不，人優！我很清楚，你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愛我，是我自己猶猶豫豫罷了。”
“即便如此，那也是我的任性所致，因為你並沒有自己的意志，一切都只是程序在驅使你，不是嗎？”
“我……”
我似乎說錯了話，但似乎又沒說錯。只不過，我不想讓自己的愛人難堪，所以對錯在我們之間是不重要的。我伸出手撫摸着她的頭，希望她能夠平靜下來，不要把這件事太放在心上：
“好啦好啦，多好的天氣啊，多美的風景啊！莉你就不要再想這些不好的事情了。如果現在這個時刻接吻不能給我們帶來幸福，而只是痛苦，那我們寧可不要吻了！莉，只看着我吧，直到這一輪結束。”
我大膽把之前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嗯！”
莉終於再度笑了，笑得那麼燦爛，而此時的我恐怕也是一樣。以前的我並不喜歡笑，因為覺得那是天真和幼稚的象徵，但現在沒有旁人，我只想沉浸在這一刻與愛人相對而笑的幸福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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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真是煩惱的時間特別慢，幸福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啊！”
猝不及防到站而從摩天輪上走下來之後，我無奈地對莉這樣說著。
“像是做作業、考試的時間，就恨不得靈魂和身體劈成兩半，讓心自由地飛到外面的世界裡去。而像和你呆在一起的時間，我就想外面的世界都化作虛空和永恆，什麼也不來打擾我們！”
“你說得太誇張啦人優！”
“一點也不誇張！莉，要是上課和考試的時候，你也能陪在我身邊就好了！”
“那怎麼可能呢！人優你也太孩子氣了吧！”
“怎麼不可能？只要你去做老師不就行了嗎！哎莉，你說你有機器人的知識，又已經在學校做過輔導員了，將來去簡單地培訓考試一下，做老師不是很容易嗎？”
我不由得佩服起自己的突發奇想。
“也許吧……不過人優，等我當上老師的時候，你都已經中學畢業了吧！我又不能跟着你一起不停地換學校。”
“說的也是啊……”
一邊說著，一邊走着，不知不覺我們已經來到了莉在摩天輪上看到的那片人工湖。真的很漂亮，湖水如同鏡面一樣光滑、清澈，映照出我們年輕而快樂的面容。正好，這裡有一張供遊客休息用的長椅，我們就背對着湖水坐了下來。
“真是開心啊。”
我閉目養神了一會兒，忽然有些口渴，便興沖沖地對莉說道：
“要不要來個冰淇淋？你不是怕水嗎？能不能吃？”
“哈，在老家的時候我不都告訴你了嗎？不要緊，你去買吧！”
於是我站起來，用語音打開跑鞋的疾速模式，大概只用了1分鐘不到的時間，就從甜品站拿回了兩個原味蛋筒，把其中一支遞給莉。我坐回到椅子上咬了一口，真是甜啊！又冰又甜，雖然這會兒天氣已經有點兒轉涼了，但我意外地喜歡上了這個甜蜜蜜的東西。
“嗯……”
聽到莉哼哼的聲音，我扭過頭去，見她正在猶豫要不要咬下去。
“果然還是有點兒影響吧？畢竟標稱含水80%以上呢。不過沒關係，來，跟着我張開嘴，啊——”
“啊——”
“咬！”
“咬！”
就這樣，在這樣近乎過家家的有樣學樣之後，莉也終於嘗到了冰淇淋的滋味，忍不住大吃特吃起來。我見狀，也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的那一個吃完了。雖然這種東西，在這種時候本來應該慢慢品嘗。不過既然我的愛人如此冒失，那我也只好跟着她的節奏走了。
哈，其實她也沒有那麼魯莽，雖然吃的很快，但依舊是小口小口的，保持着她一貫的沉穩和優雅。所以，她的【活潑模式】其實也就這樣子嗎？
足夠了，足夠了，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幾乎是剛剛好。
雖然再多一些也無所謂，再少一些也一樣啦。
“好吃是好吃，可是好黏啊！人優，咱們去洗個手吧！”
“好的！”
就這樣，我們起身去了衛生間一趟，然後又並肩回來坐下。其實根本是沒有什麼意義的事情，但是即便如此整個過程也好像烙印在我的腦海中一般清晰。
“人優……”
莉再度盯着不遠處廣場上的那群鴿子——這次是從另一個角度。她好像想跟我說什麼，但是最終沒有開口。
“莉，今天上午過得還開心嗎？”見她不說，我就故意打斷她，給了她個台階下。
“嗯，很開心！和你在一起，怎麼會不開心呢？”
“那，之前洛鈴吻我的事情，可以忘記了吧？”
“這……”
莉猶豫起來。果然，她還是在為這件事而煩惱。
“聽話，你老是這個樣子的話，我會很傷腦筋的！”
“好吧，我發誓我不再想這件事了。”
莉像個小孩子一樣地跟我擊了一下掌。
“那，現在我們之間的好感度夠了嗎？”
“這個……”
“該不會，是因為【活潑模式】之下的好感度沒有直接繼承，所以咱們還得從頭開始吧？”
“倒也不是……”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也沒關係，下次約會，或者下下次約會再接吻也可以的！”
我見莉依舊十分為難，便這樣說著，並站起身來，打算往回家的路上走。畢竟天看起來快陰了，繼續留在外面也沒有什麼用處，只怕萬一下雨把莉給淋壞了。
“不，人優！”
她慌張地拽住我的手，讓我重新坐下來，“你吻吧，好感度已經夠了，你現在就吻吧！”
“真的？什麼時候夠的？”
“早就夠了，從你那次和洛鈴約會……親口在她面前選擇我開始，就已經夠了！”
我愣了片刻，閉上眼睛，又回憶起那天的情景——
啊，的確，那個時候，我剛說出那句讓洛鈴崩潰的話，莉就激動不已地趕來擁抱我了。
只可惜，後來發生了洛鈴突然吻我的事情，反而幾乎讓她陷入崩潰。
原來好感度並沒有在那個時候下降嗎？
“那，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真相呢？為什麼之前一直都不讓我吻？”
“……我也不知道。總之，人優你快來吻吧！”
莉說著閉上眼睛，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我抱着將信將疑的心態，把臉貼近了她——
越來越近，即將抵達美好和幸福交錯的頂點。
“不行！”
果然，在最後一刻到來前，莉還是躲開了。
“果然還是不行嗎？”
“是……果然還是不行！”
她幾乎都要哭出來了，讓我實在不忍心。
“那到底是為什麼呢？”
“人優！”
不料莉竟然真的哭了出來，捂着自己的臉撲到我懷裡啜泣着，就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
“對不起！對不起！我欺騙了你！嗚嗚！”
“什麼……意思？”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不明白，我完全不明白莉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子。
“我說我是你的愛人，那根本就是騙人的！其實我不是你的愛人！”
“什麼？”
我感到自己的瞳孔一下子就放大了。
完全——不能接受，也不能理解的答案，彷彿天崩地裂一般。
“那是怎麼回事？”
我依舊努力保持着自己聲音上的剋制，不想驚嚇到她。
“因為……因為媽媽把我買來的時候，交待給我的任務是【假扮成人優的愛人，幫他從幻想的世界中走出來】，所以……所以我一直都是在騙你，一直都是在你面前演戲，我並不是真的愛你！”
“不……不可能！”
雖然莉的語氣越來越激烈，最後一句話甚至是喊出來的。可是，我懸着的心卻漸漸地放下來，甚至還想笑。
“哈哈哈。”
“人優，你笑什麼？”
“我笑莉你太傻了，你扮演成我的愛人，是不是出於真心我還看不出來嗎？就算媽媽那個時候交給你的任務是這樣，可你是不是真正愛上了我呢？”
“是！”
沒有任何猶豫的，莉這樣回答道，和我預想中的一樣。但很快，她突然又搖着頭自我否定起來：
“不對！不對！我沒有……我不敢說自己愛上了人優，我哪裡有這個資格呢！？”
“為什麼沒有呢？”
“因為……因為媽媽是想讓我帶你從自閉的世界中走出來，恢復到正常人的生活，然後和……和洛鈴繼續婚約！可是……”
“可是洛鈴已經走了，不是嗎？”
“是的，所以媽媽後來也已經放棄了，可是……”
“還有什麼可是的呢？”
我咬了咬牙，最終平靜地說出了那個讓我無比害怕的可能性：
“難道說，莉你其實已經有真正的愛人了嗎？不是我，對嗎？”
“不不不！”莉近乎瘋狂地搖着頭，然後滿面淚痕地注視着我，整個人都變成幸福的模樣：“人優，就像你把我作為唯一一樣，你也是我的唯一！”
“那還等什麼呢？！”我幾乎欣喜若狂，一把將她抱起來，就要把愛的印記烙在她的嘴唇上，“快來吧，我的愛人！完成這一切！”
“不！”
但她還是拒絕了，讓我完全無法理解的。
“那又到底是為什麼呢？”
“因為……因為我還是擔心，自己其實根本就不愛人優你！”
莉依舊說著自相矛盾的、讓我聽不懂的話。
“那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你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嗎？莉？”
“因為、因為我是一個機器人……我的一切，我的思想，我的情緒，都只是受着硬件和軟件的限制，我不清楚一旦解開這些限制……我還會不會再繼續愛人優！”
“限制的意思是……？”
正當我打算繼續問個水落石出的時候，天上忽然打了一個響雷，轟隆隆的，烏云為本來晴朗的天空換上了黑色的裙子。要下雨了，確信無疑。
“先別說了，莉！我們先找個地方避雨，然後你再慢慢說！”
“……嗯！”
於是我們一同站起身來，打算往遊樂園的休息室裡面走。然而就在這時，不遠處忽然有一群人的聲音叫住了我：
“哎！杞人優！站住！”
我抬起頭一看，心裡頓時“咯噔’一下，竟然是天海一中的老胖，還有上次來欺負我和莉的那兩個人。這次他們一共帶了7個人來。
“你們想幹什麼？”
“幹什麼？”
老胖臉上青筋暴起，左眼上的紗布還沒拆下來，也被高高鼓起，顯得更加嚇人，“杞人優，你不會以為你家裡拿點兒錢，你爸再給我爸道個歉，咱們這事兒就算了啦吧？！我今天總算逮到你了，我要揍死你！連帶你未婚妻一塊揍一頓！”
“你！你們敢大白天打人？”
“怎麼不敢？！弟兄們，你們說敢不敢啊？”
“老大說敢我們就敢！”
他身後的幾個人都一臉不懷好意地附和着。我都認識，都TM的人渣！
“我警告你們，如果敢對我愛人做什麼，我跟你們沒完！”
“沒完？你搞清楚，現在是我們跟你沒完！你要是當初乖乖把我那包屎尿吃下去，至於有今天這檔子事兒嗎？哼，你別以為還會有人來給你撐腰了，那個市裡的迪老師，已經被撤職了！今天，你是在劫難逃！”
“莉，我們快跑！”
顧不得其他，我拉住莉的手轉身就往人堆里跑。可是由於動作太快，從莉的裙子兜里有什麼東西被甩出來，“啪”地一聲摔在地上。莉一見急忙要回去撿它：
“啊！我的手機！”
結果可想而知，老胖搶先一步把便攜終端抓在手裡，在我們面前顯擺着：
“來，叫大爺我一聲老公！我就還給你！”
“你放屁！”
我忍不住怒罵他一句，然後繼續要帶着莉逃走。但是，莉卻執拗起來：
“人、人優，那是保育員媽媽留給我的手機，我要拿回來！”
“不行啊莉！來不及了，我們快走！”
“TM的，不要老子給你摔咯！”
見我們不上鉤，老胖氣得將終端摔在地上，又狠狠踏了一腳，自然一切都化作粉碎。
“嗚嗚！”
莉哭了起來，可我卻沒有時間去安慰她。眼見後面老胖的手下們追得越來越急，附近卻沒有什麼人多的地方。我慌不擇路，只得回頭重新沿着湖邊跑起來，希望能夠到遊船那裡獲得援助。既然莉的終端已經沒了，我們也失去了立刻報警求援的手段，只能一邊跑一邊大叫着：
“救命啊！救命啊——！”
沒人來幫我們，或者說根本沒人敢來幫我們，畢竟我們身後追着7個人，就算只是初三的小孩，在今天這個營養過剩的時代也都壯得差不多了。大人們自己也不想惹禍上身，見到我們紛紛掩面躲開。最終，我們還是在離碼頭幾十步遠的地方被追上了。一個在班裡一直以“飛毛腿”著稱的男生閃電一般地跳起來，興奮地怪叫一聲，一腳踹在我的肩膀上，我連帶着被我牽住手的莉一起摔倒在地！
“啊！”
“我叫你們跑！不跑了吧！TM的找死！”
雨點般的拳頭和鞋尖開始落下，順帶着雷鳴聲中真正的雨也降下來了。我拚命把莉覆蓋在我的身體下面，不讓她被打中要害，也不讓雨水淋到她。但是，我被打中的地方火辣辣的，被雨水打濕后就更加苦不堪言。莉驚恐地喊着：
“人優！人優！救命啊——！”
莉，沒用的，沒人會來的，大家都怕被報復。其實對於英雄來說，最缺少的可能並不是超人般的力量，而是可以沒有後顧之憂的鎧甲類防禦道具。不僅僅是身上的鎧甲，金錢的鎧甲，權力的鎧甲，關係的鎧甲，因為缺少這些東西，大家做事才畏手畏腳的啊……
“小娘兒們明明是機器人，長得還不錯，叫得也挺歡的！來，再給爺叫一個！”
正當我意識逐漸渙散的時候，忽然看到他們想把莉從我身子底下拽出來，便猛地起身給了那幾個人兩拳，讓他們鬆開了抓住莉的手。他們便更加惱羞成怒，一人一拳把我打倒在地，然後繼續用腳踩着。我對疼痛已經麻木了，只能緊緊地抓住莉的手，他們便又來踩我的手臂，還想要把莉搶到他們手裡……
混蛋！
“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這時，莉忽然爆發出一聲尖叫，眼睛猛地變成紅色，就和那天晚上與洛鈴交戰的時候一樣。她掙脫了那些拽着自己的人，用迅猛的拳頭和踢技將他們打倒在地，然後將我拉了起來：
“人優，快走！”
“TM的站住——！”
老胖他們從地上爬起來，還想繼續追。我恨不得莉再揍他們一頓，但她也只顧帶着我朝遊樂園外跑。只是，遊樂園實在是太大了，那7個人從不同方向圍堵我們，很快我們又被逼回到了湖邊。
“TM的，機器人敢打人了！兄弟們，揍死她！把她給我拆成一片一片的！”
我已經跑不動了，渾身上下已經快要散架了。但是，一聽到他們還想對莉下手，我大吼一聲，像一頭鬥牛一樣朝老胖衝過去，但他只一用力，就把我推了回來。若不是有莉扶住我，我險些再次栽倒在地上。於是，莉不得不再次跟他們周旋起來。雖然論身手他們遠遠不如，但是莉卻不再試圖主動進攻，而是一直堅持被動防禦，似乎是擔心自己給攻擊我們的這些人造成致命的傷害。
“莉！不要怕，你是正當防衛！必須把他們打倒我們才能逃跑！”
“不，不行……我是機器人，不能再繼續攻擊人類了……”
“嘿嘿！臭女人，怎麼樣，不敢打了吧？你不打我們可打！”
老胖他們有恃無恐，便又發動了瘋狂的進攻。為了保護已經不能動彈的我，莉身上又挨了幾拳，很快也支撐不住了。就當我們陷入絕境的時候，忽然聽到越來越近的、遊樂園安檢無人機的聲音：
“那邊的遊客！請趕快避雨，請趕快避雨！不要感冒！”
等它飛到我們面前時，恍然大悟似的在液晶屏幕上顯示出一個黃色的感嘆號，繼而顏文字的表情隨着警報聲的響起變成憤怒的紅色。橡膠子彈和警告聲同時發出來：
“禁止在園內鬥毆！禁止在園內鬥毆！”
“啊啊！這東西TM的！”被子彈打中的老胖等人吃不住痛，撇開我們轉而想攻擊無人機，卻摸不到它的邊兒，最終在強大的火力下抱頭鼠竄。我趁機想帶莉逃走，卻沒想到老胖手下中的一人，回頭看見我們要跑，又瘋魔般地繞過無人機跑回來，對着我的胸膛就是一腳：
“去你M的吧！”
我控制不住身體的平衡，往後就倒。“撲通”一聲，身體便整個浸在冰涼的湖水裡，並逐漸下沉。
“人優！”
沒有任何猶豫地，我聽到了另一聲“撲通”，是莉跳下來了。她緊緊地抱住我，想把我救上去。我想幫她省點兒力，身上的傷口卻在冷水的刺激下火辣辣的痛。很快，我能感受到莉放在我身上的手也逐漸垂了下去，甚至我還能聽到靜電的噼啪聲。不行了，莉她、莉她一定是漏電了！她根本不能沾水啊！
“莉！莉！你醒醒！”
就在我萬念俱灰，以為即將與愛人同葬此處的時候，從遠方忽然傳來了疑似救護車的警笛聲。很快，天邊出現了一黑一白、一小一大的兩輛飛車，車身上都印有【天使未來公司】的LOGO，和莉腰帶上的一模一樣。疑似公司員工的人們從運輸機一樣的白色飛車裡拋出了繩網，將我和莉撈了上去。
“沒事吧！不用擔心，我們和天海第一醫院是有合作的，很快會把你送到那裡！”
我躺在飛車內的自加熱地板上大口吐着水，同時有穿着白大褂的專業醫護人員來為我解開衣服，按壓着胸部，並進行了簡單的包紮。莉則是被放到了搶救床之上，同樣有人拿着專業設備在為她施行急救。我感覺差不多能動彈了，便不顧醫生的勸阻，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去看莉的情況。只見她美麗的眼睛緊緊閉着，身上的水都差不多被吹乾了，但頭髮還略微有些濕。我握住她的手，體溫還沒有恢復。
“人優，人優……”
這時莉表情痛苦地睜開眼睛，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似乎是發聲器官受到了損害。
“對不起人優，我沒能保護好你。”
都到了這種時候，她還在自責，自責的應該是我啊！
“莉，你別說，是我……”
“不！人優，你沒有錯，是我一直在騙你！”莉又因疼痛而閉上眼，但依舊激動地、幾乎是語無倫次地說著，“我騙你說我是你的愛人，我又騙你說我不是你的愛人，我的話讓你傷心了，一定比身體上承受的傷害更加痛苦……我對你冷淡，因為洛鈴的事情小心眼，因此拒絕你的吻，這都是我的錯！其實，根本沒有什麼【活潑模式】和【沉穩模式】的轉換，也沒有什麼好感度的折算。在我心裡——活潑的我，穩重的我，早就因為你而連成了一片了！”
“我知道了，別說了莉，別再說了！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互訴衷腸，不要說的像是臨別的遺言啊！”
我淚流滿面，輕輕撫摸着愛人同樣分不清是被湖水還是淚水打濕的臉。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就這樣失去莉，或是她受到任何永久性的損傷。即便是剛才遭到老胖他們的毒打，或是在冰水裡掙扎的時候，我都沒有這樣絕望和恐懼過。
“請讓開，杞人優先生！”這時為莉搶救的機器醫生直接叫出了我的名字，把我輕輕推到一邊，“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請放心交給我們專業人來做專業的事情！”
我只好坐到一邊，看着醫生們為莉解開衣服，並把她的身體翻過來，從後頸的部位強制關掉電源，再把隱藏着的螺絲釘卸下。我不願意看到莉體內的真實模樣，便扭過頭去，聽着響了一路的警笛聲，心緊緊地為莉揪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