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屋，樰鏵就跑到洗衣房，隨便找個不鏽鋼的衣架找了出來，就開啟了“丟盔棄甲”的模式。
“不放洗衣機里么？”
“這大晚上的……洗衣服，怕是要影響鄰居休息啦。”樰鏵解着綁辮子的頭繩，還抹下來了點泥巴殼子，“而且，這身吧，直接這麼丟進去的話……是要出大事的。”
冬天的泥漿什麼的，已經凝上來了，就得等幹了以後單獨搓，不然一洗就是鍋大泥湯。
“唔……家務事都是媽媽和你在處理。”
“枂枂還小嘛……”剛想伸手摸摸妹妹的頭頂，又感覺手指甲裡面還塞着異物，樰鏵就呆在原地傻笑了一會兒。
“剛剛還夸人家長大了……”
“啊？”鼻塞連帶着耳朵也不太舒服，沒聽清妹妹的嘀咕，這哥哥就隨便接了一句，“生活經驗什麼的，慢慢積累就好。”
這麼安慰着妹妹，但樰鏵自己也是在德國用投幣洗衣機習得的教訓。
那個位面的他曾經懶得管就一股腦丟進去按下了“Starten”，結果什麼灰的白的出鍋以後，都成了荒漠迷彩樣式。
“好啦，別教訓我啦……趕緊去浴室，牙齒打顫得都像什麼一樣了。”
推着哥哥回到門廳，樰枂隨手又把門反鎖上，樰鏵也藉著這個空當打開電箱檢查了一下。
“還好……熱水器的閘刀出門之前就推上去了的。”
“之前考慮到……”悄悄掰了下門把手，確定扣好，樰枂才一臉笑嘻嘻地跟她哥回應道：“在梁姐家作客，可能弄到挺晚的，回來洗漱會來不及燒水吧。”
“好嘞，辛苦你啦……哥這就……啊……啊嚏！”
“濕毛衣什麼也趕緊脫了啊喂！”樰枂幫着忙給她哥拽起袖子，“唔……都濕透了！”
“嗯嗯……”
關上電箱蓋子，樰鏵就只披着件厚麻襯衫，動作卻像是跳大神的薩滿一樣，哆哆嗦嗦一路光着腳，嗖嗖嗖地喘着氣發著抖，往浴室的方向蹦躂過去。
“哥，你都着涼了，還是讓我來接冷水吧？”樰枂跟在後頭，看着她哥那個樣子，知道他是故意的，但又格外心疼。
“咳，你……這是要……”
樰鏵正把貼身衣物都丟洗手池裡，一回頭就見着妹妹正在浴室門外。
妹妹雖然還背對着他站着，但從胳膊肘的角度可以看出，還剩兩顆紐扣就能看見她的肩帶了。
“我……浴霸還沒開，別感冒了啊！你等會兒再……”
“沒事，等會兒出熱水就有蒸汽了吧？而且……我不想戴着墨鏡……”
說著，樰枂就進來關上了門，背對着她哥，把毛巾架上一條得像豆腐塊的浴巾牽開裹上。
“等一下（hà）下！”
樰鏵連忙忽悠着自己沒見着妹妹內衣的上的紋路，趕緊躲到隔斷那頭，捧了把涼水對着正臉抹了兩下。
“那袋泳衣，放這個乾淨桶里吧，”玻璃隔斷外面有窗花紙貼着，但樰鏵還是小心翼翼一隻手顫巍巍地把剛接的半桶涼水遞出去，“泡一下……啊對了，溫泉的票注意收好哦！”
“剛剛就放客廳茶几上了……”
裹上浴巾，樰枂除了眼睛是兩點紅色，通體宛如古希臘的大理石雕像一樣潔白。
“那個……哥，我要不……還是換上泳衣吧？”
“還是……算了吧？擔心還有甲醛什麼的……隔着袋子就聞着股化學印染的味道，雖然不很嚴重……但，萬一刺激到你皮膚，長疹子了咋辦？”
說著，樰鏵把熱水那邊的閥門擰到最大，再以自己腦袋能承受的最高溫度，趕緊讓霧氣灌滿這間面積約有五平米的小浴室。
“那好吧……我就……裹着浴巾進來？”捂着浴巾上沿，樰枂微微低着頭，羞答答地問，“哥，你……把水暫時關一下？”
“啊？為啥關水啊……你不是怕冷嘛。”樰鏵拿着盆接着放出來的熱水，順道還燙了個腳。
“嗯……但我怕浴巾打濕了嘛。”
“打濕了沒關係，衣櫃里還有多，就裹着吧？”
淋濕以後的劉海垂下來恰好能遮住樰鏵眼睛，他就只能聽聲辨位。摸摸索索把兩張塑料小板凳擺好，他才想到要去拽條毛巾系在腰上。
“唔……怎麼長大以後，多了這麼多規矩啊……明明以前都……”脫了拖鞋，樰枂光着腳，慢慢推開了隔斷門。
“馬上啊！嘶……燙燙燙！”
她哥也正好聽到防水硅膠條在瓷磚上刮擦的響動，調水溫的手就變得沒那麼利索。
“好了……這溫度……應該合適。”
“哥……扶着我一下。”
樰枂的聲音很輕，差點就被花灑噴頭的動靜給掩蓋住。
“我……你……小心點哦，慢點！”
樰鏵朝隔斷入口探過去一條胳膊，臉偏向相反的方向，但眼睛還是比較不自覺地從雖然凝了一層水霧但還能反射個大概的瓷磚上看見了一個雪白的身影。
“嗯。”
“浴巾……繫緊了的吧？”
“嗯……”被哥哥那麼問了一下，樰枂腦子裡突然冒出了個壞主意。
她就覺得，可以利用腳底打滑作為借口，趁機撲到她哥，不過再一想，又害怕弄傷到誰，就只是腦補了個小劇場，雖然瓷磚上反映出她從臉到耳根都變粉了一圈。
“話說……咱們……”拉着妹妹走到花灑下面，樰鏵也緊張得，一度忘了自己為何會跟妹妹同時處在這麼一個特殊用途的小房間，“咱們這是……要幹啥來着？”
“剛剛不說好了么，我給你……擦背。”伸手去摸了摸哥哥還在冒熱氣的頭頂，又輕輕撥開他的劉海，“怎麼？”
“啊？呃……嗯嗯！我轉過去一下？”
說是請求，但眼前就是正毫無戒備暴露着白皙肩頸的妹妹，樰鏵立刻感覺自己血脈的流向有些不對，趕忙原地轉了一百八十度。
“哥哥的身體……肌肉的輪廓也比之前……要明顯些了呢？”撩着哥哥放下來幾乎齊肩的頭髮，樰枂撲哧一笑，“但從背後看，有點像女孩子的說。”
“不會吧？我骨架子……”妹妹手指的溫度被淋濕了的後背感覺到，樰鏵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來。
“那傷口，是在這個位置吧？”樰枂纖細的手指沿着她哥的後背一寸一寸摸索着。
“不是……擦背么？”樰鏵這會兒的聲音，打從氣管里出來就發著抖。
“欸？”看着哥哥拿起一塊粗糙的海綿，樰枂有些愣住了，“我還以為那個……是刷牆的說。”
“呃，沒真拿來擦過玻璃什麼的吧？”
“沒有啦，”樰枂笑着應道，“平時家裡被使喚的，不都是你么？不過……哥啊，你真沒用過起泡球什麼的？”
“那個……呃，你哥皮比較糙啦，這種……洗得乾淨些。”
搬家過來以後，這個衛生間是夾在兄妹倆的房間之間的，東西都是他們兩個在用。而起泡球這種要接觸肌膚的東西，樰鏵每次看着都會有些臉紅，就更別提拿來用了，所以他就從廚房拿了塊洗碗海綿來給自己“刮痧”。
“唔……但，哥哥的皮膚也很光滑啊，雖然……肩膀什麼的……也開始有點長痘痘了？”
“嗯……青春期什麼的，油脂分泌旺盛了嘛。”
感受着妹妹之間的摩挲，樰鏵夾緊了雙腿，轉移注意力，就閉着眼往海綿上擠沐浴露。
“咦？怎麼是這個味道的？”
睜眼一看，原來他一緊張，就把妹妹平時用的洗髮乳擠到了海綿上。
“怎麼樣，挺香的吧？”笑着，樰枂這邊就準備解浴巾。
“不是說……你又干要嘛啊！”樰鏵趕緊捂住眼睛。
“給你擦背啊，”扶着哥哥的肩膀，樰枂挪了一下凳子，“浴巾打濕以後，一會兒就冷冷的了……不然……哥抱着我？”
不知道妹妹後半句是玩笑話，但確實聽着兩聲噴嚏，樰鏵也只好隨了他妹的願，手又搭在了閥門上，“我還是……把熱水開着吧？”
“一直開着，會不會有點……浪費水啊？”樰枂畏畏縮縮地接過海綿，“你想啊，每次洗澡，你放水的時間超過五分鐘……都會被爸媽敲門。”
“想那麼多，他們這會兒又不在家！”為了不表現出害羞，樰鏵就放大了聲音嚷嚷起來，“感冒了還浪費葯錢呢！這點水和香波，反正都是二老用飯票從他們單位食堂小賣部換的。”
“也是呢，”樰枂湊近到哥哥耳邊嘀咕道，“仔細想想，咱倆一起……實際上也節約着水的呢，以後……就……都這樣……”
“咳……”妹妹的話讓樰鏵倒吸一口涼氣的時候，小夥子正好嗆進去一些水花，“以後……都啥樣？”
“就……現在這樣？”
“那也……得很以後了吧？”還好是淋浴，能有水滴作掩護，不然妹妹就會瞧見他汗如雨下的樣子，“不然，爸媽絕對會把我的腿給打斷！”
“所以，等我倆……搬出去單獨住以後？比方說，咱們去讀大學的話，能不住學校宿舍的吧？”
“但外面的房租……呀！”
樰鏵正想着怎麼解決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問題，妹妹那邊也對手頭的事有點心不在焉，結果一個打滑，就把她剛剛臆想的那一幕給付諸了現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