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离谱了,在我看来这已经不是作弊的程度了。

但他算错了……这惊人的作弊比赛害我紧张的咬紧牙关。

秀三拿出这斯特拉托棉确实已经可以碾压他哥哥是没错,但他得知道一件事,斯特拉托棉这种高级棉花,想要将零点一克加工成一立方米的立方体模样,可是要花上一天时间的。更何况是这么一大团的斯特拉托棉呢?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我暗暗发出嗤笑声。

好在大家都被这贵重品勾引了集中力,不然就被听到了。

“可孩子,你现在放进去也不会填满啊?据说这种棉花延伸起来可是相当麻烦……”

看样子镇长还是见多识广,明白这种棉花的特性。

那样的话,仅仅填满仓库四分之一的秀二将会成为目前的第一了。

只听到秀三冷冷一笑:“父亲,我想您应该不会不懂吧。”

“哦?”

“这种棉花,它的价值和地位就摆在这里,它延伸所占据空间大小的算式也早就有了。说到底,我们只需要称重然后计算所占大小,不就好了吗?”

“说的有理!说的有理啊!”

镇长被儿子的机智感动的大笑起来。

观众也为即将胜利的秀三欢呼起来。

“秀三!秀三!秀三!秀三!”

什么啊,这群人。这很显然不行啊,你们的规则就这么不是规则吗?对作弊视而不见,对歪理倒是如听神谕。

检察官计算了一下,他又一次推了推眼镜。

“填满整个仓库的五分之四,目前最高。”

秀三听到消息后,只是走到哥哥面前,与他碰拳:“怎么样哥哥?”

秀二没有生气只是热情的笑着:“干的不赖嘛你,哈哈。”

此时镇长抹了一把泪水,对全员喊道:“向这美好的兄弟情献以敬意!!”

顿时台下痛哭流涕,为这笨蛋作弊哥俩献上永远都是好兄弟的祝福。

可不是吗,毕竟全村人看起来都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在大家的钦佩声下,秀一默默的走上台来。

这一次他并没有穿着上衣。

一开始的喧闹轻松盖过秀一走路的声音,而他愈发靠近仓库,他的脚步声就变得愈加明显。直到四周一片归为沉寂。

秀一强忍着疼痛,将与伤口紧紧粘合的墨红色绷带从皮肤硬生生撕了下来。新鲜的血腥味以及特殊的视觉暴力渐渐感染着众人。

即便是秀一那畜生不如的父亲都不忍直视那恶心又可怕的伤口。

他冷着脸,望向的观众席。

显然是在寻找着我。

而我也正好不在前方,而是在百米开外的箱子上坐着。

他将粘连自己皮肤与痂、血的的绷带就这么扔在了地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镇长抬起脑袋,俯视着秀一。

“……”

“啧,说吧,你买了什么。”

秀一无视了自己的父亲,带着检察官走进了仓库。

还未到一分钟。

检察官便一脸震惊的走了出来,向全员公布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全部填满了……”

秀一拖着疲乏的身子跟着一起走了出来,像是嘲讽一般的看着父亲。

镇长气傻了,他又怎么可能会相信区区一个不合群的废物能靠一枚铜币就可以做到让整个仓库全满。

他命令两个儿子进仓库查看。

二人出来的时候,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就好似瞬间明白了杯子是用来喝水的工具的婴孩那般大彻大悟。

“的确……”

我想我已经知道他放进去什么了。

“哥哥他放进去了一只半透明的蜡烛,火光在照亮整个仓库的同时,蜡烛本身就是半透明的,也不存在蜡烛本身并没有被填满的问题……真是天才!”

两个弟弟一脸兴奋的看着可悲的哥哥。

但三人光是对上视线就已经足够困难。

听到了两人这样称赞着秀一,众人先是一星半点儿的鼓掌声,在是雷鸣般的鼓掌声,到最后,就是喊着他的名字,为这个因不合群而被自己歧视的男人欢呼雀跃。

镇长连忙跑进了仓库,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他不知如何是好。

即便它只是风中残烛……

哎呀,看样子秀一成功赢得了自己本就应该拥有的面子与尊严了。如果他愿意留下在这里当镇长自然是好的,但他要是非要与我一起踏上旅行,倒也不是不可以。

我这是在想什么,为秀一的获胜而松了一口气吗。

秀一获胜本就成为定局,而他的父亲却一脸自信的从仓库走出。

“我要向各位说明一下……很遗憾,我们的秀一同志他……”

“竟然为了镇长这个位置,不惜一切代价,不顾兄弟情面!竟然在这公开公正的比赛上作弊!真是太不可理喻了!”

“什么什么?镇长说秀一作弊?”

“真的假的。”

“他不是填满了整个房间吗?”

“他是作弊啊。”

“这样吗?”

“是啊。”

等等,你们在摇摆不定什么呢?很显然作弊了的是秀二和秀三吧?

镇长看着疑惑不解的民众不禁会心一笑:“是啊!我的同胞们!这个混小子竟然敢作弊!”

“我哪里作弊了?你说啊!”

秀一气愤的喊道。

“还需要我来说?你做的卑鄙的事情你自己没点数?我本应该教会了你好好做人的!而你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作弊了,却还在这里在公众面前狡辩?!好,好啊!看我不让你百口莫辩!”

他走到了仓库的门前,向众人指向仓库中心的仓库,小小的蜡烛静静地燃烧着。

“你自己看,你买了什么填满了整个仓库?”

秀一回答:“蜡烛和火柴。”

镇长得到这个答案暗地里笑了出来,并对所有人喊道:“瞧瞧,你们瞧瞧啊!就连他自己本人都承认了,是自己是买蜡烛和火柴来填满整个仓库!而他用来填满仓库的蜡烛产生的光就不是买来填满仓库的!也就是说,使用钱买蜡烛却使用不是买的光来填满仓库,这就是不折不扣的作弊行为!太可耻了!”

“不是,你买蜡烛不是买的它的光,那你买蜡烛做什么啊?吃吗?”

“还在这里狡辩!你看看你那两个朴实的弟弟,他们多么诚恳,多么接地气但又相当的聪敏。而你呢?只想着偷奸耍滑,只会妖言惑众!难道世上还就你有歪理了吗?”

镇长得意的笑着。

“那好,那就算父亲我仁慈。没有和你计较着这些。我可以暂且将你作弊的事情搁置在一旁。可你又知道,你压根就没有填满整个仓库?”

“你在说什么啊。”

“你知道吗,仓库里本就堆着一小部分杂物。加上一张椅子和你弟弟塞进去的柴火。”

“这又怎么了,能证明什么吗?我没错,我什么都没做错!”

“不要在气急败坏了孩子!快回头吧!不要再装作自己不知道自己不如弟弟的事实了!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吗?因光照而产生的椅子的阴影以及柴火和其他货物的阴影,就算你作弊,你也根本就没有填满啊。”

“我没作弊!就算按照你说的,我那也不过是平面,和立方比的话我怎么说也算是面积最大的才对。”

镇长摇了摇头,感慨着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

“你不相信我,你大不了可以多叫几人进去给你作证。”

话音刚落,秀一随便挑了几个人跟着他一起进去,当然,镇长、检察官和他的弟弟们也进去了。

镇长暗示着进来的所有人不要再东张西望,而是围绕在仓库中心的蜡烛处。

秀一向检察官问道:“我说的没错吧?只是去掉平面的话,我的占地比例才是最大的。”

检察官点了点头。

镇长却咧开血盆大口笑了起来。

“各位,比起看着面前这渺小的蜡烛,不如回头看看如何?”

“嗯?”

也正是如此,镇长的奸计得逞了。

被众人绕圈环绕的光芒无法投射到墙壁之上,仅仅留下了小小的一圈光柱。甚至不到整个仓库的十分之一。

在这种情况下,秀一陷入了真正的百口莫言。

胜负已分。

秀三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下一代镇长。

而秀一,则是被全村人冠上了“为了权利而作弊的卑鄙小人”一称。

在镇长先生的呼吁下,为了让秀一赎罪。

几乎让在场的每个人都给他来了一拳,无论男女,无论老少。

黄昏即将结束,但也迎来了它最鲜艳的时刻。

鲜红色的落日好似在预兆些什么。

我有些看不下去了。

我不敢再看下去了,难道活在别人一己之见里的民众,真的有所谓的民主?

秀一只是被两个男人锁在那里,一个劲的吐血……

直至落日,直至人群彻底散尽。

他依然遭受着暴雨般的攻击,他的父亲不停的咒骂着他,不停的痛殴着他,不停的侮辱着他。

若是可以的话,我也想救下他来。

可我却无能为力。

我并不是所谓的英雄,也不是天使。

说到底,我只不过是个旁观者,一个见证他的悲剧的人罢了。

即便我有理由去拯救他,我也只能是蹲坐在仓库那锁住的大门前一刻不停的抽泣。

只能向神明祈祷:希望他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好,我答应他带他到全世界旅行,看遍世间的风土人情,最终在人间归为尘土。

我蹲坐在锁紧了的仓库前,由衷的向神明大人祈祷。

“求求您,让他活下来吧。”

我想我向来是喜欢自言自语的。

毕竟不会有人与我争论什么,不会再有人陷入悲剧之中。

当仓库里的人打完了、打爽了、打累了的时候,我便躲了起来,躲在了仓库的周围。

等秀一的父亲他们都离开了,我才匆忙跑进去。

阴寒的风一个劲的从大门处吹来。

我将手指放在他的鼻下,还有微弱的呼吸和意识。

但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我知道,他活不久了。

我从地上捡起蜡烛和火柴塞进口袋里,背起血淋淋的秀一走出这个仓库。

寒风与背后重量使我几乎举步难行。

好在我依靠着毅力,来到了片小小的平地。

秀一躺在我的旁边,而我则跪在地上,擦着火柴。

一根……可惜被风吹灭了。

两根……又一次被风吹灭了。

三根……它的头因为我一用力而断掉了。

在第四根的时候,我总算是点燃火柴,用手护住这小小火苗。

现在与初见你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活在父亲支配下的你,活在光芒阴影处的你,简直判若两人啊……

秀一吊着一口气,口中念念有词。

“莎……莉…………叶…………小……姐……”

我不禁咬紧了嘴唇,血腥味在口中绽放开来。

没有拯救到你的我,真的值得你这么爱慕吗?一想到这里我便哭了声。

我望着夜空那渐渐被乌云遮掩的月。

我点燃了蜡烛,将融化的蜡液滴在石块上,让蜡烛立在石块之上。

凝望着漆黑深邃的星云。

秀一……

“照不亮的,似乎不只有那个房间呢。”

话音刚落,暴雨骤然。

微弱的火光,被雨水打作一缕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