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形的樓梯直通到天際,哪怕我用這樣的比喻也沒有絲毫的誇張,這裡就好似書籍壘成的擎天之柱,恐怕古今中外、所有語種、政治建設、教學育人等各大領域的書籍都會以成百上千、成千上萬的方式存在着。

這裡簡直就可以被稱作——

“世界……”

我不禁感慨起來。

時間她倒是被我這奇怪的比喻逗笑了:“世界,真是不錯的說法。若是這些書籍是時間的話,那麼存放書籍的書架們就是空間咯?空間與時間的結合,比起圖書館,把這裡稱作世界或許更為合適一點呢。嗯,這就是時之國的真面目也說不定呢。”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記得我們剛見面的時候你展示了超人級別的才華…………”

我隨手在書架上取下了一本《懇求您再一次救贖世人》,似乎是真神教的福音。

“嗯,是在這裡學習的哦。因為我很閑嘛。”

“是哦……”

我將它放了回去去取下一本。

《世界·世間·時間》這本好像是神論小說。《生命的權利·心臟篇(2)》這本是由祈禱魔法為基礎的醫學。《理所應當的墜落》以神論為起點的物理學。《零號患者·鼠疫篇(上)》這本看起來像是醫學的書竟然是在瘟疫下治國的方案,多處寫明了教會存在的重要性,以及對真主報以忠心為必要性……真是有夠奇怪的。

這裡書籍的擺放雜亂無章,無論是小說還是物理學抽象代數學考古學,都混亂又整齊的擺放在書架內。

但在這圖書館內的一切書籍都擁有着同一特點。

“都是以神學為起點。”

“嗯嗯,沒錯。”

她肯定的點了點頭。

我感到好奇:“難道這些書你都看過了嗎?”

“都看過了啊,不止一片書架,硬要說的話這整個圖書館我只有一本書沒看過吧。”

哈?

若是全看完的話這可不只是花上一年兩年啊,有可能花上數十年也才看完這圖書館的一半左右,更何況是像她那略微精通的模樣了……

“你到底在這裡住多久了?”

我的疑問得到的是她模稜兩可的回答:“……我不太記得了呢。”

“真是可怕,你該不會看起來是六七歲的樣子,實際上已經是上百歲的老婆婆了吧?”

“唔!真是沒禮貌!會變成看起來六七歲,實際上會變成上百歲的老婆婆的人應該會是你才對吧!”她氣憤的指向了我。

“唔……!”

……看樣子我們都沒有資格說對方的壞話就是了。

“話說回來,你不是說這裡有一本書你沒看過嗎?我覺得你都看完並且都學會了的話,應該不可能還剩下一本吧。難道它是什麼不能被看的書嗎?一打開就會出現怪物什麼的。”

“只不過是一本一個人無法獲得的書罷了。”

“兩個人就可以得到了?只不過是一本書而已為什麼搞得這麼麻煩。”

“因為,那本書里有可能書寫着這個時之國的起點,也就是讓我們走出這裡的鑰匙。”

時間她以一副痴慕的笑容望着圖書館的上空,就好似得到了希望。

可以看出她對逃出這裡,並回到外面的世界是多麼的渴望,或許她真的是值得信賴的夥伴也說不定。

雖然表面上依然與她保持着距離,說不定心裡早已接受了她……

她帶着我開始爬這個螺旋樓梯,地上擺放翻開的那些書籍可能就是她讀完后隨手一扔的結果。

無止境的長梯令人感到乏味,我累的坐在樓梯上。

按摩着腳踝,望向景色漸漸變得模糊不清的階梯之下:“還有多高啊?”

“就快到了哦。”

她看上去完全沒有疲憊或是勞累的樣子,難道真的是我太過嬌氣了嗎。沒有辦法,我強忍着雙腿的疲乏,跟上了她的腳步。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動,當然不是指她在流動。

當我已不再將勞累視為壓力時,我們登頂了。

前方不再有重複的螺旋形樓梯,而是平坦的十字橋面,我很好奇這並非拱橋設計的平板橋是如何支撐着這些雜亂無章的書籍的。每走一步都讓我擔心會不會就這樣踩爛橋面,害我摔個腦袋開花,雖然我覺得我並沒有重成那副樣子。

“這就是頂點了嗎?”

我戰戰兢兢地扶着欄杆,儘可能的不去睜開眼睛。我的雙腿一定在丟人的打顫吧……請不要笑話我!我明明只是個六歲的孩子的說……

她指向了圓形書架空間的一處角落,那是書架與書架之間的空隙,我才看出來那裡藏着一個貼牆的旋轉樓梯。

時間在我面前握緊雙拳給我加油打氣:“不會吧不會吧,這就不行了嗎?這麼點路就累成這樣,莎莉葉醬你還真是不成熟呢。”

我謝謝你啊!

說完就舉起未拖着長劍的左臂,罵罵咧咧的朝她的方向跑去。

而她則樂呵呵的逃跑了。

很快,我們就到了頂樓的頂樓。那是一個天花板由緊密機械組成的星空,日月星辰按照着自己的規律旋轉前進着,如此精密的器械在空中緩慢沉浮。而我們唯一能夠走的路,是一條獨木橋,月牙形的長橋約五十米。

“就是這裡了。”

她站在萬丈高空之上(大概),沐浴着星辰的光輝(實際上房頂是玻璃做的,那是外面的太陽光),時間身上的黃金色寶石熠熠生輝,貪婪的吸食日光的熾熱。

即便它對我來說是灼燒般的疼痛。

“我們要拿的是……一本書?但那本書在哪?”

“你難道沒看到了嗎?”

“我又不像是你,在這裡呆了這麼久。我這是第一天來到這裡啊。”

“嗯……嗯!”她恍然醒悟,拍起了我的肩膀,“哈哈,說的也是啊。我們相處的太融洽了,我還以為你和我在一起很久了呢。”

說完,她便放聲大笑。

真是個奇怪的傢伙。

“那本書就在那巨大機械的中間哦。”

“啊?那不是太陽嗎。”

“太陽中間是書,懂了吧。”

“會燙手嗎?”

“不會。”

“鐵做的?”

“不知道。”

“甜的嗎?”

“哎呀,你問題好多啊。等一會它下來了你不就知道了。”

“是喔……”

她指着這單行道的白色月牙形拱橋,對我說:“看到對面那個平台了嗎。”

我下意識地點頭,實際上我因為害怕高空而不敢靠近這橋面。

“你真的在看?你只要走過這個橋到對面,那邊會出現一個石碑,上面會出現手印符文。你只要把手按在上面,我這邊就會出現石碑,我再按下去,太陽就解體了。”

“可是我不敢走……”

“克服掉恐高不就好啦?”她插着腰,像是嘲諷一樣的看着我。

“如果能克服掉,我就不會害怕了。”

“安心啦,反正摔下去你又不會死。頂多炸的底層圖書室全是血罷了。”

“……噫!”

怎麼這樣啊,這個人。

明明看到我在這裡害怕的要死,卻還說這麼疼的事情。要知道我從這麼高摔下去的疼痛可是常人的四倍啊,我會死的啊。雖然不會完全死,但至少會死啊。

我到底在想些什麼,已經害怕的腦子不正常了嗎。

抿起被嚇的慘白的雙唇,試着往前走一步……

誒,還沒走呢。

我匆忙回頭問她。

“我走上去的時候,你不會過來推我吧?”

“我沒這麼惡劣啦!大概。”

大概是什麼意思啊??不把不會死的人的命當命嗎?

我忍不住叫了起來,連滾帶爬的走到了樓梯邊:“不要不要不要,我不敢走!我才六歲誒,這個難度對我來說太高了!”

“真是個慫包。”

才不是。

時間她用拇指指向身後的拱橋:“那我自己走,滿意了吧。”

我瘋狂的點起頭來。

我們按照她所述的方法行動,空中懸浮着的太陽理所當然的落了下來。

我慌忙接住了那顆閃着光芒的球體,它那刺眼的光芒才算是散去,方方正正的外形便顯露了出來。

沒錯,這的確是一本書。

並且是一本……

“童話?”

上面並沒有封面或是書名,只是用皮革作為簡單的封皮。

“怎麼樣,上面有記載着逃出去的方法嗎?”

時間張開雙臂保持着平衡,從危險的獨木橋跳了過來。

探頭看向我手中的書本:“什麼啊,這不就是本童話故事嗎。我還以為被藏成這樣的書一定是逃出去的方法什麼的。”時間看到這本書後是一副唾棄的表情。

我本以為這本書是她堅持到現在的理由,本以為她看到這樣的結果應該會是更加崩潰,更加瘋狂才對。

看樣子是我想錯了。

我翻開了第一頁,大面積的插畫與少量文字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我雖然不是出生在富貴的家庭,但我也不至於與其他孩子那樣目不識丁,無論怎麼說我也算是勇者帶大的孩子。

整本書基本上沒有什麼看頭,講述的就是很久很久以前,存在的一個不務正業的天使。

她作為神最優秀的使者卻不履行職責,以玩弄人類為樂趣。其掌握着時間的流動,以此來戲耍人類,最終至高的神發覺她那光鮮亮麗的表面下是一副骯髒墮落的皮囊,便對其施加神罰。

這個掌握時間的天使就這樣被關在了每過一天就會重置一遍時間的監獄中,直至存在被永恆磨滅。

故事結束……

這本童話就這樣被拉下了帷幕。

而尾頁上卻寫着幾個貼近草書的大字,其強烈的情緒令我感到汗毛豎起。

“請務必在今晚鐘塔上顯示的零點二十五分時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