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佑靈的一番話，像是在對皇天悅說，又像是在對現場的一眾生員說的。
大家你眼看我眼，最後將目光集中在妖群的後頭，紛紛讓開了一條通道。
通道的盡頭，女子一頭褐色鬈髮，扎着高馬尾，斜斜靠在一棵樹旁邊，正吊著眼角看她。
韓佑靈心道，這位女子美則美矣，但目光銳利冷艷，隱隱含着兇狠的勁道，像是要將她碎屍萬段一般。可她怎麼想都想不明白，自己何時得罪她，又是如何得罪她，竟讓她百般刁難？如果她沒有記錯，除了皇天悅、古藏暉和鬼司以外，在這太虛院里，她還真沒跟其他妖說過半句話呢。
是該怪自己過分美麗還是過分優秀，到了異世界竟然還能上演這種羨慕嫉妒恨的戲碼？
羨慕嫉妒恨是有的，但絕不是因為韓佑靈過於優秀——在空桑子眼裡，她不過就是個一文不名的矮冬瓜。
空桑子在太虛少學裡習慣了橫行霸道，在這種場合被點名，自然也不會給韓佑靈半分薄面。
她驕傲地揚起頭顱走到韓佑靈面前，輕輕一垂眼便像是在用鼻孔瞪人。
沒辦法，誰讓此時的韓佑靈只有一米二，在身高上已經是吃虧。這麼一看，更像是高中生在欺負小學低年級學生。
韓佑靈一邊心中唾棄，一邊叉腰仰頭去瞪。
空桑子一聲嗤笑，道：“怎麼啦，矮冬瓜同學？沙河空氏可有什麼得罪你了？”
韓佑靈一聽，心下明了，無憑無據，說什麼都沒有用，便道：“聽聞沙河空氏最擅長的便是隔空移物之術，不知道我今天有沒有機會見識一下？”
空桑子原想，這矮冬瓜最多不過是在自己面前吆喝吆喝，當眾將欺負她的罪名扣在自己頭上，隨便打發打發便好。可她愣是沒有想到，矮冬瓜一開口便是要來挑戰。
空桑子當下心思一轉，道：“都是少學生員，談何見識？我倒是想與小神狐多多切磋切磋，不知小神狐意下如何？”
韓佑靈想都沒想，應道：“正有此意。”
“那就謝謝小神狐了。擇日不如撞日，要不就在等下的課上一決勝負，看看鹿死誰手？”
一旁的三位一聽，腦袋頓時嗡嗡作響。
古藏暉看向皇天悅：“下一堂課？該不會是……”
“正是……她肯定會輸的，”皇天悅急忙朝韓佑靈喊道，“佑靈！”
“行，”韓佑靈說，“誰輸了就要做對方的跟班！”
空桑子樂了：“一言為定”
皇天悅：“……”
古藏暉：“……”
韓佑靈轉身一看：“你們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古藏暉：“你可知道下一堂課是什麼課？”
韓佑靈：“什麼課？”
古藏暉捂臉：“韋魄先生的體術課……”
“不是跟我們人類的體育課一樣？”
皇天悅皺眉：“我不知道什麼叫體育課，但是體術課的關鍵是靈力的轉移，用來強化肌肉和武器威力，以你現在的靈力，怕是……挨不過兩招……”
韓佑靈說：“那你替我解開一重禁制不就可以了嗎？我剛才那樣都能使用靈力，證明我天資還是不錯的。要是能解開禁制，絕對能將她打趴。”
皇天悅的眉皺得更深了：“真不行呀，佑靈……”
“你就幫幫我嘛……”
“恐怕也不行呀，”這次，說話的是一直沉默的鬼司，“空桑子修為不差，你不是她的對手。”
“那怎麼辦？我已經答應了，要不你們告訴我點要訣唄。”
三位一聽，總算是明白，這小神狐壓根兒就沒想過自己會輸，就連現在也覺得自己能成為黑馬。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韓佑靈不是不知道自己弱，可這肉眼可見的校霸都欺負到自己頭上了，不反擊將會繼續被欺負，反擊了也會被欺負，倒不如趁着事情才剛開始，乾脆由着自己性子大鬧一場。
低頭？那是不可能的。
能斗贏對方最好，要是斗不贏，最起碼也要讓她吃不了兜着走。關鍵就看她能將僅有的那一點點靈力和赤蓮血玉發揮到什麼程度了。
一刻鐘后，少學眾生員移步演武場，饕餮韋魄乘着他的青花大盤子來了。
當日，韓佑靈尚在白澤於微懷中昏迷，什麼都不知道，正在重陽殿中侍奉西王母的皇天悅卻是聽得分明。饕餮韋魄主張要將韓佑靈就地剷除，並因此與白澤於微吵了一架。
皇天悅暗想，倘若饕餮韋魄在此處假公濟私，或是空桑子真要謀害小神狐，她是否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出手，解除韓佑靈的第一道禁制？西王母與白澤於微既授權與她，那她便不能讓韓佑靈折在她的視線範圍內，只是她現在還不能做。
按理說，這是私下鬥毆，貿然行動並不合規矩，甚至很可能牽連到她和她的家族，若是如此，她那好不容易與神界建立的關係也就斷送了。
演武場位於太虛院的中庭，面積有兩個足球場之大。韓佑靈現在就是一小矮子，站在皇天悅等高個子堆里立刻就顯得尤為突出。
韋魄收好他的座駕，遠遠的還沒有走近便已一眼瞧見矮下去一大截的韓佑靈。
韋魄明知故問：“今日來了新夥伴？正好，我們今天的主要內容是冷兵器的使用，前半個時辰練習，後半個時辰兩兩挑戰，抽籤進行，抽到的生員自己挑選挑戰對象，對方不得拒絕。贏了的一方得二十課堂分。”
皇天悅眼皮一動，這假公濟私的舉動不能說是明目張胆，但目標也夠明顯，就連一旁的古藏暉和鬼司都覺得不對勁。
“我從前怎麼都沒聽說這種挑戰賽？”古藏暉低聲道，“小神狐，你……”
“我要拿分。”小神狐的雙眼正在閃閃發光。
古藏暉心想，方才的陣術課也是如此。區區二十分能有這麼大的魅力？
“平心而論，”古藏暉說，“要是真想拿分，應該挑些軟柿子來捏，譬如跟在空氏後頭的那兩隻兔妖。”
“那多沒品呀。”
古藏暉心累不能言：我能說，你可能連兔妖都打不過嗎？
韓佑靈與空桑子的這場“切磋”，剛一敲定，便已經通過乘黃悠悠傳遍了整座重陽殿。太虛院本是不允許私下約架的，十三神眾卻不約而同地都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這場“切磋”。
十二位神君不說話，是因為想要看看被施下兩重禁制的韓佑靈到底實力如何。
十三神君白澤於微不說話，是因為這是一個證明的時刻，是證明韓佑靈能在禁制之下控制好自己的機會，是換取生機的機會。他知道，西王母和神尊都在看着。
抽籤時分揭曉。
饕餮韋魄非常厚道地故意抽到了沙河空桑子，沙河空桑子信守承諾地點了九尾韓佑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