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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石板路終點處的車站乘上巴士，沿着海邊的狹窄公路顛簸大約二十分鐘，再沿着坂道上行，位於附近數座村莊中點線上的這座學校便是鄰近地區唯一的學堂。
僅有一棟教學樓、一座操場和一個年久失修的倉庫的它雖然其貌不揚，卻有着相當悠久的歷史，且不說我正是從這裡畢業，就連村裡再往上幾輩的大人們也或長或短地，曾在這座學校里就讀。
但近些年來，隨着一些家長陸陸續續費大功夫將孩子送往大城市的學校就讀，平日里就顯得冷清的學校也變得更加蕭瑟。當然，這或許也有着今天本就是休息日的原因，狹窄的校園裡此刻只能看到零星幾個高年級學生，部分承擔了教師職責的他們似乎正在核算體育器材的數量和狀態。
在和季去教室取完前幾日的習題后，她又從恰巧在班級里收拾東西的男同學那裡借走了筆記，此刻的我和她正走出學校大門，順着朝向海邊的坂道返回候車亭。
夾雜着濕意和鹹味的海風吹在身上，讓人感到非常愜意。
“說起來，沐姐你們那一屆的畢業班是有多少人來着？”
“沒記錯的話……17人。”
“啊，結果到我們這裡就只剩下個位數了啊，明明才過去三四年。”她掰着手指，“……再這麼下去，說不定要廢校了！”
“……季小姐。”
看着她的表情，我在內心深深地嘆息。
“嗯哼？”
“我從你的表情里感受不到絲毫的悲傷。”
發出“嘿嘿”笑聲的她步伐似乎比往常要快，是因為這裡正好是坡道嗎？我稍微看了一眼手錶，以這樣的速度行進的話，應該正好能夠趕上下一班巴士。
“說起來……沐姐。”
“嗯？”
她一副想要說悄悄話的樣子，四下張望無人之後便放慢步伐，朝着我的方向湊了過來。
“剛剛借給我筆記的那個男生……”
“嗯……”
“好像是喜歡我的樣子！”
她似乎認為自己所說的話會成為一枚重磅炸彈，毫不掩飾地投來期待我的反應的視線。
“這樣啊……”
但我只是輕描淡寫地回應了一句，這引來了她難以置信的表情。
“欸？！你不驚訝嗎？班裡的同學告訴我的時候我都快嚇死了！”
“剛剛看他借你筆記時候的反應我就猜到了。”
“欸？！為什麼這麼容易就能看出來？難道說沐姐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已經積累了很多段戀愛經驗？！”
“只是你太遲鈍了而已。”
我只是輕輕在她的額頭上彈了一下，她卻一邊喊着“好痛”，一邊誇張地後仰身體直到快要摔倒的地步。
我不禁嘆了口氣。
畢竟，我的戀情唯有一段，持續數年，時至今日還是可憐的單相思。
“所以……你是怎麼想的？”
在季念叨着“好痛好痛”的時候，我稍稍別過視線，拋出了問題。
“什麼？”
“……那個男生的感情。”
“他不告白的話也就算了，如果他告白的話……”
像是刻意想讓我回過視線一般，在我看來無比冗長的停頓。
眼角的餘光之中，季正眺望着遠處堆積的層雲，她似乎並非在猶豫，而是在思考着別的事情。
“果然……還是會拒絕掉吧。”
“這樣啊……”
明明是在這種境況之下，內心的某處卻似乎仍鬆了口氣。
“畢竟比起他，我還是更喜歡沐姐嘛！”
不明所以的話語。她突然間湊了過來，向毫無防備的我伸出雙手。反應過來的時候，我的手臂已經被她抱在胸前，而以稍低的角度在比往常更近的距離上望向我的她，臉上正帶着狡黠的笑意。
手臂上傳來的柔軟觸感、切實分擔過來的重量和體溫、縈繞鼻尖的香甜氣息，蓋過了初夏目眩的日光，一瞬之間讓我有些無所適從。
“……好熱！而且這樣根本就沒辦法走路啊！”
聽到我的小小反抗，她便馬上放開了我的手，回到離我半步之遙的距離上的她，烏黑的長發正同她輕快的步子一起躍動着，她的側顏上有着比起剛剛更為顯眼的笑意，卻又好像還多出了些什麼，我不得而知。
我唯一知道的只有自己臉上所傳來的浮躁熱意，說不定盛夏的陽光都無法將它擊敗。
但突然之間。
又有着不知從何處而來的空虛感湧上心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