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對於外界的體驗來自於聽覺、視覺、觸覺、嗅覺、味覺以及第六感,而最先掌握的感官,我認為是聽覺,就像小嬰兒一樣,在媽媽子宮裡的時候,最先對內部和外部的聲音產生反應,而後呱呱墜地,慢慢成長,視覺等也隨之發育成熟,五官接收信號,傳遞信號,感知世界的同時,也感知到了自己的存在,因五官而知世界,假如五官盡失,又會呈現怎樣的一種狀態呢?

萬籟俱寂,無限黑暗。

好像做了一個長長的夢,醒來后,卻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內容的夢;也許是夢到自己醒來;也許是夢到自己做了一個又一個夢;夢了又醒,醒了又夢,夢中夢中醒,醒來夢又夢,是真的醒來又做夢,還是一直在夢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很漫長很漫長,也許是億萬光年,但或許僅過了一秒鐘,因為黑暗中沒有時間的概念,感覺可能會迷惑我們,欺騙我們。

死寂的黑暗中,不知時間是長是短,不知狀態是夢是醒,唯有意識,時沉時浮,難道這就是死亡之後的體驗嗎?

想起小學四年級時,體弱多病的語文老師曾講述過,她在一次手術中的瀕死體驗,眼前是一個獨木橋,身在中央,底下是萬丈深淵,一頭是無盡黑暗,無邊無際,一頭是微光閃爍,越走越窄,老師想着自己的女兒不能沒有媽媽,儘管身寬體胖,步履艱難,卻毅然而然向光明前行,咬牙在獨木橋上擠過層層阻礙,最終來到一道縫隙前,看着自己胖胖的身體似乎根本不可能穿行過去,講到這裡,幾度哽咽。

那個場景印象深刻,但對我來說,觸動不深,因為那時的我還太小,對死亡的認知仍然是懵懵懂懂,而另一種懵懵懂懂的感覺大概就是情犢初開,喜歡同桌女生金鶴同學,此處略去不提。

而真真正正對死亡的深刻感知,是父親的突然離世。

在津門打工的我,剛上完夜班回到租住寢室,電話鈴聲響起,突聞噩耗,衣鞋未換,狂奔車站,恨不能早一點回家,可千里路程,豈是說到就到,終折騰一日,一路哭到家,至樓下嚎啕大哭,良久擦乾淚,上樓陪母親,未聞父親交代隻言片語,見一面,無言,送一程,啜泣,骨灰斑斑血點親入殮,自此陰陽永相隔。

“放心吧,兒子,大膽出去闖,”如太陽般存在的父親,在四月時對我說的話,“爸用一根線牽着你,像風箏一樣,什麼時候你累了,我一收線,你就回來了。”

三個月後,風箏斷了線。

五年後,母親追隨父親而去。

留下些許遺憾和悔恨,憾未能帶他們出國遊玩,憾未能讓他們看我娶妻生子,憾未能時時陪伴左右,悔獨留母親在家鄉寄人籬下,悔不該同意母親去養老院,孤獨與疼痛為伴,悔應早早多掙錢好接母親來身邊照顧,此生遺憾,此生悔恨,卻再無機會彌補,雙親離世,讓人痛徹心扉。

情到傷心處,好想痛哭一場,卻無奈意識遊離於身體,無力哭訴。

最能讓人平靜的聲音,是羊水的聲音,微微波動,就像是在媽媽的子宮裡,輕軟而溫暖。

“組長,”聲音似近似遠,“代號ZY131385實驗體有了生命反應。“

“哦?是嗎?我看看!太好了,馬上上傳數據,報告中台和司令,我想司令他們一定會非常高興的。”另一個悅耳的女性聲音略顯激動,“密切觀察ZY131385,確保其順利孵化。”

“是!”一群附和聲,好吵!

還是羊水的聲音,讓人心安,意識再次下沉,入眠。

又不知過了多久,醒來,還是無盡的黑暗,但是聲音卻不時的傳來,時而是水的聲音,時而是他人說話的聲音,慢慢的,有了觸感,感覺像是漂浮在溫暖的水中。

“孟組長,還需要多久?”焦急與期盼混雜在一起。

“回司令,生命體進化順利,判斷已經有了部分聽覺感官和觸覺感官,照目前的進化速度,預計明天會蘇醒,恢復意識和視覺感官等。”

明天?上浮的意識越發的活躍。

恢復思考的我,首先想到了以下幾種可能性;

1、我可能沒死,子孫將我的身體冷凍,過了幾百年,科技發展,有了治癒或重生的方案,所以醫學研究者們要把我解凍復活。

2、我死後,經輪迴轉世,即將再次誕生人間,可能為人,可能是其他生命,如哈士奇。

3、死亡后穿越異世界,變身為勇者,活着史萊姆;

4、以上表述均不正確。

基於題型判斷,應該是道單選題。

這時候,眼前應該蹦出來一位動漫美少女,最好是少婦人妻屬性,會根據不同的文字選項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最終迎來Happy End 或者Bad End,可惜,眼前除了黑暗什麼也沒有,所以這看似是道單項選擇題,實際卻是一道判斷分析題。

隨着思維的活躍,體感也漸漸復蘇。確信沉浮在溫暖的水中,傾聽着水波流動的聲音,寧靜且祥和。忽然想到,我並不會游泳。

溺斃!一個可怕的詞,在腦袋瓜中炸開,身體不由得開始掙扎,同時,感覺到水再往口中倒灌。摸索、敲打、掙扎以及劇烈的扭動......

“警告!生命體反應強烈!警告!生命體反應強烈!”電子聲、警報聲、轟鳴聲、水聲混在在一起,無限放大,就像海中地震一般,彷彿要將我撕裂,而我就像要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用力的掙扎。“嗶”的一聲,艙門打開,水泄而出,我隨即傾倒,趴在地上,“咳!咳咳!”嗆水咳出。

警報聲停止,噠噠的跑步聲漸近,“比我預計的時間提前了22小時,”頭上飄來一道悅耳的女性聲音,“恭喜降生,ZY131385。”

是科技復活?是輪迴轉世?還是異界重生?

“咳咳,這裡......是哪裡?”為什麼我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