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

“什麼然後?”

“你說你抱上去了,然後呢?後續呢?”

“……她,跑掉了。”

“……哈?”

兩個半小時后,在位於商店街上的某間因作為招牌售賣品的蜂蜜特飲口碑極佳的緣故,而頗受學院內及周邊生活區里的馬娘們歡迎的咖啡店門口,一如昨日與自家大姐——琵琶晨光交心傾談時的光景,成田白仁此時還是依舊坐在自己於昨天剛剛坐過的那個老位置上,只是對面那位被自己喊出來“談心”的人,已經從自家大姐換成了自己在學生會內唯一算是能相互看得對眼的那位好友兼對手了——菱亞馬遜了。

“可能是被我突然從背後抱住的動作給嚇到了吧……當時她突然就‘騰’得彈了起來,然後手忙腳亂地就開始往邊上跑……”

“……你這是一定要讓我每等你說完一句就接着往下再問一句是么?麻溜點一口氣說完啊!再後面的呢?!”

“再後面……還能有啥?”全然無視了面前的友人那副抓耳撓腮的急燎模樣,成田白仁的臉上滿是不明所以,“再怎麼說我也是現役的賽馬娘,訓練員跑了直接給捉回來不就完了,但我喊你出來不是為了要說這個……你說,聽完我剛才說的這些,有沒有覺得我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正常?”

“從我認識你到現在,你有過正常的時候么?”聞言,亞馬遜徑直翻了個白眼,“最初奔跑在賽場上的樣子明明是那麼的強橫又恐怖,結果後來卻突然莫名其妙得變成了個摸魚怪,虧我當時還是當著會長的面立下的豪言壯志,說要以擊敗你為我賽跑生涯的最高目標……然後現在,幾天不見,當初那個曾信誓旦旦地說過‘自己能信得過的就只有自己,訓練員什麼的既不需要也靠不住’的成田白仁,不光一眼就給自己相好了個新的訓練員,還總會對後者做出些與痴漢無異的舉動來,你是想讓我對你在這方面的表現來作評價么?”

“與痴漢無異說的是誰啊?”成田白仁當時就不樂意了。

“就是你啊你個大傻愣子!”結果這邊亞馬遜的脾氣反而還更大一分,只見她突然用力一巴掌糊在了自己身前的桌面上,動靜之大在驚得成田白仁差點從座位上彈射起步的同時,還順利地吸引了一圈來自周圍人的矚目,“你說你從上星期開始到現在這一直乾的都是些什麼事?!剛見面的第一天就強行拐着人到處跑東跑西,回頭還是你主動提的要求說想讓人來做你的訓練員,結果人倒是一口答應了,你反而偷班溜號了?!還趁人病懨懨正急需休養的時候連床都給摸……摸……摸上去了!然後你現在跑來問我的是個啥,是問你自己正不正常?你倒是舉幾個能表明你現在還很正常的例子來讓我聽聽啊!”

“……太大聲了。”雖然面前的友人句句屬實——畢竟這都是在方才的半個多小時里,自己逐言逐句向她挨個坦誠的——但是因為她這陣大嗓門的傳播,令那些原本正自周圍暗暗投落往這邊的目光突然帶上了許多含義莫名的味道,即使是率性如成田白仁,在這種情況下也會覺得稍許的不好意思,“你說的這些,我確實是已經有在反省了……”

“那你還想讓我提個啥。”重新調整了下坐姿,同時順手抄起面前自己的那杯蜂蜜特飲大吸了一口降降火,亞馬遜繼續頂着一臉嫌棄的表情開口道。

“就是……作為我的友人,兼旁觀的第三方,你覺得……我現在是怎麼在看待我的訓練員的?”

“吸——想和她馬兒跳么?”

“為什麼突然一本正經地說起了葷段子?”

“已經爬自己訓練員的床都爬到一半了的人還有臉說我在說葷段子?”亞馬遜挑眉,同時用力地哼了聲,“不過說到這個,你好像還是沒有把剛才那話題的後續說完啊——把你的訓練員捉回來之後呢?”

“……沒了呀。”成田白仁繼續一臉莫名,“我就和她說,等早飯之後想和她一塊兒逛逛商業街,然後就約好在這裡碰面……說來時間好像快到了。”

“噗——”於是對頭的亞馬遜十分果斷地直接一口噴出了嘴裡剛吸進去的蜂蜜特飲,“咳咳咳……你說啥?你已經約好你的訓練員了?那你還約我出來幹嘛?”

“不是一直都在說么,讓你來幫我答疑解惑一下,雖然最後啥都沒解到。”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既然已經約好你的訓練員要一塊兒出來逛了,那不該為你們自己今天的‘約會’先做點準備工作么,這時候找我出來嘮嗑又是幾個路數……”首先出現在亞馬遜臉上的是滿寫着“難以置信”的表情,於是她當場憤起——但沒一會兒,那副憤慨的表情就像是被當面潑了盆冷水般,突然就迅速冷卻、消退了下去,並轉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於是敏銳地從亞馬遜的表情變化中捕捉到了什麼的成田白仁立刻側過臉去,將目光斜拋向了自己的身後——

迎着光,在直往這個方向而來的人群熙攘中,她只一眼就將兩個人的身影映入了自己的眼底——今天,天氣晴好,陽光正勁,加之風小,因而較之昨日來說,溫度上是已有了不小的回升,所以不同於晨練時那副仍裹緊得嚴嚴實實的粽子樣,此時的歐陽婷又重新將那身冬季版的制式運動服給套在了最外側,遠看上去,除了沒有耳朵和尾巴外,幾乎就和自己這一年齡段的人別無二致……不,甚至單從外表上來看,可能反而還是她要更顯小一些,畢竟那一臉稚氣未脫的模樣及那副矮矮小小的身板,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已經成年了的社會人……

不過此時的她,雖然還是一副內向又怕生的模樣,在人群中只敢瑟縮着腦袋不敢往周圍多打量上幾眼,但……不知為何,卻好像和正走在她身旁的另一位馬娘聊得十分開心又投緣的樣子,甚至連嘴角和眼神中都能看出是正滿載着笑意的。

而作為被映入自己眼中的第二個人,這位馬娘,成田白仁不可謂不熟悉。

那頭深棕色的披肩長發。

那副只比自己的訓練員稍高半個頭的嬌小身板。

以及貌似是貼身信物般,總環佩於她腰間的那柄藏身於鞘中的短刀——在將目光由歐陽婷的臉上跳轉入她這裡的一瞬間,尤其是在捕捉到她倆之間的距離只相隔着至多不過一拳的那一刻,成田白仁突然“騰”得就從座位上站起了身來,然後只回頭沖亞馬遜匆匆地道過了一聲“抱歉”后,就立刻頭也不回地,大步流星朝那倆人正迎面而來的方向,疾步趕去了。

只留下亞馬遜繼續在原地吸溜着自己的蜂蜜特飲,完事後,還一臉鄙夷地用只有自己能聽清的音量,小聲地念叨了句,“還特意找我來問這種無聊的事情,多此一舉……你是怎麼看待自己的訓練員的,單看你現在這副急吼吼的樣子,答案什麼的不早該一清二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