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但是,意外總是無處不在。

在和魯鐸象徵分開后……不對,準確地說,是在被明明只是初見卻不知為何好像表現得稍有些……親密?的魯鐸象徵牽着手,以“順路”為名給帶回到寢室門口並相互作別後,趁着之後還有一整個上午的文化課時間——對於身為訓練員的她來說則是可供其完美自由支配的閑余功夫——歐陽婷便先將自己在早上通過對其他賽馬娘們於跑法和動作習慣上的觀察所總結出的一些她自認為可能會派得上用場的部分給歸納、匯總進了桌上的另一份文稿中。

這是她昨夜趕在瞌睡感徹底纏上腦袋之前,一邊於腦內不斷重放着成田白仁在奔跑時那抹滿富力量感的身影,一邊拚命編擬出來的第一版訓練計劃——或者,叫“草案”應該更準確一些。

接着,在又從頭到尾重新認真遍覽過了一次全文內容,直至確保無誤后,她才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然後連身上那件由學校統一配發的制式運動服外套都沒換便直接往旁邊的床鋪上“撲通”得倒了下去,並用被子捂着頭,將整個身子蜷成了一團,開始任由那不斷翻湧上腦海的睡意肆虐,準備先好好地睡個回籠覺來回復下精神狀態——畢竟昨夜,為了能儘快將這份訓練計劃的第一稿趕製出來,她幾乎是一直熬到了凌晨四點左右才終於因頂不住持續沸騰的困意直接和衣而眠了……

然後,唯有近兩個小時的睡眠時間,在六點整準時響起鬧鐘鈴的那一刻,她就又習慣性地起身,強忍着大腦因睡眠時間過短而不斷突突着太陽穴的一陣陣刺痛感,順手抄起桌上提前備好的紙筆就直奔着按理說是已經有早起的賽馬娘正在進行着晨練的操場而去了。

於是,才有她和魯鐸象徵突然相遇於操場上的那一幕。

但,讓她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的是,當她因一陣突然響起的,表明“上午的文化課程已全部結束,接下來就是愉快的用餐及午休時間了”的鈴聲而被迫中斷了正夢至中途的回籠覺,然後在重新整理好因連睡了兩場覺而徹底進入暴走模式的髮型,並順勢去食堂里享用完了一頓美美的午餐,最終踩着準時響起於下午一點的那陣表示“午休時間結束,訓練之時已至”的鈴聲來到操場上時——

只見,在此時的操場上,從位於最內側的短途泥坑,到最靠外側的2400米級中距離跑道上,由零星散佈於幾處不同位置上的訓練員們為主導,已經有不少賽馬娘們開始在各自所需進行針對性練習的跑道上縱情飛奔、有條不紊地進行着自己的訓練條目了,但……

在她們之中,並沒有歐陽婷希望見到的那抹身影存在。

“……誒?”

手中緊握着那疊頗有些分量的厚實計劃書,獨自默立於草坡上的最後一級台階前,在反覆地左右環顧着操場,卻無論如何都沒法從人群中尋獲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時……慢慢地,那抹原本還因幾分隱隱的欣喜和激動之情而略有揚起的嘴角,便就不動聲色地,平復回原位了。

“……也許是遲到了吧,畢竟昨天在分開的時候,也沒有和白仁小姐約定過今天再碰頭的時間。”不過,當轉念一想,突然憶起昨天自己和她初見時的畫面,以及她當時那副明顯是正在整個校園裡漫無目的地四處瞎晃的狀態時,歐陽婷立刻將方才驟然湧上心頭的那絲淡淡的失落感甩出了腦袋,同時就像是給自己打氣似的在胸前用力地握了握拳,然後便又像清早時那樣,尋着身旁就近的一棵景觀樹緊挨着坐下,接着換出一張未作過塗寫的全新的白紙,開始再次遠眺起目光,逐一打量着正在下方的跑道上以各種不同的姿勢、節奏和力度感在飛奔着的賽馬娘們,同時起筆,在紙面上寫起了什麼——

既然參加訓練的主角還沒來,那,就不妨先將自己身為訓練員的另一項工作安排稍稍提前一步,歐陽婷在心裡如此自言自語道。

而這項工作的名字就叫:觀察對手。

中央特雷森。由這五個字所組成的名字,其所代表的,並不僅僅只是一所專供馬娘們就讀的學校那麼簡單……它更是一座殿堂,一座由曾經無數青史留名的傳奇賽馬娘們,用她們所負於身的榮光和歷史,幻化為一塊塊不朽的青磚,共同堆砌起來的一座象徵著至高榮譽的殿堂。

在除中央以外的各個地方,雖然也同樣開設着以地方名為前綴的特雷森學院,在此之中也不乏會偶有能以一己之力挫敗來自各地的強敵、奪下重賞桂冠的地方好手存在,但那終究只是難能一見的個例……而【中央】這個詞之所以特殊,就是因為它本身就是一種高度的象徵:雖然或是因為身體方面的原因,或是單純基於個人意向的問題,總之肯定會有無法成為賽馬娘的馬娘存在,那麼這些馬娘要想考入中央學府,就只需憑藉自身優異的文化課功力就可以了,但若相反,你是作為一名賽馬娘來報考中央的,那麼,或是你本身就已經具備了十足優秀的實力,或是可以讓主考官們感覺到那份蘊含於你體內的“未來可期”的能量,亦或是在地方上,你的戰績已經足夠耀眼了,因此將你作為臨時特招生從地方直接提拔至中央,再以一年的時間為限來決定你是否能繼續留在這裡……除非你能滿足上述三種情況中的任意一種,否則中央特雷森的大門,對你,就只能是永遠關閉着的。

唯有秉持着競逐最強者之名的決心和實力,方可在此繼續生存下去——所謂【中央特雷森】,就是這樣一方,專為強者們而特設的舞台。

所以,刨除開那些頗具不確定因素的來自地方舞台上的選手,對於和自己所負責的賽馬娘同處一個年級的其他對手們,於平日里所不斷積攢下的各種跑法、場地適性、行為習慣和動作細節等方面的情報信息都是十分關鍵的——畢竟,誰都不能保證,那些曾經在同一條賽道上並肩練習過同一段距離的某位對手,會不會突然在日後的某一場關鍵的重賞級賽事中,搖身一變,成為足以讓你用“勁敵”之名來稱呼她的那個人。

而秉持着如此的想法,漸漸地,歐陽婷的目光便已經開始為遠方跑道上的其中一名選手所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