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莫爾死了。

作為犯下累累罪行的「鑰匙」成員,他並不值得同情。

他是一個卑鄙的人,然後被他更為卑鄙的同伴幹掉了,僅此而已。

更何況他最後還打算背刺我——事實上,只要他再堅持一兩分鐘不那麼牆頭草,就不至於變成乾屍了…

等等,我為什麼會這麼想?

一兩分鐘之後…會發生什麼?

好像會有…什麼人來?

一個能打破現在僵局的人…

這些本應發生在未來的事情,卻像某種久遠的記憶一樣浮現在腦海里。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了,從剛剛接二連三出現的強烈直覺,再到現在這像是預知未來一樣的能力…

不遠處的剪刀已經對着我舉起了蘋果,然而我完全不想躲。

——沒有…躲的必要。

在剪刀的白色蘋果完成之時,那個缺席到現在的傻瓜就會趕過來。

…絕不會遲到。

昏暗的洞窟被突然打開的緊急照明燈打亮。勉強睜開被強光照的眯住的眼睛,我看到了那個久違的身影。

她還是一臉元氣,即便站在高處,也堅決要高昂着頭,向下面的我們投來傲慢的視線。

散亂的金髮,邋遢的睡衣,還有即使逆光也在閃閃發亮的眼睛——

「汐醬,我來救你了!」

咪哆哩一躍而起,落向剪刀所在的位置。她手裡高舉着的大抱枕好像是她的武器,而剪刀即便想現在更換攻擊目標也為時已晚。

她的蘋果會被咪哆哩打到一旁,自己的液態身體則會被抱枕附帶的特殊效果凝固住,變成一座醜陋的雕像。

我像回顧已經欣賞過許多遍的電影一樣看着眼前的一切。

在咪哆哩的抱枕開始揮向剪刀的時候,我終於回想起了那個詞語。

——「異世界記憶」。

這個在擁有時我未曾意識到的能力。

即便它早已被斯莫爾奪走並丟棄,這個能力存在於我身上時產生的記憶碎片,還是或多或少的留在了我的腦海里。

原來那些記憶…來自於平行世界的我啊。

日復一日堅持着的老先生每次進入未來,都會產生一個新的平行世界,也正因為那是未來,在那裡的「過去」,都曾有過一個和剪刀戰鬥的我。

難怪面對體質如此特殊的剪刀,我也能快速找到有效的攻擊方法,就算沒能殺死她,卻也在一點點前進。

因為在潛意識裡,我已經知道怎麼做才有用了。

能夠來到這裡,平行世界的那些「我」已經被殺死不知多少次了吧。

那麼這一次,我能給這場戰鬥畫上句號嗎?

剪刀被咪哆哩的抱枕重重的擊中,甚至比我記憶里更慘——不光是被打落蘋果,她自己殘缺不全的身體也立刻失去了平衡,從碎石堆上滾了下來。

她似乎本想利用液化躲開,但被斯莫爾剛剛澆的牛奶多多少少拖慢了變化速度。

「『劇毒的維蕾娜』,當年喜歡用自製毒藥殺人的臭名昭著的殺手。沒想到你居然加入了鑰匙,這下賞金可要蹭蹭往上漲了!」

咪哆哩好像根本沒注意到她的能力,只見她大搖大擺的走到剪刀身邊拉開抱枕拉鏈,從口袋裡摸出一顆糖塞到裡面。

「你是那個…米粒多?」

「我叫咪哆哩!」咪哆哩生氣的說,「當年放跑你是我的疏忽,今天咱們就老賬新賬一起算!」

抱枕再次砸了下去,缺乏反擊手段的剪刀連忙再次液化。這次她的液化速度雖然快了一點,但好像並不能因此免疫咪哆哩的特殊攻擊,在半液態的手被打到的一瞬間就像一尊雕像一樣定在了原地。

——這也是我知道的事。

「呼啊,搞定。『定身糖』的味道還不錯吧?」咪哆哩輕鬆的放下抱枕,突然注意到了剪刀的手:「這黏糊糊的是啥?還有這個紋身…不是『十六道具』嗎?而且是7號?這是自己畫上去的吧?感覺她比上次遇到的時候還要弱耶。」

「廢話,你是跟滿血狀態的她打的嗎?」我疲憊地走到旁邊,「我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她打成這樣的好吧。」

「我當然知道也有汐醬的功勞啦,但是能被連戰鬥員都不是的汐醬打成這樣不是更說明很弱嘛!」

「誰告訴你我不是戰鬥員了啊!」

我對她那沾沾自喜的樣子實在有些無奈。不過這丫頭的運氣是真的好,跳下來攻擊時剪刀正好處在被牛奶削弱的狀態,而且還沒來得及吃下變化后的蘋果讓組成身體的毒液更新。

「對了,斯莫爾在哪?」咪哆哩環顧四周,但她的目光即便在那個乾屍上停了一會兒也沒注意到。

「死了,你剛才看的那個就是。」

「啊?啊啊!」

咪哆哩轉回頭盯着看了幾秒,結果嚇得聲音都變了,連蹦帶跳的往後退了好幾步。

「那,那那,那個乾屍是斯莫爾?我都沒注意那兒有個乾屍…」

「嗯,所以你不想變成那樣就別再小看剪刀了。還有離她遠點,她的身體除了皮膚都是完完全全的液態毒。」

「液態的身體…?不過是不是液態倒無所謂啦,抱枕攻擊的目的只是把糖打進對方的身體里讓它直接生效,其實之前要不是很輕易就讓你吃到了,我也想過用這個把巧克力餵給你的…話說你的變身是怎麼解除的?」

「別再扯那變身了,差點給你坑死知道不?」

「對,對不起啦!不過沒想到斯莫爾居然是鑰匙的人,要不是發現我剛才去處理的事件確實是偽造出來的,我都不知道是該相信斯莫爾還是你留的言了。」咪哆哩有點難過的說,「他是被剪刀的毒殺掉的嗎?他們兩個又為什麼會自己打起來啊?」

「牆頭草咎由自取,唉…上去再跟你說吧。」我抬頭看了看上面的洞口,「先想想我們怎麼上去,你的隊員呢?」

「讓他們留在上面轉移暈倒的研究員了,都是些沒什麼戰鬥力的人。」

「行吧,叫他們做完趕緊過來,待會還要把剪刀也運上去呢。還有小心那顆蘋果,剪刀的毒都是靠那個產生出來的。」

「哦…咦,蘋果怎麼又跑到她手上去了?我記得剛剛給我打掉了呀?」

「!」

在被咪哆哩這句話提醒到的同時,那種記憶又冒了出來。

剪刀被咪哆哩定身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戰鬥…還沒有結束。

這些原本就模糊的記憶每次都還要到關鍵時刻才肯冒出來,是因為能力本體已經沒有了嗎?

真是的…早知道這個能力這麼好用就先不變回男生了。

但恐怖的是,這次浮現出來的記憶卻與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裡面沒有任何可以稱為「經驗」或是「機會」的東西。

有的只是絕望。

原來如此,在上一次戰鬥中,我大概就是這個時候…

被剪刀殺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