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4月27日,下午五點
南州市北淀區,北淀CBD某大廈。
這棟大廈,是南州市最高的樓房,樓頂赫然掛着周氏財團四個大字,向著遙遠的地平線彰顯着這個公司的榮耀。
今天,公司里的氣氛很壓抑。
普通的員工只是小聲嘀咕幾句,而職位越高的人,就越是緊張,忐忑。
不少人預感到,要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周氏財團歷時三年的項目——長三角城際鐵路即將投入運營,公司——至少是南州市分公司——本該喜氣洋洋,現在卻陰雲密布。
不早不晚,偏偏在這個時候,S市發生了一起離奇的爆炸案,炸死了工程的總負責人蘇爾特。
不知情的把它當意外,而稍微了解一點的人知道,這是報應。
………………
大廈第43層,走廊盡頭的房間。
大門很樸素……甚至是簡陋了……門板髒兮兮的,到處都是肉眼可見的污垢。
宋寶峰心中不禁起疑。
門把手有點變形,轉起來非常費勁。
宋寶峰打開門,發現裡面是個門廳,正對着他的牆上有一扇門,上面掛着牌子:進門請換鞋。
門廳里擺着一個鞋櫃,裡面放着一雙乾淨的拖鞋、雙脫下來的皮鞋。
“已經有兩個人來了嘛……”
宋寶峰換了鞋,然後整整領帶,推門進去。
“哇……”
室內別有洞天,宋寶峰抬起頭,發現這間屋子地板到天花板幾乎有三層樓高。
天花板上是排成一條線的射燈,屋裡總體的光線很黑暗。
這樣一個房間肯定是設計大廈的時候就已經布局好了。
他環顧室內,發現還有一男一女正在看着他。
這兩個人他也認識,男人叫敬高天,女人叫吳殺,他們與他一樣,都是周氏財團長三角總公司的高管。
再向前看,房間盡頭的落地窗前面,是一張巨大的辦公桌,桌子後面的老闆椅背對着他們。
宋寶峰懷疑椅子後面是否有人。
“寶峰。”
敬高天叫他。
“怎麼了……”
“你是被誰叫來的?”
“是神崎詼太郎。”
“你們也是被他叫來的嗎?”宋寶峰反問。
敬高天看了看吳殺,兩人一起點了點頭。
“奇怪,屋裡就我們三個嗎?”
宋寶峰很緊張。
他們三個,加上死去的蘇爾特,以前都在一個部門工作過,上頭這次把他們叫來,莫非跟之前那件事情有關?
三人正疑惑的時候,屋子的一角響起了一個聲音:
“都過來。”
三個人嚇了一跳。
房間的陰影里走出了一個西裝革履的少年,少年長着一頭凌亂的紫發,他瘦削的臉上表情平靜,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他的眼皮有些耷拉,讓整個人看起來都很慵懶,然而他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深邃無比的目光,又在強調着,他不是一個普通的少年。
他背着手,沿着牆壁慢慢踱步,一邊走,一邊抬着頭,欣賞牆上的壁畫。
三個人面面相覷,然後一起走了過去。
“你們知道這張畫嗎?”
少年問道。
“不是很清楚……柴董。”
宋寶峰額頭上冷汗直冒。
壁畫描繪着一幅怪誕的景象,人體扭曲在一起,下方還有一個畫著濃重眼影的紅衣女人直勾勾的盯着畫外。
“這是《哲學》。”吳殺回答。
柴誠滿意的點了一下頭。宋寶峰看見了他的側臉。
一雙無神的眼睛。
這是宋寶峰最先注意到的,也是他印象最深刻的。
周氏財團的拯救者,財團成立以來最偉大的董事,柴誠。
他怎麼會在這裡?
宋寶峰記得,柴誠去年就已經退隱了,可是,雖說是退隱,周氏財團依然牢牢的掌握在柴誠手裡。
“當然了,這不是《哲學》的原作,只是複製品。很遺憾,真正的《哲學》被大火燒毀了。”
宋寶峰偷偷看看旁邊的兩人,發現他們也是一臉費解。
突然被柴誠叫出來,就是為了看畫?
叫做《哲學》的畫透出一種恐怖的氣息,在昏暗的環境下格外瘮人。
宋寶峰不敢多看,他害怕晚上做噩夢的。
柴誠話鋒一轉:“蘇爾特死了。”
三個人默默聽着,都不敢說話。
“你們應該也明白吧,這不是意外,而是有意的報復。蘇爾特首當其衝,接下來就要輪到你們。”
柴誠停頓了一下,瞥了三人一眼:“你們之前做了什麼,自己不清楚嗎?”
宋寶峰辯解道:“可是,我們當時也是為了財團在長三角的利益……”
“是這樣沒錯,我也沒有否認這點。”柴誠說:“但是,勝之不武。”
敬高天低聲說:“我想瀧口組和白社會也不會多坦蕩。”
柴誠的語調略高了一點:“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敬高天臉都白了。
“不說他們也罷,東都冬學可是被你們害死的。”
“那件事情,你們四個誰也脫不了干係。”
宋寶峰咽了口唾沫。
敬高天和吳殺臉上的表情也精彩的很。他們倆的心情也很複雜。
宋寶峰壯着膽子問柴誠:“那我們只能坐以待斃嗎?”
柴誠冷着臉,慢慢走到了辦公桌前。
他拿起桌上的三張紙,對三人說:“我可以給你們每人五千萬,然後你們給我辭職,到國外多上幾年。要是不想走,就自求多福吧。”
吳殺激動的說:“怎麼可能??我們當初做了那麼多,不就是為了今天的成果?把自己努力的結晶拱手讓人,我不願意!”
柴誠說:“我給了你們選擇,選什麼,是你們自己的問題。”
他看向吳殺:“另外,我不喜歡別人在我的房間里吵鬧。”
“對、對不起!!”吳殺急忙道歉。
“如果你們辭職,長三角的各項工作我必定會委任他人。趕快決定吧,我不想浪費太多時間。”
“我,我辭職!”敬高天手忙腳亂的從口袋裡拿出鋼筆,伏在辦公桌上籤了辭職申請書。
“我要留下。”吳殺說。
宋寶峰攥緊了拳頭,鼓起勇氣,說:“我也要留下。”
敬高天回過頭:“不要命了?”
吳殺反問:“要不要命關你什麼事?”
宋寶峰低下頭:“對不起,我有自己的打算。”
敬高天很快簽好了申請書,他踉踉蹌蹌的離開了房間,一邊走一邊說:“活着比什麼都強!什麼有自己的打算都是屁話!你看看蘇爾特就知道了!”
敬高天走了,屋裡又安靜了下來。
柴誠看看兩人,嘆了口氣:“看來你們是鐵了心了?”
“嗯。”吳殺點點頭。
“也好。”柴誠把兩張空白申請書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