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要在我們家裡面!我不需要你這個沒用的兒子!你為我們做過什麼?我們為了你拚命究竟得到了什麼?你說啊!一點都沒有啊!你就是一無事處!」

是啊,我就是什麼都找不了,才想做點什麼,正因為被認為是累贅,才想自我消除。

我拿起刀往自己的手臂劃去,濃濃的鮮血從手中溢流,它們彷彿是浮在了空中,它們在鼓動,在起舞,在狂歡,不用半分鐘就已經將我透明的手染滿了紅。

然後我再舉起,準備下一刀便把它刺進自己的心臟,可正我想動刀的一刻,手臂被緊緊抓住,媽媽一手把我的刀搶走,攥在手中,與我拉開了距離,我愕然我看向她,她淚眼茫茫,身子僵直不動,看着地上的血液,下一刻她鬆開了手,刀在地方翻滾了幾圈。

接着她將我一擁入懷之中,在我耳邊囁嚅:「這罪我來頂......媽媽來頂替你,我向你道歉,是媽媽的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我不能給更你好的生活......」

她不斷的向我張口抱歉,眼淚不止的溢流,彷彿我才是位高於上的人,她的此反應令我啞口無然,超出了我理解的範圍,那整晚都充斥着她的哭泣聲。

下一天睜開眼睛,家裡已經來了一班陌生人。

之後,我被送上了孤兒院,在那段時間,我過着苦悶的生活,無人親近的我經常在視窗一角仰頭看天,如果我真真正正擁有自己身體,會有何改變?我會有現在這樣的下場嗎?

於是我看了眼在房間中的眾人,兒童和教導員,再瞧着窗外行走的路人。

我有種錯覺,他們是不是都看不見自己的身體?

*****

經幾條巷路的奔走,我停下步來,身後並沒有人,我安全了。

若是被發現,我恐怕會落入一系列的麻煩之中。

我驀然聽見身後發出聲音,我很確認那是警車的響聲,我立馬離開了他,逃離了現場,在他們沒有發現的情況下走出了巷道。

我望了望左方,有很多行人走過,我不知為何想走出去,於是我做了,清澄的陽光在我頭頂灑落,我一瞬間便侵掩在光浴和人聲之中,我仰頭,眼前是一座通天高樓,某層樓的窗戶,我發現某人跟我對上了眼神,只有一瞬間,他離開了我的眼睛。

在陽光,人海之中,我是一個看不見自己身體的人,光對我而言是穿透,在人群之中對我而言是如隱身般。

我轉身,不停的轉,觀視在我身邊的那些人,有穿西裝,趕去上班的人,有肥胖的人頂着大肚子笨拙的行走,有不同民族的人在遊覽此地。

我突然覺得,大家都看不見自己的身體,上班承着責任洪流的船,肥被世俗的審美觀所追趕,少數的人被視作稀種而歧視,他們也都不是沒有了自我,無路可退的人們嗎?

在他們的臉前,只有適應這世界的道路可選,應由社會的時間軸行走,如果脫隊,將會被視作異類。

我們生來就沒有什麼選擇權,但仍然要在荒謬的世界中活着。

我霍然感到心中一陣苦澀,卻有股流暢的怪異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