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不敢面對這樣的事實,如果我死了的話會有多好,至少爸爸可以活着而少了一個累贅,他們可以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

如果我那時沒有走上前到馬路口的話,他也不會因為救我而死,而我就是那些沒有受傷的人。

當天放學后,我如常步行回家,我喜歡回家時周邊的風景,儘管已是輕車熟道,但我很享受環境的氣息在自己身旁流動過的感覺,特別是在途徑中所經過的海邊,海的鹹味,涼涼的海風都是重要的因素,感覺就像是在體內流過盤繞,這可以說是我對自己自我安慰式的享受吧。

平常,我是不會遇見爸爸的,他經常夜班回家,但那天卻給我看見了他,我起初沒有注意到,直到他走近呼喊了我的名字時才發現。

他拍了拍我的背,問了我一些問題,感覺就像是陌生人似的,這也難怪,我們很少對話,也許是他賦予了我這樣的性格吧,他也是有那種「生人勿近」的氣息。

在聽他的話時我會分神,把注意力傾注於其他地方,我們在斑馬線,紅綠燈的前方,仍然是紅色,沒有半點閃爍的跡象,車在我的眼前駛過,更像是拼合而成的火車正轟轟前進,我看得入迷,沒錯,我被這如此普通的景象所吸引,這樣的舉動卻能夠安撫我的心靈,背後自然的風,面前是人工所致的熱風,我正體驗這一切。

倏然間,我的視線的一隅處出現了某人的影子,在某台白車的窗邊,那個人的樣貌短暫浮現在倒車窗上,他有一頭濃密黑髮如草叢般生長,圓潤小臉白裏透紅,簡直是像個女生似的,短小的眉頭在兩眼眸上微微抖擻,除此之外的模樣都很模煳,不能全然看清。

而我也不自覺的看向那窗,那車正準備越過馬路,用我追不上的速度四輪前沖,反射來的光刺中了我的雙眼,我感到頭腦一陣迷煳,白光蓋敞了我所有的視線,像是投來的閃光彈般。

我知道,這反應不單止是光的影響,更有一部分是我內心燃起了火光,充斥住希望,憧憬與幻想,而我也急不及待的想去打開雙臂去迎接這所有,因為我很清楚,那張臉的主人就是我自己。

當我有這樣的想法時,身體早已經回應了,在白光消去后,我驚覺自己衝出了馬路口,我與那車相隔的距離僅僅只有一步,它正如猛獸撲至。

然後我失去了意識,在這之前我聽見如雷的撞擊聲和血肉撕裂的聲音。

在下一次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同樣是白色的天花板,我的臉被蓋了某種罩型的物體,能夠清楚聽見自己的呼吸的聲音,而隨着我虛弱的呼吸,那張臉也消失在我記憶之中。

那根本就不是我,只是在車裹的人罷了。

什麽啊,別給我假希望啊...

可笑,我竟為自己而悲傷,而不是救了我的爸爸,實在是無藥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