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在這個時間點到我這裡找麻煩,想必你們是為了來搶奪“作品”而來的。我們安裝在小鎮上的攝像機在一夜之間全部報廢,以及那群野猴子們今晚的進攻也應該是你們搞的鬼吧。我經常換地方,能在撿到“作品”后的一天之內能找到這裡,11號,4號,我覺得應該不是你們這兩個笨蛋能做到的,多虧了那邊那個少年吧。雖說你使用着玩具工廠的道具,但你應該不是他們的人,你身上的沒有任何其他組織的特徵。硬要說的話,像是我們“公社”的人。畢竟,這邊的其他組織的人都太有特點了,穿着也好,裝備也罷。像你這樣看起來毫無特點的人在這裡還是很少見的。而且玩具工廠不會做出入侵其他組織內部的行為,頂多就是挑挑事端罷了。這次入侵應該是你們的獨斷,我說的沒錯吧?】他向我確認道。

【……】除了攝像機的事情以外,其他的推測很準確。

【嗯,根據你的反應來看,我的猜測是正確的。這樣嗎……不屬於任何組織,又跟“作品”有關係的人……我只能想到一個。可是……那個孩子……應該已經……】

男人的臉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不知道他想到了誰。

隨後他便自顧自地說道【哈哈,無論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如果事實是那樣的,那麼就只能選擇相信不是嗎?但是,為什麼11號和4號會和你在一起行動呢?這讓我十分的不解。更讓我無法理解的是……躲藏了那麼多年的“作品”。為什麼會選擇在這個時間點上回到這裡自投羅網……莫不成……是想借用“源”的力量改變什麼嗎?】

【“源”?】

【啊……抱歉,這是我們公社對它的稱呼方式。簡單的說,指的是在那個灰燼包裹的森林裡的可以實現任何人願望的櫻花樹。】

櫻花樹。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關於那個寶物的形態的描述。

【你的話,應該知道這個東西吧。如果說你和作品來到這裡目的是使用“源”的力量的話。我勸你還是放棄吧,因為使用它的條件不是你們可以完成的。】

【為什麼。】

【原來如此,既然你如此發問,說明我的猜測是正解的。也不妨告訴你,使用“源”的啟動條件之一是大量的生命。也就是大量的“祭品”。】

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這也是八年前那場大屠殺的原因。當年創造出“作品”的那個男人在對千里一族以及“源”的研究成果所引發的結局。千里一族的族滅,小鎮幾乎被毀,“火織”組織的分裂,謎一一般的灰燼包圍着迷宮森林。結果……當年究竟是誰最後許願成功了也無人知曉。嘛,就是你們現在所看到的樣子。如果想要利用“源”的來再一次實現願望的話。至少要有當年那樣的死亡人數才可以做到。現在這個小鎮的人數來看的話,你得把全鎮的人都殺光才能完成許願的條件。】

使用條件是……殺光小鎮上所有的居民?

這種事,如果可可知道了,她還會想要利用它嗎?

【不過...這樣啊。嘛,如果你們的目的是想要利用它完成什麼願望的話。倒不如選擇加入我們公社更加實際一點。我們這些年一直在研究如何複製製造另一個“源”。也就是,人工製造一個不需要任何代價的許願裝置。】

【複製“源”?】

【啊。沒錯。我們稱之為「復源計劃」,你們剛才打敗的可以預測「里未來」的“怪子”便是研究製造“源”的複製品的時候出現的先行產品——可以預測「里未來」的超級計算機——“妖”。你聽說過拉普拉斯之妖嗎?你說,是不是很棒的名字?】那個男人似乎由於談到了自己的研究成果,語氣也變得亢奮了起來。

他所說的名字,我有所了解。

【知曉過去和未來的智者——拉普拉斯之妖。如果知道萬事萬物運作的法則以及世界此刻的狀態,只要計算能力足夠強大,就可以知曉未來和過去所發生的一切。】

【但是。嘛,這個說法最終被量子力學否定了。呵。】他似乎有些不耐煩似地搖了搖頭【什麼量子不確定性原理啊!整出這個原理的人真的是徹頭徹尾的白痴!不僅愚弄世人,還阻礙的科學的發展。在我看來,這個原理也不過是另一種“混沌”而已。】

“混沌”理論的代表就是我們所熟知的蝴蝶效應。

一隻蝴蝶在地球的一端扇動了翅膀,由於事物與事物的複雜關聯,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引發一連串反應,最終在地球的另一端引發了風暴。這個例子告訴人們——自然有一套龐大且究極複雜的運行法則,一個小小的因素的變化便能引起結果的劇變。

概率也是如此產生的。就好像我們拋出一枚硬幣,這硬幣出現正面和反面的概率是2分之1一樣。硬幣起始的狀態,我們拋出的力道,空氣的溫度,濕度,地面的凹凸不平的狀態,硬幣的材質等等所有的因素都會影響最後硬幣的結果一般。這其中有着一套我們尚未完全解析出來的公式存在,並且這個公式使得最後大量實驗的結果為正面與反面的概率為2分之1。這便是所謂的“混沌”。

那是自然界未知的複雜的相互關係。

由於太過於複雜,我們無法預測每一次的結果,但是我們可以利用它的宏觀規律——那便是概率。可以說概率是混沌的宏觀結果。

而量子的不確定性則告訴我們,在微小的量子的世界裡,粒子有時候是同時存在多個狀態的,在我們觀察之前,量子的狀態都不會被確定下來。因為“觀察”這行為本身就會影響量子的狀態。所以說,多重存在的狀態的存在則否定了拉普拉斯之妖中的“世界此刻的狀態”的這一點。因為狀態不是一個確定的值,而是同時存在多個可能性的同時並存,因果律在量子的世界或許都不再適用。

【當人們不知道其中的原理的時候,就妄下定論,說不確定就是它的原理。這簡直和看見不可思議的事情的時候用神佛和外星人來解釋事物是一樣的思考方式不是嗎?我深信拉普拉斯之妖的存在,並創造了它。正如你看到的那樣,雖說現在的算力只夠預測一定區域內的一定時間之後的未來,但也算是巨大的成果了。】

【那……這和“源”的許願機理有什麼聯繫呢?成功地預測未來和創造許願裝置有什麼聯繫嗎?】

【“源”的許願機理?形式上看上去像是許願一樣,但那其實根本就不是什麼許願。那是在對世界輸入關鍵的因素,而那個因素會造成概率的偏向,足以讓人錯以為世界的規則改變了那般的概率偏向。如果用那邊那兩個笨蛋也可以聽懂的話做比喻的話。世界就是一台超級計算機,而“源”則是它的核心代碼區。在那裡說出你的願望,則是相當於改寫了世界的一行關鍵性的代碼。老實說,“源”的存在太過於特殊了,那是一個奇迹中的奇迹。不過,對我而言,奇迹也不過是一個低概率的確定事件而已。“源”的存在是個低概率事件,而由於“源”引發的改變則同樣是低概率事件連續發生的結果。曾經通過向“源”許願而變得能夠使用魔法的千里一族,她們的魔法其實並不是什麼超自然現象,而是自然界本該發生的現象,只不過概率極低而已。好比說,有個人指着一本書,說到我要用魔法點燃這本書,緊接着這本書就燒了起來。那麼真的就可以斷定是這個人用魔法點燃了這本書嗎?】

男人搖了搖頭。

【讓書燃燒的方法簡直太多了,化學物質,內部埋藏電子機關,光的折射。就好像魔術師在欺騙你一樣,當沒有辦法用所知道的常識去解釋的時候,人們就會認為它是魔法。哈哈哈。簡直是愚蠢至極。事實是,那本書在那個時間點自燃這件事,是早就註定好的事情,只不過,剛好跟那個人的想讓書燃燒的想法同時發生了。總而言之,這一切只不過是巧合,低概率事件重疊罷了。在“源”面前許願,則是讓這個低概率事件無限制地發生。你在“源”面前許願時的話語便是引發這一系列的低概率事件發生的“決定性因素”。是引發混沌系統產生有規律的後續結果的“決定性因素”。“源”之所以是“源”,是因為它是這個世界混沌系統的唯一一個擁有我們可以理解的規律的特異點,因為這裡的“決定性因素”是的存在形式人類的語言——任何國家的任何語言。僅有在條件集齊的那個瞬間我們才可以用人類的語言與自然界溝通,以我們的意願改變世界。有關這個世界的千絲萬縷的聯繫全都匯聚在那裡,它就是每一個全新的未來的起源。嘛,你的話肯定不用說得這麼清楚也能理解吧。】

元玄理試圖用理論去解釋許願的機理,不僅如此,他還試圖複製這個自然界的奇迹。

【……所以說,你們的研究是在破解世界運行原理的公式嗎?】

我想起了那個困擾了愛因斯坦後半生的研究課題,大一統理論的研究。

這個男人則更加狂妄,他想要找到解釋世界的公式。

【沒錯,我們的研究就是在破解“混沌”系統。並且利用改變因素的方法去影響世界的未來,從而達到許願的目的。也就是憑藉我們自己意志“改變未來”。從而創造另一個“源”。所以改變未來的第一步則是預測未來,所以才有了“妖”的存在。我和那個“怪子”都連接了“妖”,從而能一定程度地預測未來的可能性,也就是我們所稱的「里未來」。而真正發生的未來則成為「表未來」。你的想法非常正確。所以你打敗了怪子。然而,怪子是沒有思想的動物,它只能做到對「里未來」的條件反射。而人就不一樣了,我不僅可以知道「里未來」,並且還能從中做出取捨從把我想要的「里未來」轉換成「表未來」。這也是實現超短期實現願望的一個實際運用。說白了的話挺無趣的,這就是我強大的原因。即便是半成品的“妖”也足夠。】

原來如此。簡單的來說,這個男人擁有跟那隻怪物一樣的能力,但是不一樣的是,他比那隻怪物聰明。

同樣的道具,不一樣的人使用則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嘛,雖然公社內部組織“柒赦”里的部分左派也在謀划利用“源”的本體來複制“源”,就好像許願的時候說“我的願望是我所有的願望都可以實現”一樣。雖然想法挺好,可是無法進入迷宮森林的話,就是無稽之談。現狀如你所見,“迷宮森林”被某種結界一樣的東西封住了,現在沒有人能夠安全地進入森林。想要直接使用它的話,不僅需要大量的祭品,同時還需要解除迷宮森林的封印。你覺得僅憑你和作品,能夠做到嗎?】

沒人可以進去?

這個男人沒有說謊,這麼說來,就連公社的高層都沒有掌握進入森林的方法嗎?

【……】

【沒用的。沒有任何線索,沒有任何途徑。任何事物,只要進入那片區域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所以甚至連嘗試和實驗的方法都沒有。浪費時間的事情我是不會去做的。嘛,總而言之,想直接借用“源”的力量是不現實的。就好像你們想通過打倒我來奪走作品一樣。通過“妖”的計算我能看見,你們現在還試想着很多種打敗我的方法,不過沒有用的,在我看見的未來里,你們沒有勝算。要知道,就好像好似存在於二次元的螞蟻只能被三次元人類踩死一般,生活在三次元的你們,是無法反抗存在於四次元的我的。】

我看到萌子咬牙切齒地全程死死地盯着他,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用餘光看了一眼萌子和惠。

看來這個男人相當的自信,可以看到短時間未來的他,就好像更高次元的存在一般。一般人對此必定毫無辦法。正是因為這般自信,即便研究所有這麼大的動靜,他也能依然不為所動。

那道牆依然擋在我和可可的面前,無法進入的迷宮森林依然是最初的也是最大的關卡。原以為可以從公社這裡找到線索的,然而就連公社也放棄了進入迷宮森林的想法,轉而打算通過研究複製另一個許願器。意味着,他們認為進入迷宮森林比複製一個奇迹還要困難。

【老實說,我挺在意你們為什麼會在一起合作的。真讓人不解……嘛,不論什麼樣的原因,跟公社對抗都是愚蠢的。既沒有大義,也沒有勝算。倒不如加入我們。一起來為人類的未來做出貢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

【就這麼希望我加入你們嗎?我不明白你是從哪裡看出來我可以勝任你們的研究的。或許我只不過是碰巧發現怪子的弱點的也說不定。我可能沒有你想的那麼厲害。】

【嘛,說的沒有錯,即便賦予了“妖”的能力的怪子很強,但也不是無敵的存在,任何人都有攻略它的可能。但不一樣的是,你是那個男人的兒子。稍微繼承一丁點基因也足夠比我們公社的大部分的自稱頂尖科學家的那幫廢物要有用多了。足夠讓我期待一下。】

看來,我的父親曾經是個不得了的人物。

【好吧。但是既然知道我們的目的,還這般苦口婆心地勸募我。意味着你是準備好了收買人心的準備咯?作品……我的妹妹可可,可以還給我嗎?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是完全不能考慮加入你們。畢竟,我和這邊的兩個人也不過是利益上的合作關係。】

聽到我這麼說,萌子不知所措般地看向了我。

如果我在這裡背叛了她們,萌子她們也沒有一點辦法吧。僅憑她們應該無法打敗眼前的這個男人。

他笑了笑,【你把那個“怪物”當做妹妹啊。有意思,這個世界上真是什麼有趣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啊。啊,抱歉。當然可以,不過,這要等到你幫我完成了研究之後才可以。】

除了可可,他沒有任何可以東西束縛我的東西。

【全力去做研究的話,需要多久可以完成呢?從現在你們的成果來看,離完成應該不遠了吧。】

【還遠遠不夠,要說還需要多久的話,誰也說不準,而且這得看你的表現,我一個人的話,按照現在的這個速度,可能還需要50年左右。如果有你的加入,我相信這個研究會加速一倍,哦不,可能說不定要不了10年。要說起來,研究作品本身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加速“復源計劃”的進程。畢竟,她的大腦里儲存了那個男人所有不為人知的關於源的研究成果。不過你放心,我可以用“藍血”抑制她的活性暫停她的時間讓她身體的細胞全部保持休眠狀態,我也可以保證我們的研究不會對她有任何損傷。相對的,我同時也可以馬上永久停止她的時間。你懂的。好處是,你研究的期間,公社可以給你任何你想要的東西。這裡最不缺的就是資源,你會過上別人夢寐以求的人生。同樣,在「復源計劃」成功之後,你也可以獲得它的使用權。怎麼樣?少年。】

10年……

也就是說,我如果答應了他,就要過10年沒有可可在身邊的日子。不僅如此,我還要和他們一起去研究可可的大腦。

我笑了,這種事情……

【我接受。】我笑着答應了他。

我稍微向旁邊移動了一點位置。距離元玄理大概10米左右的距離,我收起了手中的槍,把匕首插在了腰間的收納。

左手手背了過去,並伸出了右手。

然而男人並沒有走近我,依然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

【……】

【不會讓你得逞的!】這個時候,萌子拔出了水紋刀移動到了我的身後,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我承認我是個笨蛋,也不得不承認我們跟你交手幾乎沒有勝算。但搞點破壞讓你不能如願以償這種事情我們還是能夠做到的。看樣子你的研究很需要阿繼,不會讓你這麼輕易地得逞的!把作品交出來,不然我就殺了他!那時候你就老老實實再熬50年吧,不過可能在那之前你就老死了!等不到你實現自己願望的那一天了!】

看來萌子發現了這個問題,那就是如果研究需要50年才能完成的話,研究者自己可能在完成之前就因為疾病或者衰老而死去。

元玄理應該早就知道是這樣的。但依然做着研究,我並不認為他會在意時間的問題。

【有趣,剛剛還一起並肩作戰的夥伴,轉瞬就成為了敵人。而原本以為的敵人才是真正需要的夥伴。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雖然不像“源”的因果那般複雜,卻也讓人難以琢磨,因為人類的意識這種因素也是混沌系統里最最難以破解的一個點。這也是我為什麼到現在為止都是一個人做研究的原因。不過要說的話這一切也都是一種必然。因為這個世界上只有必然。你的選擇決定了你們必然的命運。】

面無表情地元玄理抬起了手上的手槍,對準了站在一旁的惠。

開槍了。

在所有人都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惠就應聲倒在了地上。

子彈輕易地射穿了惠的力場。

【欸?……】目瞪口呆的萌子,看着倒在地上的痛苦地捂着腹部的惠,以及從手指縫裡流出來的血,驚慌地大聲叫喊着【姐姐!】即便如此,她也沒有把刀從我的脖子上離開片刻,也沒有去查看惠的傷勢的意思。因為她很清楚,一旦放開了我,那麼那個男人將會毫不猶豫地開槍殺死自己。

【你這個混蛋!我要殺了你!】萌子的像是要撕破喉嚨一般地咒罵了出來!

【嘛,先別激動,這不是致命傷。不過下一槍可就不一定了。】他舉起了手裡的槍,不屑地看了看【玩具工廠既然能造出最強的盾,自然也能造出刺穿它的矛。對於沒有底線的軍火商來說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你們引以為豪的武器也不過是個商品罷了。】

【……】

【玩具工廠與所有組織敵對,又同時與所有的組織合作。他們設定出排名,不斷地利用你們給各個組織造成麻煩,也不過是為了測試並向外界展示武器的性能罷了。在充分展示了武器的強度,並且能完全控制這種武器的時候,就會向相互抑制的組織同時賣出武器進而從中獲利。這就是他們在做的事情,明白了嗎?你們對於玩具工廠來說僅僅是一個工具而已。】

萌子她們並沒有被玩具工廠出賣,因為從一開始,她們就只是被玩具工廠當成了道具而已。萌子她們自己也應該是清楚的,所以才想要儘早抓住可可或者巫女來向玩具工廠換取自由。

然而此刻我不禁想到,只是被當做道具驅使的她們,即便完成了任務,玩具工廠又真的會還給她們自由嗎?

元玄理接著說道,【少了這個少年,對我來說也並不算是什麼巨大的損失,只不過是回到原來的狀態而已。畢竟我也不是想利用“源”來實現什麼願望,所以即便等不到它完成的那一天也無所謂,我僅僅是為了自己的信念而做着研究罷了。願望什麼的,沒有。】

“不會有人沒有渴望得到的東西,即便是生活在幸福中的人,也會有希望幸福永遠持續的願望。”我想起了那個已經死掉的科學家少女對我說過的話。我不禁在這個男人的身上看到了我自己。不斷地追求着什麼,卻又無欲無求。說到底,這只是對自己的內心還不夠了解。我可以看得出來,他一定也有什麼渴望,試圖破解解讀世界的運轉法則公式的人,卻連自己的內心想要什麼都沒能搞清楚。又或者由於太關注某一個點從而遺忘了自己的那一部分。

他一定也有自己的願望,只不過,人與人之間的願望會相互衝突。

這裡沒有對錯,只有利害。

【只是心血來潮地突然覺得有個幫手或許挺不錯的。僅此而已。你利用這個少年來威脅我是沒有用的。放棄吧,到此為止了。你到現在所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沒有意義。在你們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被認定為道具,作為道具而活的你們是沒有辦法變成人類的。所有的事情都是註定的。】

沒有意義。

這是對萌子和惠這對姐妹徹頭徹尾的否定。

【……】萌子沒有反駁。在這種情形下,她可能已經連正常思考的能力都已經失去了吧。

【現在放棄的話,我可以保證不殺你們,帶着“4號”去治療吧。拖得越久生還的幾率就會越小。你們對我來說早就不再是威脅,殺了你們和不殺你們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快點滾吧,別讓我改變主意。】

我聽得出來元玄理是真的想要放過她們。

但我分不清楚這究竟是對萌子她們的蔑視,還是元玄理的良心發現。

可是對於萌子來說,元玄理是仇人,並且話語中的真假,她無法分辨。

如果選擇不相信元玄理的話,那麼惠必然會死掉。殺掉我后,她自己也會被殺死。對於元玄理來說,不過是擅自闖進來的入侵者擅自死光了的鬧劇罷了。或許多少會讓他有點不愉快。但是對於萌子來說,卻是以生命作為代價。

如果在這裡選擇相信元玄理的話,放棄復仇帶着惠逃跑,那麼不能排除一定幾率下會被元玄理欺騙,有可能在放開我的時候被一槍打死。屈辱地懷着遺憾和後悔死去。

即便如此,也是有一線生機,被剝奪了自己的自由,否定自己人生的意義的人憐憫而同樣屈辱地生存下來。

苟活下來。

就是這一絲絲的可能性,讓她猶豫不決。

由於躲在我身後的緣故,我沒法看到她現在是怎樣的表情。她一隻手抓着我身後衣服,我可以感受到她在顫抖。

絕望,慌張,不知所措。

無助。

我可以通過這隻手感受到這樣的感情。

現在她抓着我的手,已經不像是在脅迫,反而更像是一種求助。

在僵持了1分鐘左右之後,她終於放開了抓緊我衣服的手。看着倒在地上不停地流血的惠,她知道,如果再不做出決定,自己姐姐可能會死掉。為了救自己唯一的親人,她選擇了忍受屈辱和冒着被殺掉的風險。

從這一刻開始,我想我已經完全了解了萌子是怎樣的一個人了。

所以……

在她緩慢地打算移開架在我脖子上的刀的時候我輕聲地對她這麼說道,【你忽略了一個選項哦,那便是向我求助。如果你答應從現在開始為我做事的話,我或許可以幫你完成你的願望。】

【……什麼?】她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

【這次就不再是利益上的關係,而是真正的盟友。說成“朋友”會比較好吧。現在的你們不再是公社,也不是的玩具工廠的道具。而是可以作為我的朋友以及萌子這個個人而活。我不知道你們有什麼樣的過去,也不知道我自己的過去,所以沒有辦法給與你們同情。但是,比起過去,我更在意的是未來,我有我想要守護的事物,對於你來說,不是也有想要守護的事物嗎?只要你現在對我發誓,永遠不會傷害可可,並且在我想要的時候提供幫助,那麼相對的我也會幫助你們。怎麼樣?願意和我做朋友嗎?】

我依然沒法看到她此時此刻的表情。

面對被背叛之後馬上伸出的援手,她或許有會些迷惑。

在等待了幾秒鐘之後,我聽到了微弱的聲音。

【我……發誓。請……幫幫我們。】

我確認到這句話不是謊言。

和昨天相遇時的狂妄自大的萌子相比,現在的萌子的聲音弱小到簡直判若兩人。就好像此時此刻的她不是玩具工廠的殺手“狂犬”而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一般,在向著剛剛交到的朋友卑微地求助。

【知道了。】

元玄理一臉失望地嘆了口氣,【原本以為少年你的話能夠看得懂局勢從而選擇正確的陣營,哎,看來是我高估你了,竟然主動丟掉了這麼好的機會。嘛,既然你不打算成為公社的一員為我做事的話,那你們就一起死在這裡吧。你們這種只是為了自己而行動的人的人生簡直沒有任何的意義……】

他抬起了槍,對準了我。

【沒有意義的事是不存在的!】我大聲地打斷了他的話【就好像你說的那樣,所有的因素都決定了未來的走向。她所做的一切抗爭都是有意義的。如果她沒有做這出最後的抵抗的話,我也就沒有辦法確信可以有機會贏得了你。或許你有把對自己有利的「里未來」轉換成「表未來」的能力,但是……】

他的表情突然變得慌張,但是由於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也無法及時的採取行動。

這時,我笑着說道【當所有可能的「里未來」都是一樣的時候,未來就無法被改變。】

我用一直背過去的左手拉開了穿透式閃光彈扔到了腳下,並同時側身倒了下去。

下個瞬間我的視野只剩下了一片白。

這個閃光彈可以穿透任何物體導致短時間的失明和耳鳴,意味着,在場的所有人只要在範圍以內,不論是否閉着眼睛,無論躲在任何掩體的後面,都會被影響。

即便他可以預測到未來,但是,看不見,聽不見的未來,他沒有任何辦法。

現在的話所有人都不知道對方的位置,聽不到任何聲音。

因此沒有辦法行動,就好像強行地暫停了時間。

但是我記得所有物體的位置,即便有些許移動,在我的腦海里,所有的物體在什麼位置我依然可以很清楚的知道。所以,我拔出手槍,向著周圍牆壁上的攝像機開槍了。

從一開始我就在思考預測未來這種事情的局限性和弱點,從而殺死了連接着“妖”的怪子。

那便是預測未來會有時間和範圍的局限性。

其實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限制。這個限制也是最最關鍵的。

這不是計算機“妖”的限制,而是這個地方特殊的地理環境所造成的。

千里鎮,由於地磁場的強烈干擾,任何遠距離無線通信的設備都無法使用。

那麼,在這無法使用無線通信的千里鎮里,他和怪子又是如何和那台超級計算機“妖”連接上的?我是無法想象由於算力不夠而有局限性的超級計算機會小到可以埋進他的腦子裡。畢竟算力和計算機的規模大小也是有關係的。

話說,要不是這個男人想炫耀自己的研究成果,一開始我還會一直以為這是那是怪物特有的能力。如果說這是通過與超級計算機相連接而得到的能力,那麼就必定有信號的傳輸,那麼這是通過什麼實現的呢?

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我注意到了周圍的攝像機。

在這個空間中,攝像機是唯一有可能的傳輸信號的發信器。

在和怪子戰鬥的時候我發現,攝像機全程也都是朝向著怪子的。

這個男人出現的時候也一樣。所有的攝像機一致地對準了他。而且,由於我所處的地方是比較靠近牆邊的位置,所以是攝像機的相對難以拍攝的地方。我剛才試着跟他握手,他卻不為所動,那並不是因為他有所顧慮。而是他不能離開攝像機的信號傳輸範圍。

那麼我需要做的就是破壞這裡所有的攝像機。

然而在我行動之前,他可以預知到我的行動並且做出阻礙,那麼如何讓他無法預測到我會去破壞攝像機變成了最需要解決的問題。而萌子給我的閃光彈就是最最有效的手段,只是閃光彈的引爆也需要在他無法預測的範圍之外才可以。

因此確認我目前處於他的預測範圍之外就極其重要。

如果他和怪子都是連接着同樣的“妖”的話,那麼預測未來的範圍和時間也不會差很多。

那麼範圍是多少呢?大概5米。

時間是多少呢?小於10秒。

這是我根據在怪子身上做的試驗推測出來的結果。

可人和怪物也終究是不一樣的。更何況是未知的動物。這個男人的預測時間和範圍沒有辦法完全確定。

我不能冒然採取行動。

最後,萌子以為我背叛了她們后衝過來把我當成人質那個瞬間,我確認到元玄理的表情發生了些許的變化。那是吃驚的表情。即便十分微小,卻也被我捕捉到了。在確認了我處在他能預測的範圍之外的瞬間,勝負就已經確定了。

我趁着閃光彈爆炸后的幾秒鐘之內迅速用手槍打爆了周圍所有的攝像機。

在我同意接受元玄理的勸誘后,我猜到萌子可能會採取把我作為人質的行動,但是不知道我和萌子她們之間的關係的元玄理則不一樣,他是預想不到的。當然,萌子也有可能直接放棄。如果她放棄的話,我也不過是假裝加入公社從而尋找殺掉這個男人的從而救走可可的機會罷了。

其實兩種結局對我來說都是可以接受的。

然而對於萌子來說,卻完全不一樣。

所以說,元玄理錯了,她一直以來的抗爭,以及她最後的行動對於她們姐妹倆來說,意義十分重大。

她的選擇拯救了她們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