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1真相
祁軒再一次被刺眼的陽光照醒，他皺了皺眉，本想將陽光遮擋住，卻一伸手打中了牆邊的實木柜子，十指連心，疼的瞬間清醒了過來。
“醒了？”
祁軒側頭看去，對方正坐在桌邊手裡捧着一本舊籍頭也不抬地說著。他細細打量了那人一番，身着一席素錦白袍，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墨色長發隨意盤起，也不知道惡趣味還是什麼，本應該系在額角的編織結繩竟被拿去編起了頭髮。這樣的他讓祁軒眼前一亮，配合著那人俊美的面容，坐在房間散落的微光下讀着書，素凈的猶如神祗般美好。
“再看就把你打暈。”
“嘖！你以為你是紅票子啊，誰稀罕看你！”說著，祁軒做了個鬼臉，默默送給了他一個大白眼。心想，再好看的臉也拯救不了他這種糟糕的性格，明明是長得一模一樣的兄弟倆，性格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小白就很可愛，白澤嗎？嘖嘖嘖...
白澤見祁軒不停變換着的稀奇古怪的表情，淡漠的眸子中突然出現了一絲笑意，就連自己都沒注意到的嘴角，偷偷地勾起了一點弧度。
“最好是這樣。”
波瀾不驚的聲調讓祁軒瞬間拉下了臉，他握着拳，一遍遍地勸慰着自己不和傻子一般見識。或許這種心理暗示還挺有用，幾次之後反而真的沒有那麼生氣了。冷靜下來的祁軒忽然想起了什麼，即使身體累到動彈不得，還是抻着脖子向門外看去。
白澤放下書，皺着眉看着祁軒四處亂晃亂動的腦袋和身子。“你在找什麼？”
然而，祁軒並沒有注意到他表情的變化，下意識地說：“你管我？”
話音剛落，白澤突然走到了他的床邊，眯着眼睛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表情嚴肅。祁軒也不示弱，眯着眼睛反擊回去，“我告訴你，現在可是法治社會，你要是敢對我什麼，哼哼哼，我立馬就喊救命！！！怎麼樣，怕了...”
話還沒說完，突然，白澤彎下腰，靠近了祁軒。墨色長發有些許散落到了祁軒的脖子上，而當事人之一的祁軒則被白澤突如其來的行為嚇得瞪大了眼睛。
眼看不對，祁軒趕緊收起了玩鬧的心態，有些緊張地盯着白澤，“干，乾乾干，幹什麼？！”
白澤沒有回答，只是還在慢慢地靠近他。祁軒僵硬地挪動着脖子，側着臉避開了白澤的視線，他緊張地不停地上撓撓，下撓撓。只聽耳邊傳來一聲輕笑，低沉的話語在他的耳邊響起...
“再動一下，老子打斷你的腿！”
嗯？祁軒瞬間轉回腦袋，可這時，那人早就坐回到原位置上繼續看書去了。
他就只為了說這個？？？這和想象的不一樣啊？啊，不對！祁軒瘋狂地晃着腦袋，誓要把腦子裡面奇怪的畫面彈出去。
祁軒雙手一攤，無語問蒼天：天吶，我如果做錯了什麼，請讓法律懲罰我，而不是和這個大傻子共處一室啊！
接着便滿床打滾去了！
見祁軒這樣的反應，白澤不自知地微微笑了一下。心想，雖然不知道這些動作是什麼意思，但是小綺說過，這樣做可以讓祁軒乖乖聽話，看效果，倒也不錯。
白綺：耶！計劃通！
“你...”
“幹什麼！！！”祁軒像是個點爆的炮仗一樣，差點從床上跳起來。
白澤像看傻子一樣看着他，繼續問道：“你在找什麼？”
“我找...”祁軒一副不情願的模樣，但還是開口道：“找你弟，小白去哪了？”
“小白...？”白澤抽了抽嘴角，低下頭沉思了半晌，默默在心裡比較着，打死他和打到他失憶哪個更划算一些？
祁軒看着白澤糾結的模樣，無語道：“我又不知道你弟叫什麼，他總是叫自己白澤，我不能也叫他白澤吧？”
“那你就叫！”
“不行，白澤是你！”
聽見這句話堅定的時候，白澤愣了一下，頓時看向了祁軒。當然了，感動是暫時的，互毆是永恆的！
只見祁軒搖了搖頭，認真分析道：“白澤這兩個字容易讓我想起你...嘴賤時候的樣子，我怕我會忍不住想打他，小白是無辜的，是個十分聽話的弟弟！友情提示，你要是不想要他，可以把他讓給我當弟弟啊！”
看着祁軒的星星眼，白澤咬着牙嘆了口氣，立馬做出了決定，還是打死他來的舒坦！
當然了，山海境第二準則，如果不幸親手打死了自己的搭檔，請你主動自由圓潤地滾去陪葬！
白澤長舒了一口氣，還是咬牙認下了這個像叫狗子一樣的名字。
“他去休息了。”
“那他什麼時候會出現啊？”
白澤瞥了一眼祁軒，抿了口茶，不動聲色地說道：“休息完。”
“切...說了等於沒說！算了，知道他沒事就好了！”
這句話說完后，內室里又恢復了一片寂靜。白澤本不是什麼話多的人，只要祁軒不開口，他很少有主動開口的時候，只不過這次卻有些例外。
“帶回來的那個男孩已經死了。”
“沙都興嗎？”祁軒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開了口，“這就是因果報應？即使他現在不死，終有一天也會有報應降到他的身上。”
白澤意味深長地看了祁軒一眼，他轉動着茶杯，卻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換了個方向，“你不懷疑是小姑娘做的嗎？”
“給我杯水，我快渴死了！”祁軒接過白澤遞過來的溫水，猛灌了一大口，他說：“不可能是她。”
“為什麼？你又不了解她？”
祁軒摩挲着杯沿，微微笑了出來，“她和小尤有着同樣堅毅的眼神，善良堅強聰明，即使我已經十幾年沒有見過姜尤了，但在看見小姑娘的一瞬間，又想起了我弟。”
“就因為這樣？”
“我相信她不會殺人，不是聖母心泛濫，也不是盲目的原諒，更不是害怕，只是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殺了人，那她和那些人渣也沒有區別了，就連她自己都會噁心自己。”
“但是...”白澤欲言又止的模樣逗笑了祁軒，他接上了白澤沒有說完的話，“但是她用了走馬燈是嗎？你知道的事情還挺多。”
“我...弟，小白說的。”
祁軒一副“我就知道”的囂張模樣看着他，繼續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剛才說的都對，那她為什麼會去選擇使用走馬燈呢？”
“迫不得已。”
聽到與自己差不多的答案時，祁軒點了點頭。“在走馬燈里，鍾小美一直在強調一個‘他’，她說過如果她不殺沙都興，他又會出手。那他上一個人殺的是誰呢...大抵是李小勇吧。”
“那她為什麼會因為這個‘他’而去殺人？”
“鍾小美說過，這個人再殺下去，會消失？”祁軒愣了一下，“但是鍾小美為什麼會用到消失這個詞？能讓一個早就死去的界中人害怕的是什麼？”
“...”白澤沉默了半晌，開口道：“魂飛魄散。”
祁軒突然看向他，臉上的表情異常的精彩，像是有些驚訝，又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就差一步了，就差一步就可以將所有的線索串起來了！還有什麼是被我忘記的，一定有什麼事情被我忘記了，我要想起來！”
看着祁軒冥思苦想，白澤很給面子沒有出任何聲音，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打斷了祁軒的思緒。
“賈仁錄死了。”
“什麼？！”
“據說前一秒還在醫院樓頂玩，下一秒直接翻過露台跳了下去，當場死亡，摔得面目模糊。”
“不是龍昊安排了山海境的人去保護他嗎？”
白澤搖了搖頭“速度太快了，沒有反應過來。”
“山海境的人也沒有反應過來？！”
白澤的表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賈仁錄被界中人附身了，而界中人用了五行之力，風屬木，加快了自己的速度，一般的妖怪追不上他。不過幸好，那個界中人在逃脫的瞬間，被龍昊趕到抓住了。”
祁軒鬆了一口氣，“審問了嗎？”
“沒有，界中人的狀態明顯被操控了，無論說什麼，都沒有反應。”
“等一下！”祁軒摸着下巴回憶着白澤說過的話，恍然大悟，突然從床上蹦了起來，使勁搖晃着白澤的肩膀，邊晃邊喊：“我知道了！”
白澤嘆着氣，拉着祁軒重新坐回到床邊，“你知道什麼了？”
“我知道兇手是誰了？！”
“嗯？”
………………………………
祁軒站在鍾小美的房間門口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進去，卻被身後的風晰眾人攔了下來。
風晰一臉懷疑，湊近祁軒身邊，問道：“你真知道兇手是誰了？有把握嗎？要是說錯了可丟人吶！”
“是啊，小祁先生，說錯了可真丟人吶！”
“一邊兒去，哥可是相當有把握的，話說老張你不是重案處的嗎，怎麼也來了？”
老張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瓜，“我們就是想知道兇手是誰，而且...而且...”
“啥？”
“想看看這個小姑娘，她的案子一經折騰，也沒給她查清楚，挺對不起她的。”
祁軒樂了，拍了拍老張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樣子，說：“這話啊，您一會兒親自給小姑娘說去吧。你們倒是矜持點，學學我老師，冷靜一點！”
姜炎抱着雙臂靠在身後的白牆上閉目養神，聽見祁軒喊他的名字，愣了一下，看了看祁軒，又看了看笑眯眯的風晰，突然也湊了上來，笑着問道：“其實老師也想知道，兇手是誰？”
祁軒神秘一笑，故作玄虛的模樣直讓風晰想打他，只聽他說：“很快你們就會知道了。”
接着，再也沒有給眾人詢問的機會，帶着一幫妖魔神佛浩浩蕩蕩地敲響了鍾小美的房門。
“吱呀”一聲，木門被祁軒打開，突然一個身影撲了出來，嚇得他趕忙接住身影後退了幾步，“小，小美？”
“叔叔，你沒事就好，當時你突然就暈過去了，如果不是白澤哥哥抱住了你，你就要摔破腦袋了！”
白澤...？應該是小白...總不能是白澤吧？
話音剛落，白澤踏入了房門，只聽鍾小美甜甜地叫了一聲“白澤哥哥！”
“等等？為什麼他是哥哥，我是叔叔？”
只見鍾小美害羞地偷偷瞄着白澤，祁軒欲哭無淚，直想給鍾小美一劑良藥，告訴她“長得好看不能代表一切啊親！”
“白澤哥哥，我剛給叔叔說了你的事。”
祁軒故作生氣地看著鐘小美，說：“妹妹，他不是你說的那個白澤。這個別看他長得好，和上一個長得也很像，但是人品可差了老遠了！”
鍾小美愣了一下，“啊？可他就是...”
“時間不早了，干正事吧！”白澤冷淡地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自顧自地走了進去。
“看了嗎？這人一點都不好相處！”
“白澤哥哥...好酷啊！”
小姑娘少女捧心的樣子，差點直接將祁軒送走，他也只好苦着臉走了進去。
…………………………
“小美，別害怕，我們來是想問你一些事情。接下來的問題可能會讓你有些不適，如果不舒服了及時和我說好嗎？”
鍾小美看了看圍坐在一起的各色成年人們，怯弱地點了點頭，更加靠近了祁軒的身邊。
祁軒微微一笑，輕聲問道：“你認識李小勇嗎？”
“認識...他們殺了我。”
“那李小勇也是你用走馬燈殺死的嗎？”
“我沒...”鍾小美突然閉上了嘴，下一秒改換了口風，激動地說：“是我用走馬燈殺死的，賈仁錄也是我殺的！走馬燈是被允許的，我可以用他報仇的！你們相信我，這都是我做的！！！”
祁軒沉默半晌，還是開了口，“你知道界中人被控制的事情嗎？”
“我知道...那也是我做的！只有界中人才能控制界中人，所以，都是我控制的，我控制他們幫我報仇！這些都是...”
“小美，你應該知道人類打破世間運行秩序，控制界中人的下場不是嗎？現在已經死了三個人了，還有一個，如果最後一個人也死了...她的下場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
鍾小美放聲大哭起來，卻讓在場的除了祁軒之外的眾人聽得一頭霧水。
風晰本來想插嘴問一句，但卻被白澤攔了下來，眾人詢問的事只好作罷。
祁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繼續轉過身面向鍾小美，輕聲道：“不要怪姐姐，姐姐只是想為小美報仇，如果姐姐知道你為了她逼迫自己用走馬燈殺人的話，她會很傷心。”
“我不要讓姐姐消失，嗚嗚嗚我想救她，我不想讓她消失啊！嗚嗚嗚，但是我找不到她了，找不到她了...”
祁軒抱住鍾小美，輕聲安慰着。他看了一眼白澤，只見白澤轉身走出了房門，沒過多久，便帶着白綺走了進來。
直到鍾小美跟着白綺離開了房間，眾人還是沉默不語。
最終打破這場寂靜的竟是白澤，他沉聲道：“你怎麼知道兇手是誰的？”
祁軒嘆了口氣，一點點地對着眾人解釋道：“起初我也沒有考慮到鍾小美姐姐蘇妍就是兇手，但是她的行為過於反常了，在妹妹死去的不到一月中，徹底消失不見，與鄰居所說姐妹倆相依為命的事實不符。”
“而且這其中包含了很多細碎的線索，比如非人非鬼的氣息，比如界中人被控制的事情。但最後真正讓我確認的線索是鍾小美這個人。”祁軒嘆了口氣，繼續說道：“鍾小美很善良，即使她再恨李小勇四人，但是她也不會殺人，與蘇妍平日所教的東西密切相關。但是她卻使用了走馬燈，能讓她使用走馬燈的唯一條件是，她要救人，而且是自己最親近的人，那就只有她的姐姐蘇妍了。”
“但我也只是在詐她，我在賭她會為了姐姐說出一切，但是現在這個結果不是最終的結果。一，蘇妍到底在哪？二，為什麼李小勇可以多活一周？三，蘇妍究竟是怎麼做到以人類的身軀控制界中人的？還有那些細碎的線索，非人非鬼的氣息究竟是什麼，非生者為什麼三番兩次的出現？”
祁軒緩了一會，說出了他最深的顧忌，“我懷疑，這件案子中有三方力量參與進來，除了真正殺人的蘇妍和攪亂視線的鐘小美，應該還有一方力量。別忘了，這件案子最初還存在蠪侄和玉章石簡這兩件不可忽視的事情。”
“還有...”
“行行行，停停停，我的腦容量要爆炸了！”風晰崩潰地躺在床上，打斷了祁軒，一臉“你們用腦子的幻見者真變態！”的表情，欠揍地差點想讓祁軒揍他。
姜炎突然開口打斷了二人的對話，他愣了一下，好似想通了什麼，“你是想...”
“知道最多線索的人，也是能將一切串起來的人已經出現了。但她畢竟只是個孩子，如果讓她回想起那些折磨的記憶，實在殘忍了些，而且她不一定能將我們所有的問題全部說出去。所以我想...”
“再次進行幻見。”
見白澤接上了自己的話，祁軒點了點頭，表示肯定。但又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幻見的條件只能是生人或是剛死去不久的人，可鍾小美已經死了得有半月有餘了，靈境早就不存在了。”
一句話讓眾人再次陷入了沉思中，只有風晰摩挲着下巴，好似想說什麼。最終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呢喃道：“這就是那人所說的等待數萬年的時機嗎？”
“別哭喪着臉嗎！”
見眾人望向他，風晰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只聽他緩緩開了口...
“誰說沒有靈境便不能幻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