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心中的答案

王宫中,华贵的大理石地板上到处都是血迹。安洁露挥剑在敌丛中左冲右突,紧紧地护着身后的妹妹。安琳一边不停地施法给姐姐治愈伤势,一边心惊胆战地帮她盯着打算从视野的死角偷袭的团练使们。但渐渐地,女王神勇的英姿让她放心下来。她注视着她,在铿锵的刀剑相击和敌人们的怒吼声中陷入了对往昔的回忆。

那是四岁的时候吧。

那个时候忽然发觉,她是与自己如此不同。

虽然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双胞胎姐妹,可直到那一天,才明白“她是自己不能完全理解的,另一个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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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干嘛呀?”

因为被富有节奏感的高跟鞋的声音给吵醒,我忍不住转过身去问她。

那是——我的姐姐,和我同一天出生,却有着黑色的头发。她此时身着和我一样的奢华的小裙子,穿着同样的银花金鞋,却莫名其妙地在王宫正厅里走来走去,好像在跳舞一样!

“练习。”

她的嗓音很直板,虽然那时候我们都还没到变声期,但我一直记得从那时起,她的声音听来就很枯燥无味了,好像一点感情也没有。

“练习什么?”我问道。

“王室的步伐。”

“?”

正当我困惑不解的时候,安洁露停止了自己的诡异舞步,走到她经常坐的那张红色天鹅绒坐垫的金椅前,把椅子上放着的那本封面上绣有《璀璨之心》四个字的厚厚大书竖起来给我看。我一见就觉得乏味,因为这本书以前爸爸妈妈让我看过,全是讲什么宫廷礼仪的,虽然有很多彩绘的小人,可他们的动作一点也不有趣,还很滑稽。难道说,安洁露她刚才就在学这些小人走路的姿势吗?这也太好笑了吧?

“不许笑。”没想到她还发怒了,竟然拿书打我的头!”

我无奈地从她身边走开,坐回到那张面朝着王宫大门的椅子上。从这里,可以看到远方的夕阳,波光粼粼的安河,以及它上面的那道石桥,还有附近的一些贵族用的建筑物。这些都是我早已看腻了的东西。我记得,在睡着之前我在思考一个更有意思的问题,那就是……

“这个世界到底是一团什么东西呢?”

“是无边大海上的一块大陆。”以前母亲曾这么回答过我。“叫作【乌思雷亚大陆】。这里一共有【西王国】、【东王国】和恶魔居住的【大魔国】三个国家。我们就是【西王国人】。”

“这些东西,还有我们,是怎么来的呢?”

“是【神】创造了我们。”

“【神】?【神】是什么?”

“没有人能说得清【神】是什么,但只有神能解释清楚一切。”

“唔……”

我不是很满意这个说法,因为这跟没说一样。但是除了母亲以外,似乎其他人的看法也差不多。我特别想靠自己的力量弄清楚,“【神】是什么”,“【世界】是什么”这两个问题。

“姐姐,你说……”

但是很显然我又问错了人。安洁露这会儿虽然不练习走路了,但沉迷在那本礼仪书里不能自拔。看她看得那么津津有味的样子,我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唯一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人?它让我生在这里,却总觉得格格不入。

“我要去大圣堂看看。”说着,我去沙发上拿自己的白色小帽子,要往大门外面走。

“你要去玩吗?”不料这时候安洁露冷不防地在我身后说道。

“不是,我想去问问神,问他到底是什么。”

“他不会回答你的,只有教宗能听到【神谕】。”

“那我就去问问,怎么做才能成为教宗!”

“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呢?”

“因为我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秘密。”

“这个世界没有秘密,我们都在这里,爸爸在这里,妈妈也在这里。还有你,我,安蒂丝,这就够了。”

“…………”

不知为何,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可我总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虽然她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在看书,头也不抬,声音也冷冷的,但我知道她是在认真回答我这个问题。

“我还是要去大圣堂,还要到外面的其他地方去。”

“为什么?”

“我想听听其他人的回答,就像你刚才那样——真心的答案。”

“…………那我和你一起去。”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不用和爸妈说一声吗?”

“不用,因为他们不会同意。”

‘’哦……”

“我也要去!”没想到这时候,在沙发上睡着的安蒂丝醒了,跑过来对我们说道。

她比我们小一岁,但眼睛却透露着一种“你们想的我都看穿了的”的光芒。不过,当我问起她“世界”和“神”的问题的时候,她却总是摇摇头说“没兴趣”。难道只有我对这些未知的事情感兴趣吗?

“那好吧。”大姐沉思了片刻说道,“不过到那里不要乱说话!”

“好耶!去大圣堂玩儿!”

显然我们那次没有把她说的话放在心里,结果因为扰乱了祷告仪式,回来后被大人们狠狠批评了一顿。不过因为安蒂丝不停在爸妈面前做鬼脸,弄得他们哭笑不得,所以我们也没有受到过多的惩罚。倒是安洁露,后来又和我大吵了一架:

“不是说叫你别乱往人堆里去吗?!”

“我那是要去藏书室!”

“家里的书你都看完了吗?”

“家里只有《璀璨之心》这种无聊的书,我想去教宗的书房找书!”

“什么无聊的书!这可是爸爸让看的!学会了才有风度!”

“算了吧,比起风度,我更想要知识……对了,下次我到二伯父的御书房里去找找看。”

“你!”

“当~当~当!”

这个时候,一阵奇怪的声音在房间外面响起来,这种声音我们在后来的十年之内,曾经听到过多次。每当我和安洁露吵架的时候,安蒂丝就会跑到正厅里的青铜骑士塑像那里,用力拍它的膝盖。有时候甚至偷偷爬上王宫的最顶层,去敲那口名为【命运】的黄金大钟。这吓得我们赶紧出去阻止,也就不吵了。

“都是我的错,你们以后能一直不吵了吗?”

我永远忘不了,安蒂丝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流泪的样子,我想安洁露也很难过。我们抚摸着她那乌黑发亮的头发,拉勾发誓说以后不再吵架,三个人才笑起来。

啊!是啊,三个人的笑,我们那时候没有意识到这比什么都重要,结果后来永远失去了它。

……结果在那之后,我和安洁露,也就是姐姐还是经常吵架。原因无外乎是她喜欢呆在家里,而我总想着出去。父亲也鼓励我们出去,说王族的女孩子要像男孩子一样勇敢。所以,我们乘着马车从王田出发,一同游遍了全国的很多地方。那个时候真的很开心,无论是在郁郁葱葱的森林里捉迷藏,还是在小溪里赤着脚捉鱼玩,无论是春天,夏天,还是秋天,我们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乐子。只是安洁露在车上的时候也总喜欢一个人看书,逼得我们不得不强行把她拉下来,往她脸上泼水,罚她给我们去摘一朵香气最浓郁的花。姐姐那时候很生气,生气到能把林子里的小兔子给吓走。看着她不愿加入我们的怨恨模样,我忽然又想起了以前的那个问题:

“难道只有我是被世界抛弃的那个人吗?”

我忽然意识到,如果我们再逼迫她下去,那么就是在逼迫自己。我们内心里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它不是由神创造,任谁也不能侵犯,如果我们逼得太紧,通往对方内心世界的大门就会永远被关上,而我们也就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安蒂丝,走,我们自己玩去!姐姐喜欢看书,就让她看吧!”

“哎……你们等等我!……我跟你们去。”

或许那时候我说的话不完全对吧!虽然姐姐想一个人自己呆着,但那是在我和安蒂丝都在附近不远处的前提下。她并非喜欢孤独,而是喜欢守望。只要被我们陪伴着,她便敢于去面对森林黑暗的最深处,去为我们采摘湍急的河流边最美丽的那朵花。不过,有了危险,她也会第一个掩护我们逃回马车和大人们那里,比如听到类似野兽的叫声时。所以,在她的身后,我总是能感到安全。

就像现在面对的局面一样。

“可恶!区区一百多岁的老女王,别给我嚣张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面那个冒牌的“安洁露”,已经在混战中被姐姐用剑划伤了脸,她本来的面目显露出来,果然是如此丑陋和可憎。不知道她役使着的这些傀儡,能不能与她的心相通,又能不能在她的身后体会到安全感。恐怕是不能吧!

那是当然,因为姐姐只有一个,虽然这世上也许会有面貌与性格都相近的人,但没有人比我们的心更加接近。通过长年累月的共处所带来的默契,并不是只靠模仿其中一个人的言行就可以复制的。她那从小修行,将坚不可摧的信念贯彻其中的剑术,也绝非“二十年的临阵磨枪”可以媲美。

“斯内克!图恩斯!给我上!”

恼羞成怒的凡薇派出第七、第五两名团练使,来对我们左右夹击,看样子是放弃自己耍威风的企图了。他们两人的剑术的确很高,因为一个既有天赋,而另一个至少有不停的磨炼。不过,在姐姐面前,这也是……

“呜!”

“怎么会!”

姐姐被刺伤了手腕,我赶紧用圣灵术为她治疗。但是,这不应该发生的……刚才对准心脏的那一剑,她不应该会刺偏,这到底是……

“斯内克,你心里还在怨恨着吗?”

在我身前对敌着的女王,忽然向对手传达着这样的信息,让我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你已经位极人臣……还想怎么样呢!”

“嗷嗷嗷嗷!!!”

刹那间,我恍然大悟。

同时也感到深深的羞愧。

是的,我这个教宗,拥有【千里传音】术的教宗,居然自己忘记了曾经意外听到过的、他人内心的困惑和痛苦。我曾汲汲于寻找所有人的答案,好找到对这个世界,以及神明的真正看法。然而,真正最在乎自己子民想法的人……

果然还是女王陛下。

“你出身寒门,经过刻苦的努力才在军中崭露头角,这我知道。你想要向病重的母亲报喜,回到家却发现她已经去世,这我也知道。”安洁露一边用剑和脚步抵挡着敌人的攻击,一边向他复述着我曾经亲口告诉她的事情。“你的父亲是逃兵,在你两岁的时候就不堪忍受乡人的冷眼和侮辱而自杀了,所以你一直想证明自己。为此,你忍受了很多屈辱……”

第七团练使的剑慢下来了,但他的眼神依旧透露着凶光。也许这所谓的控心之术,让他沉入了昔日的梦中,让他忆起了当年的自己——那个在雪夜里赤裸着包了绷带的上身,忍着疼痛和疲乏翻看兵书的年轻班长,也是那个当着老上司和许多新兵的面,给他下跪磕头的年轻准队长。

“你心里为此积聚了很多的怨恨,你变得损人利己,为了攀升无所不用其极。你知道贵族出身的人根本用不着这样,你也知道自己最后只能做到一公社之长,而无缘在王都获得属于自己的宮室、仆从和爵位。但是……这难道还不够吗!”女王怒吼着,一剑刺中团练使的大腿,逼得他哀嚎一声跪倒在地。“你已经是百万人之上!难道还不满足?为什么要把当年养成的狭隘个性,带到今天这个岁数呢?!你父母的在天之灵,看到了难道不痛苦吗!”

“呜,呜呜……”

尚未完全清醒过来的斯内克,趴在地上发出含糊不清的哭声,好像又变回了孩子。

是啊,在我们面前,他们本来就是孩子。我们看着他们,甚至他们的父辈长大并变老,但却不能帮助他们摆脱自己命运中的不幸,真是……

“没有用的大人!”

我想起了当年失去安蒂丝之后,姐姐对亲人们怒吼的声音,她责怪他们懦弱无能,还不让自己回到兄弟之桥的对面去找她。但是在那之后,仅仅二十年之后,那些被她训斥过的大人们,就几乎全都死在了【王都保卫战】,也就是【英雄桥战役】之中。不久之后,连父亲也被克家毒杀了,母亲也抑郁而终。我们那时已身为国王和教宗,是最有权力的大人,却依旧无法阻止这一切,甚至掣肘于政权的稳定而不敢找真凶来报仇。那时姐姐和我又吵架了,她想不顾一切地去报复,却被我阻止。我是担心她身遭毒手,却被她同样认为无能。

“没有用的大人!”

是的,我想当年这一声,姐姐是对我说的,但更是对她自己说的。我们长大了,拥有了权力,却依旧无法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一切,依旧没有弄懂“世界和神究竟是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爸爸妈妈和安蒂丝不在了,我和姐姐也疏离了,她当年的答案也已经破碎,那么,今后的路,又该如何走呢?我们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个世上?!

“图恩斯,你给我站起来!”

但是姐姐没有放弃,她又朝吓呆了的第五公社负责人攻去,逼得他连连后退。“你本来就是个怯懦又愚钝的人,什么也做不好,为此年轻的时候没有少受责罚!可是,这就是你身为一公社之长,轻易向敌人下跪的理由吗!我知道那时先后教育你的一名队长和一名将军,都给你灌输了“军人犯错就是对国家犯罪”的强硬观念。不能说他们的想法完全是错的,但他们教训你的方式太过粗暴,以至于你的身上留下深深的伤痕,而心里充满了恐惧。你并不是因为尊敬才努力把每件事都做对,而只是生怕再次受到处罚!如今你做了团练使,依旧是这个样子,好像当年那个不停逃避着皮鞭的新兵。不必这样了!如今的你,应该能对“为什么要继续前进”这个问题给出自己的答案,而不必受他人的挟制!”

图恩斯似乎被激怒了,他咆哮一声双手把剑劈下来,逼得姐姐也险些单膝跪倒在地上。但她很快就站起来,将对方的剑拨开,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知道你也怕我,可是你已经是大人了。虽然我们都是没用的大人,都只会迁怒于别人,可你难道就不会还口吗!”

“呜,唔唔……”

“姐姐小心右边!”

第五团练使虽然愣在原地了,但第二公社的米思提却又从一旁偷袭。他一向是个诡计多端的人……不,不应该这么说,他曾是位有勇有谋的将军,也对王国的治理很上心。但我知道他为什么选择堕落:他害怕自己与克、力两家,以及许多曾被处理的高层军官的不正当来往被揭发。他虽然在战场上打了一个又一个大胜仗,但在政治旋涡中却无法自拔,不得不做出一个又一个错误的决定。他为此心中深深地不安,生怕自己的政治生命莫名其妙地被断送掉,辜负一身才华和抱负。所以,他才会动摇,才会被凡薇的惑术给控制住。

“你既然知道纸包不住火,为什么不早一点来坦白呢?你虽然谋划甚多,但在这个时候却优柔寡断……米思将军,你难道认为我不会原谅你吗?你难道认为,有罪的,没罪的,朕分辨不清吗?!”

第二公社的团练使显然依旧保留着他的智力,在连连中了几剑并被训斥以后,他也安静下来了。

“可恶!你们这些容易动摇的家伙!”

这时凡薇反而恼羞成怒,命令其他的团练使和九烈士的四位后人一起上,眼看就要形成七对一的态势。正当我有些慌张之余,忽然听到姐姐头也不回地说道:

“小琳,用【辉煌之奇迹】吧。”

“哎?”

“虽然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但只要把你的圣灵力和我的剑结合起来,我想也绝对不是他们能匹敌的!”

“……我明白了!”

答应这声并开始准备施法的同时,我心里感到无限的欣慰。

啊,姐姐她终于肯承认【辉煌之奇迹】了。

她承认了那个时候,我所发挥的作用,承认了,我们两个人应该不分彼此,共同地为国家的明天而努力。

“你们想干什么?阻止她们!”

凡薇看到我金杖上释放出的光芒,显然知道不妙。尽管她今年可能还不到三十岁,根本没有见识过七十年前的那场【辉煌之怒】,是如何将数以万计的魔军一举消灭的。但我想在这黄金的、如太阳般耀眼的光辉之前,她也不得不感到战栗。

【千里传音术】是要损耗寿命的,所以即使是我,也正好没有探听过她的内心,我本来就不喜欢这么做。但是我想,她心中的冰冷,也一定是经年累月不见阳光而形成。所以,我不希望用这招杀掉她。

包括眼红图尔镇与商人财富的福尔通、因为自己牺牲的无名部属的功劳无法追认而发怒的基尔、为了出身而自我堕落的弗格特,以及对于自己目前地位不满的四位九烈士后人们。

我并不想杀死你们,我想姐姐也是一样。

但……

“嗷嗷嗷嗷!”

“如果再不让开,朕将以叛国罪判处你们死刑!!!”

我想陛下也预料到了,神圣堡垒的事情,以及国家目前面临的危险。她真的不能在这里再继续耽搁了。

而我也一样。

无论人们的心中有多少种不同的声音,都无法抵挡敌人那恐怖的攻击所造成的巨大轰鸣。那会掩盖住一切。我们要想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发出自己的声音,就必须……

继续前进!

“【炽烈——王冠】!!!”

在我的圣灵力加持之下,姐姐发出了她最大的奥义。红宝石镶嵌的宝剑如一团火轮,被投掷了出去,整个大厅中的温度瞬间升高。我本以为这一下,会将对面的七个人直接贯穿或烧为灰烬。但……

果然姐姐还是留情了。

“啊啊啊啊啊——!!!”

七个人或大腿或胳膊被划开,外衣被烧去大半后便跪倒在地。英勇的女王陛下不顾手上遭到一瞬间的烫伤,冲上前抓住了飞剑,随后又将她的独门绝招朝幕后元凶施展出来——

“【皇家——冲锋】!”

“可恶……啊啊啊!”

一声哀嚎之后,凡薇来不及招架,胸口被利剑所贯穿。

鲜血从仿制的王袍和她的口中喷涌而出。

赢了。

“你,你们!安,安……家!”

结束了。

即便是带着无限的、依旧没有完成复仇的怨恨。

“安息吧。”

姐姐将还冒着黑烟的利剑从她的心脏拔出,垂下了手臂。失败的复仇者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单膝跪地,口中的血还在如瀑布一样落下来。

我也只能最后送她一句叹息。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

没想到她突然又睁开了眼,并抬起了手中的宝剑——

“小心!”

“哈啊!!!”

姐姐用剑去迎击,却扑了个空!凡薇将她的剑用力朝另外一个方向掷去——【君之镜】?!

“扑棱棱”一声,宝剑正好击中了镜子的中心部位。紧接着,整个金色的镜面都破裂、掉落下来,摔在大理石地板上变成碎片。

“你!”

“扑通”一声,阴谋者终于倒在地上,完全感受不到她心脏跳动的声音了。

“…………”

我走过去,连忙为姐姐治疗手上的烫伤。她长出一口气,抬起剑柄端详着——那枚红宝石已被烧为灰屑。

“还痛吗?”

“不了……只是,【镜子】不能用了。”

女王默念了一遍口诀后说道。

“现在前线情况很危险,【堡垒】被炸平了,伤亡超过十万人。而且,听他们的惨叫声,拉伯林斯似乎也复活了!”

“……是吗?”沉默了一会儿,姐姐说道。

紧接着,她把剑插入鞘中,转向王宫大门的方向,用坚定的声音说道:

“那么,此时此刻的答案也只有一个了。去【辉煌山顶】!和我们的人民一起,面对最后的决战!”

“嗯!”

我也握紧了拳头。

近百年来所有牺牲的圣堂卫士的坚毅面容,似乎也在我面前一一浮现。

他们的勇气,我这个教宗是时候回报了。

即便是面对最危险的局面。

也绝不后退!

“小琳。”

然而正当我先一步往宫门外走的时候,姐姐忽然在背后叫住了我。

“对不起。”

我转过身去,泪眼朦胧间仿佛见到她又变回了当年的模样,就那样踩着银花镶嵌的金鞋,在红色天鹅绒垫子的金椅边站着,手里捧着那本《璀璨之心》。她的眼神里,满是对我做出肯定反应的期望。然而我当年并没有觉察到。

“我也是……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