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歷史加速
轟鳴聲，是大炮的轟鳴聲。
完全的震耳欲聾，瞬間就把飛翼魔獸們撲動翅膀所發出的巨大聲浪給打亂了。
從堡壘正上方烏壓壓的天空，到下面密密麻麻粘滿魔獸屍體的高壓電牆，敵人像成群的鯉魚跳龍門一樣地撲上來，又如傾盆大雨一樣地紛紛墜落。
完全無法突破。
堡壘的指揮官依舊如往常那樣，面無表情地坐在只有二十平米、像方盒子一樣的辦公室里。他看也不看窗戶外面遮天蔽日的敵群，只是一邊慢慢品味着那杯似乎永遠也喝不完的、完全不加糖的黑咖啡，一邊默讀着今天的報紙。
當然，其實沒有什麼好讀的，難道他真的擁有自己的思想嗎？他的眉宇間似乎還保留着一分年輕人的秀氣，眼睛卻毫無神采可言。他的身形鍛煉得十分精幹，他本人卻從來沒有過運動或郊遊的慾望。一切都只是為了程序，一切都只是在平穩地運行。
窗外的爆炸聲停止了，他也並不吃驚，他知道重型弩炮雷霆般的弓弦聲將會響起來，末端帶有新發明炸藥的自動點火箭矢會傾巢而出。當敵人被炮火和濃煙逼得不得不散開陣型時，這些致命的弩箭就會派上用場，因為榴彈炮的精度還不夠。
指揮官打了個哈欠，任何武器的響聲都不能給他提神了。他把報紙放回到辦公桌上鋪平，抓起一旁的黑墨水鋼筆，開始玩起填字遊戲。“爆炸”、“暗殺”、“和平協議”，這些字眼是他最喜歡圈出來的。“賽馬”、“高爾夫”、“脫掉（內衣）”則不是那麼讓人感興趣。至於“發明”、“火車”、“全國旅行”，算是些中立的詞彙，就隨它去吧。
“嗷！”這時一隻被燒焦的飛翼魔獸撞到了指揮室的窗戶上，它當然無法突破鋼化玻璃，只能奄奄一息地慢慢滑落下去。指揮官站起身，打電話給公務員，叫他們安排一個清潔日程，好把窗戶上沾得越來越多的血跡給擦去。電話那頭對首長的指示自然不敢不順從，只是他們表示為難，因為別的首長已經事先給他們布置了一周以內打掃卧室的任務。現在突然改時間，讓他們有些反應不過來。
“借口！”
堡壘指揮官掛斷了電話，但並沒有真的發脾氣。畢竟，他就是因為精神上思想上不太活躍，才被選為“中間層”的。事情沒有辦成，那就接着喝他的黑咖啡吧，等到什麼時候想起來了再辦。
突然，杯子里的液體抖動了一下。指揮官以為是錯覺。但緊接着，整個房間開始震動，好像有人拿着一把鎚子，在往它上面砸釘子。但哪裡來的那麼大的手和錘呢？
指揮官再度站起來，下意識地用手去按緊急呼叫的電鈴。可是還沒等他的手碰到電鈕，周圍的環境忽然發生了變化。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站在自己退休后的豪宅里，手指放在收音機的開關上。他恍然大悟，顫顫巍巍地前往廚房拿橘子吃，順便抄起了茶几上放着的《夕陽雜誌》。多麼美妙的生活！
但是他的那些還在前線的屬下們卻跑不了。他們之中有人成為了新的指揮官，慌慌張張地從辦公椅上站起來，觀察着周圍的局勢。這時候電鈴被第三次按響了，一名年輕的士兵跑了進來。
“不好了首長！敵人向我們發起了強大的攻擊！”
“什麼強大的攻擊？！”
“是班爾吉！班爾吉親自來了！！！”
在堡壘的城牆上，士兵們手忙腳亂地操縱着最新發明出來的野戰炮，它能把12磅重的實心炮彈輕鬆送到1500米以外的地方去，並且還富有“東帝國特色”地可以抬高炮管作為高射炮使用。但是無論人類的武器多麼先進，都不能與惡魔領主的必殺技【惡魔大炮】相抗衡。耀眼的金色光束如近在咫尺的太陽一樣晃瞎了人們的雙眼，驚人的能量頃刻間爆發出來，”轟”的一聲！人們的血肉碎塊和鋼筋混凝土的廢渣像大雨一樣被拋射出去，衝天的烈焰和塵埃包圍了方圓半公里的殘垣斷壁。
倖存下來的士兵睜開眼睛，才發現打濕自己面龐的是一場血雨。刺鼻的氣味、滿目的煙塵，使得呼吸變得十分困難。渾身疼痛不止，感覺快要散架了。到處都是濕漉漉的，是自己的血還是別人的呢？
不管怎麼樣，如果可以的話，必須先站起來才能……
“噗！”
胸口被貫穿了，是爬蟲級惡魔的手刀，它們是什麼時候來到面前的？沒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到處都是魔軍，好像都在鼓噪着。
哦，原來是耳朵已經被震聾了……
X X X
電話，最先進的通信工具，此時不停地響起來。遍布整個帝國的通信網絡，幾乎已經不堪重負。雪片般的戰報飛來，刺激着帝國公民們早已麻木的神經。“敵人是什麼時候突破防線的？他們離首都還有多遠？新式武器能不能擋住班爾吉？”就算是螞蟻，在熱鍋上也要慌張起來。
“別西卜還沒來嗎！”
皇家作戰室里，將軍們並沒有什麼新的辦法。每次班爾吉親自出動，他們就得寄希望於那位簽訂了《和平協議》的惡魔公爵能夠出面阻擋。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局勢已與過去幾百年來完全不同。西線的壓力消失后，班爾吉絕不會再放棄到嘴的肥肉。等待，只會迎來死亡。
當然，也可能是另一種比較體面的死亡。
從數百公裡外的深山中，帝國最為隱秘的地堡里，忽然再次射出了那道無形的電波。歷史被再次加速了，為了抵擋強大的敵人，就必須在短時間內擁有更加先進的科技和武器。現在坦克的原型已經出現在總裝備部的實驗室里了，而那些被淘汰下來的老兵則已經安息在了軍人公墓的棺材裡。
只是，這樣做依然沒有什麼用。班爾吉實在是太強大了，即便新式武器的火力已經足以傷害到他的肉體，也無法正面與他的【惡魔大炮】爭鋒。如果攻擊力足夠強大，那麼防守也就沒有那麼必要。深信東帝國的火力將會在短期內進一步升級的惡魔領主，更加緊了自己大軍的攻勢。他要一舉拿下東方的人類。
“怎麼辦！”
從未做過如此複雜思考的新任統帥們，一邊翹首以盼着惡魔公爵的迴音，一邊抱着自己的腦袋無力地坐下來。
X X X
“唉——”
在青石寶座上，別西卜百無聊賴地托着下巴，一邊盯着擺滿整個茶几的幾十個小雕像，一邊聽着剛剛從西魔界投奔過來的惡魔隊長們的哭訴。
“請您一定要為沃夫將軍他們報仇！”一名為首的隊長握着拳頭吼道，“這些人類……他們闖入了魔都，破壞了拉伯林斯大王的復活儀式，還殺死了兩位將軍！您一定得看在魔界同袍的份上，為我們出這口惡氣啊！！！”
“是啊是啊！別西卜大人，沃夫將軍他交代後事的時候，說您眼光長遠、處事睿智，是能帶領我們魔界走向復興的唯一希望！要是班爾吉那種連自己的同袍也殘忍殺害的混賬傢伙，我們才不會投奔呢！”
“班爾吉殺害了泰格將軍，這份仇也請您一定要報！”
“求您了，您是我們魔界的未來……”
“呼——”別西卜吐出一口悶氣，嘴角卻揚起笑容。拉伯林斯的復活失敗，沒有比這個更開心的事情。但是這個時機是否正確呢？如今自己雖然收容了這些西魔界的殘餘，卻未必能吃得下、管得了這麼多人，使他們立刻與自己原本的軍力合併。到時候班爾吉找上門來，他們能派上多大用場呢？
是的，班爾吉一定會找上門來的，沒有了西方敵軍的牽制，再加上大魔王復活失敗的消息，他長期以來的後顧之憂就消除了。如果真的和他對上，憑自己和英格爾的力量，能取勝嗎？
快點，再快點啊……東帝國那幫傢伙，還沒藉助歷史加速器的力量，把【超級鑽機】造好嗎？他們可不要想着表面上說一套，背地裡卻只是在發展自己的軍事力量，想找機會對付自己。要是他們真的敢那樣做，那就是冒險去奪，也要把歷史加速器給……
“咳，咳！”
此時有幾名站得比較靠後的惡魔隊長咳嗽了幾聲，開始儘力收斂起自己臉上不甘和憤怒的表情來。他們看到別西卜的眉頭漸漸鎖緊，以為他察覺到了自己的不忠心，準備動手清理了。說實話，他們本來是寧肯選擇死，也不願離開西魔界前來投奔的，因為只有拉伯林斯和忠於他的三將軍才有資格做他們的領袖。可是沃夫將軍在人類闖入魔都的最後時刻這樣交待，一定有他的道理。也許，目前真的只有把大局交到別西卜手裡，才有挽回敗局的希望……
“你們幾位有什麼意見嗎？”
“沒有！一切都謹聽您的吩咐！”
“那我現在就命你們去進攻班爾吉。”
“什……！”
別西卜又忍不住呵呵笑起來。這個主意太妙了，要是真的忠心的話，現在就去送死也沒關係。要是不打算去，就在這裡解決掉算了，免得以後生出什麼麻煩來。
“怎麼？不是要為泰格將軍報仇嗎？”
“這……”
“別西卜大人！泰格將軍的仇我們一定會報，但現在最首要的事情是為沃夫將軍他們報仇啊！”
“既然是要報仇，不是說要聽我的吩咐嗎？沃夫不也是這麼交待你們的嗎？”
“是這樣……”
“那我命你們去進攻班爾吉，有什麼不可以的嗎？”
“唔！”
隊長們暗中攥緊了拳頭，打算在真的被逼到極限的時候，捨命一搏。反正班爾吉比別西卜還要厲害些，同樣是送死，還不如就在這裡拼個痛快！
別西卜當然也察覺到了他們身上的魔力涌動，手掌雖然還輕拍着青石寶座的扶手，暗地裡也運起魔功來。
所有人都還在笑。
可決死，只在一瞬之間。
“公爵！！！”但突然在這個時候，鳥嘴人身、背生雙翼的英格爾將軍闖了進來，神色慌張。
“怎麼了？”
“班爾吉，他進攻東帝國了！”
“嗯？什麼時候的事？”
“七個小時以前！”
“為什麼現在才來報告？！”
“電話線路……被切斷了。東帝國他們好不容易才派人衝出包圍來送信，說這次班爾吉可能帶了至少五萬大軍，勢在必得！而且——”
“而且什麼？！”
“我剛才親自去空中偵查了一下，他們已經抵擋不住了，正在瘋狂地使用歷史加速器，兵器越來越先進——”
“可惡！！！”
惡魔公爵盛怒之下，一掌拍碎了青石的座椅扶手，煩躁不安地在眾人面前來回踱步。
如果真的讓班爾吉攻下東帝國，得到歷史加速器，那就完了。
如果讓東帝國迫於自保，違背協約地過度使用加速器，發展出比自己和班爾吉更強大的軍事力量，那也完了。
沒有選擇，自己必須親自過去。
而且這一次，一定不會和班爾吉善罷甘休。他已經無所顧忌，不會被三言兩語給嚇跑。要是不拼個兩敗俱傷出來，是定不會撤兵走人的！
“英格爾，還有你們這些隊長，跟我走！”
“是！！！”
東北魔界的諸侯出動了，他軍隊的旗幟在寒風中飄揚起來。
X X X
又是夕陽了，天空、樹木、草地、河流，以及人們幸福的臉，再次被籠罩在一片金黃色之中。
我忽然感覺困了，即便現在可能還不到傍晚六點，可這樣的氛圍真的很容易叫人發困。
“莉莉薇。”
唐忽然走了過來。鑒於這兩天他表現還好，沒搞什麼小動作，我決定給他一點正向反饋，便平靜地回話道：
“怎麼了？”
“你覺得還好嗎？”
“什麼意思？”
“就是指……這個世界。你已經習慣在這裡生活了嗎？”
“唔……”
說實話，這才在這裡住了五天，而且一路上都是白吃白喝，根本談不上什麼習慣。如果一個人說自己習慣在某個地方生存，那肯定是要自食其力地在這裡生活一年以上吧？
但是，這個地方的風景很好，那是毋庸置疑的。雖然接近荒野區的樹林，有使用複製粘貼偷懶的嫌疑，可即便是單純的一棵樹，也是質感和色調非常有感覺的，比我出生的那個世界的植物還要精緻。按照唐的話來說，這叫“同樣的二次元，經費投入不同”。
還有這裡的人，如果他們能夠被稱作“3D模型”的話，那麼連我自己也是3D模型了。所有人都是活生生的，喜怒哀樂，說話做事都沒有任何的違和感。他們如果只是AI，那麼我也只是個AI。
……是啊，我本來就只是個AI。
現在卻在和創造自己的“上帝”搞對抗。
“你沒感覺嗎？”
“我覺得……挺自然吧。這裡是個好地方……”
突然想到什麼的我又連忙認真地補充道：
“如果沒有魔軍，沒有盜匪，沒有戰爭的話，那就更好！”
“嗯。”
唐點點頭，臉上掛着淡淡的微笑。他看着我，眼睛裡好像有光。
真不知道他這笑容是不是虛偽。戰爭和衝突難道不是你最喜歡的嗎？
“那麼，你覺得把這裡作為以後我們生活的地方，很合適了？”
“……不行！”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猶豫了兩秒才說出這個回答。
嗯，一定只是覺得這裡確實是個美麗的地方，所以不忍心否定吧。
人們都在用力地生活着，儘快不同階層的生活有着明顯的差別，歡笑和苦惱並不總是平均。但是自從我們來了之後，事情不都是在慢慢變好嗎？
所以，只要繼續這樣下去……
“既然這樣，我就毀掉這個世界吧。”
……恐怖的。在我這樣想的時候，完全沒注意對面之人的表情因為我的回答變得僵硬。
然後說出了這樣恐怖的答案。
“不行！！！那也不行！！！”
愣了片刻之後，幾乎就是立刻衝到了他面前。
完全的不長記性。
完全的自以為是。
竟然還是這個樣子！！！
你這傢伙——
“好，那就不這樣做。”
輕輕地接住我迎面打來的拳頭，他竟然又淡淡地笑着說。
“因為這是你的意願。”
他又補充道。
“…………”
沒辦法吐槽了。
“你真的想滿足我的意願，就在現在把我送回去，回到我自己的世界裡去。”
“哎，你不想在這個世界裡生活了？”
“不是這裡不好！而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鄉吧？”
“可是你連爸爸媽媽都沒有。”
“我有！我有的！雖然他們可能只是一個背景，可是過去在家裡的溫暖——”
“我這裡就不溫暖嗎？”
“唔……”
是的，你這裡怎麼會溫暖呢？我只感到惡寒！
……不，準確地說，那是一種過度的自我中心所釋放出來的溫暖，所產生的讓我凍傷的錯覺。
不是說物極必反嗎？既然凍得特別冷的時候，手會有灼燒的感覺，那麼你這種過於強烈的熱量，或許正是讓我發抖的本源吧？
是的，你很厲害，唐。你是這個世界的上帝，你能做到任何事情，你也只做你想做的事情。這些天來，你的本事，你的意志，都讓我感到不可違抗。你可以用世界上的一切資源來討好我，讓我覺得舒適。但是你不能左右我們的意志。我們雖然有時候會希望依賴別人，但不想被控制在他們的掌中。你覺得你喜歡我，那不過是喜歡又一個花瓶罷了。誰知道你之前玩過多少女人呢？
哼，一想到你這種可能的惡趣味，就又讓我惡寒起來了呢。
“你為什麼總是不回答？”
“你很煩啊！我不想回答不行嗎！”
“那我就毀滅世界。”
“不行！你……”
“那我就不做。如果你希望的話。”
搞什麼嘛！！！
“你好像真的不覺得我喜歡你，莉莉薇？”
“嗯，我覺得！不過我覺得你喜歡的只是我的外表罷了！”
“你對自己的外表很自信嗎？”
“難道你有什麼意見嗎！”
“其實你不算是很漂亮，在二次元當中。”
“哼！比你以前接觸過的那些女人，肯定是比不上了！”
唐這時忽然表情困惑地搖起頭來。
“我沒接觸別的女人，我只是通過ACG作品看過她們的人設。”
“誰信啊！你說沒接觸過，就沒接觸過了嗎？”
“那你是很希望我接觸過了嗎？”
“誰！誰這樣說了！”
“你要是很希望我接觸過，那麼我是不是該滿足你的意願？但是這樣你會高興嗎？那麼我是不是該說謊，這樣你也不會高興吧？你看，我雖然喜歡你，但未必時時刻刻要滿足你的意願，因為即便是我也辦不到。”
“你！”
說什麼呀……這不就是所謂的“上帝也無法造出一塊他自己舉不起來的石頭”的悖論嗎？你拿這種文字遊戲來晃我，有什麼意思嗎！
“我很喜歡你，莉莉薇，所以我想滿足你的意願。但是，你有沒有滿足我的意願呢？”
“我又不喜歡你！幹嘛要滿足你的意願！”
“你說過，‘愛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事情’。”
“對，所以你最好儘快死心！因為我根本不愛你，你對我單方面的喜歡，永遠不可能變成真正的愛的！”
“那麼羅蘭就愛你嗎？”
“那當然——”
等等。
正當我打算回憶起和學長待在一起的甜蜜時光時，卻猛然發現大腦一片空白。
不對，他應該至少有送過我禮物吧？
……好像真沒有的樣子。
難道他沒有給我買過東西吃嗎？沒有像電視里別的情侶一樣餵過我冰淇淋嗎？
……好像也沒有。
學長一到吃飯的時候，總是在教室角落裡默默拿出自己帶的便當來。我和他拼了幾次桌，但吃的時候好像沒說什麼有意義的話。那個時候，總是——
“今天的課很有趣啊！學長！”
“嗯。”
“我感覺自己的學習效率比之前更高了！”
“那恭喜了。”
“學長……你相信這世上有魔女這種東西嗎？”
“那不是中世紀的傳說嗎？”
“嗯！那你相不相信這世界上有討伐魔女的真愛魔法少女存在？！”
“聽起來……好像也是傳說的樣子。”
“可是，如果真的有會很好不是嗎？”
“那就請她們繼續加油吧。”
“是！！！”
……今天想起來，那時候說的好像真的都是一些套話來着。
按照遊戲的觀念，是為了增加好感度來着？
不，既然是再造過後的真實世界了，那麼主動權完全在我啊！為什麼我當時不問一些“學長你喜歡吃什麼”，“學長你最喜歡的明星是誰”這樣的情話啊！
難道是我真的不會談戀愛嗎嗚嗚！
“我覺得你的回答一點也不像‘那當然’的樣子。”
“啰嗦，要你管！”
“其實有些遊戲的男主還是能打的，感情上也不是木頭，比如伊扎克這樣。但很遺憾的是。羅蘭並不在此列。”
“那又怎麼樣！”
“就是說他根本就不喜歡你，你對他也是單相思。”
“你放屁！”
“你狡辯也沒用。你跟我一樣，喜歡的其實都只是一個並不真實的意象。既然你單相思羅蘭，我單相思你，為什麼我們不是平等的？為什麼你不給我機會？”
“你的邏輯真的很奇怪耶！”
“一點也不奇怪，畢竟只有我們兩個才是‘真正的人’。如果我們的邏輯都是奇怪的，天底下就沒有正常的邏輯了。”
“我只是說你！沒說我們！”
“……好吧，你這麼任性，真是跟我一樣。”
服了！
我真的無話可說，這傢伙的詭辯能力絕對也是一等一的。而且，作為他創造出來的子民，你的智商很可能被他調低了，所以你絕對說不過他。
……但突然沒人說話了，四周沉寂了下來。我疑惑地重新抬起頭看向唐，只見他背對着我，凝望着遠處的夕陽。
“你又怎麼了？”
“挺傷心的。”
“為什麼？”
“你不關心我。”
“那你繼續吧！”
“哦。”
…………
我真的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應該去自殺。如果說創造出我那個世界的人，也就是他生活在一起的那個所謂“真實世界”的人類，思維邏輯都是這樣奇葩，那我們這些被造物是不是才是不正常的？真的這樣想下去，這世界還真的是沒法待了……
人間不值得……
“咕咕。”
等一下，我肚子又餓了。
在想這些“生存還是死亡”的問題前，還是先填飽肚子，好好活下去再說吧！
“那個……”
等等，我打算幹什麼？叫他幹什麼？向他乞討嗎？
我就是繼續白吃安娜他們的！也不會求你的！
“我明白了。”
這時候唐突然轉過身來，表情十分平靜。
“哎，你明白什麼啊？”
“你不喜歡我在你身邊，我就離你遠遠的。”
“什麼意思？”
“我是說從現在開始我要離開你，到你看不見的地方去。也許你不喜歡我在你身邊，那麼你就一定喜歡我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這又是什麼奇葩邏輯呀媽呀！”
“就這樣決定了。”唐笑着說，“我會離開一段時間，直到你回心轉意。”
“你到底想幹什麼？我不會回心轉意的！”
“也許你沒了我在身邊，會重新記起我來，想起我不一樣的地方。那或許比我在你身邊更好。”
“我不這樣認為……”
“我們有必要嘗試一下。期限嘛，就以三天為界。”
“三天？你怎麼不說三十年啊！你最好一輩子都別出現在我面前！真是的……你知不知道你跟我的約定只剩下25天時間啊？你要自己浪費掉嗎?”
“這不是浪費，而是有意義的嘗試。而且我相信，我們會擁有一生的時間的。”
“我！”
正當我想再次喊出“我、們、才、沒、有”五個大字時，唐忽然騰空而起。他不用藉助聖堂衛士的那種聖靈法編織而成的雙翼，單純地就是懸浮在空中。
“再見了，莉莉薇。”
在我目瞪口呆的狀態下，唐輕輕朝我揮了揮手，轉身朝與太陽相反的方向飛去，很快就變成一個小點，再過片刻就看不見了。
不是吧，真的走了？
結果看了這麼久的夕陽，卻是飛往相反的方向？
嗯……他真的是一個很難理解的人……
X X X
過了五分鐘左右，我把手搭了個涼棚，望着東方的天空。
他沒有回來。
他真的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