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匆匆過去,又是新一天的上班日。

當我來到公司的時候,前輩正在辦公桌上翻看着不知道什麼的文件。

自從在周五晚上我和前輩爛醉了一通后,之後的周六周日,我都沒有和前輩聯繫。我不知道經過兩天時間的發酵,前輩對我還留存有何種印象,至少我今天看到的前輩沒有任何異常。

她對待我的態度沒有發生變化。

“喲,秋生,你來了?今天來的還算早的嘛。”

很正常地打了招呼。

“喲……前、前輩……”

我口吃着前去拉開椅子坐下,前輩跟我打過招呼過後便自顧自地工作了起來。

……總感覺只有我一個人在意,就像個傻瓜一樣。

前輩這是怎樣?難道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嗎?還是說為了照顧我的心情,故意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明明在那天晚上趁着喝醉酒的狀態問出了讓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的問題,現在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唉,真令人糾結。

……雖說從結果上來說這貌似是一件好事,但和想象產生偏離的落差感卻讓我無所適從。

我本來都已經準備好要面對猛烈的質疑了,可是到頭來居然是雷聲大雨點小,老實說,有點失望。

——“秋生,幫我檢查一下這份報告有沒有錯別字,沒有的話我就交上去了。”

“哦……哦,好的。”

前輩還讓我幫她檢查報告的錯別字,跟平時一樣。

——“秋生,幫我查一下這個企業工商登記的商標,感覺有侵權的風險,你看是不是這樣?”

“……好,我看看。”

企業的工商登記商標?果然是有侵權的嫌疑……不,根本不是在意這種小事的時候!我偷偷觀察着前輩,若有異常絕對瞞不過我的眼睛。

然而前輩工一如既往地認真,跟平時一樣。

——“秋生,能幫我泡一杯咖啡嗎?我這邊有點忙不過來……順便去小劉那裡幫我拿一下下午開會時要用的法律意見書。”

“哦,好的。”

乖乖幫前輩泡了咖啡,拿了文件,回來的時候前輩正揉着眉心。接過文件的前輩簡單地翻看了兩眼,便開始放鬆地喝起了。

……還是跟平時一樣。

……

奇怪。

太奇怪了。

前輩毫無疑問是平時的前輩,在我印象當中就是如此幹練工作充滿效率。然而這種正常反倒是一種不正常!

一整天觀察下來,前輩的態度貌似沒有發生明顯變化,就算是午休的時候跟前輩一起去公司附近的餐館吃飯時,她都是一副再普通不過的樣子,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難道說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是一場夢嗎?

到了下班時刻,我和前輩一起走出公司,一整天疑神疑鬼的心情消散后,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困惑。

下班路上,我還是沒忍住,向前輩問了出來。

“前輩,為什麼什麼都不問呢?”

前輩似乎明白我的困惑,也沒有驚訝,而是對我招了招手。

“秋生,把身子彎下來一點。”

前輩要跟我說什麼悄悄話嗎?我疑惑着照做,結果收到的只有額頭上的一個爆栗。

“好痛!”

“痛就對了。”前輩哼哼了兩聲,“我是不知道秋生你是什麼隱藏身份的大人物啦,但在立華商業,你就是我的後輩而已,我之前說過了吧,我不想追究下去。真不知道為什麼秋生你比我還要在意。”

聽了前輩的話,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大人物什麼的……前輩你不要產生無端的臆想啊。”

“笨蛋,你又不準備告訴我,我只能瞎猜咯。不過不用管我啦,我只是隨便亂猜罷了,你可以當作是我在自娛自樂。不然你直接告訴我也行,省得我繼續猜下去。”

“前輩……”

看着前輩開朗的笑容,我也恢復了心情。

“……不過前輩,我可以跟你保證一件事。”

前輩轉過頭來看我:“什麼?”

“如果時機到了的話,我就會跟前輩坦白一切的。現在之所以不說,不是因為故意想吊前輩胃口,而是說出來對前輩沒有好處。反倒可能連累前輩,所以……啊,好痛!”

我的額頭又被前輩打了一下,這回前輩是跳起來敲打我的額頭。

“為什麼又打我?”我有點委屈。

“都說了秋生是笨蛋了,果然如此啊。”前輩揉了揉因反作用力而變得通紅的拳頭,一臉不爽的樣子,“秋生你還是沒能理解我說的話啊。”

“前輩你說什麼了?”

“你是我的後輩——我這樣說過了吧?這句話的意思不是指無論你變成什麼樣都沒關係,而是指如果發生什麼事的話,都可以盡情依靠我這個前輩!懂了嗎?”

前輩的臉頰微微發紅,好像因為說出了如此肉麻的話而感到害羞似的。

我誠實地說出了感想:“好肉麻。”

“啰嗦!”

前輩跟我一路打鬧着回到了她家樓下的公寓。我這才確定前輩沒有跟我產生半點隔閡,如此以來我便放心了。

“要上來坐一會兒嗎?”

在分別之前,前輩甚至邀請我去她家坐一坐。

“不必了,我這就告辭了。”

然而我還是拒絕了,能把前輩安全送到家就足夠了,接下來我還有事要做。

……

前輩這邊的事情解決了,剩下的便是那個任務了。

經過一個周末的仔細盤算,我已經有了決斷。

我的腦海里浮現出來的是一個鋌而走險的念頭。

想要破壞計劃,就得先搞清楚我作為計劃之中的一環,能夠做到什麼程度。

我並不會自大到認為我說什麼竹葉青和史密斯就會照做,畢竟我們是合作關係,並非上下級。所以看清自己的位置是很重要的。

竹葉青和史密斯各自提出了一個計劃,結合起來就是讓我們各自潛入兩處成為卧底,接着裡應外合實施詐騙計劃引出相關人士,史密斯的卧底去處是[瑞吉金融貸款公司],而我的卧底去處則是[瑞吉律師事務所]。

理清楚他們提出的整個計劃的脈絡之後,就能發現儘管我身處計劃之中,但我與竹葉青和史密斯他們卻是割裂開來的,他們雖然需要我在律師事務所內的配合,但卻不需要我時時刻刻向他們彙報進度。

因此,無論我怎麼做,只要能夠在表面上完成他們的要求,就一切都沒問題。

回到家之後,我拿出了在那天晚上收到的名片。

名片的材質很普通,是正常的白色卡片,正面的中央印着[Chaos美容院],下方印着[給客戶以優質的服務]的廣告語,周邊還有優美的花紋,背後則是印着一串電話號碼。

在正式撥打電話之前,我還特意發消息詢問了一下竹葉青是否有什麼神奇的機關。比如加熱或者沾水就會顯現出真正的電話號碼之類的神奇操作,結果卻得到了[林先生真是異想天開呢]的回復。

竹葉青還問我[林先生是想幹什麼],對此我沒有說實話,而是隨口敷衍了過去。

在搞清楚那人給我的名片上的電話號碼是真的后,我捧着手機坐到了床上,通過不斷深呼吸來逐漸平定了情緒。

嘟——嘟——嘟——

電話響了三聲。

“喂,你好,這裡是[Chaos美容院],給您提供優質的服務,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一個甜美的女聲從電話中傳了出來,害我差點以為打錯了電話。我還以為既然是打手組織,那麼接電話的肯定也會是一個壯漢呢,沒想到竟然是女孩子。

“你好,請問你們提供綁架服務嗎?”

“……”

電話里先是傳來了一陣沉默,隨後甜美的女聲溫柔地響起。

“您好,先生,我們這邊只提供打人服務。傷害等級按照《人體損傷程度鑒定標準》來界定,分為重傷、輕傷和輕微傷;傷害部位分為頭部、軀幹和四肢;目標範圍上到公眾知名人物,下到卑微街頭混混無所不包。請問您需要怎樣的打人服務呢?”

甜美女聲在電話里加重了“打人服務”的重音。

“不,我要綁架服務,你們提供嗎?”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似乎聽見電話對面傳來了深呼吸的聲音。

半晌后,甜美女聲回答了我。

“……您好,先生,綁架服務是不提供的,因為我們提供的是‘打人服務’。如果您要打人的話, 請說出您的目標和大致要求,然後留個聯繫方式,如果我們美容院有人接單的話,隨後我們會聯繫您進行洽談的。”

“不提供綁架服務啊。”

我有些失望。

在甜美女聲正要繼續說話時,我問她:“那請問如果我的要求中有地點限制,比如說要把某個人打暈在某幢大樓的某個廁所的某個隔間內,這樣你們美容院能受理嗎?”

“先生,這個是要歸於詳細要求中的。得分具體情況,如果您的要求本身不存在可能,我們是沒有辦法受理的。”

“這個是什麼意思?”

“比如說,您要把目標打暈在某棟大樓的某個廁所隔間內,如果目標人物本身沒有出現在那個廁所的可能性,那我們也無能為力。說得誇張一點,如果您要我們把目標打暈在○角大樓的廁所,我們也不可能把目標強行帶到國外的○角大樓。”

是我的說法太模糊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更正了說法。

“倒是沒有○角大樓那麼誇張啦,不過如果我說我有辦法把目標人物帶到銀舍街的話呢?”

甜美女聲聽到我說的話,微微沉默,隨後聲音彷彿自信了一點。

“……如果是在銀舍街的話,我們的服務區域範圍高達九成。”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只要他們能做到,那我的想法就能夠得到實施。

我知道綁架也是犯罪,但我已經有過一次綁架洛櫻的經歷,就算再進行一次綁架,我的心理負擔也不會太重。對此,我還有一個心安理得的借口——這都是為了破壞計劃,是為了更遠大的目標。

甜美女聲從電話里傳來詢問聲:“請問先生,您的目標是?”

星辰大海——當然不可能在這裡玩梗,對此我老老實實地回答。

“瑞吉律師事務所的朱彥軍律師。”

抱歉了,瑞吉律師事務所的一把手,朱大律師,就從你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