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做什么?”

“格果·菲斯,我要统治这里。”情绪激昂,双手抚摸天空,转身踩踏大地,做出一副伟大的姿态,如果是之前的身体,那么这个动作就会可笑无比。

“你长高了?”约森走到我面前,比划了一下,之前我甚至比他还低,现在却比他高了半个脑袋。诧异的看着约森,这是豪特搞得把戏?

“而且,长相也变了。”约森看了一眼锅,扫视着周围,在身上拍来拍去。又看向五个男人,大家都摇头,大概男孩子是不会有镜子的。多克穿着破烂衣衫,牙齿掉了好几颗还没有长出来,身上裸露着的皮肤为血痂覆盖,两只手放在地上像是在挣扎一样。

她并不算多么美丽,但每一个女孩都是自己的公主,因此当约森看向她,她从怀中取出一小块玻璃,在火光的照耀下,它完全可以充当镜子使用。

但是她似乎并不愿意让我使用她的宝贝,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就连脸上都是一副伤心表情。约森不愿意伤害这个可怜的女孩,于是他凑到我的脸上,两个人一同观看我这张和之前不一样的脸。

英俊,优雅,沉稳,深邃,大概所有褒义词都能用于形容我的这张脸,这又是一个谜团。从我来到这里,在我身上已经发生了太多谜团。就比如,我至今都不知道路卡特为什么那么轻易的死去,我又是如何来到这里,怀特所说与我所经历的完全不同。

他说我是杀人来的,但是在那之前,我能确定,无论是一天还是一小时,我到过这里,那时候我的身上还没有这该死的涂鸦。

“约森,约森~,约森!”比斯塔抓住约森的耳朵,朝着他的脑袋大吼,以此来拉回他不知道在哪里的灵魂。

这张脸大概不是天生的,我绝对长不成这副模样。因为骨头只会变得更大更宽,他绝对不会使我的双颊变低,使我的下巴变窄。好吧,看来我确实有许多事要调查,不过现在我必须去和格果·菲斯打一架。

有一点我完全没有理解错,在这里,最大的依仗不是血脉,不是钱财,不是地位,是力量。

我必须展示自己的力量,证明自己能够凌驾于冠将之上,大概只有到那个时候,尊贵的罗文才会愿意见上我一面。

冠将会议缺席的原因,白昼的公王率先破例吗?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它意味着罗文不仅仅是公王,他还有其他的身份,可能是一个,也可能是许多个。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有些变化。大概我昨天十七岁,今天十八岁,刚好经历了最后一次变化。”

多克忍不住笑了起来,尼尔两只手放在额头上,比斯塔从背包里面拿出几个小碗,盛了一碗热汤递给约森,约森一脸诧异,而后他又递给多克,最后比斯塔翻了个白眼喝了一口热汤,大家虽然脸色都还有些古怪,但至少没有那么明显了。

“你刚刚说你要征服这里,可你是公爵,大贵族,贵族中的贵族,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你的手下。”

比斯塔的问题仍旧很关键,我不可能独自一人去面对格果子爵,之前还有依靠倪诺思的打算,毕竟利益的关系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比情谊更加可靠。但是现在似乎不需要了,约森拥有力量,比斯塔拥有狡猾,五个不死者尽管只是幼童,但只要有车就能拥有足够的机动力。

尽管风险更大,但或许更加安全。

“没错,但是我必须做事情。未必所有人都服从与我,我有必要展示自己的力量。但是如你所知,我相当弱小,必须依靠于别人。只要你帮助我,按照王朝法律,我可以封你为伯爵。”

“你不能保障。”

“没错,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不杀掉我?难道你们认为,放我一马,等我成长之后,你们就能得到回报吗?”

“说得对,约森,拿斧头来。尼尔,多克,准备火,我们要毁尸灭迹了。”

比斯塔艰难的拿起斧头,约森攥紧拳头,尼尔与多克这两个个子最高的孩子,从火堆里面拿出火把。他们的手握住通红的木炭,皮肤被烫熟脱落变成木炭,在这之前新的皮肤就已经生长出来。现在,对于不死者的价值,我算是彻底了解了。

这五个小家伙,虽然不知道能活到多少岁,但是一块面包就能维持三天的活动,制造出大量的血液,对于这里而言,只有血液能够激活死物,简直是一座大宝库。

“你想要什么?”

“真相。”

叹了一口气,比斯塔放下巨斧,使劲甩了甩自己的手,看来他确实经不起这么大的负担。尼尔和多克倒在地上又哭又喊,看来他们不能无视疼痛。

格果子爵所在的地方,没有特洛斯的寒酸。一如王朝没有覆灭的时候,富丽堂皇。至少二十米高的城墙,比它更高的宫殿,无法估算他的面积,不过至少在千方之上,在这里,竟然还有如此宏伟的建筑。

“这就是大部分人都不喜欢贵族的理由,偌大的城堡,居住着近千人,住着十几位贵族,十几位贵族有一百多个仆从,这一百多个仆从又需要更多的人伺候,他们站在普通人的头上,要求他们接受他们一切的坏。”

比斯塔难得说出一些有深度的话,尼尔点头表示赞同。五个孩子不知者无畏,但是约森的身躯开始缓缓成长,不一会就变得比我更高。手里拿着的巨斧也开始颤抖,身形魁梧却像一只小鸟一样。

城墙面对我们的一方开始变化,如同液体一样倾倒,一个长相敦实的男人站在城墙上面,就像在海边驾驭波浪的冲浪者一样,潇洒的停留在我们面前。

“尊贵的公王,格果·赛普特,欢迎您的到来。”

“格果子爵,如果你想表达自己的敬意,请不要站那么高。”

对方居高临下,就像君王视察自己的子民一样。有些人不喜欢站在台上,那样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像小丑一样。所以当格果·赛普特接到罗文的邀请时,他将自己的弟弟推到幕前,自己安安稳稳的作为一个真正的贵族享受一切。

这是树立威严形象的最佳方式,不需要去对抗真正的掌权者,只要轻轻地推倒他们手中的玩偶,人们就会惊呼:哇,多么强大。

“很抱歉,为了最快到达您的身边,我失态了,还请您原谅。”格果随手一挥,他就像神话传说中掌控海洋的波塞冬一样,城墙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他半跪在地,看着我,皱着眉头,大概是在想我和他弟弟口中的形象不一样。

“总不能事事亲躬,所幸没有人见过我。”

“可以允许我询问,您来此的目的吗?并非是出于恶意,我只是想尽快满足您的要求。这样,对于您,对于我,都是一件好事。我想您不愿意在这里久留,对吗?”当格果说出这句话,身后的城堡开始以奇异的规律不断变化,隐隐约约的呈现出许多剑的形状。

“一万两千无为剑,这是格果家的家徽。当仁王兵临城下,格果子爵将城中一万两千把剑,统统销毁锋芒,铸造成一座小城堡,它可不是用于战争的的东西。”

于是格果收起身后的剑之堡垒,虽然在外面看不出来,但是内部其实发生了剧烈的运动,菲斯躲在墙角,用桌子当做自己的保护伞。胆小如她,没有胆子杀生,更不会拥有像她哥哥一样的力量。

“祖父是大农场主,拥有十七座煤矿,三座铁矿,当时城中,可不只有一万两千把长剑。”

“但是一天的时间,只够他销毁一万两千把。”

“大概是这样吧,沙堰城欢迎您的到来,黑夜的公王殿下。”

格果脚下的地面隆起,就像一条巨龙一样将我们带到了城堡里面,所有的人都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这里天气炎热,但是帽子面具围巾手套长袍一样都没有拉下。很奇怪,即便是每天洗三遍澡,也不会没有一丝汗臭味才对。

走到一间大厅里面,红栎木制的桌椅摆放的整整齐齐,桌子有足足十八米,但是桌布却只覆盖了不到五个座位。

格果·菲斯换上了长裙,面色阴柔,一反当日在轮船上给人的印象。当时的她高傲,似乎不屑于任何人交谈,处在远离众人的位置上,一语不发。甚至不是当所有人离去,我甚至都发现不了她的存在。

“请容我为您介绍,格果·菲斯,我的妹妹。”

“你好。”

“您好。”

“您此次前来,所为何事?除却性命,格果家会尽力而为。”

“我初来乍到,大家对我的态度你也看得出来。所以我需要做一些事情,尽管很不自量力,但我需要取走一些格果家的颜面。”

“很抱歉。从七百年前起,格果家从未放弃荣誉。”

随着格果的话语落下,脚下的地面,墙壁,天花板,都变成了一柄柄长剑,金灿灿的黄沙,如同黄金一般。黄沙攀附到他的身上,化作一身耀眼的盔甲,胸前一条巨龙张牙舞爪,背部的雄鹰翅膀直直的伸到肩甲之上。

半轮圆月一样的头冠,如同婚纱一般的裙摆,就像这里的大多数仆人一样,他戴着富有尊严的雄狮面具,脖子上围着长长的围巾,显然不止一条,四个菱形的吊坠悬挂在末端。

水蛇臂甲狰狞而又不失礼数,骑士长靴刻画着蝙蝠的翅膀。整个人宛如华丽的君主,尽管他并没有此资格,但至少他看来如此。

“每一位冠将都有不弱于我的实力,格果家更是其中唯一的子爵,地位最低实力最低。如果您想立威,犬吠辖内的那群懦夫或许更适合你。”

沙铸无为剑如同风暴一样席卷而来,打在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就连菲斯,他的亲生妹妹都没有逃脱。幸得,正如它的名字一般,无为剑并不存在剑刃,每个人都被打的鼻青脸肿,但是没有生命危险。

格果是会心软的,对于五个孩子,下手极轻。就像是和蔼的老公公驱赶调皮的孩子一样,无为剑将他们缓缓地退出风暴。

风暴中心,富有威严的沙之君王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的面具很完美的遮挡了一切。菲斯尽管遍体鳞伤,可是并没有发出痛呼,她坐在那里,五官越来越趋近自己的哥哥,就连他的装束,都缓缓的变成了战袍。没有过多的修饰,银白色的沙子在战袍外面组成了盔甲。没有头盔,一张精致的容颜暴露在外,耳朵像猫的一样大而尖,唇红齿白如同唯美的画像。

就这样,我们被驱赶了出来,一如溃败的军队,被人赶出自己居住的城堡,幸好战胜的一方没有将我们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