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凝重,就連倪諾思展示出了他的沉穩,林圖與尼姆相對而視,額頭上擠出一絲絲青筋,很明顯是在為剛才的事情而爭吵。大主教身後的一位位牧師拿出不多不少二十二塊石板,每一塊石板上面都有兩個人的名字。

“林圖,你是否對公王大人造成傷害?”

霍博斯基輕輕搖晃酒杯,朝着我微微一笑,然後將其一飲而盡。很明顯,這是他贈與我的第一件禮物,而且絕不會是最後一件。至於他為什麼會對一個新人展示自己的好意,恐怕還要追究到站在我身後,冷眼旁觀他的兩位子女的豪特,在我未曾接觸到這裡的時間裡,豪特塑造出一個虛假的我,並且活躍在他們之間。

既然是這樣,那麼我與霍博斯基交好,大概對於豪特來說是一件好事。

“傷害?為什麼?林圖是公王忠實的蹙擁,他不會做出這種事情。如果他要做這種事情,我會第一個將其組織,我以文圖家曾經與未來的榮譽作擔保,他一直與我待在瞭望台上,特洛斯也是知道的。”

眾人將視線轉移到坐姿端莊,形態優雅的特羅斯身上,他富有威嚴的紫色瞳孔收縮,狠狠地盯了尼姆一眼,到這裡他已經明白今天在瞭望台上發生的事情,但是他不能說出口。

這隻會害了多爾,當眾人團結一心,儘管它只是表面,但即便如此,藏於表面之下的暗流也傷害不到多爾。

“沒錯,我找倪諾思防止他毀滅這條船的時候,確實看到他們在瞭望台親熱。”

哄堂大笑,就連大主教都擋住了自己的嘴,倪諾思面子有點掛不住,林圖與尼姆更是如此。

懷斯雖然是隨從,但他顯然有很大的實權,大家都清楚所謂的黑夜之王究竟是誰,因此當他開口的時候,笑聲戛然而止。

“這條船與黃金無異,而我們親愛的巴拉克伯爵,不愧是第六皇女的妻子,對於黃金十分厭惡。”

大家都知道豪特在說什麼,每一次宴會結束,輪船都會沉入大海,每個人都會回到維奧萊特,但是當第二次回到這裡的時候,豪特就必須準備一艘新的輪船。原因在於倪諾思,他會令輪船不斷行駛,誰也找不到它在哪。

倪諾思對於豪特的不敬毫不在意,從腰間摸出一枚金幣,讓它在手指之間不斷跳躍,每當他思考的時候,手裡面一定會把玩着玩具。或是紙飛機,或是小戒指,總是都是些隨處可見的東西。

“你們知道嗎?當我迎接到公王大人的時候,看見蘭格特與豪特大人面色鐵青,可以告訴我們其中的樂趣嗎?”

“當然可以,蘭格特大人,隨從應當禮讓貴族,您請,我的大人。”

蘭格特兩隻手放在腰間,一隻腳翹在桌下的橫木上,哥哥說斯特萊斯家會是值得託付的依靠,所以他代表北羅·蘭格特·迪尼斯來參加這場會議,實際上每次參加會議的人,很難超過十個。刻薄古板的大主教從不缺席,頑固高尚的特洛斯也是常客,除卻他們大部分冠將都不會來這裡。

儘管今天來到這裡的人足夠多,但除去隨從,只有十三個人。這十三個人中,有七人是名為冠將的替身,實際權利掌握在家族中其他人的手中。

真正有價值的人:特拉法瑟吉歐正統的多羅姆大主教,特洛斯擁有力量與名望,倪諾思擁有金錢與詭計,尹諾擁有人民與智慧。懷斯·豪特是最大的富商,他的兒女都是冠將,儘管他們頂替着別人的姓名生活。

懷斯·安娜坐在角落裡面,一語不發。她的臉上不再有純真,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冷漠,兩隻手放在桌面上,不斷交錯。

在這裡,她的名字是穆圖·莉莉安娜,侯爵之女。是一位強大而冷靜,富有女性魅力,令人不敢直視的存在。叫人難以想象,她曾經“險些”死於貨車的輪胎。

“不要這樣咄咄逼人,豪特大人,我也有問題想要問你,諸如你與政府派之間的交易。”

通過不斷打壓在這裡無關痛癢之人,來不斷提升自己的威嚴,豪特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在維護自己的利益,或許他與倪諾思很聊得來,兩個人都是利益至上者。很容易看出來,倪諾思當時迎接我,帶着二十個亡命之徒。

他不是為了保障我的安全,他是為了將我殺死,他早早的就看出了豪特的謊言,所以他知道,黑夜令人難以捉摸形色,所以任何人,都可以是黑夜之王。

因此當安娜開口,他的利益有了被觸及的可能,於是他拿出一小枚銀白色的鱗片,笑眯眯的看着林圖。

“那種事情無關痛癢,今天,當豪特大人的黃金炸裂,一小枚鱗片砸在我的臉上,可疼了。而且沒有被灼燒,被撕裂,被打造的痕迹,所以我能很確定,這並不屬於豪特大人。周圍都被大主教扭曲,我們更是在天上,所以,這是我們之中,誰的東西?”

蘭格特皺着眉頭,林圖猛地一機靈,尼姆神色如常,倒是一直與回憶脫節,兩隻大腳放在桌面上,身邊有美人伺候的拉歐,神色有些不自在。

“我大概見過這個東西,尼姆,你鮮血塗鴉上不就有這麼個東西嗎?讓我們看一眼如何?還是說你和特洛斯一樣,使用能力伴隨着生命危險?”

在眾目睽睽之下林圖似乎不得不想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這對於我來說可不是好事。

“那大概是白蛇的鱗片,我養了一隻,柔軟堅硬,冷血溫暖,大概是世界上最奇妙的動物了。”

擺出自己認為最深邃的眼神,被在椅子後面的左手豎起中指,雖然豪特看似對我無所保留,但他這種人絕不會將自己的一切放在陽光之下。

林圖神色複雜的看了我一眼,這人到底是有多蠢?在場恐怕只有笨蛋才看不出他的慌亂,根本不需要什麼證據也能清楚他的所作所為。

“林圖最近貧血,確實有生命危險。”

“拙劣的謊言,但是諸位的言行更加無理。這是肅穆的會議,不是大嘴婦討價的道路市場。有人提出,你我討論,可以不必到來,但到來者必須遵循規則。這是國王所留下的制度,如果你們想質問其合理性,我可以遣送諸位一程。”

這不是空話,特拉法瑟吉歐有這個能力,看每一個人身上開始行動的鮮血塗鴉,就能知道他的恐怖實力。

“哇哦,好可怕。”

“切。”

“嘖。”

“霍博斯基大人,拉歐大人,斯坦林德大人,你們可以出去了。”

斯坦林德伸出手指敲打桌面,心裡對於大主教滿是不屑。一個貧民窟出生的雜種,信奉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言行舉止與小偷無異,居然想要命令偉大的斯坦林德侯爵。

在他的背後一隻烏鴉不斷發出嘲笑,尹諾使周圍化作一片灰色,只剩下特拉法瑟吉歐與斯坦林德這個可憐的替死鬼還保有色彩,尹諾看了一眼周圍的眾人,知道自己維持不了多久。

“十三秒,我只能做到這麼點。”

光芒忽然炸開,斯坦林德不知去向,所有人都擋住自己的眼睛,只有尹諾,他的眼神還放在大主教身上。

“嘩!人呢?真感謝你大主教,精確地控制沒有把我也擊飛。”

霍博斯基動作誇張的撲滅腳上的火焰,斯坦林德的位置上只留下了被火灼燒的痕迹,牆壁上的大洞讓陽光照進來,照在大主教的身上使他越發聖潔。

“諸位,無心思於此者,大可以離去。公王賦予我監督的權利,不近情面並非我的意思。”

在大主教的恐怖壓力下,會議很快結束,輪船沉入大海,除了我與豪特,其他人都回去了。豪特將氧氣面罩放在我的臉上,帶着我游向海面。

在海面上有一小艘船,上面有着鮮花美酒,豪特笑着將我拉上船,優雅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感覺怎麼樣?你曾經參與過御前會議,和這裡相比,是不是天差地別?”

“地別天差比較合適。御前會議肅穆,莊嚴。巨大的金殿上,近千名大小勛爵,沒人敢胡言亂語,因為周圍有着更多的文官武將。但是在這裡,就連一個神職人員,都敢直接對侯爵下手。”

“大部分侯爵都失去了勢力,包括人民,錢財,他們依靠手下的伯爵子爵男爵騎士為他提供力量。換句話說,不上不下最可憐。他們沒有地位,沒有底蘊,不能後退,不舍性命。在所有的侯爵裡面,你只需要擔心文圖·尼姆·活波斯坦,他依附於真正的國王血脈,巴拉克·林圖,國王的最後一個子嗣。”

“巴拉克?羅文也姓巴拉克,倪諾思也是,這是為什麼?”

“好吧,看來有許多事情你都不記得。國王姓巴拉克,所有與國王有婚姻關係的人,都需要冠以國王的姓氏。羅文是第二皇女的丈夫,倪諾思是第六皇女的妻子,這是天差地別,所以羅文才會是白晝的公王。”

“嗯,所以我接下來應該做什麼?”

“二十二冠將之中,有四位是替身。貝思閣·朵拉刻,格果·菲斯,特洛斯·奈特,斯坦林德·羅蘭,你應該很清楚自己應該對誰下手,我會為你牽制住真實的大人。你是黑夜之王,你必須證明自己的實力,儘管孤身一人,但羅文也是如此。你有必要,且必須,這麼做。”

豪特笑着打開油箱,輕輕地滑着一根火柴,海風吹過,他的手距離油箱越來越近。

“我可以自己了結自己,不需要這樣,真的。”

“回頭見,大人。”

海面燃起熊熊大火,隨口罵了豪特一句,他踢了我一腳,他身上電流不斷滾動,不斷修復自己的身體,真想問他他可以維持修復多久。知道我看着他從嘴裡面吐出一小節電池,而後吞了另外一節電池下去。

“去你的。”拿出匕首,劃開自己的脖子,並沒有馬上死去,說實話,窒息疼痛灼燒,我應該刺進自己的腦袋才對。

再次睜開眼睛,自己呆在一處荒野,身旁有火焰,火焰上一直油滋滋的野兔,強壯的約森熟練的調製配料,只不過鹽撒的確實有點多。比斯塔周圍圍着黎明讚歌,看得出來這些小傢伙很討他喜歡。

“讓我們看看,貴族大人終於醒過來了。感覺怎麼樣?被人救走又被拋棄的感覺。”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離開之後不會回到原地嗎?儘管我不知道倪諾思將我帶到了哪裡,但我至少可以確定不是這裡,一片昏黃的沙漠,天空盤旋着兩三隻烏鴉。上一次我處在綠色的平原,想要呈現出這種景色,也就是說這裡是尹力沙漠?

因為巨龍的火焰而乾涸,那是神話中的解釋。實際原因大概是因為這裡是無風帶,沒有河流,它曾經很出名,因為這裡的領主名為維奧萊特,大公爵維奧萊特。

“可以解釋一下嗎?你們打算殺掉我?還是留着我?”

“你變化挺大,我可不記得你會問這種問題。”比斯塔皺着眉頭看着我,一隻手悄悄摸上了腰間,那裡大概有一把匕首,或者手槍之類的東西。

“他還是他,靈魂沒有變。”

一個小女孩開口,比斯塔將手放在她的頭上,兩個人就像是父女一樣,尼爾躲在人群裡面,不喜歡讓別人看見他。

“多克,她擁有見證靈魂的能力。”

“約森,你閉嘴。貴族大人,讓我們來商議一下,儘管我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是我很確定你沒有力量。但是我和約森,以及這群不會死的小鬼,他們能提供相當多的血液,足夠我們發動汽車,只要你能找到。”

比斯塔似乎也沒有那麼傲慢了,至少放在以前他絕對是把我當作只有血脈的垃圾,但是現在似乎有一點點改變,但是我卻猜不出來原因。

在遠處,安洛一隻手拿着比斯塔的玩偶,另一隻手提着一具和我一模一樣的身體,至少與我之前的身體一模一樣,如果我有一面鏡子,就可以知道我的長相雖然比以前更加英俊,一頭黑髮變成了紫發,穿着貴族的長袍,五指更加修長,腿也比之前長了大概十厘米。

一雙紫色的眼睛,右眼的右上角有一顆痣,鼻子更挺拔,至少比我之前低矮醜陋的身體好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