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本大爺啦!馬上給本大爺滾來那個彩虹教堂!對啦對!就是那哩!本大爺要結婚了啦!懂不懂!好啦,等等見!」

「喂!媽的垃圾!本大爺找到那個騷貨了!對!現在!馬上就去!一個小時后開始,動作快啊!」

「欸!人在哪?媽的本大爺要結婚了啦干!對!跟你說過了,就是會發出彩虹光,娘的要死的那裡啊!啊有什麼辦法!馬子的夢想幫她實現,床上才會努力一些啊!對不對?啊靠!反正過去就對了啦!」

從上車開始到現在過去了半個小時,身穿全套白色西裝卻不扣好襯衫扣子好讓各種項鏈能暴露出來、習慣性的抖動雙手但不是生病而是下意識想展示手腕上的各種名表以及戒指的金髮男子,手中的電話幾乎只有在接通下一個通話對象的時候才會離開他的臉頰。

長到讓人會誤以為是公交車的豪華禮車內,除了坐在靠車尾的主座上的男子,便只有一個端端正正的做在側座沙發上的身影,然而因為車主的某種自戀堅持,整個車廂唯一的光源只有從王座一般的主座上發出的各種閃爍的光芒而已,所以另一個人的長相幾乎是被完完全全的隱藏在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好啦!掰掰!記得要到不然搞死你家啊!」

掛上電話,男子隨意的將手機往旁邊一扔,就好像是在丟掉一片用過的紙巾的樣子。

臉上戴着沒有度數的金邊眼鏡,透過金色的鏡片看出去的世界也是一片華麗的金黃,從嬰兒時期開始所有用品就都是純金製品的這一位便是金礦帝國財家的貴公子──財髓益,但他更喜歡被人尊稱一聲「財大公子」。

曾經作為世界的核心,金礦在魔法及科技隨着鏡面的入侵而瘋狂革新的時代因為鍊金術的完善化而沒落,許多金礦場都紛紛以低價脫手淪為廢物的礦脈。

但事情就是這麼奇妙,沒過幾年居然出現一種只有天然的黃金能夠製作出來的、能夠有機會提升先天能力上限的密葯配方。

頓時之間,黃金重新成為了寶物,當初因為愚蠢而變賣億萬祖產賣下大量礦脈的財家第一代老爺突然就成了「真知灼見的大投資家」,於是才有了後來的財家帝國。

而作為帝國中第一個頂尖基因等級SSS的特權分子,財大公子最喜歡的當然就是黃金了,他的生活從吃喝拉撒睡只要想的到摸的到看的到的一切都必須要有黃金的元素在內。

他,就是這麼的特別。

至於為什麼這種戀金成痴的傢伙,現在居然會穿着一身與黃金扯不上半毛線關係的純白色西裝呢?這是因為他這輩子除了金子以外最喜歡的另一個人喜歡白色啊,他這是為愛犧牲!

他,就是這麼羅曼蒂克。

不過財大公子也知道,就算自己再怎麼浪漫,都比不過自己未來妻子的十分之一強,畢竟這可是在受到了完美的他的全力追求之後,還能跟他玩上長達五年的愛情捉迷藏的女人啊!

他,就是這麼的謙虛。

現在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女人就乖乖巧巧的坐在自己車上,完全被自己的專情及魅力所吸引,財大公子覺得或許該趁結為夫妻前的這段時間好好的增進一下本來就已經如膠似漆的感情。

畢竟這個女人跟那些一見到他就會自己黏上去的凡人不同,這可是個能承受住來自他身上頂級基因魅惑的、跟自己一樣頂級的同類啊!

如此決定后,財大公子伸手按下了與駕駛座通訊的按鈕。

「欸,讓他們加緊腳步聯絡賓客,尤其是那個跩的要死的管理局老頭,叫什麼……米田共還是什麼的──」

『您是說竹田先生嗎?尊貴的公子?』

「啊對,就是他!死都不服軟的垃圾!你去他家裡說!說要是他不出現在婚禮上給本大爺好好祝賀祝賀,本大爺明天就親自去把他家的所有東西都剷平了!聽到嗎!」

『了解。』

「哈哈哈哈哈!好,去辦好就對了,啊在到那裡之前都不要聯絡了,本大爺得好好跟新娘子培‧養‧感‧情‧啊!」

『收到,尊貴的公子。』

嗶!通訊結束,財大公子隨即拿出金質的鏡子和梳子,將他披肩的金色頭髮整理的滑順無比,然後拿出了兩個金色香檳杯,露出最和善的笑臉,並主動的從主座移動到了側坐的沙發上。

「……」

在黑暗中保持着挺直背脊的端莊姿勢長達半小時的身影沒有對此做出反應。

財大公子滿臉笑容地送上了斟滿香檳的杯子,還先自己喝掉了一杯以表誠意,然而對方仍就連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口──

「啊!我真笨!要是喝酒的話等等典禮上不好看!我居然疏忽了!果然還是親愛的聰明!」

滿足於自己腦補的財大公子自罰了一杯香檳,然後便隨意將兩個杯子都甩到了一旁,並整個人湊了上去。

「……」

對此,黑暗中的人影依舊沒有詪出任何反應。

「親愛的,妳是不是氣我找人殺你的朋友啊?對不起啦,我知道妳以為我信不過妳,但我也是一時沖昏了頭不是嗎?妳就原諒我嘛~~~」

「……」

對於財大公子噁心的撒嬌與自白,人影沒有給出回應。

「……啊!我真笨!我忘記要讓史家的廢物停手了!沒關係啊親愛的,我今天才給他們很多錢,他們今晚肯定光屬錢都來不及了絕對不會出手!等婚禮結束之後我馬上讓他們停也來得及!說到做到!」

財大公子俏皮的舉手發誓,但面前的人影依舊像是個木偶一般沒有任何動作。

面對這種情況,曾因為店小姐瞄了服務生一眼就把人家絞碎餵魚了的財大公子罕見的並沒有生氣,而是緩緩的伸手抓起了有如在絲綢上抹了奶油一般滑順的秀髮,並讓其從指縫之間徐徐滑落。

「……沒關係,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夫妻了,害羞什麼的,矜持什麼的,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來──」

說著說著,財大公子緩緩地將臉湊了上去。

「……但是,稍微偷吃一點,親愛的妳應該不會介意意意意意──!」

發出了不象話的尖叫聲,財大公子瞬間被一股巨大的拉力向前扯飛出去,並以嘟嘴欲親的表情狠狠的撞在了駕駛座後方的合金隔板上。

而黑暗中的人影,則只是稍微的往後退開好讓他順利飛過去而已,除此之外甚至連一點點的搖晃狀況都沒有出現。

「岸!阿馬餓!欸無欸唉痾!」

五官扁平化的財大公子口齒不清的飆罵著些什麼東西,同時他臉上的傷口開始迅速的重整。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對正常人來說絕對足以致命的重傷,在財大公子臉上卻連一道淺疤都沒有留下。

最高的基因等級SSS,就是這麼的霸道無理。

伸手按住被自己的臉撞凹的合金隔板,財大公子嚎叫了一聲,便在基因的強化下徒手將能輕易防彈的整片金屬板給斯成了兩半。

展現了自己的天賜神力后,他憤怒的將頭伸進了駕駛艙。

「喂!你們兩個混賬狗──欸?」

連一句話都沒能來得及罵完,財大公子的身體便突然懸浮了起來,並瞬間以超高速向後退去,可憐的車頂因此在這個過程當中慘遭自己主人腦袋的切割,並在財大公子退回到車尾王座上的瞬間心懷感激的由中間向兩側倒了出去。

「呃喔喔!嗚嗚……嘎嗚窩喔……」

後腦杓整個與車頂合而為一的財大公子在王座上瘋狂抽蓄了一分多鐘,這才恢復到可以控制住身體的程度。

他跳起身來,朝着夜晚的空中揮舞起了拳頭。

「你他媽是誰!給本大爺滾出來受死!」

「你叫那麼大聲做什麼啦?我又不在上面。」

「欸?」

財大公子低下頭,第一眼就看到了被橋上的路燈所照亮的、原本都隱藏在黑暗中的新娘的容貌。

及腰的烏黑秀髮與全套白色的騎士盔甲,在相互對立的同時卻又一同展現出了主人那端莊優雅的聖潔氣質,沒有表情的清秀臉龐除了美麗以外更透露出了一股英氣,覆蓋住整個額頭的額飾是由黑白交錯的線條所交織出來的星空背景,再用各種寶石鑲嵌出了多彩多姿的璀璨夜空。

「……」

女子對眼前的狀況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就好像只有意識處於平行的某個世界一般。

不過此時就坐在女子身邊的那坨泥漿般的玩意兒,才是財大公子瞪滿了血絲的雙眼所注視着的對象。

土黃色的頭盔、土黃色的衣服褲子手套靴子、還有土黃色的輕甲背心,這個男人身上全部都是土黃色土黃色土黃色,從財大公子那鍍了金的視線中看出去這土黃色反而成了某種讓人不悅的「另一種黃色」,看的財大公子差點沒把剛剛喝下去的酒全部都給吐了出來。

「抱歉,打擾啦,不請自來,多多恕罪。」

毫無悔意的癱在沙發上,完全不客氣的將雙臂張開放到椅背上的史德弘抬頭欣賞了一下空無一人的橋上景觀。

「沒想到這座橋空起來還挺不錯的,究竟是花了多少錢才能把整座橋包下來呢?你知道嗎?」

「……別跟本大爺的老婆搭話!你這個屎人!」

從喉嚨根部發出怒吼的財大公子拚命的按着王座旁的緊急按鈕,然而家裡安排的護衛卻遲遲都沒有現身。

「啊,對了,在等你過來的時候我撿到了一些東西,應該都是你的所以就還給你了。」

說完,史德弘抬手一拋,便將一大把沉重的金牌灑落在了禮車的地面上。

「……你到底是誰?」

看到滿地都是財家親衛的身分金牌,財大公子緩緩瞇起了眼睛。

「我誰都不是,只是一個丟了點東西的人。」

史德弘坐起身子,順手撥了一下身旁女孩子的長發,如同上等絲綢般反射着光線的髮絲隨即擺動起了水波般的紋路。

「具體來說,我是某個離家出走的丈夫口中所謂的『親愛的老婆』。」

「……?」

「抱歉,沒能忍住,你的頭髮太漂亮了,等等我隨便讓你打一拳謝罪吧……」

「……」

面對看起來比自己還年輕的女孩子疑惑的眼神,意識到自己做了壞事的史德弘馬上便鄭重的低頭道了歉,而女子也只是默默的別開了視線,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任何的反應了。

然而就是這種有跟沒有一樣的互動,讓財大公子徹底氣炸了鍋。

「你、你、你、你──!」

臉脹紅到像是全身的血液全部都逆流上了頭部,財大公子伸手指着史德弘,卻只能從顫抖個不停的嘴中說出一個字來。

見他這個反應,史德弘只好主動出擊了。

「不瞞你們說,我找的東西其實是一個人,說起來可能奇怪,但那人是我的丈夫。」

「……?」

「不,不是那種丈夫,是夫妻的那種丈夫。」

「……??」

「……聽不懂?沒關係,我說明一下。」

看着史德弘對着自己的女人比手畫腳地說著些什麼,那毫無防備的蠢樣跟隻身放倒了整批護衛又把自己打了一頓的凶神惡煞完全不搭。

財大公子陰險的笑了起來。

所謂牡丹花下死──

「……親愛的。」

「……是。」

「嗯?」

說話說到一半,前面的人卻突然站起身來,這讓正試着用雙手表現出「相聲」的概念的史德弘一時僵在了原位。

而看準了這一瞬間的財大公子──

「殺了他!」

「……遵命。」

女子瞬間拔劍出鞘,銀光直指史德弘的眉心位置。

「去死吧!廢物雜人!」

「──!」

在財大公子沙啞的高呼聲中,史德弘一邊發出了不知所以的呻吟聲一邊全速向後躺下。

包裹了魔法光芒的劍尖,在碰觸到頭盔面罩的瞬間朝前方發射出了一道穿透性的光束。

滋咻──

駕駛艙中間被燒穿了一個工整的大洞,這個直徑一公尺的洞一路穿過了本來就已經撞爛的車頭、經過了地面、透過了橋體、甚至還在橋墩的位置留下了燒灼的痕迹……

被這種攻擊打到,除非穿着開啟反魔護盾的裝甲,否則不管是誰都絕對得當場不治了。

財大公子深吸了一口氣,將拳頭高舉準備大聲歡呼──

「……靠,我就知道你平常都放水。」

「──!」

被指可能是鬼的聲音給嚇一跳的財大公子驚慌的掃視着四周,卻只看到了橋以及橋上的路燈還有躺在地上睡大覺的護衛們……

「……都說我在下面了,你為什麼每次都要看上面呢?」

從地上坐起身的史德弘朝張大嘴巴一臉不可思議的財大公子揮了一下手,隨即將視線轉向了正舉劍對準自己的女子。

「你明明就知道我沒有錢,還把我的私人頭盔給打壞了,我知道我的品味爛,但你有必要這樣嗎……」

從地上撿起了被削掉了正面的頭盔,史德弘搖了搖頭。

「……!」

面無表情的女子瞬間瞪大了雙眼,她下意識的退後半步回劍護面──

鏘!

拳套與劍刃碰撞出了劇烈的聲響,不再有設備阻隔的兩道視線首次鎖在了一起。

「打老婆可是不行的喔,老公……」

「……」

「看來有必要……家法伺候了呢!」

史德弘,啟動了雙手的衝擊拳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