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C.0393 05 11 09:50

在沃克將軍指揮的艦隊帶領下,卡爾斯的艦隊抵達了軍事同盟的首星軌道。

經過了一番謀划,卡爾斯與維勒安提出了一個極其不符合外交禮儀的要求,這個要求簡直讓軍事同盟的高官們無法理解,更讓他們措手不及。

兩個人的提出要求很簡單,但是對於一個國家來說這簡直就是在公開的侮辱和表達不信任。除了與總統隨行之外,其他時間任何人不得跟隨維勒安與弗里德里希。入住迎賓酒店必須維勒安自行選擇和辦理入住手續,不得有任何引導人員以及接待人員陪同。最後一條要求更是過分,維勒安竟然提出了巴尼建議的:軍事同盟提供全新採購的普通車輛作為二人的代步工具,並且一切檢查由卡爾斯艦隊官兵進行。

如此違反外交禮儀的行為背後的目的是什麼?維勒安猜想卡爾斯是想從一開始製造不信任與對立,讓對方先翻臉好有借口進行下一步的行動。而且他通過希望號的電子系統竊取的情報了解到這群人根本不值得信任。

希望號作為外交使節艦在軍事同盟最精銳的主力艦編隊護航下緩緩地降落,蔚藍色與青綠色交織的星球上雪白的雲層變化莫測,廣袤無垠的大地山巒起伏盡收眼底,艦上所有人都不禁感嘆大自然的浩瀚與氣勢磅礴是凡人無法複製的。希望號的着陸地點位於軍事同盟首都外緣的港口。

星球原生的鳥類與有翼的獸類伴隨着戰艦周圍飛翔着,他們張開五顏六色的翅膀就彷彿是各種花瓣漫天飛舞一樣。彷彿大雁般的行星原生生物們以整齊的隊形圍繞着戰艦形成了一道美麗且奇幻的景色。大家看着這樣的美麗景象都呆住了,這裡太美了,自然與人工的美並存或許是文明發展的最高境界吧?

今天希望號降臨於此,以三個世紀后的文明的來訪者身份前來拜會三個世紀前的文明。

希望號緩緩地着陸,米拉拆下了身上的繃帶率領部隊全副武裝隨時準備應對突發事件,在艦橋里早已換上典禮場合穿着的灰色軍裝以及飾緒的維勒安佩戴好屬於他的服役獎章和戰鬥獎章。

巴尼對維勒安說道:“竊聽器戴好了嗎?”

“戴上了。”說著維勒安指指自己胸前的突擊獎章。

巴尼回過頭看着維勒安說道:“好了,最後一件裝備也都檢查完畢了,那麼接下來就請你幫我們直播喜劇了。”

維勒安看着巴尼很直接地說道:“信不着我就是信不着我,何必說得這麼委婉呢?”

聽到維勒安的話,阿卡林輕輕地嘆息着,而巴尼卻說道:“你也可以這麼理解,因為惡人總是喜歡傷害好人,而好人不懂得如何置惡人於死地。”

“神會為我們哭泣的。”阿卜杜勒悲天憫人地感慨着。

巴尼看了一眼阿卜杜勒說道:“你家的神不是告訴你們一切都要靠自己嗎?為我們哭和屁啊!他該做的就是等我們死了之後分清楚誰下地獄誰上天堂等着轉世輪迴。”

阿卜杜勒略有些無奈地搖搖頭說道:“我只是覺得啊,有些人或許註定就是不思悔改的人,也許我們這群人也是如此,一切都是一個大輪迴。”

弗里德里希弄了弄自己右胸前的飾緒看了一眼阿卜杜勒之後對維勒安說道:“這次帶我去嗎?”

“怎麼,不想去了?”

“我倒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如果有什麼意外發生艦上的運作就會缺少人手了,要不就只有我去吧,艦長您留在艦上,我來冒充艦長。”

“什麼級別的人和對方接觸人家一眼就能辨別出來,畢竟對方是政客,如果連見這群政客我們都要在人員級別上做欺騙,那豈不是讓對方覺得我們欺人太甚了嗎?”

“這是什麼話?我好歹也是做過皇太子的.....雖然吧.....我真沒參加過什麼外交活動。”

聽到這裡巴尼趁機說道:“皇太子......前皇太子殿下,說實話你的氣質真就是一個豁免兵的氣質。”

聽到巴尼無情的嘲諷,弗里德里希略顯底氣不足地反擊道:“至少我不是那個帶着鐵十字勳章的小鬍子!”

聽到弗里德里希的反擊,巴尼冷笑着說道:“哎喲喂,您吶!連那個小鬍子的腳趾頭都夠不上呦,人家是個混賬王八蛋,但人家能欺騙一個國家,煽動無數的人,人家能遺臭萬年,你看看你,我估計你死了之後都沒人記得你。”

“我......”

“行行行行行了!”維勒安插在二人中間各推了一下說道:“說正事,你倆別針尖對麥芒。”

“可是對於這群人有必要拿出那麼大的誠意嗎?”弗里德里希提出了質疑,巴尼又插話說道:“我們展現多大誠意那是我們自己的事情,對方要不要臉是對方的事,歸根結底抽他們耳光狠不狠完全取決於我們。”

“我明白了,那麼要攜帶武器嗎?”

“我的護衛不帶武器能叫護衛嗎?”

“明白。”弗里德里希笑着向維勒安敬禮並保證道:“下官一定不惜生命保護長官。”

聽到弗里德里希的話巴尼沒好氣兒地說道:“智障問題加上死亡預告,您是想把艦長給剋死啊。”

“閉嘴!”維勒安抬腳踢了一下巴尼然後說道:“我是不知道你這口風兒是跟誰學的,反正挺欠打。”

“千金難買我願意。”

“滾!”艦橋內所有的人同時對巴尼吼出了他們此時的心聲。

做好準備之後維勒安與弗里德里希一起走到了戰艦通往外界的艙門前,維勒安深吸了一口氣,在心中下定決心:絕對不會被這些人所欺騙。

下定決心,戰艦的艙門打開了。當艙門打開的那一刻,維勒安感受到了只有身處行星上才會體會到的感覺。自然形成的風和空氣給人的舒適感是戰艦內的人造氧氣與空氣循環所無法比擬的,清新的空氣沁人心脾令人心情愉快,微微的風兒吹拂着維勒安年輕的面龐,令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活着的感覺是多麼的美妙。天空中那些伴隨着戰艦飛翔的鳥兒此時也已經落在了戰艦之上,沿着艦體稜角邊緣整齊圍成一圈的鳥兒們注視着地面上的人兒,那些有翼的類似地球貓科動物的原生生物落在艦橋上高傲得如同王者一樣凝視着漸漸走下舷梯的維勒安。

走下戰艦,維勒安眼前出現了一群西衣冠楚楚的政客和軍人。

西裝革履的人們究竟是什麼身份,做過什麼事情維勒安根據竊取的情報來分析也都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這些人對社會沒有任何正面的貢獻,他們身居要職,卻沒有這些職務所需要的工作經驗和能力,他們走進官場的方式如出一轍:祖輩得到血淋淋的第一桶金,然後將其洗白,或是繼續從事本行,或是搞起實業與金融。搞實業的瘋狂壓榨工人,搞金融的利用法律漏空手套白狼。

隨後他們的祖輩開始投資政治,選擇政客作為其代理人,最後乾脆自己步入政壇,利用財力進行着普通競選者無法負擔的巡迴競選演講以及對媒體的收買。

他們對政府高官和國家命脈部門進行的所謂的遊說。這個遊說簡單來說就是受到法律保護的,有一定程序的賄賂。

得到權力之後就制定看似很公平,其實只利於他們少數階層的法律,而他們的子嗣呢?從小就進入了所謂的上流社會,享受頂尖的教育和一切物質、權利資源。他們在權貴之間的官官相護之下扶搖直上九萬里。而對外他們則要裝作自己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奮鬥獲得的。因為‘民主國家’,權利不可以直接繼承。至少表面上不可以直接繼承。

在維勒安獲得的情報中,這些人大致分為了三個主要的財團陣營,他們各自壟斷着不同的行業,三家財團的代理人交替着登上國家領導人的位置並執政。兩百年來凡是那些不屬於這三個財團的總統競選勝出者,無不死於‘精神病槍手’的刺殺以及令人悲傷的‘專機空難’。

這些人沒有一個是乾淨的,他們成功的背後是數以百計,乃至數以千計萬計的勤勞與實幹者的家破人亡。政治家最大的悲哀或許就是為了人民和社會的進步而不得不涉足骯髒的交易和屈辱的妥協,而這群政客最可恨之處莫過於他們就是泡在骯髒之中淹死一切有勇氣改變現實之人。

他們在高唱民主自由之後總是對人民說:莫要追究第一桶金的原罪,富人是社會的精英,是被選中的人,他們的統治是理所當然的,窮人是醜陋和沒有廉恥的就活該被剝削。而我們是民主的,因為我們給了所有的人選擇領導者的投票權,我們給予了每一個人公平競爭和奮鬥的權利。

在維勒安的價值觀衡量下,所謂的民主就是人民在政策制定過程中的參與程度以及政策的持續性。至於選票並不能代表一切,人民的選擇代表了人民的心聲是不假,但統治者應該做的是根據人民的意見作出最有利於國家和人民的決策,而不是把人民當猴耍來以權謀私。

當然,這種價值觀來自他生活的環境:一個允許民眾監督並允許民眾選擇代表,每一個官員都是在工作中一級一級晉陞上去的,政策具有延續性的政府。

積極教育和動員人民,汲取民眾智慧,傾聽民眾心聲,絕不朝令夕改不被利益集團脅迫和把持的政府在維勒安眼中差不多算是完美的了,但維勒安並不了解,這樣的一個“理想政府”是要前人付出多大的精力與犧牲才能得到的。

建國初期殘酷的政治高壓讓多少觸碰到政治原則高壓線的官員人頭落地,多少被反動勢力欺騙的民眾成為國家機器滾滾履帶下的齏粉?太多太多了,誰也說不清楚。

正如舊世紀一些建立先進制度的政權之中,還要繼續革命的領導者們生前或是死後摔得粉身碎骨名譽掃地一樣,為了這樣一個未來,民眾受到的苦難也是空前的,是非功過也是難以評說的,歷史真相也往往被後來得勢的人所掩蓋和篡改。

而唯一能證明這一切對不對的,恰恰是江山變色之後,人民重吃二茬罪之後,對那個充滿激情與理想的時代的追憶。

此時此刻,維勒安只是滿腦子的厭惡,他看着這些代表着各種資本集團利益的政客們,心中不知不覺間產生了一種想要把他們絞死的衝動。維勒安得到的情報之中這些政客及其背後的人干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近親亂倫、戀童癖、同性戀、施虐狂乃至吃人的,根本無法從社會學上稱之為人的禽獸應有盡有。

維勒安極盡所能壓抑着內心所謂的正義感給他帶來的衝動,他知道怒髮衝冠沒有用,他知道暴力不是解決一切的鑰匙,他更知道自己是一個渺小的個體,一個隨時會被社會所吞沒的,一個在時代中如砂礫一般的塵埃。

緊張好奇而又帶着些許恐懼的政客們強裝出鎮定的樣子微笑着,眼前的軍人是哪個國家的他們並不知道,可是他們知道,希望號是銀河帝國的戰艦。舊合眾國對銀河帝國做了多少虧心事他們都知道,他們這些權貴歷史傳承得很好,所以大家都清楚,銀河帝國對他們這些遺民極可能不講情面。

從政客之中走出一位中年男子,他雖然相貌並不英俊,可是那種成熟的氣質,穩重的腳步和將西裝撐起來的健壯身軀還是給他的形象加了不少分。

見到這個中年男子走過來的維勒安將之前看過的情報全部都回憶了一遍,他發現這個中年男子並沒有那麼多劣跡,可是維勒安還是下意識地選擇了懷疑和敵視,只不過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千萬別向我伸手,別向我伸手,我不想和你們這些該死的政客握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相機和攝像機都埋伏好了!”

在希望號上,通過勳章上的針孔攝像機傳回來的畫面巴尼冷笑着說道:“艦長什麼心情我能體會得到。”

阿卡林看着巴尼問道:“那個什麼軍事同盟的總統也不是個好人對吧?”

“資料上倒是沒有,可是究竟屁股是不是乾淨的就不好說了。”巴尼說著打開了資料給阿卡林看。

阿卡林看了一眼資料之後突然想起了剛才看過的軍事同盟的一個法律條款說道:“以防止所謂的強姦犯施暴之後殺害婦女為名,設立非法嫖宿罪。這個國家是允許賣淫的,也就是說這個國家的女人出賣自己的身體還分有證和無證嘍?”

巴尼聳聳肩說道:“當然,什麼妓女、男妓、同性戀聚眾淫亂都是靠證件來合法化的,非法嫖宿罪就是所謂的無證賣淫。看上去沒什麼,實質上就是讓強姦犯的強姦罪變成非法買春罪,而被害者就成了主要責任人了,強姦之後甩給受害人一把錢就成了受害者‘無證經營’了。強姦犯報個警就好了,就說自己上了一個無證經營的性工作者。這個國家的法律制定原則就是:如果出現了控制不住生物本能而導致的違法事件,我們就要探討其是不是‘人性的必須’如果是那就把這件事合法化吧,但是要有證件,沒證件那就要坐牢!”

阿卡林的臉上表情沒怎麼變化,可是她的心裡卻在咒罵這個國家,她明白,在這個自稱民主自由的國度里,人自己也是可以拿來隨隨便便出賣的。這和古典時代的奴隸制有何區別?阿卡林的家鄉有沒有出賣身體的工作者呢?

的確是有的,可是那些人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甚至那些官僚還拍着桌子怒罵賣淫是可恥的,也真心要去整治。雖然結果是屢禁不止還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但至少人民還知道官僚們心裡還有正事。可是在這裡,這種事卻是合理合法的。阿卡林的家鄉是官僚集團世代統治的星域,在這個星域官僚把勞動者與資本家都玩弄於股掌之中,讓他們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但是這群權貴治國理政的水平遠遠高於那些民選政府的政客與精英,民選不如世襲的權力集團,不得不說這是某一些人定義的民主政治最大的悲哀。

許多人總以存在即合理來為不正確的乃至不可理喻的事情做辯解,但存在即合理的真意到底是什麼呢?許多人或許都沒想過這到底是為什麼就跟風對不可理喻的事情進行辯解。

在阿卡林的眼中存在即合理的意思是:已經發生的事情作為存在的事實,是有因果關係的,所謂的合理也只是因果關係罷了,錯誤的事情就是錯誤的,不要拿這個世界沒有絕對來狡辯,文學意義和社會意義的人不可能脫離其社會性,違背當下社會人倫的事情他就是錯的,只要社會的價值觀沒變,那麼錯就是錯的。

此時維勒安就這樣在心中一遍遍地祈禱這個中年男子不要和他握手,而中年男子呢?沒有直接和他握手,而是突然走到他身邊一把摟住維勒安的肩膀用自信的笑容看着眼前的政客們並很紳士地揮揮手。

維勒安被這個自來熟毫不覺得尷尬的政客給搞得蒙了,隨後維勒安預想到的事情發生了,幾乎要把其他政客擠出現場的眾多記者和攝影師冒了出來。

“中計了!”維勒安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件事,是得沒錯,他在毫不知情的狀況下成了這個政客的宣傳工具!

記者們一擁而上,隨後七嘴八舌地開始採訪維勒安,在亂七八糟的聲音之中維勒安聽到了這些話語:

來到民主國家的感覺如何?

你們是來侵略我們的嗎?

你們會對你們曾經的暴行感到恥辱嗎?

你們來到這裡是來投奔光明的吧?

你們是否對曾經粗暴干涉我們內政而有所悔過呢?

聽到這些毫無禮貌地質問,維勒安強裝着毫不在乎微笑着一言不發,記者們見狀突然轉向這位軍事同盟的領導人問道:“總統閣下,請問我們真的得到了外界的援助了嗎?”

“那還用說,這位就是來自外界的軍人,希望號主力艦的艦長!我們一直試圖聯繫外面的世界嚮往民主與自由的人們,現在我們終於爭取到了邪惡的獨裁暴政的銀河帝國中嚮往自由的民主鬥士!”

弗里德里希聽到這裡差一點點就爆發了,帝國獨裁暴政?弗里德里希心中暗自大罵:“我們就是對你們這些財團代理人獨裁專政.....我們對你們實施暴行!殺你們九族都不嫌多!”

聽到這個所謂的總統如此說,維勒安真的想一腳就把他踢飛,可是礙於場面和身份他無法這麼做,在維勒安身後的弗里德里希無奈地心想:“艦長要爆發是遲早的事情了。”

弗里德里希看到了維勒安此時緊握着並顫抖的拳頭,不知為何,他從離開戰艦的那一刻開始就內心充滿了不安,對死亡的恐懼和對未來的不確定性開始逐漸的侵蝕和折磨着他年輕的內心。

隨後維勒安與弗里德里希開始了長達數個小時的政治流程。首先是總統精心安排的,從港口一直到總統府的迎賓隊列,坐在敞篷的豪華總統專車上,維勒安強忍着不滿裝作很自然的樣子時不時地和總統一起朝着人群揮手致意,維勒安一遍遍聽着總統厚顏無恥地宣稱自己是嚮往自由民主的鬥士,一次次地強壓下想要一拳打死這位總統的衝動。

是啊,這個總統如此的自來熟與不見外,再加上他能如此地自然而然地說瞎話實在是超出了維勒安對政治人士下限的認知。

要知道瑪莎是一個瘋子,可是她只是信仰是錯誤的。布哈林是一個一直在做實事,把理想變成現實的政治家。祖國的那些政府人員完全就和普通的車間管理者一樣只專心於自己的工作。而這位總統,維勒安只想這麼形容:這他媽的就是一個在總統的位置上詐騙的混賬王八羔子!

坐在後面的轎車內的弗里德里希看着前面的維勒安與總統不禁心疼起了他的艦長,隨後他自言自語道:“有個皇帝就是好,免得政客禍害國家。”

“是嗎?你也認為政客禍國殃民嗎?”突然坐在弗里德里希旁邊的總統衛隊長發出了渾厚而又低沉的聲音。

“我......”

“我和你想得不一樣,我認為只要是為了人民而建立,確保民享民有的國家才會擁有民治,而民治才是真正的民主,至於最高領導者是世襲還是共和制的選舉,還是說靠資歷選拔都一樣。不,委員會制我想也不錯。”

“呃......”看着滔滔不絕的總統衛隊長,弗里德里希有些尷尬地說道:“我是帝國人......對於我來說皇帝誰來做都一樣,只要不讓國家資產把持在少數人那裡就行......”

弗里德里希話未說完,衛隊長看向弗里德里希說道:“我們的國家和對面的聯合體截然相反,我們的經濟命脈全部掌握在私人手中,他們貪婪無恥,目光短淺,而我們這裡的有識之士卻只能在底層。”

“隊長,你話太多了。”突然司機用幾乎威脅的口吻止住了衛隊長的言論,同時他卻開口說道:“暴力革命還是溫和改良不是我們思考的問題,重要的是....站好我們的崗位。”

衛隊長無奈地笑了笑用他灰色的雙眼看着後視鏡中司機的紅色眼睛,對弗里德里希說道:“小夥子,保護好你們的艦長,我們從屬於各自的陣營,我們都忠於國家對吧?我們都有責任和義務保護上級對吧?”

聽到衛隊長的話,弗里德里希整個人的體溫彷彿都降到了零下一般僵住了,他能聽懂衛隊長的話是什麼意思,所以他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誰知道自己的回答會帶來什麼樣的連鎖反應。

就在這個時候,司機卻說道:“少嚇唬晚輩!詹姆斯。”

“好好好,力諾!”

聽着兩個人的對話,弗里德里希大致已經明白,兩個人的關係表面上是上下級的關係,但實際上很可能是某種不被政府所認可的組織中的同級別成員。然而想到這裡,弗里德里希當即頭就大了,他腦子裡最先想到的不是怎麼做好應對很可能會發生的麻煩的預案,而是用歪理一般的邏輯在心中抱怨:“該死的所謂民主國家就是麻煩!找個人當皇帝或是國王不就好了?這些個民主國家整天就這樣勾心鬥角政變來政變去有病啊!?”

弗里德里希的邏輯確實有些可笑,舊世紀的封建帝國之中政變和叛亂就少嗎?銀河帝國穩定的根本是民有民享以及民治的正確實行與處理好了集權與分權的辯證關係,國家機器切切實實為人民而運作,人民也腳踏實地去檢查與維護國家機器,這和國家最高統治者是不是帝王一點關係都沒有。

因此帝國保留帝制無非就是因為一些星域是皇帝直轄領地,法理上這些地區只承認他們在皇帝統治之下他們才有義務維護國家統一。失去了皇帝,他們就在法理上可以獨立了。所以為了維持統一,這個國家需要是一個君主制的國家。

深入了解弗里德里希的大部分人都會確信他是一個可笑的皇太子,國家體製為何會如此延續的原因都不知道,政治制度差距也不甚了解。將帝制理解為天經地義。如此不成熟的他或許就註定不會成為帝國皇帝了吧?雖然他也沒想做皇帝,可是他確實是一個帝國的潛在威脅。

曾經某個島國號稱其君主萬世一系,後來這個島國就有了一位為了追逐自己的皇權之路,坐視軍隊的獨走,將自己的帝國與號稱一個億的人民拖入了煉獄般的浩劫之中的君王。然而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這個君王在國家戰敗,遭受世界審判的時候幾乎沒付出什麼深刻的代價。雖然罪惡不能全部歸咎於那個君王,但錯就是錯了。如果弗里德里希登頂權力之巔,又有誰能保證他不會犯下同樣的禍國殃民錯誤呢?

此時此刻維勒安不斷刷新自己忍耐力的極限,精神上的痛苦遠高於肉體上的痛苦嗎?維勒安並不清楚,因為他沒承受過嚴刑拷打或是暴力對待。可是維勒安卻在此時此刻祈求着用嚴刑拷打來替代這無恥的謊言和欺騙!

總統依舊在不斷重複着維勒安是嚮往光明與自由的民主鬥士,總統的支持者們歡呼着,近乎瘋狂的狂歡中維勒安看到了令人不齒的景象,以暴露為榮的女人裸身在那裡上躥下跳,身上更是塗滿了意義不明的標語和不堪的圖片。維勒安實在是無法理解這算是哪門子的對國家領袖的支持,他甚至懷疑這個女人根本不愛國!

可是維勒安他又懂什麼?這是一個廉恥與底線不斷被政客以及娛樂媒體所刷新的國家,維勒安眼中的廉恥那叫作封建,那叫作獨裁的奴役。禁止任何人在公開場合穿着暴露,禁止隨意地用任何方式表達性器官以及性暗示是封建禮教的毒害。

眼前的人們拿着各種支持奇葩政策或是決議的標語,奇裝異服,身上亂畫的不明白用途的符號,以及他們自認為是愛國的隨意亂畫國旗都讓維勒安無法認可這是一場軍事同盟的總統發動他的支持者,所舉行的盛大歡迎儀式。

就在維勒安繼續忍受這般可笑的場面之時,卡爾斯的艦隊情報部門發現了一些令人震驚的情報。

“這幫傢伙簡直沒有人性........”卡爾斯面對眼前的情報怒火已然湧上心頭,站在一旁的雪莉看着情報見怪不怪地說道:“這種事情都能形成產業鏈,連乞丐都能成為產業的一環,真是把資本家的本質演繹得淋漓盡致.......”

“真是淋漓盡致.......在我的祖國這話總是情要是被曝光,人民絕對不會讓他活過二十四個小時。”

“這個國家所謂的自由實質上是剝奪了絕大部分人的生存權利,簡而言之就是某些NGO嘴裡的人權。”雪莉毫不動容地說著,因為她已經見怪不怪了。雪莉笑着問道卡爾斯:“知道藍頭盔嗎?”

“藍頭盔?”卡爾斯皺起眉頭思索了好一會兒之後用不確定的口吻說道:“那個災難救援志願者聯盟?”

“對。”

“怎麼了?”

“你也是搞情報的你不應該不知道吧?”雪莉試探着卡爾斯到底知道多少,因為藍頭盔這個話題在帝國軍內部還是有些忌諱的。

“不就是和那個臭名昭著的國際人權大觀察合作的事情嗎?”卡爾斯也想不出來這個組織到底怎麼了,因為在他的祖國藍頭盔很少被人提及,很多時候國家高層也僅僅是向他們這些中低級軍官透露一些關於他們參加何處救援的情報並通知他們不要靠近那群藍頭盔。

聽到卡爾斯的話,雪莉無奈地笑了,她心裡感慨道:“國家就是這樣,情報不可能隨隨便便給任何一個級別的軍人。”

雪莉看着卡爾斯表情很輕鬆地說道:“帝國十年前將最先進的器官再生技術、器材、藥物成品以及新技術概念無償推廣就是因為他們。”

“他們怎麼了?”

“藍頭盔的真面目是一個超大型人口、器官販賣組織,他們依靠在戰亂和災害地區擺拍救災畫面來騙取善良的人民的捐款,同時他們為了擺拍效果連嬰兒和孕婦都能殘害。當年我的家鄉被聯邦侵略之時他們就出現過,我小時候小學校園的幾十位同學只有三個人逃出了他們的魔爪,其中就有我。十幾個人為了擺拍效果而被他們用生物武器和化學武器殘殺,半數同學被肢解當做器官貨源,餘下的幾個漂亮的女同學成了一些歧視女性的,一神論原教旨主義國家的權貴的性奴。”

聽到這裡,卡爾斯感覺自己的后脊樑彷彿已經被凍上了,他一動不動地看着雪莉實在是不知道該表現出什麼表情,如此喪心病狂的暴行能做這麼多年還不為人知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雪莉看着驚呆了的卡爾斯繼續不帶感情地說下去:“帝國曾經就因為情報部門的疏忽輕信了他們的謊言與他們合作過,而這項合作恰恰就是從我的家鄉被侵略那年開始的。帝國出於分攤人道主義救援工作量的目的,轉交到他們手上的難民之中包含的年輕女性累計十二萬,兒童三十七萬,目前已經確認被肢解成為器官貨源地至少有二十萬,被販賣為活體機器/雙腳鼠的有十六萬,也就是奴隸十六萬。餘下的我們情報部門至今查不到下落。當我們得知這群人的本來面目之後,我們情報局內部也發生了不小震蕩,前任情報局長自知難辭其咎,學着一些民族的自殺方式剖腹自殺。當年的那些相關人員也被追責,很多人因此自殺或是精神崩潰,還有幾個當年提供錯誤情報的被槍決。

無償推廣和分享器官再生方面的技術就是為了讓他們器官販賣這一行無法繼續。”

“這群人..........”聽到雪莉的話卡爾斯腦子裡面已經是一片空白了,作為一個特勤人員卡爾斯的矜持和理性已經沒有了,因為這一切都太難以想象了。然而雪莉突然說道:“還有更讓你想不到的,藍頭盔的幕後領導者恰恰就是你們自治星域聯盟的中央領導人。”

“什麼?”

“然而我們的證據現在依舊不足,不然我們早就扳倒他了。我們十年來清繳的藍頭盔分部也不過是這個組織體積的百分之十,他們就像美杜莎的蛇頭一樣,砍掉一個,還會繼續長出來新的蛇頭。”

“我們這個邦聯的領導人多數出身財團,或者是財團代理人........”卡爾斯越想越害怕,他上牙打下牙,全身都顫抖着地說道:“我的祖國再好都沒用,因為這個邦聯就是如此的爛嗎?”

雪莉點點頭話鋒一轉說道:“那麼隨時應對突發事件吧,我相信維勒安少校的能力,可是軍事同盟的所謂總統卻不一定有足夠的智商。”

“我明白了。”

盛大的遊行不知過了多久才結束,滿腦子裡只有鄙視的維勒安回過神來之時天色已晚,而他自己則身處在奢華的宴會大廳之中,歐洲古典風格裝飾的宴會大廳金碧輝煌到了讓他感覺有些炫目,那大廳頂部一盞盞巨大的水晶燈真的是水晶製作而成的,牆壁上那金色是純金鍍上去的,高官名媛們穿着華麗的難以用文字去描述。然而這一切在維勒安眼裡卻是醜陋到了極致,因為在他眼前的這些人所談論的,所持有的價值觀令他意識到他們是‘階級敵人’。

維勒安忍受着權貴們身上散發出的銅臭與虛偽,從晚上七點開始,維勒安聽到最多的詞彙就是“民主”一詞。這些高官與名媛不斷自豪地宣稱自己是民主與人權的楷模,是與生俱來的精英。

這些權貴們口中的民主與維勒安所理解的民主完全不同,雖然對他們極度的厭惡,但現在的維勒安不是以前的維勒安,他也學會了虛偽的微笑。他故作贊同的樣子任誰都看不出來是違心的。經歷合眾國一戰的維勒安成熟了,學會了違心的微笑與附和,不過維勒安的違心並不是為了作惡。

政客們的民主是什麼?說白了就是一人一票的形式,選民們真的能選出自己的代言人嗎?答案是不可能的。每五年一次的總統競選中競選者都不是民眾經過考驗和了解而選出的代言者,而是不知何時各個政黨推選出來的政黨代言人,他們四處演講並許下不可能實現的諾言。當選之後,他們利用憲法中所謂的競選承諾僅為參考,一切以實際情況為準的條款來逃避自己應該兌現的諾言。

這就是政客們口中的民主,讓人民參與政治,可是參與到什麼程度那就是權貴們說了算了,這就是形式民主的本質,只是用一個形式堵住民眾的嘴罷了。

維勒安聽着這些權貴的自吹自擂越發的明白他們所謂民主簡直就是一個空殼和謊言。在與他人的交談之中,維勒安聽到了周圍其他的權貴講述他們如何巧取豪奪搶走一處居民土地的事情。

按照法理上講:軍事同盟的人民的房屋宅基地是私有的,如果資本家想要得到一塊居民土地要經過什麼樣的手續呢?首先就是居民委員會的集體決議。也就是說土地的出讓權取決於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民的民主決策,這種民主決策也是被軍事同盟寫進憲法的基本民權保障。

可實際上呢?如果居民民主表決不同意出賣土地,那麼資本家就會收買社會閑散人員與黑惡勢力,利用他們襲擊居民,恐嚇居民委員會成員。甚至破壞公共設施製造導致無辜之人喪生的事故來迫使居民不得不離開。民主在這個小小的居民委員會之中發揮了多少作用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權貴和富豪的強權之下,國家憲法所保護的民主的決議就是廁所里的紙。

而警察在幹什麼?遵守着這個國家所謂的法律,他們僅僅對這些搞破壞的小嘍啰興師問罪,從不問罪於他們背後的僱主,因為這個國家所謂的法制是:就算物質證據確鑿,證人有多少,只要當事人不承認就不能判決。而且不認罪的話,隨時都可以繳納高額的保釋金恢復人身自由。最可怕的是,這個國家雖然法官是國家指定的,但法庭建築是私有制的,不是國家的,開庭費用和上訴費用高昂,而且想要法庭開庭還必須雇傭法庭指定的律師所的律師。換而言之想要依靠法律途徑解決問題,你就要承擔巨額訴訟費、律師費、開庭費等等費用,甚至還要繳納所謂的訴訟稅。

就算盡人皆知這些地痞流氓黑惡勢力的僱主是誰也不會有人去管。而那些奮起反抗的居民呢?即便是他們報的警,即便這個國家允許持槍,當警察來到的時候他們才不會管你是否拿着武器,是否在行使法律範圍內的自衛行為。他們只要看到你在與他人衝突就會毫不猶豫地拔槍將你射殺。甚是居民赤手空拳也有可能會被突然擊斃。

而不分青紅皂白將報警者射殺的警察呢?他們不會受到任何審判,這國家警察就代表着法律,他們怎麼做都是對的,

這個國家的法律就是如此,複雜且奇怪。每每涉及富人是加害者的案件,這個國家的法律總是在力爭證明受害者是主要責任人。更可怕的是這個國家的媒體總是喜歡打着發掘真相的旗號肢解和碎片化事情的來龍去脈誤導大眾,甚至是公然編造所謂的“真相”來為巧取豪奪者正名。

或許就連當事者也不知道,自己正被一部只利於權貴的法律所支配,但是維勒安不同,他是外面世界的人,他是旁觀者,一個意識形態與這裡完全不同的人。

在政客天花亂墜的自吹自擂和美女環繞之下維勒安顯出了異常的鎮定與風度,可是他的內心卻在喋喋不休地咒罵這群虛偽的政客。

“那麼感謝您的厚愛,我會和我們的艦隊指揮官閣下商議的。”維勒安十分禮貌地對一名年過花甲的老紳士鞠躬。

老紳士似笑非笑地看着維勒安點點頭轉身就在一位穿着性感的美女攙扶之下離開了。

抬起頭,維勒安長舒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女人當做禮物?這老不死的把人當做東西嗎?”

“少校,我們的國家怎麼樣?”一身白色禮服的總統帶着無比的自豪的表情走到維勒安的身邊,可是維勒安則低聲問道總統:“在你們眼裡,何為自由呢?”

聽到維勒安的提問,總統突然有了謎一樣的自豪感和自信,他不經調查就認定維勒安的祖國是一個沒有自由的國家。

“當然是自由地表達心聲,自由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自由地追求財富。”帶着陶醉一般的表情總統的雙臂也隨着他的話語動起來。

“這就是自由嗎?”維勒安冷笑一聲說道:“那麼如果我在某位政治家.....”維勒安咬着牙說出了“政治家”一詞,在希望號上維勒安就已經知道了這些人的真實嘴臉,所以他無法認可這群人是政治家,他們充其量是政客。不,是政治流氓罷了。維勒安看了一眼總統說道“一個人在某位政治家競選的時候詆毀他,這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們的憲法明確規定每個人都有言論自由,你可以詆毀他,不過媒體也有自由,你的言論媒體會不會採納那是他們的自由。”總統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你的自由也取決於別人的自由。

維勒安接着問道:“你們的媒體也都是私人的吧?”

“當然,國家擁有媒體這是對自由與民主的踐踏。”總統的臉上洋溢的優越感不降反升了。

維勒安笑着故作不經意地說道:“如果這位政治家就是掌握媒體的某人可就糟糕了,更糟糕的是,有人掌握了某人以權謀私甚至出賣國家利益的把柄,而這個人面對的是某人掌控的媒體。”

聽到這裡,總統臉上是一瞬間出現了尷尬的表情,維勒安處心積慮卻故作無意地指桑罵槐着實狠狠地在戳他的脊梁骨,因為這位總統背後的利益集團掌控了幾乎所有的私營媒體。他以權謀私和為了除掉政敵而出賣國家利益的事情也是屬實的。

隨後維勒安若無其事地繼續問道:“總統閣下的意思是說私人媒體是保障言論自由與民主對吧?”

總統看着維勒安心裡有些搞不懂維勒安,不過總統還是硬着頭皮回答道:“是啊。”

“如果某一個派系的政客控制了媒體,而這個媒體擁有拒絕發表別人言論的自由,被拒絕的人恰好是這個政客的政敵,那豈不是這個媒體踐踏了別人的自由?而且......踐踏的豈不是千千萬萬人擁有的對事實真相知曉的自由?”

“這.....”

“總統閣下,個人的自由往往會和他人的自由相衝突,但是我相信眾人的自由是個人的自由所不可侵犯的。所以說總統閣下,你說某人的媒體高唱自由與民主的時候,選擇性封殺他人言論和剝奪大眾知情權的之時,他是不是就踏了民主與自由呢?”

維勒安得意地看着總統拿起酒杯向他敬酒,將杯中的白蘭地一飲而盡之後,維勒安繼續問道:“我記得舊世紀有些‘民主’國家裡,一個家族代代都是‘民選’的總統,敢問這也算是民主嗎?”

“只要是民選的就是民主的,難道不是嗎?”總統理所當然地說著,可是他的心裡卻在打鼓,他作為政客已經敏銳地感受到維勒安對於他是一個威脅!

“是嗎?”維勒安冷笑了一聲繼續說道:“很多的‘民主’國家競選者是要自己花大筆錢財來到處演講的,也就是說他自己不是資本大鱷,就是他背後的人是資本大鱷,那麼這樣的人上台,他真的能代表人民嗎?在支持自己的金融大鱷與人民之間他該聽誰的?我想這不言自明吧?”

“少校,這.......一人一票選出領導者不就是民主嗎?”總統的額頭開始冒汗了,他沒想到,自己統治的國家的愚民們都沒看清的問題本質,眼前的這個少校竟然能看得如此透徹。不過他並不知道,維勒安只是把學過地拿出來顯擺罷了。

維勒安看着總統越發得意,他說道:“如果說國家是一台電腦,那麼民主是一種幫助系統運作的插件,如果把它當做主程序的話,那麼這台電腦也只是菜市場的計算器罷了。”

維勒安頓了頓繼續說道:“在我的國家,民主從來不是掛在嘴邊的,可是實實在在的,權力是沒有繼承關係的,任何人登上高位周圍的人都不會雞犬升天。成年公民進行‘政治生活’是義務,而且民主一詞是敏感詞,在各種論壇和社交軟件中都是被屏蔽的詞彙呦。”

總統不知為何開始懼怕起來,是的,維勒安說的話沒有什麼太多的內涵和哲學思維,也並沒有高深的政治理論。可是維勒安每一句話都實實在在戳中的他的軟肋,他自己就是維勒安口中的那種當權者,一個靠資本大鱷扶持,欺騙民眾胡亂許諾的人。一個上台之後就把諾言忘得一乾二淨,絞盡腦汁制定看上去利國利民,實質只滿足權貴利益的政策和法律的人。

總統的臉上終於藏不住他的尷尬了,顯然總統作為一個政客並沒有瑪莎那般優秀,這一個小小的刁難就讓他臉色變了,也正是因為如此,已經成熟了一些的維勒安才能佔據了主動權。但是政治幼稚的他忘記了自己作為軍人應有的矜持,他開始得意忘形了。

在希望號上,巴尼開始擔心起來,於是對阿卡林說道:“通知米拉,別放鬆。”

“你有不祥的預感了?”

“算是吧,艦長有些太得意了,感覺他是在念初中生的歷史課教科書,舊世紀那些政權和現在的很多國家是一樣的,他能批的那個什麼總統無言以對也僅僅是那個總統不成熟吧,畢竟他說的那些是通病。”

阿卡林看着巴尼笑了笑說道:“我才發現,你真的很可靠,就是......”

“我就這嘴沒要你管!”

“你是長官,我不敢管。”

就在巴尼和阿卡林開始鬥嘴之時,維勒安面對軍事同盟的總統心想:“好了,現在你為了結束尷尬就要改變話題了,那麼你現在最想和我說的話題,也是今晚晚宴的核心就是——希望號的技術。”

果然總統立刻結束了話題,轉而開始說起他今晚真正的目的:“少校,我們希望結束戰爭,結束聯合體違反人倫道德的罪惡統治。”

聽到這,維勒安笑了:“允許拍攝宣揚人畜相交,家庭亂倫之類影片的你們說別人違反人倫道德?”

維勒安話一出口總統愣住了,但是那一瞬間維勒安並沒有注意到。再怎麼說這個人也是爬上國家領導者位置的人,能力或是智力不可能太差。外交場合上永遠都是將‘上三路’的事物無限地抬高,大部分的語言都被客套與虛偽佔據,沒有什麼人會和外賓談及‘下九流’的東西。維勒安自己暴露了他們竊取過軍事同盟情報的行為!

雖然軍事同盟的總統被維勒安尖銳的語言懟得尷尬無比,但他有作為政客應該有的冷靜與理智,他繼續着與維勒安語言上的客套與問答。

“這個我認輸,可是這也是自由啊,有人喜歡出賣自己的肉體,有人喜歡去買,這難道不是很合理嗎?”總統這麼說著,他覺得這理所當然可是他並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中向泰坦自由行星同盟這類大國以及周邊安繁榮的小國的人早就告別了被下半身的慾望所支配。

五代以上都是泰坦自由行星同盟公民的人在這個時代的一些生物學論文上被稱為‘演進種’。從建國那一代人的孩子開始,國家就執行出生前剔除不良基因,出生后提供良好的飲食營養配比,成年後合理的工作與運動。一代代的人演進之後的結果是具有優秀的體質與性格,美麗的外表以及較高智力的人不再以個別形式出現,而是成代的出現。

加之良好的教育和社會環境,這些人早就告別了被物慾和色慾所支配的人性。維勒安所在的國家就是一個高度自律的社會,他不會接受這種腐朽且放縱慾望的事物。

因此維勒安保持着微笑說道:“社會需要民主與自由,但是哪一個都不能佔據了絕對。如果民主和自由被宗教化,不是為了進一步啟發民眾與引導民眾的工具,那麼社會永遠都骯髒的水溝。”

說完這句話,維勒安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哲學家,他竟然能說出如此饒舌且自己覺得很有道理還無法反駁的話。

總統無奈地笑着說道:“真是拿你沒辦法。”

隨後維勒安在總統的引薦之下又與很多權貴進行了交談,直至二十三點,宴會才結束,此時的維勒安身心俱疲,腦海里不斷回蕩着自己內心充滿仇怨的聲音:真想把這些權貴都絞死!

精疲力竭的維勒安打開車門直接倒在了車裡,他迷迷糊糊地對他的司機——弗里德里希說道:“走吧......這群允許拍攝違背倫理的電影的政客竟然說別人違反人倫,我真想笑......”

聽到維勒安這麼說,弗里德里希一邊發動汽車一邊問道維勒安:“外交場合怎麼會提及這些?”

“我這不是為了羞辱那個什麼總統么,一口一個民主自由,還說別人違背人倫,他們自己就是不民主不自由,違背人倫的傢伙。”

聽到維勒安的話,弗里德里希瞬間手腳冰涼冷汗如雨一樣從額頭上流下,他的手開始抖起來。剛剛將車速提起來的他不得不放慢了車速,弗里德里希努力壓制着自己的呼吸,他希望利用壓抑自己的呼吸來平復他狂跳的心臟,可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的。他雙眼不停地看着車外寂靜的夜景對維勒安說道:“艦長......這次你真的做錯了......”

“啊?”

“我們是外來者,你怎麼會提及對方沒有告訴過我們的事情.......”弗里德里希一咬牙加快車速,在一個路口緊急掉頭並對猝不及防摔下後車座的維勒安說道:“完了!我們不去迎賓館了,馬上回艦上。”

此時才明白過來的維勒安忘記了坐回位置上獃滯在那裡,斷斷續續有氣無力地說道:“我......又要害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