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西線無戰事（五）
瑪塔就在旁邊，她一邊拄着下巴看莉莉絲虐那些靶機，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你去醫院探望的那個男生，他就是橙色吧？現在七色繼承人都確定了嗎？”
莉莉絲終於有些不耐煩：“你找我到底要幹嘛？”
瑪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如果打擾你了真是對不起……”
莉莉絲盯着瑪塔看了很久，說道：“你真的想加入彩虹小隊？”
“對啊！我要繼承母親的遺願。”
“那就擺出正確的態度來！”莉莉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如果是必要的任務，我不會猶豫的，這是一名戰士最基本的覺悟！”
瑪塔愣在原地：“我……”
“你來找我不就是為了徵求我的意見嗎？”莉莉絲轉過身繼續訓練，“我知道離人淚瞞着我一些事情，青峰單獨去找你，那麼他絕對有任務交給你，那就去執行。在這一點上，不需要討論什麼。”
瑪塔沉默了很久，似乎有些傷心。
“我早就決定要去執行這個任務了，”瑪塔忽然說道，“我來找你不是為了徵求你的意見。”
莉莉絲愣住，回過頭看着瑪塔。
“青峰要我獨自潛入原罪教團，”瑪塔繼續說道，“我很害怕，但我沒打算退縮。我來找你，是來告別的。”
莉莉絲張了張嘴，有些愧疚地說道：“抱歉……”
她注意到了瑪塔眼角的淚花，她和西城蒼火一樣，根本不擅長處理這種事情。
“我給離叔留了一封信，我是偷跑出來的。”瑪塔擦了擦眼淚，“我想了想還是來找你了，告別是一方面，小隊成員的動向總是要告知同伴的吧？”
莉莉絲靜靜地聽瑪塔講完，忽然笑了一下：“你在同齡人裡面是不是沒多少朋友？”
“你怎麼知道？”
莉莉絲的聲音變得很輕：“我也一樣啊。”
瑪塔從看台上跳下來：“那麼先告辭了，如果離叔到你這裡來找我，麻煩替我解釋一下。”
“還不急，”莉莉絲說道，“留下來吃一頓晚飯吧，東方有一種習俗叫踐行，我很喜歡。”
莉莉絲卸下訓練用的裝甲，帶着瑪塔離開訓練場。
……
……
蘭斯洛特家的晚餐的確豐盛無比，但是偌大的餐桌上只有莉莉絲跟瑪塔兩個人，這讓瑪塔很不習慣。
“這裡用刀叉啊？銀的……”瑪塔一臉為難地看着盤子旁邊那套閃亮的餐具，“不會壞掉吧？”
站在餐桌旁負責服侍的僕人們都偷偷忍住笑。
“儘管放心用，”莉莉絲熟練地擺弄着刀叉，“不過我也很久沒和別人一起吃晚餐了。”
“哎？”瑪塔很奇怪，“蘭斯洛特家族裡有很多人的吧？”
“的確。”莉莉絲切牛排的動作慢了一些，“不過家族裡的人一起吃飯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只記得七歲的時候參加過一次家族晚宴。我所在的這種大家族，和你們所理解的家庭不太一樣。”
瑪塔笨拙地拿起刀叉，她被離人淚養大，習慣了使用筷子：“那你父親還有你哥哥也不來陪你吃飯嗎？”
莉莉絲愣了一下，沒有回話。
“啊，抱歉……”瑪塔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東西。
“他們……都忙着拯救世界呢，一直都是。”莉莉絲苦笑着說道，“我一直拚命訓練，想着哪一天我也有實力拯救世界了，應該就可以和他們一起出去執行任務。”
莉莉絲沒有將有關她母親的那部分說出來。
“你現在絕對有實力拯救世界啊！”瑪塔急忙說道，“你是世界第十的‘希望天使加百列’啊！”
“或許吧。”莉莉絲淡淡地說道。
忽然有人推門進入餐廳，僕人們急忙彎腰行禮：“少爺好！”
莉莉絲驚訝地回過頭：“哥哥？”
——高文朝莉莉絲溫柔地笑了笑，然後找了個位置坐下，示意僕人給他上餐：“你在招待朋友嗎？”
瑪塔正沉浸在高文那英俊的外表中，忽然被提到，她臉一紅，低下頭繼續擺弄刀叉。
“對，是我的朋友。”莉莉絲的回答十分簡短。
僕人給高文上餐，三人都沉默着進食，餐桌上只剩下金屬與瓷器碰撞的聲音。
良久，莉莉絲終於開口：“父親他……”
“父親他明天啟程前往羅蘭前線，”高文似乎早就知道莉莉絲會問什麼，“今晚他要去大天使傭兵團駐地，不回來了。”
瑪塔驚訝地抬起頭，她可沒料到莉莉絲的父親去前線前竟然不回來告別。
“哦，我明白了。”莉莉絲很坦然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巴倫高層已經進行過會面了吧？有具體的任務嗎？”
高文臉上的笑容終於在此刻消失，他略帶為難地說道：“莉莉，你要待在巴倫，等候高層的戰力部署……”
“所以又要丟下我？”莉莉絲猛地站起來，“你也接到任務了吧？為什麼要丟下我？這是誰的意思？”
高文放下刀叉，微笑着說道：“就是父親的意思，巴倫高層沒有特別指派給你的任務。我的任務已經確定了，我明天也要離開巴倫。”
這種氣氛搞得瑪塔有些害怕，她悄悄隱去了桌子下方那部分身體，連大口喘氣都不敢。
莉莉絲久久無語，臉上滿是失望：“還是這樣，本來經過天穹事件后，我以為你們不再把我當小孩子看了，結果卻是這樣。”
莉莉絲說完就離開了餐廳，留下沉默不語的高文和一臉尷尬的瑪塔。
“那個……”瑪塔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是該繼續吃完這份牛排還是……”
“格蘭維爾小姐大可隨意，”高文微笑着說道，“這並不是你的責任。你是莉莉的朋友，這裡不會排斥你，無論莉莉是否在場。”
高文的聲音真的很舒心，瑪塔漸漸平靜下來，不過她沒了多少胃口。
……
……
晚上，莉莉絲一個人躺在床上發獃，然後她忽然皺了皺眉頭說道：“出來吧。”
——偷偷來到房間里的瑪塔很尷尬地解除了隱身：“又被你發現了……”
“窗帘動了一下，”莉莉絲說道，“你要再這樣我就生氣了。”
“我就是來看一下你有沒有事，”瑪塔把手背過去不好意思地說道，“另外最終告別。”
莉莉絲從床上跳下來：“趁天黑走？”
“畢竟現在巴倫在戒嚴，只有軍用天行艦可以去辛卡德，它們都是趁天黑出發的。我要馬上離開，否則離叔很可能就找到我了。你……”
“我沒事的。”莉莉絲立刻說道，她什麼都習慣自己承擔，從很久之前開始就是這樣。
“哦……其實今天過得蠻愉快的。”瑪塔慢慢朝陽台退去，“那麼再見了。”
瑪塔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陽台上，晚風一遍遍地吹拂着窗帘。莉莉絲嘆了口氣，重新躺倒在床上。
她拿起手機，再次把那個熟悉的號碼翻出來——天洛與巴倫宣戰後，雙方互相進行了通信管制，她現在已經無法通過這個號碼聯繫到西城蒼火了。
那句“我拒絕”至今還在莉莉絲耳邊回蕩，莉莉絲當然明白，西城蒼火絕對不是放棄了，而是決定要獨自行動，她和他對於某些事情做出的決斷總是出奇的相似。
“大家都找到了自己該做的事情，我又該做些什麼呢？”莉莉絲自言自語道。
她一直在等待巴倫高層的任務，結果卻被擱置在一旁。她好歹也是世界前十的戰力，但是就這樣被放在了巴倫……
“巴倫高層沒有特別指派給你的任務。”
高文的那句話又在莉莉絲耳邊回蕩起來。
對於一場世界性的戰爭，超高階能力者的部署是軍事會議上必談的話題。如果自己被擱置了，那麼絕對是高層的人有意為之。
“父親和哥哥不想讓我接受巴倫高層委派的任務？”
莉莉絲忽然想通了什麼，她立刻下床來到藏在卧室隔壁的裝備間，啟動了小左小右，讓它們幫忙整理裝備。
“早該想到的！”莉莉絲此刻十分厭惡自己的死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