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羅蘭暴君
雙城記元前三十年，大陸西南海岸，羅蘭城。
好戰的羅蘭民眾建立了馳騁大陸的新羅馬傭兵團，並以此為傲。然而就在今天前方忽然傳來戰報，新羅馬傭兵團的現任團長戰死在大天使傭兵團團長潘德拉貢·蘭斯洛特的手裡。這一天對於所有的羅蘭居民來說都是恥辱的一天，像往常一樣等待捷報的民眾卻等來了這樣的消息，本來準備上街慶祝的他們此刻都躲到了家裡。大天使與三叉戟的聯合傭兵團已經兵臨城下，羅蘭城內沒有什麼人敢上街。
新羅馬勢力自成立之初便擁有統一大陸的野心，所以在大天使方提出要建立巴倫聯盟時新羅馬高層斷然拒絕。在他們看來這種聯盟虛偽而脆弱，只有鮮血和硝煙鑄就的統一才是這個世界需要的答案。
然而三叉戟方同意了大天使的提案，新羅馬腹背受敵，終於在正面戰場上潰敗，連作為能力者主力的現任團長也戰死。
聯合傭兵團下達了最後通牒，羅蘭人最後給出的答案將決定他們的命運。
……
……
羅蘭城中央的元老院內，諸多身穿白袍的元老們焦急地大聲討論着。他們既是新羅馬商會的主要投資人，也是新羅馬傭兵團軍權的實際控制者。這是羅蘭人在建立新羅馬之初參照殘存史料中的某個國家建立的權力制度，在元老們的掌控下，新羅馬已經在大陸上馳騁了很多年，但在今天突然遭遇了滅頂之災。
“克里格已經戰死了，現在已經沒有人能對付蘭斯洛特家那位大天使了！”
“三叉戟這幫見風使舵的小人！”
“都不要說那些沒用的廢話了！”首席元老格里斯吼道，“現在聯合傭兵團的大軍就在城外，我們要是不給出回復的話，再過一小時他們就會打進來，你們倒是想想辦法！”
格里斯吼完就劇烈咳嗽起來，站在他身旁的年輕助理龐培急忙給他沏茶。
許多元老說不出話來，還有的正在忙着給家人發消息，議事廳里人心惶惶。
“可惡，都是一幫廢物……”格里斯顫巍巍地坐下，年事已高的他根本無力逼迫這些元老辦事，“羅蘭的戰士大多死在了戰場上，只剩下一幫沒用的商人。我們……我們投降吧。”
“這個？這個可不行！”
“投降？現在就把那些敵人放進城嗎？那我家裡的財產怎麼辦？”
“再拖一段時間！”
“你們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格里斯頓時氣得渾身發抖，“聯合傭兵團可不會等我們，要是在規定時間之前還是不給出回復，他們就會強行攻城。我們晚一分鐘投降，城裡的民眾就會多犧牲幾百甚至上千人！”
格里斯說完又劇烈咳嗽起來，其他的元老都陰沉着臉，顯然他們無法反駁格里斯的話，但又不想同意格里斯的決定。
就在氣氛僵持起來時，一直沉默着的年輕助理龐培忽然說道：“我們真的不應該宣布投降。”
諸位元老都驚訝地抬起頭來，格里斯也一臉驚訝。
“你有什麼想法？”格里斯問道。
這個叫龐培的年輕人頭腦精明，所以格里斯才將他招為自己的助理。
龐培恭敬地頷首示意，然後說道：“聯合傭兵團方面應該不想將新羅馬完全消滅，畢竟從羅蘭一直到昆蘭山脈以西的許多勢力都臣服於新羅馬，如果我們就此滅亡，這些勢力必然陷入混戰，那麼聯合傭兵團方面就不得不再花費很多時間來平定這些勢力。所以他們一定是想保留新羅馬的主體，同時將新羅馬大幅削弱，然後利用新羅馬的名號一舉平定大陸西南沿海。那麼假如我們投降，聯合傭兵團入城之後必然會大肆掠取新羅馬的資產，將新羅馬作為一個空殼併入所謂的聯盟，待局勢徹底穩定了之後，再將新羅馬除掉。“
這一番分析的邏輯十分嚴謹，諸位元老愣了很久，急忙點頭示意。
“我同意這個說法！”
“不能投降！”
格里斯眉頭愈發緊皺：“那……難道我們要眼睜睜地看着聯合傭兵團攻入羅蘭嗎？”
“是的。”龐培的眼神忽然陰冷起來，“我們應該向全城發出通告，宣布和聯合傭兵團奮戰到底，或許還可以撒謊說援軍正在接近來增強市民們的信心。羅蘭人都是血性的，他們必然會合聯合傭兵團戰至一兵一卒，為我們爭取大量的時間。在這些時間裡，我們應該儘可能多的把新羅馬控制的資產通過羅蘭城地底的密道轉移走。然後，在聯合傭兵團進攻到元老院時，我們元老會將會投降並宣布加入聯盟，這樣新羅馬的主體可以保留下來，也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胡鬧！”格里斯咆哮起來，狠狠揪住龐培的衣領，“你竟然有這種想法，你要用全城人的性命來換取錢財嗎？”
“怎麼能這麼說？換取的是新羅馬的未來啊，”龐培不解地看着格里斯，“這些資產將來會成為新羅馬重新崛起的關鍵！”
“我同意這個年輕人的看法！”
“首席元老果然是老了吧，不會判斷局勢了！”
其他元老一起聲援龐培，他們並沒有想到龐培那麼遠，但龐培的計劃可以保住他們的資產，這樣什麼都好。
“要是……要是羅蘭人死光了，新羅馬就真的亡了……”
格里斯無力地鬆開龐培，他知道自己無法阻止這個計劃的實施。胸中淤積的憤怒和無奈忽然都湧上來，格里斯將一口鮮血吐在談判桌上，緩緩癱倒在椅子上，雙眼已然失去光澤。
“您……”龐培嘆了口氣，伸手替格里斯合上了眼睛，“我一直很敬佩您的決策，但這次我是對的。”
“首席元老已經去世了啊？”有個元老故作驚訝地說道，“他身體一直不好，本來應該好好休養的——既然首席元老不在了，那就按照他助理的意見執行吧？”
其他元老立刻贊同，畢竟沒有人來阻止他們了。
於是，在混戰紀元中西方所經歷過的最慘烈的一次攻防戰就被這樣決定了。
……
……
#“元老院通告羅蘭全城：大天使與三叉戟組成的聯合傭兵團已經在城外準備進攻。很不幸，新羅馬傭兵團主力在不久前潰敗於敵軍之手，現任團長也戰死。敵軍發來最後通牒勒令我們儘快投降，但是用詞極其無禮，甚至侮辱我們那戰死的團長。前方戰報表明，聯合傭兵團甚至連戰俘都會殺害，所以元老院無法想象我們宣布投降后他們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另外據可靠消息，新羅馬旗下勢力的援軍就在路上！”#
羅蘭城的居民聽到廣播后都走出街門，原本沉悶的街道很快擠滿了人。這些居民中有很多人在戰場上失去了親人，沮喪的同時滿心憤恨。
所有人都等待着元老院接下來要宣布的內容。
#“因此，元老院在此宣布，元老院將全力支持大家奮戰到底，大家可以在羅蘭城的軍火庫免費領到武器。希望大家賭上羅蘭人的血性，痛擊敵人，我們一定可以撐到援軍到來！”#
元老院宣布的決定瞬間點燃了整座羅蘭城，市民們高呼着四處奔走，從官方那裡領取武器，並自發開始準備防禦戰。
在羅蘭城內部城區的某座二層居民樓里，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正在用力打磨一把碩大的雙刃斧。屋裡的牆上掛着他父母的照片，但都是灰色的。少年的母親很早就死於戰亂，而父親也在不久前戰死。
在聽到聯合傭兵團即將攻城的消息后他就一直在打磨這把雙刃斧，直到聽到窗外傳來聲勢浩大的口號聲。
“羅蘭人決不投降！”
少年來到窗邊，看着街道上狂熱的人群，眼裡頓時釋放出異樣的光彩。
羅蘭城的官方人員打開了城市的軍火庫，將庫存的大量軍火分發給前來的市民。不一會兒，負責分發武器的人看到了一個背着一對雙刃斧的少年。
“年紀輕輕也要上戰場嗎？”分發武器的人讚賞地說道，“不過小孩子還是不要衝得太靠前為好，畢竟援軍什麼時候能來我們都不知道，得保證留下足夠的後備兵力，你還是待在內部防線吧。”
“援軍沒來的話就戰死好了，”少年說道，“只要不投降就可以。”
分發武器的人詫異地看了少年一眼：“你叫什麼名字？”
“凱撒·尤里烏斯。”
……
……
羅蘭城外的高坡上，聯合傭兵團的主力已經集結完畢。距離最後通牒中一個小時的時限還有不到十分鐘，然而新羅馬方面沒有發來任何回復。
三叉戟的現任團長阿瑞斯·泰達瑞拉是個已經九十多歲的老頭子，與他作伴的潘德拉貢年輕許多，但也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兩人穿着剛有IMA雛形的戰甲並肩站在軍陣前方，遙望着遠處的羅蘭城。
“看來對方是不打算投降了，”阿瑞斯搖搖頭，“我殺了一輩子人，本來想退隱之前能讓手乾淨一些。”
“這次戰爭之後您要離開三叉戟嗎？”潘德拉貢問道。
“是的，我都這麼大年紀了，不適合再繼續當三叉戟的領導者了。這幾年商會的那些傢伙開始接管很多事情，暫時缺一個團長，三叉戟不會有什麼問題。也許過不久，他們就會找到人來接替我。”
“那我提前感謝您的這次援助了！”
“言重了，打打殺殺大半輩子，我只是想安度晚年。等我們把新羅馬滅掉之後，西方就會安定下來了吧？”
“我們不會滅掉新羅馬，我需要藉助新羅馬構建的勢力體系來平定南部沿海區域。”
“所以要先把新羅馬打成空殼，再把它拉入聯盟嗎？”
“正是如此。直接滅掉新羅馬的話，西方又將面對另一場戰亂。東方各個勢力在那些大家族的主導下已經基本完成了統一，我們西方沒時間繼續拖下去，否則以後面對東方只能處處被動。與其再花費大量時間去平息另一場戰亂，還是把新羅馬也納入聯盟吧，這才是最合適的方式。”
“唉，我可不會考慮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忽然有一個身影從天空中急速飛來，那是一個身披金色光翼的少年。他落在潘德拉貢和阿瑞斯前方，一臉焦急地報告道：“剛剛我去羅蘭上空偵查了一下，城內的居民都領取了武器，顯然要誓死抵抗。”
這位少年正是潘德拉貢的兒子亞瑟·蘭斯洛特，亞瑟臉上的焦急將他的想法暴露給了父親：“我們再發一次通牒吧，父親！直接進攻只會造成大量不必要的傷亡！”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潘德拉貢嘆了口氣，“傷亡？戰爭進行到現在已經死了多少人，拖下去又會再死多少人？羅蘭城的居民已經做出了選擇，讓他們承擔後果就可以了！”
“可是……”
“我知道你會說什麼，亞瑟！”潘德拉貢訓斥道，“我這個位置早晚是你的，你總有機會按照自己的意願改造世界。但是你的那種理念，只有最強的人才有資格去秉持！”
亞瑟看着父親嚴肅的面容，最終還是不甘地放棄了自己的想法：“我明白。”
潘德拉貢嘆了口氣，拔出腰間那把有Excalibu之稱的長劍直指遠處的城區：“通令全軍，時限已到，全體進攻！除了元老院的新羅馬高層人員之外，所有膽敢抵抗的人，殺無赦！“
聯合傭兵團乘勝攻來，氣勢如虹。進攻的命令通過軍隊內部通訊頻道下達，一時間數不清的戰車和機甲紛紛出發，直奔遠處的羅蘭城而去。
……
……
攻防戰很快拉開序幕，安置在城牆上的火炮滿負荷運轉起來，作為先鋒從空中攻來的聯合傭兵團機甲盡數中彈，有好幾台直接被擊落。然而後續部隊立刻趕到，數不清的攻城武器咆哮起來，城牆上的防線立刻被撕開一道口子。
聯合傭兵團的步兵單位立刻朝缺口涌去，但是羅蘭城內的居民立刻用人牆補上缺口，手持大口徑機槍的他們嘶吼着朝敵人掃射，朝缺口湧來的聯合傭兵團步兵立刻成片倒下。
“可以的！擋住他們！”
羅蘭人憤怒地吶喊着，即便手中的機槍已經瀕臨過載，他們仍舊不肯退下，硬是用人牆鑄就了一道火力網，不放任何人通過。
然而就在這時，一台雷神機甲猛地從空中落下，用護甲擋住了密集的子彈，然後甩出機體裝備的合金長刀一揮而過，原本不可逾越的人牆頓時血濺滿地。
後續的聯合傭兵部隊踏着那些羅蘭人的屍體衝進城內，朝城中心快速推進過去。
這只是羅蘭防禦戰的開始，城內的羅蘭人都在朝前線趕來，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濃。
……
……
“儘快投降，否則殺無赦！”
“媽的，這些人身上有炸彈！”
機甲上的反步兵機槍掃射過去，又一排羅蘭人倒在血泊中，其中的一個在瀕死之際按下了引爆按鈕，綁在他身上的大量炸彈立刻爆炸，距離這個羅蘭人最近的那台機甲瞬間報廢。
新羅馬傭兵團主力潰敗，羅蘭城裡已經沒有能夠正面抵擋機甲的武器，羅蘭人悍然選擇了這種方式。
“只是拖延時間罷了！”機甲小隊的隊長在通訊頻道里喊道，“重裝機甲在前面開路，這裡的人實在太瘋狂了。不用再確認他們是否要投降，只要覺得有威脅就立刻擊斃！”
機甲小隊立刻調整陣型繼續前進，一路上有很多羅蘭人意圖躲在角落裡使用單兵反機甲武器搞偷襲，但他們都被新式機甲的電子感官及時發現。陣型嚴謹的機甲部隊一路開過去，留下不知多少羅蘭人的屍體。
機甲小隊繼續前進，最前排的機師忽然停住：“前面有人！”
所有反步兵武器立刻開始運轉，然而對面的街道上並有出現人影，反倒是一旁的屋頂上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在側面！”
訓練有素的機師們齊齊調轉槍口，朝一旁的屋頂傾瀉了大量火力。瓦片碎裂散落的同時，一個人猛地落到地面上，用匪夷所思的速度避開了所有子彈，直取距離他最近的那台機甲。
“什麼？”
那台機甲的機師愣了一下，立刻控制機甲甩出合金刀想要在近距離格殺這個人。然而寒光乍閃，那個人竟然從背後拉出兩把碩大的雙刃斧，一把直接劈斷了機甲的合金刀，另一把則以恐怖的力道劈穿了機甲的腹部——持斧者找的位置很准，駕駛艙直接被劈成兩截，斧刃劈出，帶起一片飛濺的電火花和鮮血。
那對雙刃斧上附着了大量的場。
“是個能力者！”
機甲小隊的成員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但是他們為了謹慎起見而擺出的緊湊陣型反倒害了他們。對方手持雙斧沖入機甲隊列中大開殺戒，如此近的距離令機甲身上的大部分武器失效。在金屬摩擦聲和機師慘叫聲的此起彼伏中，這個機甲小隊在短短几秒鐘之內全部覆滅在一個敵人手上。
——凱撒大口喘着氣，一臉興奮地看着他製造的一片狼藉，絲毫不介意那些濺在身上的鮮血。
“我……我終於也算是個羅蘭人了……”凱撒獃獃地看着手中的雙刃斧，“為什麼當初不讓我跟着你上戰場呢？”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呻吟聲——一名機師還活着，但已經身受重傷。機甲內部的電子系統已經癱瘓，他掙扎着爬出駕駛艙，想用對講機聯絡友軍。
凱撒惡狠狠地盯住這個機師，快速走過去把機師踩住，然後取下背在身上的槍。
“住……住手！”機師奄奄一息地說道，“你……你確實是個厲害的能力者，但是……就憑一個人也什麼都辦不了，還是放下武器投降吧……”
“閉嘴！”凱撒重重踩了一腳，機師立刻吐出一口鮮血，“不許在羅蘭人面前說那個詞！父親他不允許我說那個詞……羅蘭人，決不投降！”
槍聲響過，機師倒在血泊里。
……
……
羅蘭人瘋狂地抵抗着，無所不用其極，不過竟然真的將聯合傭兵團的主力部隊阻擋了很長時間，但是羅蘭人付出的代價也十分慘重。
城牆防線失守，第二道防線失守，聯合傭兵團繼續推進，一路上留下不知多少羅蘭人的屍體。已經無法再將這稱為一場戰爭，這已經變成一場屠殺。聯合傭兵團的主力成員大多是身經百戰的冷酷殺人者，但這些人在跨過羅蘭人的第二道防線后也出了一手心的汗。沒有一個羅蘭人投降，他們拿着單兵武器，毫不畏懼地朝機甲部隊衝鋒，就算是死也要帶走一兩個敵人。
聯合傭兵團見識了新羅馬傭兵團的兇悍，以為就了解了羅蘭人的全部，直到他們看到這些悍不畏死地衝過來的羅蘭城居民。誰都沒有想到，比起戰場上旗鼓相當的兇悍敵人，瘋狂送死的平民更震撼人心。
踏着被鮮血染紅的街道，聯合傭兵團的主力終於來到了第三道防線前方。
“乖乖，這可都是平民啊。”阿瑞斯悲憫地看着那些羅蘭人，“連我這個老屠夫都殺得手軟了。”
“一個投降的都沒有……”潘德拉貢握劍的手微微發顫，“這個世界如此殘酷，他們還要如此固執，那也就怪不得我們了。”
亞瑟站在軍陣最前排，一路廝殺過來，他身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跡，心情愈發沉重。
他望了一眼遠處防禦工事中的那些羅蘭人，忽然睜大眼睛。
“父親！”亞瑟喊道，“不能打過去，那條防線上的全是老人和婦孺！”
“什麼？”阿瑞斯老眼昏花，急忙從下屬那裡借過來望遠鏡確認了一下，“乖乖，羅蘭人把老人孩子還有婦女都安置在了最裡面的防線上。”
“父親！”亞瑟再次喊道。
潘德拉貢沉默良久，將長劍入鞘：“還是那條原則，投降不殺。”
“那就給我一次機會！”亞瑟堅定地說道。
……
……
第三條防線是最後一條，越過這條防線就是城中心的行政區，元老院將直接暴露在聯合傭兵團面前。
凱撒找了一處靠前的防禦工事，將身上的槍械全部填滿彈藥，然後繼續打磨那對雙刃斧。他本來是第二道防線上的人，但是和他一同行動的人都死光了，於是他撤到了第三道防線。
聚集在這裡的是最後的羅蘭人。
“我不會投降，我們都不會投降。”凱撒自言自語着，用力地打磨着雙人斧，淚水忽然濕了眼眶，“我沒有忘記您說的話。”
“敬告對面所有羅蘭人！”
防禦工事對面忽然傳來某個人的喊聲，工事里的羅蘭人頓時都警惕起來。凱撒疑惑地探出頭去，看到一個金髮少年獨自一人來到了工事外面。
“我是來勸阻你們的！”亞瑟大聲喊道，“你們已經輸了，別再做無謂的犧牲了！”
……
……
漫長的等待過後，終於有一個人走出了防禦工事。
亞瑟吃驚地看着這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年：“你……”
他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了很強勢的場，沒想到最後的羅蘭人里還剩下一個如此強力的能力者。
凱撒面無表情地看着亞瑟：“你說我們輸了？”
在剩下的這些羅蘭人里，只有凱撒有能力站到聯合傭兵前方。
“主力傭兵團覆滅，城裡的居民又死了這麼多，你們還想怎樣？”亞瑟再次勸說道，“我們知道待在那些防禦工事里的全都是些老弱婦孺，無意再製造殺戮，他們不應該上戰場！”
此刻雙方都暗暗布置了槍手，時刻防備着對方。
“沒有什麼人是不應該上戰場的！”凱撒略顯激動地說道，“但他們確實不該死，這都是因為你們！”
“不要再說這些沒用的話了！”亞瑟上前一步，“投降吧，這樣他們就能活下來！”
凱撒突然揪住了亞瑟衣領：“你說什麼？”
雙方的槍手立刻都扣緊了扳機，亞瑟也揪住了凱撒的衣領：“新羅馬會存續下去，但你們確實輸了，再死這麼多人毫無意義，投降吧！”
“你又給我說了一遍……”凱撒漠然地鬆開了亞瑟，然後舉槍瞄準了亞瑟的頭部。
“住手！”
但槍聲還是響了，亞瑟及時躲避，子彈只擦傷了額頭。他倒下的那一瞬甩出一道光刃擊中了凱撒的手臂，打掉了凱撒手中的槍支。
然而雙方都只看到了他們兩個齊齊倒下的畫面。
“少爺！”
“去幫那個羅蘭少年！”
雙方同時開火，第三道防線上最終還是爆發了戰鬥。從開火那一刻起，就不再有停下來的可能。
聯合傭兵團的人成批地湧入防禦工事，同那些羅蘭人混戰在一起。
混亂的軍陣中，亞瑟推開那些想要救助他的友軍沖凱撒吼道：“你幹什麼？他們本來……”
“你閉嘴！”凱撒扔掉了所有槍支，直接亮出雙刃斧，“別再羅蘭人面前提‘投降’兩個字！”
凱撒說著揮起雙斧劈斬過來，亞瑟匆忙迎戰。亞瑟本是大天使傭兵團現任團長潘德拉貢的兒子，但凱撒竟然和他不相上下。金色的光刃和雙斧瞬間碰撞了十幾次，火花四濺的同時兩人腳下的地面迅速開裂。有幾台機甲想要過來施以援手，立刻被凱撒雙斧帶起的斬切力場切成碎塊！
“投降又怎麼了？”亞瑟咆哮起來，金色的混合場在他背部凝成雙翼，“你不想自己的族人存續下去嗎？就這樣死去又有什麼意義？”
在聯合傭兵團主力部隊湧進防線的那一刻起，羅蘭人這個稱號就快速地走向消亡。老人、孩子還有婦女，任何一個羅蘭人都不肯放下武器，無論他們的敵人是否冷酷無情，他們都選擇死亡。
“為什麼不投降？”凱撒一斧劈在亞瑟的光刃上，硬是吧亞瑟壓得跪倒在自己跟前，“聽着，我母親就是一個選擇投降的人，就為了保我一條命，但是她還是死了，被兩個大天使傭兵糟蹋死的！最後是我父親趕到殺了那兩個混蛋才把我救下來。”
“這怎麼可能……”亞瑟一臉茫然。
“十幾年前你們大天使為了徹底鎮壓從新羅馬搶到的領地內的居民，到底殺了多少投降的戰俘？從那一刻起投降就是羅蘭的恥辱了！”
亞瑟當然了解他父親一貫的鐵腕決策，但沒想到竟能過分到這種地步：“我……”
“死！”凱撒將另一把雙刃斧砍下，驚人的力道立刻震得亞瑟吐出一口鮮血。
亞瑟穩住光刃，扇動光翼猛地升上天空，避開了凱撒。
“都去死！”凱撒根本不在乎敵人的身份，亞瑟逃離了他，他就將雙刃斧斬向迎面衝來的的聯合傭兵團成員，眨眼間十幾名步兵還有兩台機甲就倒在他的斧下。
“可惡！住手！”亞瑟迫不得已再次飛下去迎戰凱撒。
必須幹掉這個傢伙，否則友軍只會死傷更多……亞瑟終於狠下心來，將背部的一對光翼擴展為三對，甩出光劍用驚人的速度向凱撒奔襲而去。但是這驚人的攻勢戛然而止——凱撒根本沒有躲避，竟然正面接下了亞瑟這一擊。光刃在雙刃斧上劃出火花，無法貫穿。
“少用那種眼神看我！”凱撒盯着亞瑟的雙眼吼道，“我不需要憐憫！”
“你們都退下！”亞瑟急忙喊道，“讓我來跟這個人打！”
凱撒的攻勢立刻到來，附着了混合場的雙刃斧被他瘋狂地揮舞起來，在空氣中製造出了一道又一道代表着死亡的橫斷面。亞瑟憑藉三對光翼製造的速度優勢一次次躲過凱撒的攻擊，終於找到了凱撒的一處破綻，於是急速衝出。
但就在這時，凱撒揮斧斬向了附近的一台機甲。
凱撒根本就不想跟亞瑟決鬥，他只是想殺掉任何可以殺掉的敵人！
金色的身影瞬間閃到，亞瑟勉強接住了凱撒的斬擊，耐力已去大半。而這時凱撒又揮下了另一把雙刃斧。
“死……”凱撒已經殺紅了眼，國恨家仇造成的痛苦早已麻木了，他只想多殺一個人，他認為這樣就算對得起父親！
然而在雙刃斧劈下之前，一把凜凜長劍呼嘯着刺來，格擋住那把雙刃斧的同時刺穿了凱撒的肩膀，劍刃上流出的強大混合場瞬間令凱撒全身都濺出了血花。
——一直在後方觀戰的潘德拉貢終於趕到，及時出手救下了兒子。
“你要是沒有因為友軍的安危亂了陣腳，是不會輸給這個傢伙的。”潘德拉貢訓斥道。
亞瑟盯着身受重傷但依然面色兇狠的凱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你，”潘德拉貢轉向凱撒，“你做得足夠好了，但一切都結束了。”
凱撒被那股混合場完全壓制住，動一下都很困難。
“我們不會投降！”凱撒仍舊想做最後一搏，“最後的羅蘭人還是要再……”
“都已經結束了！”
凱撒猛地一愣，向身後望去。原來在他瘋狂砍殺敵人的時候，剩下的那些羅蘭人早已死傷殆盡。周圍全是聯合傭兵團的人，仍舊站着的羅蘭人，只剩他一個了。
“都戰死了……”凱撒忽然笑起來，伸手指向遠處元老院上方飄揚着的新羅馬旗幟，“但它還沒有落下，我死前是不會看到它落下的。你殺了我吧，羅蘭人決不投降。”
然而凱撒話音剛落，那面高高飄揚的旗幟忽然緩緩落下，一名大天使傭兵急匆匆奔過來說道：“報告兩位團長，剛剛元老院派出了使者，他們宣布投降！”
凱撒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他們故意讓這些人替他們拖延時間？”阿瑞斯氣憤地說道，“這幫人真不是東西！”
“投降？”凱撒用顫抖的手再次抓緊雙刃斧，猛地劈向潘德拉貢，“怎麼可能！！”
潘德拉貢稍稍皺眉，劍鋒一轉，瞬間擊飛了凱撒的雙刃斧，然後在凱撒胸前帶出一道嚇人的傷口。
凱撒也和其他羅蘭人一樣跌倒在血泊中：“怎麼可能……”
“這世界很殘酷，小子。”潘德拉貢說道。
周圍全是聯合傭兵團的歡呼聲，凱撒恍惚中好像看到了那些前來投降的元老們。羅蘭保衛戰已經結束，羅蘭人幾乎全部戰死，但是他們誓死維護的信仰還是被如此輕易地打破了。
“殺了你們，殺……”
凱撒的雙眼漸漸陷入一片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