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昆蘭山脈（三）
大廳里又只剩下林成森嘬吸飲品的聲音，但這次直到他開始耍舌技去舔杯壁上殘留的酸奶，都沒有人出來制止。
“這次反抗軍撕毀停戰協定，我認為作為其背後支持者的三叉戟違背了自己的信義！”最終還是直來直去的海平南發言打破了沉默，他的觀點也異常簡單粗暴。
“是又如何？”塞哈爾冷哼一聲，“爾虞我詐本來就是我們之間的家常便飯，不習慣？”
海平南沒有馬上回話。
現在米佛爾被刺殺，反抗軍佔領迪巴特，誰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尚不可知……難道當初三叉戟和大天使以及新羅馬之間的矛盾根本就是一場戲？三叉戟藉此假裝與天洛合作，然後他們控制的先鋒軍撕毀停戰協定，且不說誰得到了好處，天洛的損失一定是巨大的……
他們遠海與三叉戟在海上一向有爭端，所以在林成森決定利用與三叉戟的合作離間巴倫勢力時，他就對三叉戟方面存有疑心。
“我看出來了，”金世圖特別沒好氣地瞪着對面那三人，“你們就是在唱雙簧吧？三叉戟那邊故意跟你們鬧矛盾，然後到我們這裡來討喜，最後再狠狠坑我們一把，來個雙重反間！”
塞哈爾斜眼看了亞瑟一眼，沉默不語。
金世圖朝海平南拋了兩個小眼神，示意兩人的想法相同，然後兩人一同看向林成森。
林成森還在舔酸奶，他旁邊的離白雙眼犀利地一眯，伸手奪過杯子。
“啊……咳咳！”林成森掏出手帕擦擦嘴，“我覺得三叉戟方面是被反抗軍騙了吧？撕毀停戰協定恐怕是反抗軍自己的決定。”
“哦？”塞哈爾聽到這句心頭一沉。
他剛剛接到安迪亞實時情報時也吃了一驚，雖然反抗軍強勢一些對三叉戟確實有利，但三叉戟方面並沒有授意這次進攻。三叉戟的波塞冬團長的確是個暴脾氣，但他可沒有瘋狂到在與巴倫勢力有嫌隙的時候再和天洛勢力攤牌，這樣簡直是將自己置於絕境。
但事已至此，不可能僅僅解釋一下就重新和天洛建立合作，那樣又會讓三叉戟在巴倫更加無法容身，所以塞哈爾決定靜觀其變，不料林成森直接點出了真相……
真是個深不可測的男人！
“我覺得他們就是在唱雙簧！”金世圖嘆了口氣，林成森這傢伙又開始神棍了，“你為什麼這麼認為？”
“我這麼認為是因為……”林成森看着塞哈爾，努努嘴，“因為我覺得塞哈爾閣下才沒有老金你說的那麼聰明。”
塞哈爾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什麼唱雙簧，雙重反間啊，我覺得塞哈爾閣下就是腦袋不靈光讓那些反抗軍騙了而已。”林成森補完刀，從桌子底下端出另一杯酸奶。
金世圖和海平南很默契地不再指望林成森，看來這傢伙今天又沒吃藥。
林成森一口氣幹了這杯酸奶，離白立刻奪走了杯子。林成森擦擦嘴，看着對面沉默的亞瑟，忽然問道：“你派去的人遭遇原罪教團了沒有？”
金世圖和海平南都是一愣，他們立刻想攔住林成森，但還是讓他又問了一遍。
“你派去的人遭遇原罪教團了沒有？”
亞瑟終於抬起頭，他直視了林成森的目光，嘴角泛起笑意：“啊，遭遇了。”
“恕我直言！”一貫保持沉默的龐培忽然打斷亞瑟，“蘭斯洛特閣下，我們巴倫勢力不知道原罪教團為何物……”
“罷了。”亞瑟回絕了龐培話語中的暗示，“不要再藏着這個了。”
“其實我們都知道原罪教團的存在，應該還和他們打過不少交道。但我們互相之間都不承認原罪教團的存在，因為這個組織黑手所及的地方都是我們拚命要隱藏的東西。”林成森拄着下巴，若有所思，“我們還是敞開了說吧。安迪亞的利益份額我們這邊的鋼岩佔大頭，你們那邊的大天使和新羅馬也瓜分了一部分，而安迪亞南部沿海一直被遠海控制着，直到近幾年三叉戟才介入安迪亞沿海，但也沒佔到多少便宜。”
林成森盯着對面的三位，再次露出毒蛇的眼神：“我們爭論了好幾天，不就是要找出誰發動的戰爭嗎？發動一場戰爭可以改變安迪亞的利益分配，所以你們這些在利益爭奪中處於下風的巴倫勢力都有嫌疑，而三叉戟的嫌疑最大。”
“你這是指控嗎？”龐培對林成森的觀點十分不屑，“借用你們的話，三叉戟支持反抗軍，和我們新羅馬可沒有關係。”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亞瑟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怒氣，龐培再次沉默。
“這麼說你還是懷疑我們三叉戟嘍？”林成森如此挑明，塞哈爾反倒不慌，“三叉戟方面是在戰爭發生之後才決定支持反抗軍的，就像你們在開戰後決定支持安迪亞傭兵團一樣。”
“不不不，我就是說說。”
林成森身上那種毒蛇般的氣息忽然散去，一臉調侃的笑容，讓剛剛都在擺嚴肅臉的眾人十分尷尬。
“我剛剛所說的那些，都是真正挑起戰爭的人想讓我們認為的事情。”林成森看着亞瑟， “我認為挑起這場戰爭的就是原罪教團，而我們不過是因為各自的利益需求蹚了渾水。那麼，原罪教團為什麼要發動這場戰爭呢？又應該如何處理呢？如果我們能在這一點上達成一致的話……”
亞瑟沉吟良久，抬頭道：“我派出去的人的確發回情報說是原罪教團的人殺死了米佛爾，我接受你的觀點，他們會繼續執行任務的，今天就到這裡吧。”
林成森最終沒有起身去攔亞瑟。
塞哈爾沉默片刻，最終還是起身跟亞瑟兩人一起走了出去。
“怎麼回事？”海平南覺得亞瑟的突然離開很反常。
“你聽說過熒光礦脈嗎？”林成森忽然問道。
“昆蘭山脈那條？”
“南海傳說那條？”
海平南和金世圖幾乎是同時反問，然後兩人都一愣。
“但那都是傳說啊，老林。”金世圖油滑的臉上都是汗，他忽然覺得事情越來越複雜。
“是的，傳說，但這些傳說也只有我們這些人知道，網絡上找不到任何與之有關的信息。”林成森再次將手伸到桌下，這次卻什麼也沒掏出來，只得乖乖坐好，“我恰好知道西城蒼火的委託內容，原罪教團和他目標恐怕相同。”
“熒光礦脈？”海平南皺着眉頭。
“是的，看來關於如何處理那玩意兒，巴倫的人是絕不可能和我們達成一致的，所以他們才要離開啊——不過這樣我也試探出來了，他們確實知道那個玩意兒，恐怕知道的比我們還多。”
“這麼說那小子的任務又成了事件核心了？”金世圖仰靠在椅子上，生無可戀，“換個人行不行？”
“倒霉孩子，”林成森望着亞瑟等人離去的方向，揚起嘴角，“不過這樣對我們來說可是很便利的。”
……
塞哈爾鑽進車裡正要離開，亞瑟突然坐進車裡，一副不容拒絕的樣子。
“什麼事？蘭斯洛特團長？”
塞哈爾明顯能感覺到身側傳來的那股壓迫感，他沒有保持沉默。
“你們為什麼要支持反抗軍？”
“利益問題。”
“這個我明白，但你們就沒想過你們可能被原罪教團的人利用了嗎？林成森說是反抗軍自行撕毀停戰協定的，這一點是真的吧？”
塞哈爾沒有回話。
“我明白三叉戟要分享安迪亞的利益，但你們對反抗軍的支持很可能是被原罪教團利用了！如果原罪教團的目標真的是林成森猜測中的那樣，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我勸你們立刻收回對反抗軍的援助。”
“可笑，你自己前幾天還明明說要保證反抗軍訴求的那種屁話！”
亞瑟猛地一愣。
這個張狂的聲音來自司機位，由於禮車內部結構的隔開，亞瑟無法看到司機的模樣，但他認得這個聲音。
“波塞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