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和談
西城蒼火躍上屋頂一路潛行，忽然發現一個房間有些特別。那是一個和大廳隔開的議事廳，透過窗戶西城蒼火可以看到房間里擺着一張長桌，兩組人員分坐兩邊，好像正在討論什麼。
西城蒼火摸摸下巴，最後還是躍到窗戶旁用來放花的平台上，藏好身形，豎起耳朵去偷聽房間里的人談話。
“和談？”
……
“這就是我們的條件了。”
先鋒軍的首領塔米亞·巴托米爾十指交叉，將手象徵性地放在自己的和談提案上。這個將三七分髮型梳得油亮的年輕人顯得躊躇滿志，顯然對這次和談很有信心。與他坐在一邊的反抗軍戰士們坐得筆直，眉眼間滿是敵意。
而米佛爾卻顯得十分隨意，他端着一杯甜茶慢慢喝着，目光在面前的和談提案上緩緩掠過。看上去他讀得很仔細，其實他是在尋找可以反駁的漏洞。
其他安迪亞高層們也都喝茶的喝茶，抽煙的抽煙，看對面的眼神都是冷冷的。
米佛爾放下了茶杯，安迪亞高層們都側過頭去。
“我們……還是好好談談吧。”
米佛爾的開場白不咸不淡，塔米亞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對面的態度，問道：“您認為這份提案有什麼需要改動的地方呢？”
“這個嘛……你看，把南部104，156礦場划給你們這一條，莫名其妙！那本來就是商會方面的礦場，依我看，我們允許你們建立工會，並提高礦工生活保障，這就行了。”
米佛爾的發言立刻得到了安迪亞高層的一致同意。
“那兩處礦場本來就是我們自行開拓的！是你們用荒唐的理由強行佔領的！”
一名反抗軍戰士立刻抗議，甚至還想站起來拍桌子，塔米爾伸出胳膊制止了他。
“礦場統一管理確實也有好處，不過作為交換條件，我們建立的工會要進入安迪亞的決策層！”
“荒謬！”
這次一名安迪亞高層人員拍案而起，米佛爾沒攔住。
“你們這些社會底層的寄生蟲！你們為安迪亞爭取到過什麼？竟也想干預安迪亞的決策！”
如果讓礦工團體進入安迪亞決策層，相當於現屆安迪亞統治集團放棄自己的一部分權力，這在他們看來是萬萬不能的。
米佛爾十分地老練，他並沒有表態，而是等待塔米爾的應對。
面對那個歇斯底里的高層人員，塔米爾淡淡一笑：“我們不必自欺欺人，你們同意這次和談完全是你們背後的勢力要求的。”
“哦？那又如何！”
“那樣的話，不管以什麼方式和解，這次和談最終都是要‘成功’的。”
那剛剛還怒不可遏的高層人員立刻啞然，慢慢坐了下去。
“大勢力要保證的是他們在這一地區的利益，你們能夠提供利益，我們也能。”佔據了話語主動權的塔米亞顯得十分愜意，甚至也端起茶杯，“大勢力只要能保證其在這一地區的利益份額，他們不會在乎安迪亞的決策者是你們還是礦工。”
高層人員們面面相覷，他們低聲議論着，似乎找不出什麼反駁的說辭。
倒是米佛爾仍舊十分冷靜，他再次放下了茶杯。
“你們終究不是生意人。”
高層們都安靜下來，等着米佛爾繼續發言。
“新的合伙人總是意味着風險，在現有的利益已經得到保證的情況下，沒人會換客戶的。”米佛爾摸摸胸前那枚印有鋼岩標誌的徽章，“大勢力已經選好合伙人了！”
這是句宣言，擲地有聲。
但塔米亞卻不為所動，他用手指沾了沾茶水，看似隨意地在桌面上畫了個圖案。
米佛爾看了一眼那圖案，忽然面色發白。
“大勢力有很多，我的背後也有。”塔米亞用手帕擦了擦手指，看着自己畫的那個簡易的三叉戟圖案，“我們之間這次和談本質上是大勢力之間的一次妥協，與我們的意志關係不大。大勢力已經向大勢力妥協了，您以為他們還會再對你的感受做出什麼妥協嗎？”
塔米亞抬起頭，目光陡然犀利。
“所以，趕緊做出讓這些大勢力滿意的決定吧。”
在高層人員們焦急的注視下，米佛爾無法再冷靜。他知道世界六大傭兵團都有染指安迪亞的產業股份，但近幾年隨着鋼岩商會通過扶持現屆高層強勢上位后，西方某些勢力的產業份額急劇下降。如果這次安迪亞內戰是大勢力之間的利益鬥爭，即便是他這個安迪亞傭兵團團長也做不了主。如果這次和談是大勢力之間的妥協，他們在安迪亞的權力又算得了什麼？
而塔米亞是對的，只要能保證相互之間的利益分配，大勢力不在乎手中的傀儡是誰。
米佛爾摘下頭巾，擦了把汗。
“你們打算如何參加決策呢？”
“有另外的提案。”
塔米亞禮貌地笑了笑，從公文包里取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另一份文件。
……
……
夏可蘭一路逃避陳三林，途中還拒絕了兩位公子哥的邀舞。
真煩人啊這傢伙！！
身後仍不時傳來陳三林那時長時短的呼喚，夏可蘭漸漸無法保持自己標緻的交際笑容，盛怒的表情慢慢爬上她的臉。
夏可蘭此刻急需一個單獨的房間之類的場所，只求能把陳三林那傢伙隔開。她路過一個陽台，忽然愣在原地。
“夏同學！偶像他……”
夏可蘭忽然將電腦包掛到肩上，然後摟住陳三林的腰，順勢一轉身，兩人步入舞池。
“別廢話！我們先去跳舞。”
“哎？怎麼了？”
“別廢話！”
好在陳三林迅速進入了角色，挽起夏可蘭的手踏起了還算標準的舞步。將陳三林作為掩護，夏可蘭偷偷將頭探出他的肩膀。
陽台上，莉莉絲正和巴爾站在一起，看來是沒發現夏可蘭。
她怎麼也到這裡來了？
“話說偶像他到底去哪裡了？”陳三林繼續聒噪，“不該我來當你的舞伴的。”
“你到底來這裡幹嘛？你不是有鋼岩的任務嗎？”
夏可蘭收回思緒，有些無奈地質問陳三林。兩人踏着舞步，夏可蘭故意帶着陳三林來到了另一處陽台外，躲開了莉莉絲可能投來的視線。
“啊哈哈，那個任務啊……”
陳三林斜眼看別處。
“……你不會根本沒有接到傭兵團的任務分配，只是自己一個人來這裡瞎鬧吧？”
“啊……我們還是快點跳完這支舞吧，說不定待會兒偶像就來了……”
他們又是一個轉身，正好對上剛剛回來的西城蒼火。
“偶……”
陳三林剛喊出一個字，西城蒼火已經單手扣住了他的整張臉，然後隨手將他從旁邊的陽台丟了下去。
“摔……”
夏可蘭正要尖叫，陽台下忽然傳來了落水聲和人群的喧鬧聲。
“……有泳池啊——你收集到什麼情報沒有？”
“的確有個大情報，不過跟我們的委託沒什麼關係……那傢伙怎麼在這裡？”
“我哪知道？”
“總之先撤。”
西城蒼火警惕地環視四周，現在還不知道那個送他們請柬的人有何目的，又沒什麼有價值的情報，待在這裡沒意義，反而有危險。
“你說撤就撤嘍……”
夏可蘭很不情願，她難得的天沙大酒店之旅就這樣被毀了。
西城蒼火帶着夏可蘭迅速向出口走去，卻又忽然停下。
旁邊的桌子上擺着一盤喝咖啡用的白糖塊——保持意念場收斂的狀態也是消耗很大的，西城蒼火叭嗒叭嗒嘴，伸手去拿糖塊卻不小心碰到了另一隻手。
“啊……”夏可蘭短促地叫了一聲。
——莉莉絲抬起頭，正好對上已經感到有些不妙的西城蒼火。
西城蒼火猛地收回手！
莉莉絲猛地探出手！她瞬間扣住西城蒼火的手腕，並立刻發動西方傭兵間流行的一種近身格鬥術，抓着西城蒼火的手腕一個翻身將他的胳膊扭到背後，抬腳將西城蒼火踢倒在地，順勢騎了上去。
“你來這裡幹嘛？”
莉莉絲死死摁住西城蒼火，一副生擒戰俘的姿態。
“可惡……”
西城蒼火已經懶得再說些什麼了，而夏可蘭則有些不知所措。
“嘿，又見面了，小子。”
巴爾湊過來，用他魁梧的身軀擋住了西城蒼火兩人。席間的賓客們飲酒談天，沒人發覺這裡的異樣。
“狂魔？”西城蒼火一眼就認出了這個肌肉大漢。
“怎麼？這次不挑戰我一下嗎？贏了，你就是世界第八哦。”
巴爾居高臨下地看着西城蒼火，戲謔的眼神中摻雜着淡淡的攛掇。
西城蒼火無所謂地笑了笑：“我現在不在乎那個了。”
“哦？那你在乎什麼？”
巴爾蹲下來，朝西城蒼火吐了一團煙霧。
“少廢話！”
莉莉絲瞪了巴爾一眼，將西城蒼火摁得更緊了一些。
“你來這裡，說明天洛勢力開始向這裡部署力量了，是不是”
“關我毛事！”
西城蒼火一臉躺槍的表情。
一直處於旁觀狀態的夏可蘭聽到莉莉絲這句問話，終於找到了插話的機會：“你們這簡直是冤枉人嘛！蒼火他跟任何勢力都沒有關係！他是自由傭兵！！”
大廳里詭異地沉默了一下，賓客們詫異地轉過頭來，議論紛紛。
在這種時機喊出這種話真的不合適啊……西城蒼火想扶額，但雙手都被莉莉絲控制着，只好轉過頭去面對地板。
莉莉絲沉默着，眼神莫名地複雜。
“倒……倒是鬆開他啊！我們還有委託呢！”
夏可蘭鼓着腮幫子朝莉莉絲喊話，臉漲得通紅，卻又不敢把對方怎麼樣，只好擺出一副敵意滿滿的樣子。
雙方仍對峙着，就在這尷尬的時機，大廳內側的一扇門忽然打開，安迪亞高層和反抗軍代表相伴走出議事廳。
“結束了？這麼快……”
莉莉絲一分神，西城蒼火抓住機會猛地掙開她的束縛，一連躍開了好幾步，夏可蘭立刻跟着退到他身邊。莉莉絲似乎仍舊不肯放行，西城蒼火和她相互瞪着彼此。
……
“大家好，我想現在我終於可以向大家宣布一件令人喜悅的事了。”米佛爾笑容滿面，儘管細心些就會發現那笑容下滿是被強行壓抑的憤怒，“下面由我來向大家介紹先鋒軍首領塔米亞·巴托米爾閣下。”
米佛爾旁邊的年輕人摘下軍帽向大家鞠躬，賓客們致以掌聲——他們早就知道今天安迪亞高層邀請他們來的目的就是讓他們見證這次和談，看來和談已經成功。想到一連數周的提心弔膽的生活終於結束，賓客們都鬆了口氣，只是不知道和談的結果如何。
“和談具體條例想必大家十分關心，安迪亞商會方會在稍後公示。”米佛爾繼續說道，“當然，還有一部分叛……反抗軍仍舊不肯加入這和平的潮流，我想巴托米爾閣下會解決這個問題的。”
“這個閣下不用擔心。”塔米亞恭敬地回答道。
儘管會面已經結束，雙方的唇間仍滿是刀光劍影。
“那下面就進入這次酒會的主題，讓我們一起為這次和平舉杯吧！我們為大家準備了馬戲表演，大家一定要盡興！”
室外的人已經開始欣賞馬戲表演，歡呼聲一陣接着一陣。
“大象大象！”
“老虎跳圈啦！”
“好大的狗……”
塔米亞瞥了一眼陽台外的空地，那裡一個馬戲表演的舞台已經搭建好，許多憨態可掬的動物開始上台表演。馬戲表演在安迪亞的富貴人士間十分流行，因為安迪亞氣候乾旱，生物稀少，飼養動物的成本十分昂貴，所以看得起馬戲表演是身份的象徵。
塔米亞冷哼了一聲，面色有些陰沉。
……
“喂，我來執行任務，不礙你的事。”
西城蒼火試着側向挪了一步，莉莉絲立刻跟着堵了過來。
“誰安排你來的？”
“我只接委託，我不管委託人如何！”
“說得好聽！”
巴爾覺得無聊，想勸一勸，結果被莉莉絲瞪了回來。
“你不要沒事找事啊。”
西城蒼火捋起袖子，他真的有些不耐煩了。
“明明……明明還沒跟我決鬥！”
莉莉絲看看西城蒼火，又看看他身邊的夏可蘭，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突然就不想放西城蒼火過去，心裡一陣壓抑。
“執行什麼狗屁任務！”
“你他媽無理取鬧！”
西城蒼火終於憤怒地伸出爪子，兩人又掐在一起。
……
渾身濕透的陳三林終於爬上了岸，一個紅掌印覆蓋了他的整張臉。周圍的人用怪異的眼神看着他，沒人敢上前搭話。
“果然和偶像的女伴跳舞就是作死啊……”
陳三林脫下外套擠了擠水，甩了甩。
甩衣服的這個空當，兩個人在他的視野中一閃而過。
那是……那是火車脫軌后遇到的那兩個人！
陳三林猛地抬頭望去，看到那兩個人已經給警衛看了證件走上了樓梯。
得趕緊告訴偶像啊！！！
陳三林拔腿就跑，結果皮鞋的底子在泳池邊的瓷磚上一滑，他整個人又跌回水裡。
……
“哈哈，從那個魔術師身上學來的催眠術真的管用啊，長得差這麼多他們也認。”
衛斯理看着手中的樂師證件，證件照里是一位禿頂的大叔。
死鐮拿着一塊點心啃着，懷裡抱着把大提琴。
衛斯理的手機忽然響起了提示音，他取出手機看了看。
“死槍發來消息說，反抗軍那邊可是準備了重磅驚喜呢，嗯~~好玩——我們也開始我們的遊戲吧！”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二樓。他們走到一座為樂師準備的圓台上，死鐮抱住大提琴，眼神始終落在桌子上的點心上。衛斯理替她抹掉嘴邊的食物殘渣，然後搭上琴弦，柔緩的琴聲立刻開始在大廳里流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