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妮莎搖搖頭,停止凌亂的思緒,她覺得現在應該麻木一些,起碼不會太過痛苦。

所以也不去想東泰基公司的事情,那已經不再是她的競爭對手,而是蘭蔻家的,和她再也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了。

因為從今天開始,她的名字將會隨夫姓,改成“勞倫斯·凡妮莎”。

經過一番精心的打扮,凡妮莎終於穿上了那身由羅德蘭帝國手藝最精湛的裁縫,一針一線縫出來的華美婚紗。

那是幾乎每一個羅德蘭女孩,做夢都想穿上的頂級嫁衣。

但是此時凡妮莎卻感覺不到任何喜悅,只是覺得鏡中那個待嫁的新娘是那麼讓人感到厭煩。

她只得默默地閉上眼睛,轉身推開房門向外張望,而正在給她打扮的女僕們驚惶地說:“小姐,大領主家的伴娘還沒有來呢,您現在還不能出去!”

凡妮莎四下打量着問道:“陸飛煙呢?為什麼伴娘不是她?我不是已經特別指定過了嗎?”

女僕長有些局促:“小姐,這...這是蘭蔻大人的意思...”

“又是他?”凡妮莎立刻就皺起了眉頭,氣憤地大聲說,“飛煙是我最好的朋友,讓她來當我的伴娘有什麼問題嗎?為什麼那個傢伙這麼不講道理!”

“不要在走廊里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此時蘭蔻家族的宗主蘭蔻道爾已經帶着伴郎和伴娘來到了凡妮莎的門前。

而凡妮莎看到是道爾來了,皺起眉頭指向伴娘說:“我不要這個人做伴娘,今天看不到飛煙我哪都不去!”

道爾的眉頭輕輕一皺,那雙凌厲的眼眸當中剎那間閃過一絲寒光,依然不動聲色地說道:“陸飛煙是敵國投降的叛徒,她沒有資格受到蘭蔻家族的祝福。”

“你聽着,”凡妮莎看着道爾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蘭蔻凡妮莎一生的祝福,只為陸飛煙一個人!”

道爾臉上的肌肉輕輕抽動一下,將頭伏在凡妮莎的耳邊壓低聲音警告道:“你還嫌不夠丟人嗎?立刻收起你的無理取鬧,否則你再也別想見到那個魏國來的叛徒!”

他說著話就將一個小東西塞進凡妮莎的手中,而凡妮莎立刻分辨出是陸飛煙隨身攜帶的玉佩,那是陸家世代相傳的家徽,是陸飛煙最重要的東西。

“你對她做了什麼?!”凡妮莎變得無比驚恐,“你怎麼可以這麼下做?!”

道爾看着凡妮莎,表情變得更加陰冷:“那小丫頭昨天晚上偷偷放走了地窖里的兩個海盜,現在她已經因協助帝國通緝犯潛逃的罪名被逮捕了,你看看你身邊都是一幫什麼人!”

凡妮莎瞬間就傻在了當場:“飛煙她...放走了羅蘭?”

道爾接着在她的耳邊小聲說:“你要是乖乖地把今天的婚禮辦完,我可以保那個小丫頭的周全,否則我向你保證,你在女神像前宣誓的時候,就是她上絞刑架的時刻!”

凡妮莎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差點由於過度震驚昏厥過去,抬手扶住牆壁才勉強站定身體。她怎麼都沒有想到陸飛煙竟然會把羅蘭放走。

“到底發生了什麼?飛煙她到底要幹什麼?!”

凡妮莎已經再也沒有勇氣和命運抗爭下去了,渾身癱軟地被兩個女僕架到婚禮的馬車上。

一路上她只是拉着道爾的衣袖,用近乎崩潰的語氣哀求道:“父親大人,求求您,求求您不要傷害飛煙!我什麼都願意聽您的!求求您不要傷害她!”

而道爾則是陰沉着臉一言不發,不停地看向手中的懷錶,確認着婚禮流程是否在按照計劃進行。

公爵府前往港口的官道上,已經被裝點得如同節日慶典一般,此時全城的百姓都出來看熱鬧,整條街道上到處人頭攢動,甚至連慶典時候的小商販都一下子冒了出來。

臨海城已經好久沒有舉辦如此隆重的婚禮,人們只是想找個借口好好地樂呵一下,暫時從繁蕪的工作中解脫出來。

正在圍觀的百姓看到雪白馬車組成的車隊駛過的時候,都是在那裡興奮地大叫。

“哇哇哇!來了來了!”

“我的天,新娘子好漂亮!我也想娶那樣的老婆!”

“趕緊回家睡覺去吧,夢裡什麼都有...”

“那馬車的扶手是純金的吧!這也太腐敗了!”

“哇!我也想要嫁到勞倫斯家!簡直太棒啦!”

擠滿人群的街道如同一片參差不齊的水域,不斷擴大的人流一陣陣衝擊着每一個街角。而遠處的人群還在從四面八方不停注入車隊駛過的街道,像是一道道飛瀑瀉入湖泊。

叫聲,笑聲,和儀仗隊樂器的演奏聲,匯成了巨大的聲響,隨着不停翻湧的人流翻轉升騰,愈發振耳欲聾。

所有人都已經把歡快的氣氛炒到了頂點,羅德蘭的新年慶典也不過如此了。

但是面對着鼎沸的盛況,凡妮莎卻完全無法沉浸於其中,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陸飛煙的事情。她明白在布蘭達行省,協助海盜潛逃是什麼樣的重罪。

她的腦中已經情不自禁地浮現出陸飛煙被絞繩弔死的悲慘模樣。

她捂着臉拚命搖頭,將那些不詳的念頭趕出腦子,絕望地小聲說:“飛煙,你怎麼能做這種傻事...你要是死了...小主到底該怎麼辦...怎麼辦...”

“新娘姐姐~”此時車外一個可愛的小蘿莉跟着馬車快步跑起來,將一捧鮮花送到凡妮莎的手中,“新娘姐姐~你可真漂亮,這捧花是送給你的喲~”

凡妮莎只得收斂情緒接過小蘿莉手中的花,強擠出一個微笑說:“謝謝你送的花,真是漂亮呢...”

小蘿莉搖頭回道:“不是我送的哦,是那個姐姐送的~”

她說著話就抬手指向了一個坐在籬笆牆上的人。

凡妮莎疑惑地看去,只見那是一個穿着男士衣服的女孩子,樣貌十分清秀,但是頭髮卻遮住了一半的眼睛,讓她的樣貌分辨的不是很真切。

此時女孩正把手放於胸口,向著凡妮莎行紳士禮,那副溫柔的笑眼,讓凡妮莎的心中感到了一絲暖意。

“她是誰?”

凡妮莎總覺得那個女孩在哪裡見過,但是卻回想不起來,只能是向著她微微頷首作為回禮。

這個時候小蘿莉已經有些跟不上馬車的速度,漸漸被甩在了後面,只能慌張地大喊道:“新娘姐姐!送花的姐姐讓我跟你說,對向人的時候扣動手指就行了!”

“什,什麼?什麼扣動手指?”

凡妮莎瞬間就傻在了當場,她完全不明白小蘿莉到底在說些什麼,但是此時小蘿莉一個平地摔直接撲到地上,被馬車遠遠地甩到身後。

凡妮莎只是一臉蒙圈,而道爾輕輕皺了一下眉頭,依然是陰沉着臉一言不發。

雖然送花的小蘿莉的出現有些莫名其妙,還是讓凡妮莎的情緒從低谷中稍稍走出來,捧着那束花,暗暗下定決心。

“飛煙,小主一定會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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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車隊就來到了舉辦婚禮的港口,此時那幫還拿着拖把和抹布的船工們這才把燒得一片漆黑的地面清掃出來。

昨天晚上的爆炸,讓這幫可憐的船工在水裡泡了好長時間,結果被人救上來之後,還得通宵清掃火災現場。

現在一個個的情緒都十分暴躁,恨不得把昨天晚上那幾個搶船的海盜生吞活剝了。

凡妮莎跟着隊伍下了馬車,立刻就看到不遠處的大騎士桑松斯摩正在清點着隨自己而來的騎士團。

凡妮莎記得跟斯摩來的騎士總共有三隊三十六人,但是現在卻只剩下了十來個,而且一個個都掛着彩,活像是一幫從火線上剛剛退下來的殘兵敗將。

而大騎士斯摩此時那滿是肥肉的臉已經不住地顫抖了起來,氣憤地問道:“你確定昨天晚上的爆炸不是單純的事故嗎?”

騎士立刻回道:“殿下,我完全確定!就是獨角獸號的那幫海盜乾的!我親眼看到一個大漢把火藥桶向我們這邊扔了過來!”

“咔嚓咔嚓...”

斯摩手中的戰錘被他捏得吱嘎作響,只聽見他那強忍着要爆發的聲音說:“該死的羅蘭佩恩,竟然敢對皇家騎士團下手,真是猖狂至極,老夫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凡妮莎看到眼前的一幕感到非常震驚,她完全沒想到昨天晚上港口的爆炸竟然是佩恩搞出來的,而且還炸傷了許多皇家騎士團的人。光是這一項罪名,就夠弔死佩恩十次了。

她一想到那個胡作非為的海盜,就又開始生起氣來,對着身旁的空氣氣憤地咒罵起來:“你這個亡命徒,非要把整個帝國全得罪了才算完嗎?

而且你自己去作死就好了,為什麼非要帶上我家飛煙?她那麼單純,就被你這麼騙了!別讓我再看到你,否則一定要讓你知道蘭蔻家族的厲害!”

凡妮莎衝著空氣發了一頓脾氣,竟然感覺心情有些好轉,果然那個可惡的海盜才是最完美的出氣筒。

凡妮莎總是忍不住想要去欺負他,一看到佩恩一臉吃癟的樣子,她就感覺心中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