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吃完沒。”

正在享受着可能是人生最後一頓飽飯的諾伊斯剛從一塊烤前腿肉上咬下一大口,就聽見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密衛低聲催促着自己,嚇得他差點沒卡喉嚨噎死,忙地喝了一大口旁邊擺好的果汁,才紓緩了過來。

到了這個時候反而沒什麼好怕的諾伊斯瞪了后側方的密衛,發現他露出的嘴唇正在竊笑。

“你們這東西還挺好吃的,忍不住多吃了兩口。”

連續跑了一天一夜的馬車,只是簡單啃了點麵包喝了兩三瓶酒的諾伊斯剛被抓進這不知修在哪的地牢的時候還沒有緩過神來,牢房中迷迷糊糊睡過去之後醒來,才發現自己已經餓的不行,胡吃海塞了不少麵包,蔬菜,醬料和肉才填飽了肚子。

死刑犯最後一餐能想吃什麼就吃什麼,諾伊斯也是懂的。

密衛點了點頭,本以為他要接著說出“嗯,吃飽了那就上路吧。”的諾伊斯只聽見他沒什麼所謂般地說了句:“吃飽了就滾吧,從這出了往上就是地面。”

難以置信和死裡逃生的欣喜感先是把諾伊斯的腦子攪了個一團亂,好半天才衍生出一些之前就有的困惑,不過因為他的情緒過於激動而有些支支吾吾的發問:“就...就這樣讓我走了?我不是,那什麼,嫌疑人來着?”

“所以你運氣不錯,我們想知道的事情今天早上的時候就已經有數,昨天該審問的也問得差不多了,你已經沒什麼利用價值了,滾吧。”見諾伊斯一副狐疑的模樣,那位密衛調整了一下姿勢,將臉湊近了幾分,沒好氣地補充一句,“雖然我們經常干見不得人的勾當,但怎麼說也是官方勢力,你就放心地滾吧,我們不會再放冷箭之類的。”

“那...再見了嗷!”

聽完這句保證后,諾伊斯抓起桌上自己的皮袋,比誰都快地往出口的方向衝去,撂下一句話就向旁邊通往上層的樓梯逃去。

我呸!見鬼的老闆,該死的皮科爾!分明是害自己的事情,他們卻連啥也不說一句,把自己當作了活餌,還好這裡的傢伙還算精明沒把自己草率地弄死,不然真就被糊裡糊塗地冤枉死了。

真希望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倒了大霉...

一邊咒罵著,諾伊斯一邊往上走着,很快就看到了一個地窖的門,伸手奮力地將其推開,看見了微弱的燭光,照出了橫放着的幾排酒桶,裝各種鐵器的架子還有很多很多的大木箱子,而自己正從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探出頭,偷偷觀察着外面的情況。

這擺設...

錯不了!也幫忙運過幾次貨的諾伊斯清楚地記得,這是冒險者工會的倉庫!

想確認什麼的諾伊斯忙從地窖中爬出——當然沒忘記把地窖門關上,接着從倉庫的門口奪門而出。

諾伊斯一出門弄出了挺大聲響,一旁站崗的兩個衛兵看了他一眼,認清了長相之後,就什麼也沒說,接着回過頭玩他們擺在小桌上的紙牌。

見他們不阻攔,諾伊斯也不多說,走出這個小間外,打算延着長廊走向外面,如果沒猜錯的話,再往上一層就應該是熟悉的帝都冒險者工會,再走幾步就到工會的大廳了,只要到了那裡就方便多了,還好之前有收到預支的一大筆錢足夠自己雇點冒險者再搞輛馬車走人。

路上也碰見幾個衛兵模樣的人,不過他們都在看了諾伊斯一眼后,別開了視線,彷彿沒有看見這個人。

諾伊斯也識趣地一路低着頭,除了面前長廊一側的房門被打開,他出於好奇而抬起頭看了一眼是誰。

“果然來這裡能夠弄到一手情報啊,也多虧他們好好配合我們呢。”

“嗯,不過如果要得到最準確的消息,果然還是去親自拜訪一下底下的傢伙們吧。”

裡頭走出了一男一女,都作騎士打扮,而且盔甲的顏色還是極為招搖的銀白色,在這稍微昏暗的環境中很是顯眼。

若是換了平常,諾伊斯八成要吹聲口哨然後調侃幾句,但這次一來沒有閑心,二來能出現這裡的騎士想也知道是什麼身份,所以諾伊斯絲毫沒有扯上關係的慾望,將頭埋得更低了,連對上視線,看一眼二人長相的意思都沒有。

順利地與二人擦肩而過,也沒受到阻攔,諾伊斯只覺得自己終於從昨晚那噩夢般的經歷中解脫出來了,如釋重負的舒緩感流遍全身。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

“昨晚的事情呢,最好不要到處亂說才是。”

也許是自言自語,但恰恰就在諾伊斯與那名女性擦肩而過的時候,她正在那個時間開口,讓諾伊斯不禁下意識往身旁偷瞟一眼。

正好對上了視線,與那名金色長發紮成一束,有着姣好面容和水藍色眸子的女人對上了視線。

那張熟悉的臉引入眼帘,讓諾伊斯一時喘不過氣來,更不用說驚呼出聲,只能用餘光看着二人一邊交談一邊向自己身後的長廊深處走去。

“我當然知道,也不用你多提醒,我只會跟團里少數人提起。”

“哈哈,說說而已,我從不擔心團長會到處說這些。”

那兩人越行越遠,交談的內容也已經逐漸聽不清,好半天諾伊斯才反應過來,一把擦去額頭的冷汗。

他在內心不斷告誡着自己,自己最好忘記昨天的事情,否則這場噩夢可能會繼續延續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