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麼都看不到

眼前是一片無解的漆黑,觸感?似乎只有冰冷和光滑

這裡是哪裡?自己是誰?他一時竟想不起來

他扶着冰冷的地面,艱難地站了起來

“現在是...2083年七月...位置是...西伯利亞人類危機管理局機庫...我的名字叫...尹青”他摸了摸背後的背包,從當中掏出一副護目鏡“‘奪神’行動,正式開始”

一行一行的藍色光標在護目鏡上慢慢地顯示出,那是周遭的狀態,尹青並沒有貿然前進,而是等待所有的數據慢慢呈現在護目鏡上

環境溫度-13℃

濕度 21%

生命活動未發現

數據傳輸不可用

周遭環境亮度過低,自動開啟夜視模式

“這護目鏡的夜視模式相當的差勁啊”儘管略微能看到了,但視野十分的模糊

他向前跨出了一步,鞋子與金屬碰撞之聲同時響起,久久迴響在這死寂般的空間中。

如同死後世界的黑暗的鋼鐵空間中,只有孤獨的他一人。耳朵上別著的通訊裝置,在這完全封閉的空間中就是一塊廢鐵。

這裡是凍土之下上百米,世界最隱秘組織的機庫。前方的道路上,隱約地可以看到一架又一架的戰鬥機,有的是他見到過的型號,有的確實連想象中都不曾存在的不可思議的型號。他伸出手,輕輕撫摸着這些現代軍工的頂尖產品,心中有着一絲不甘——如果不是那起事件,坐在裡面的本應是他

黑暗、如此的黑暗。前方的走廊似乎無盡的長,孤獨在心中醞釀成了一絲恐懼,鏗鏘的步伐帶來陣陣的迴響,每一聲都深入骨髓。但身後的細小的碰撞聲很快告訴他,他並不孤獨

“發現非認證人員,按規定予以清除”冰冷的機械聲在身後響起。

他嘴角微微上揚,甚至沒有轉過身去。自律型防衛機器人,對於執掌“金屬”的力量的他來說,要毀滅這種東西就如同碾死一隻螞蟻一般輕鬆

他揮動右手,身後的一架戰鬥機水平的飛了出去,機翼筆直的插進了金屬牆壁中——與那人型的機械一道

一道光芒閃過,他感到領口處有些癢,他隨意地將手伸進領口,摸到的卻是自己散發著溫熱的一縷頭髮。他心中感到一絲不對,隨即朝一邊撲到,第二道光線切斷了他豎起的領子。他立刻回過身,看到的是仍站着的、散發著不安感的人形機器

“實驗型不滅者?他們拿這種東西看大門?”他罵道“一台上千萬的東西這麼用?真是群神經病”

那機械的身體不斷向外噴射着蒸汽,被機翼斬斷的腰部很快便宛如沒有受過傷一般,在修復之餘,還不忘向尹青投擲着光劍般的武器

“不該這麼大意,這裡也沒人看我耍帥,直接轉過身拆了哪有這麼多事”他想起剛才的兩束光,背後仍豎起一片寒毛。他將注意力集中在那機械的身上,右手不斷在空氣中划動。那機器也似乎修復了好了自身,將嵌在鐵牆上的一根尖刺順勢拔出,朝着他沖了過來

“就這種廢鐵也配挑戰我?可惜了這一千萬!”隨着他話音的結束,那正衝刺着的機械突然在半空中停住了動作——手中握着那根數米長的鐵刺,準備向他投擲而出。緊接着,它的機械手臂、軀體、頭顱瞬間爆裂成無數的鐵屑,飛舞在半空中,但一個閃着紅光的球體仍保持着原來的形狀,朝着他落了下來

他頓時明白了自己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在那球體砸向他之前轉身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朝着隧道的深處跑去了。伴隨着一陣巨大的爆炸聲,他的身形被燦爛的火焰淹沒

煙霧散去,留下一地的狼藉,一道數米厚的牆壁出現在本不應在的地方

“咳咳...忘了,保密核心不是金屬做的...”他放下了右手,他面前的鐵牆隨即消散。在爆炸前一秒,他創造了這道替他擋住了衝擊波和碎屑的鋼鐵牆壁“不能再磨嘰了,這種機器肯定不會只有一個,還是走為上計吧”

他向前奔跑着,卻只是奔跑,他仍記得任務目標,那就是將基地中被關押的兩名降臨者奪回來,但在這漆黑的甬道中,哪裡是他的目的地?

小腿傳來一陣刺痛感,但小腿並沒有受傷,“怎麼回事啊”他正奇怪着,但是沒有停下腳步

他想要抬手整理一下垂下來的頭髮,卻同樣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刺痛感,當他看到垂下的一絲黑髮上凝結的冰柱時,他才察覺到這刺痛感的來源。他將手伸向背後,感受到一股微熱的氣流

他的心一沉“糟了,加熱裝置被那該死的廢鐵打壞了”,憤怒而又無處可發泄的他,一拳打在了一旁的鐵牆上,此時,外界的氣溫約為零下三十度

“能...能....”耳朵上的通訊裝置突然發出了斷斷續續的聲音,“是埃塔嗎?能聽到嗎?”

“聽....”對面似乎仍是聽不清他的聲音,估計和他一樣只是聽到了隻言片語

“為什麼到了這裡會有信號?”他疑惑地抬起頭,看到的仍是冰冷的鐵板,但前方似乎有着極其微弱的一絲光芒,他朝着那片光芒走去,是一條向上的甬道。此時,護目鏡上的數據傳輸變成了‘信號弱’

“聽得到嗎!!!”對面突然傳來了音調極高的女聲,震得他甚至出現了許久未停的耳鳴

“不用這麼大聲,我聽得到”他摘下了一隻耳機,捂着左耳回應道,“可算得救了,我的加熱裝置壞了,得趕快離開這鬼地方,把地圖傳給我”

“就在你的正上方,是機庫的通風裝置,順着那裡爬上去,然後...”

“說的輕鬆,我怎麼爬上去啊”他抬頭看着望不見頂端的垂直通道,猶如被一隻看不見的巨眼盯着

“要不爬上去,要麼凍死在下面,你選一個吧”埃塔似乎沒有心思聽他抱怨“向上二十五米,有一個維修用的通道,那裡跟實驗室處在同一平面,我先把那裡的平面圖發給你”

抱怨並沒有多少用,埃塔並不會下來救他,當然她也不可能進得來。他輕撫四周的鐵壁,當他的最後一根手指離開那鐵壁時,一塊巨大的金屬塊便被整齊地切割了下來

“銅鋁合金...質量一般般吧”那巨大的金屬塊懸浮在他的面前,在他的驅使下,逐漸解體,成為一根一根細小的圓柱體,“做把梯子可能有點浪費,但也沒辦法”

他將那數米長的梯子搭在垂直的甬道口,慢慢地移動着凍僵了的小腿爬了上去。但僅僅是這些並不足以讓他逃出這困境,距離出口,仍有十幾米的垂直距離

站在梯子頂端的他,抬頭看了看上方,仍是望不到盡頭。他並沒有故技重施,將剛才所做的重做一遍,而是深吸一口氣,將五指緊貼牆壁。他的手指慢慢融進了那鋼鐵牆壁,只剩手腕留在外面

“雖然能整個融進去,但是出來的時候沒有衣服倒是挺尷尬的”他活動了一下手腕,開始如同攀岩一般的向上攀爬——只不過他的手完全融入了牆壁之中

這就是代表金屬的降臨者所擁有的權能。他的身體即是金屬,金屬亦是他的身體。在這種純由金屬製造的建築,說是他的泳池也不為過,當然,作為人類的羞恥心限制着他不能做出遊泳般的行為,因為他的衣服不能和他一併融入。在他的手中,每一顆金屬原子都是投手中的棒球,絕無不在控制中的可能

“維修通道...應該是這個沒錯了”他看到一扇門,門后的氣溫明顯比甬道中高不少。他抓住門把手,一腳踹開了那扇門。門后是錯綜複雜的管道,散發著溫暖的蒸汽,似乎是供暖設施的一部分。在溫潤的蒸汽的籠罩下,凍僵的左手和右腿逐漸恢復了知覺。

“面罩,載入剛才收到的數據”他對那護目鏡發出指令,很快,一張平面圖便顯示在他的眼前。那是一張極其複雜的地形圖,上面的標註的通道扭曲成宛如迷宮般的狀態,他不禁頭疼了起來

他喘了口氣,按下了耳機上的通訊按鍵,很快,埃塔的聲音在那邊響起

“怎麼了?”

“如果我死在這裡面了,記得為我收屍”“?”

“這裡面的地形就是個迷宮,我覺得我有可能走不出去...”

“得了吧”對面的埃塔笑出了聲“那就只有一條路,全都是管道而已,為了充分利用空間才這樣設計的,能不能不要浪費耳機的電量?”

“什麼嘛,我可是很認真的”

“你想讓我怎麼表現?‘嗚嗚嗚,尹青你不要死,一定要活着出來啊’,你要我這樣說嗎?”埃塔裝出嬌弱的聲調,有模有樣的表演着

“也不賴”

“你最好死在下面。你在這裡磨嘰的每一秒,都有可能讓那兩個無辜的人多挨那些冷血實驗者一刀,趕快走吧”埃塔不耐煩地掛掉了通訊

“真是的,我還以為多複雜呢,原來一直往前走就行了啊”

他背起破了一角的包,向著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