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
白石私立中學的學生會室位於教學樓五層走廊最深處的房間，雖說是學生會，但實際上只是個擺設，因為學生會成員只有一人，那就是身為學生會長的常世學姐。
站在厚重的紅木門前，金子抬頭看了看已經積了層灰的寫有學生會三個字的牌匾，據說在三年前最後一屆學生會成員還沒有畢業的時候，此處還是非常熱鬧的。
從那一屆的學生之後，學生會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不招新了，成為學生會成員的只有當年還是高一新生的常世，由於整個學生會僅剩下常世一人，所以之後常世也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學生會長。
不要說剛進入學校的高一學生，就連高二學生也有很多也不知道校園內有學生會的存在。
在本校，學生會就是這麼一個存在感稀薄的部門。
不過在高三學生圈裡，還能偶爾聽到談論學生會的情況，不過大抵只是在談論身為學生會長的常世學姐罷了。
下課鈴聲敲響的那一刻金子便馬不停蹄的朝着學生會室而來，所以應該會比常世先到學生會室，不過因為上次沒有敲門鬧出了意外，所以為了謹慎起見，金子還是先敲了敲門才推開房門。
“打擾了～”
“好慢！”
出乎金子意料的是，他剛推開門，裡面就傳來了常世的抱怨聲。
金子走入學生會室內，才發現學生會室內並不如他想象的那般簡陋和破舊，不如說學生會的裝飾十分的豪華，暗紅色的地毯鋪滿了整個學生會室，房間中心的雙層吊燈散發的光芒十分的耀眼，與門正對的位置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戶，不過巨大的落地窗卻被一張長有五米的長桌擋住了一半，而聲音的主人，此時正坐在桌子後面的旋轉椅上。
“我說過你要是敢遲到就死定了吧，我等了你整整五分鐘哦！你知道五分鐘夠我干多少事情嗎！”常世坐在椅子上，臉上的表情顯示她此時非常的不滿。
“放過我吧常世學姐，我可是一下課就馬不停蹄的趕來了哦。”金子無奈的聳了聳肩，表示自己已經一下課就往這邊趕了。
“哼，雖然遲了點，但還算能接受，這次就先饒過你了，要是還有下次就是真的死定了哦，那麼，你急着今天就一定要當面說的話是什麼。”
“我倒不是特別急，是學姐說今天有空所以才……”
金子很想說是因為常世說今天有空所以才見面的，但是說到一半時看着常世越來越不善的眼神，他還是把後半句話咽回肚子里去了。
“好吧，確實是我有事想要問一下常世學姐，所以才聯繫學姐的。”
“哦？那你說說看，你要是說出無聊的告白之類的台詞，我會對你非常失望哦。”常世說完挑了挑眉頭。
“誒！原來可以告白的嗎？”
“當然不行！”常世斬釘截鐵的否定了金子的疑問。
“雖然我很想對常世學姐告白，但是眼下好像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問，所以告白還是放在下次吧。”金子說話的同時，將書包放在了那張大的有點誇張的桌子上，人也順勢坐在了常世正對面的椅子上。
常世似乎對金子口中重要的事情十分的感興趣，坐直了身子等着金子接下來的話。
“常世學姐，你是從什麼時候發現自己需要上廁所的。”
“啊，啊，我知道了，你今天專程約我出來就是為了找死的吧？？”
常世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任何一個女生聽到這個問題都會生氣，沒有立即發飆已經是常世非常有教養的表現了。
“我只是單純的來了解常世學姐的情況哦。”金子盡量讓自己表現的有正氣凜然一些。
常世沒有立即回答金子的問題，在和金子對視好一會後，才開口道。
“三年前哦。”
金子聽見常世回答了他的問題，心中還是鬆了口氣，畢竟常世的回答直接關係到了他最後能不能找到事情解決辦法的一絲線索，如果常世拒絕回答他的問題，那他可能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也就是說RV-4剛出來的頭一年，對學姐也是同樣有效果的是嗎。”
常世聞言點了點頭，肯定了金子的問題。
“那麼問題的範圍就能縮小很多了，在三年前的那一年，學姐的身體有發生什麼奇怪的變化嗎？”
常世聞言果斷的搖了搖頭，想必這個問題不少醫生也問過，所以常世才能如此迅速的做出回答。
“那當時身邊有發生什麼特殊的事情嗎。”金子通過查閱不少的資料，了解到了在病毒感染人之前，工作或者生活上的壓力也會導致排泄系統的紊亂。
常世撐着頭想了一會，隨即說道。
“一定要說的話，也有兩件呢，雖然我認為這兩件事情對我並沒有造成多大的影響。”
“方便透露一下是哪兩件事嗎。”
“第一件就是我從那年的十月份起接手了公司一部分的業務。”常世的語氣非常平淡，就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不相關的事情。
三年前的十月份，那時候常世學姐不是才是初中二年級生嗎。
“初中二年級就已經開始幫忙家裡的業務了嗎？那就是說，15歲？！”金子毫不掩飾他此時的吃驚。
“是十四歲哦，我月份比較小，是十一月份生呢。”
“十四歲就開始幫着大人做事了嗎，該怎麼說呢，真不愧是那個傳聞中的常世學姐嗎。”
金子一邊說著，一邊感慨着常世的懂事程度。
“雖然不知道傳聞中的我是個怎麼樣的人，但你也用不着這麼吃驚吧，你不是也在幫家裡做事嗎。”常世用奇怪的看着金子道。
“我是去年才開始幫家裡做事的哦，而且負責的也僅僅只是和常世學姐公司聯絡而已，並沒有常世學姐那麼能幹。”金子攤了攤手，表示自己和能幹的常世並不相同。
具金子所知，時至今日，白石公司的銷售二部已完全在常世的掌控之下，雖然說讓年僅十七歲的常世成為部長有點另類，但是銷售二部的業績卻是每個季度最高的，白石公司銷售部的人非但不排斥金子，反倒擠破了頭也想進入銷售二部，畢竟有了常世的銷售渠道作為鋪墊，每個月能拿到更多的提成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至於金子手機里被備註為“白石銷售部”的號碼，便是以前備註的常世工作用號碼。
“誒，沒想到你說話還挺謙虛的，完全不像是傳聞中集自大，傲慢，暴躁，粗魯於一身的那個金子同學呢。”常世饒有興緻的調侃道。
她似乎在用金子的傳聞來回敬剛才金子提起傳聞中的她這件事。
真是個小心眼的女人。
“雖然沒有我從沒有關注外界是如何評論我的，但這傳言也太過分了吧。”
金子對自己的傳聞似乎也十分不滿。
“還有更過分的版本，想要聽聽看嗎。”
從常世微微翹起的嘴角可以看出她正樂在其中，真是個惡劣的女人。
“免了，總之這第一件事我會作為重要情報記下來的，接下來讓我們聊聊第二件事吧。”金子一口回絕了常世想要繼續調侃他的念頭。
“真是個無趣的男人，你就是因為這樣才沒有女人緣的哦。”
“不知道我這麼說常世學姐會不會相信，在學校里，我的女性朋友數量比男性朋友數量還要多哦。”
聽完金子的話，縱然是常世學姐也略微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聞人應該算是自己的女性朋友吧，那麼女性朋友的數量就是1，男性朋友的數量則是0，真是壓倒性的優勢，金子心裡默默補充了一句。
不過這番話金子並不打算對常世學姐解釋，不然免不了要被常世調侃一番。
為了避免被常世繼續追問下去而露餡，金子立即把話題方向轉了回去。
“那麼就接着來說說第二件事吧。”
“我覺得先了解一下你到底有哪幾個女性朋友比較有意思吧？”
“常世學姐是在吃醋嗎？”
“我為什麼非得吃你的醋不可啊。”
“既然不是吃醋，那麼這件事就沒有繼續討論下去的必要啦，等哪天學姐真的開始吃醋了我再告訴學姐吧，接下來讓我們繼續討論第二件事情吧。”
雖然常世學姐臉上的表情有些不滿，但還是在金子的堅持下說起了當年發生的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就是我爸的女人在三年前去世了。”
誒？
誒？！
過度的驚訝讓金子愣了好一會。
在愣了好久之後，金子才從衝擊的事實中反應過來。
“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是關於常世學姐母親的事。”
反應過來的金子立即選擇了向常世道歉，也許因為金子多次問起，才讓常世不得不回想起這些不開心的事情。
相反的，常世則是十分平靜的擺了擺手，示意這並不是什麼需要道歉的事。
“不是我生母哦，一定要說的話算我的后媽吧，雖然只當了三個月就去世了。”
金子張了張口，似乎是想要詢問什麼，但是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不用在意哦，去世的人已經離開了，有什麼想問的你儘管問就是了。”
常世揮了揮手，示意無妨。
金子猶豫了一會，終於還是開口了。
“常世學姐，與阿姨的關係如何？”
“就是見面會打個招呼，偶爾幫忙削個蘋果之類的，從我認識她到她離開這個世界，也僅僅只有三個月，要說關係的話也只能算是一般般吧。”常世說話的時候抬眼神有點閃爍，似乎是在回憶一些事情。
一般的關係會幫忙削蘋果嗎，這不是關係很好才會幫忙乾的事嗎。
金子心裡有點疑惑，但這話顯然不適合在這個時候說出口。
常世注意到金子略有疑惑的表情，似乎是為了解開金子心裡的疑惑，她接著說道。
“你好像誤會了什麼，削蘋果並不是我們的關係好到足以讓我陪着她幹家事，而是因為她當時幾乎連坐起來的力氣都幾乎沒有了，只能由我削了餵給她吃。”
“阿姨是得了什麼重病嗎。”
“嗯，從我第一天知道她的存在起，就是已經是癌晚期了，只撐了三個月就走了。”
常世說到這裡，聲音也漸漸小了下去。
“學姐節哀順變，阿姨的離去，有對當時的常世學姐造成什麼影響嗎？”
“多多少少有一些吧，雖然認識的時間很短，但是看着身邊人在自己眼前遠去自己卻無能為力，還是會讓人覺得十分不甘心的。”
“好的，那麼這段對話便到此為止吧，我已經確實得記下了這兩件事，之後如果有新的進展，我會及時聯繫學姐的。”金子見常世的興緻越來越低，才發現這個話題對於他們來說的確過於沉重了，他今天已經了解到了足夠的情報，剩下的等下次見面時再問好了。
在金子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常世突然開口了。
“自說自話的的約我出來，把我的好心情消磨掉后就想拍拍屁股走人，這世界上有這麼好的事情嗎。”
“常世學姐的意思是？”
“明天是周六吧，有空一起出去轉轉嗎？”
“誒？這是常世學姐邀請我約會的意思嗎？”
金子感覺自己的腎上腺素在一瞬間快要爆表了。
任誰突然聽到要和那個常世學姐周末約會，而且還是常世主動邀約，都會和此時的金子一樣喜上眉梢吧。
“你不要亂誤會，只是想要讓你更早的解決我身上的狀況才會邀請你的，先說好哦，和你這種比我年齡還要小的男生在周末見面根本算不上約會啦，而且我也不會有一丁點不好意思的感覺，快點出去吧，我要開始工作了。”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是常世的耳朵都已經紅起來了。
真是可愛啊，金子如是想道。
抑制住心裡想要大喊“呀嗬～”來慶祝的金子，與常世約定在明天早上九點半在車站見面后，便起身準備離開。
突然，正準備打開門離開的金子似乎想到了什麼，回頭問道。
“常世學姐，學生會的成員在你進入學校的同時全部畢業離開，而且學生會室又一直只有你一人，是不是因為學生會室里說不定還保有那個……”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口，因為他相信常世能夠猜到他後面要說什麼。
“看不出來，你倒蠻聰明的。”
一陣的沉默后，常世還是回答了金子的問題。
常世的表情說明了她此時的確比較吃驚，不過她很快便恢復了正常，同時，她纖細的食指指了指位於學生會室門口左邊的一個小房間。
“我這麼說不是自誇，其實我很擅長猜謎哦。”
金子一邊說著一邊走過去拉開那個小房間的門。
果然如他所料。
白石私立中學在RV-4病毒傳播后的第二年就拆除了校內的所有公共廁所。
而金子眼前的小房間里，正立在房間里的那個陶瓷材質的東西，毫無疑問是全校最後一件舊時代的產物——坐便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