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9日

时间回到半个月前,这起失踪案是冼流织在刑侦科的第一起案子。

不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她从车上的后视镜里瞥见后座上的那位法医,只见她一副生着闷气的窝火样子。

“啊……真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冼流织有些颤巍巍地问道:

“祝法医……请问我做错了什么吗?”

毕竟经常被徐易雷指摘这里做得不好,那里做得不够,冼流织把这一次尚且不知哪里出了错的事情也归咎于自己。

发出了“啧”的表达明显不快的声音,祝未央却没对冼流织发火。

“小冼,没说你。”

“那是在生谁的气呢……?”

“那当然是那个让我加班的徐队了。真是,明明去一个失踪学生的家里找指纹DNA之类的简单工作,普通的技侦人员就能做好的,为什么偏偏是逮住了马上要下班回家的我啊。”

冼流织尴尬地笑了起来,她不擅长应对祝未央这样特立独行的人。虽然很想附和着不吐不快地把对徐队的牢骚发泄出来,但还是保持了理性。

“那大概也是徐队对祝法医的信任吧?或许有些东西除了祝法医你之外的人发现不了呢。”

“那是什么麻烦的信赖关系啊……”

所幸的是,她们的车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宁忆夏的家,祝未央的牢骚也差不多发完了。

冼流织敲了敲宁家的家门,开门的是一位看着面容刚毅却又有点憔悴的中年男子。

“是警方的人吗?进来吧。”

冼流织看向身后的祝未央,后者已经切换回了工作模式,光是站着就给人一种靠谱的感觉。

宁忆夏的家是一间3室一厅一卫的标准民宅。为了听取对失踪的宁忆夏的证词,冼流织留在了客厅,而祝未央则一个人前往了宁忆夏的房间搜集证据。

那是一个实在不会让人联想到是个女学生的房间。房间的四壁粉刷得全白,不知是否是错觉,祝未央觉得那些白色的墙壁有在发光。这和祝未央原本的想象有着出入,那个年龄段的女生的房间,不应该是粉刷成粉红色,墙壁上贴满她不认识的男性明星的海报,桌上摆着一大堆的言情小说或者能够成为茶前饭后谈资的娱乐圈杂志吗?

而祝未央所见的房间里并没有那样的东西。

相比之下,说成是男性的房间也丝毫不会引起怀疑。

桌子上的笔和纸整齐地摆放着,就是拥有重度强迫症的祝未央看着也十分舒服。

而书桌上的书架里,堆满了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女生会看的书,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但丁的《神曲》,维特根斯坦的《心理学哲学最后著作》等等。有些书生僻到了祝未央都不认识的程度。而随便翻开一本,其上居然有用清秀的字迹做成的笔记,看起来这些书并非只是为了装显博识或是中二病牺牲品的道具,而是有认真研读过的。

想到这里,祝未央不由得佩服起这个名叫宁忆夏的女学生了。

可是一想到对方已经失联约有3-4天,又是年轻的女学生,遭遇不测的可能性很大,不然也不会找她这样的法医来特地取DNA了吧,实在是令人惋惜。

“嗯?”

本想迅速地完事好下班的祝未央,在那书架之上无意间发现了让人在意的东西。

那是一封信封。信封是全黑色,封口用的是鲜艳的红玫瑰印记,但是里面的信没了踪影。

情书……?这个时代的学生会用这么正儿八经的信封塞情书进去吗?

想象不出啊,而且情书应该是用白信封更好吧?那么是否会和这起失踪案有关吗?

想到了这里的祝未央,对着这封信封进行了指纹的采样。

就结果而言,有些奇怪。上面毫无疑问有着失踪的学生宁忆夏的指纹。但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指纹了。

“莫非宁忆夏才是送信的一方……而这封信还没写好所以没有送出去吗?”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宁忆夏就是直接从对方那里得到的这封信,而且对方戴着手套。

察觉到可能与案件有关,祝未央把这封信封封入了透明塑料袋作为证物。

剩下就是寻找有无类似头发或者身体皮屑一类能够检出DNA的物质了。

而这个时候,伴随着“啪”的一声,似乎房子外的电路跳闸了,导致了房子里的一时停电。

不过也确实是巧合到了极点,不是那样的话,祝未央不会发现那个东西,也不会看到那样的文字了。

只见书桌靠着的那面墙的墙上,白色荧光闪烁的文字写着——

“我想成为那琉璃之鸟,翱翔于天。”

屋外传来了骚动,大概是冼流织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突发情况吧。

不过这个房间里亮着的,并不仅仅是墙上的那一句文字。

回过头去,祝未央看到了自己的身后,也就是宁忆夏的床下,有着大量的荧光从那里渗逸而出。祝未央将那一袋子装着的东西从床底下拿出之后,灯光恰好恢复了过来。

冼流织打开了宁忆夏的房门确认祝未央是否无事。

“小冼,我没有事,你继续吧。”

拿着那一小袋白色粉末,祝未央陷入了沉思。

她作为法医,也作为技侦专业毕业的学生,自然有见识过毒品。

所以不会有把眼前的这一小袋白色粉末当成是毒品的想法,毕竟如果是这个数量的毒品的话,作为高中学生根本没有那个财力能够入手。而且她也没听说过哪种新型毒品会在黑夜里发出荧光。

总之还是先拿着,等一下问一问宁忆夏的父母吧,说不定他们会知道。

在宁忆夏的枕头下面发现了几根头发,这样就能交差了。

走出房间,祝未央将那袋粉末展示给了宁忆夏的父亲。

“啊,这个啊,忆夏说这是最近他们学生之间很流行的荧光粉末,用来做颜料或者写在信纸上的,应该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名字,我记得是叫‘柯冽尔(clear)’。”

“是吗……颜料啊,不过我还是觉得可能和她的失踪有关。”

“您带走就好。只要能帮我们找到忆夏……”

回警局的路上,祝未央在后座提问冼流织道:

“小冼。如果一个女生说——她想成为琉璃之鸟,翱翔于天,那该是怎样一种心境?”

“诶……?祝法医为什么这么问?是宁忆夏写的话吗?”

“嗯。你就说说你的想法吧。”

冼流织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出了她的见解:

“大概那是一种追求自由的理想论吧,这种年纪的女孩子常有的多愁善感。因为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意义,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向往美好的飞鸟。”

“翻译过来就是没有受到社会的毒打么……不过那就奇怪了。为什么不是天上的白鸟,而是琉璃之鸟呢?琉璃只会给人易碎的,脆弱的印象。而且琉璃之鸟飞不起来吧。”

“这就是祝法医你的想象力和年轻人之间的代沟吧……为什么琉璃之鸟不能飞呢?”

祝未央自嘲一笑,明明自己也只有28岁,却被说和年轻人有了代沟。

不过,她确实理解不了宁忆夏的想法。不管是现在,亦或是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