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嗯?

怎麼搞的?

睡得好痛苦啊······

全身,都好沉重啊,我們家的被子有這麼厚么?床也出奇的窄。

漸漸恢復清醒的平野厚,漸漸地發現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下半身近乎失去了知覺,而且貌似有很柔軟的東西熱乎乎地壓在自己的身上,讓自己又熱又悶。

睜開眼睛,暖色調的牆壁和粉色的窗帘讓本來就沒睡好的厚更是一陣錯亂,低下頭,一個清秀的睡顏靜靜地靠在自己的胸前,這正是自己胸悶的原因。

這裡,是初佳的家!!?

然後,躺在自己身上的,是衣衫不整的初佳!

“嗯?好吵啊~怎麼了?”自己的異動似乎吵到了初佳,初佳也迷迷糊糊地緩緩睜開眼睛。

哇嗚,糟糕,她醒了!平野厚一時有些窘迫,思索着該如何解釋眼前的這一幕。但是仔細一想,其實現狀也不算糟糕吧。

“啊咧?我會在床下?”初佳有些獃滯地問道:“等等,厚君,為什麼,在這裡?”

“早,早上好啊~”厚有些尷尬地笑着說道。

“早,早上好。”初佳也尷尬地笑了笑從厚的身上默默挪開,跪坐在一旁說道:“那個,這個,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那個,你不記得了么?”平野厚看到初佳一邊抽搐一邊變得鐵青的臉,莫名想笑,但是又隱隱感到有些失落。

“等等,等一下!那個,我昨天去了聯誼······什麼都沒有帶回來,之後,我還記得和厚君說過話了的。”初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回想昨晚的經歷:“等等,下結論還太早了,我會好好想起來的,一定會的。”

初佳用手輕輕拍打着額頭,想要自己儘快地想起來,然而她突然意識到一個事情,她猛地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已經六點了。

“糟了,都已經這個點了,得趕快去洗漱才行啊!”一切的煩惱和疑惑都在遲到的迫切現狀前一掃而空,初佳抓起放在床邊的工作服,便一邊解開襯衣的扣子一邊朝着房間外跑去了,只留下了一臉錯愕的厚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處。

平野厚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經過一晚上壓迫而麻痹酸痛的身體,初佳走得太匆忙,以至於房間里還亂糟糟的,昨晚發生的一切都還留有痕迹:隨意堆在一旁的被子,被初佳蹂躪過的玩偶,還有移位了的茶桌······

平野厚默默將房間整理了一下,走下了房間,路過浴室時聽到裡面嘩嘩的水聲,昨天香艷而又複雜的畫面又浮上了眼前,讓平野厚的臉頰再次變得緋紅。

“那個,初佳小姐,我就告辭了。”平野厚在門外向著浴室內禮貌地打了聲招呼,可是浴室里除了一成不變的水聲,沒有人回應他。

每一個女生遇到這種事情都會害羞的吧······平野厚在門外踟躕了一會,最終默默說了句“失禮了。”便離開了乃木坂宅。

要想起來啊,初佳。平野厚抬起手臂遮擋住清晨略微有些刺眼的朝陽,天空是高貴的寶藍色。

你如果不記得的話,我會很困擾的。

······

聽到大門關上的一瞬間,初佳微微停下了揉搓着沾滿泡沫的頭髮的手,微微鬆了口氣。

一進浴室她便開始檢查自己的身體,當發現自己“完好無損”時內心其實並沒有太多的釋然,這與羞恥心近乎對立的矛盾感情,讓本人不由得紅着臉輕啐自己的不知廉恥。

熱水從花灑中灑出,在初佳的發梢凝成一股,順着她的肌膚緩緩流下。

記起來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可是自己卻寧願失憶:喝得爛醉,被丟在路邊,然後被男人撿到,這個套路自己居然演了兩次,而且還都是和平野家的人有關······

更羞恥的是,一路耍酒瘋的細節,輕浮地挑逗闊別重逢的老同學,甚至晚上居然還差點做出酒後亂性這種事······初佳羞恥地跺了跺腳,卻差點因為濕滑的地磚而滑倒。

怨氣發泄不出,就盡數轉化成了頹然,初佳有氣無力地開始自己女僕工作的着裝,已經沒有力氣去想之前的事情了。

反正敗犬這種身份,自己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次只不過是酒後亂性也沒人要的,敗得更徹底的敗犬罷了。微微自嘲一笑,初佳趕着最後的時限快步走出了家門。

2.

“啊啦,厚你怎麼在外面?”在玄關處換鞋的厚,最終還是被習慣早起的平野太太發現了:“你是昨晚去了什麼地方了么?”

“啊,那個······”厚的表情有些僵硬,他的目光躲閃着自己的母親,大腦在短時間內迅速思考着能夠拿來掩飾真相的託辭。

“昨天晚上很有幹勁,不知不覺就把論文寫完了,”厚努力扯出一個歉意的微笑:“然後看到天已經微亮了,就想着出去走了走······”

“原來是這樣啊,真是辛苦了,去洗個澡再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平野厚的掩飾可謂幼稚,表情也漏洞百出,可是平野太太始終帶着溫和的微笑聽着自己兒子的解釋,沒有任何的懷疑。

“······是。”

在這寬容的目光中,任何的辯解都顯得多餘而無力,當你還在想辦法掩飾自己的窘迫時,別人卻洒然一笑,毫不猶豫地將你這個人全盤接納了。

難得奢侈地放了洗澡水,讓熱水慢慢將身體浸沒,稍稍緩解了酸痛的身體。厚百無聊賴地盯着水面,氣泡從淹沒在水下的嘴裡接連冒出,逐漸膨脹然後在水面破裂,濺起一圈圈不規則的漣漪。

昨天似乎經歷了不得了的事呢,如果被別人知道一定會被嘲笑沒種吧。平野厚苦笑地自嘲到,雖然最後理智佔領了上風,但是回想起來內心卻還是會暗暗感到可惜。

當然了,初佳那麼美,每個男人經歷過這種事都會有所幻想,自己當然也不會例外。

但是,自己卻沒有後悔自己的決定。

毫無疑問的,那詭異的氣氛試探出了自己的內心,自己對眼前的女孩子有了奇妙的好感,自己想要去了解,去體會她的人生冷暖。

但是,在對方失去理智的酒後,在還不了解對方的酸甜苦辣的時候,沒有心意相通,只是順從於一時的慾望,就妄圖走進別人的人生······

是否太過卑鄙了?

如果雙方都只是單純的肉慾,只是酒後卸下了規則而尋求歡愉的話,自己也不會那麼地傷腦筋,但是很明顯的,這份感情,包含了初佳太多的東西,太過沉重了。

自己如果就這麼魯莽地插手,是否能夠好好地替她承擔下去?

“厚君對我的事,一點都不明白。”醉酒的她,在自己的背上如是說道。

所以自己又如何才能狠下心來竊取她沒有防備的柔弱呢?

她的眼睛裡已經沒有多少希望的光輝了,再也承受不住一次傷害了,而自己也無法原諒傷害她的自己的。

這不是一個輕巧的命題,如果自己在什麼都還不了解的情況下就妄言自己能夠負責到底,那才是最不可饒恕之傲慢吧。

突然嗤笑起來,平野厚想起了昨天自己抱着初佳的樣子,那表情就算自己看不到,也可以想見急迫得像一個不知所措的孩子。

算了吧,丟人就丟人吧,反正昨天晚上丟人的事也不少了。平野厚托起手掌,看着掌心的水慢慢從指間流失。

我要了解初佳,平野厚握緊了拳頭,將所剩不多的水緊緊攥在手心裡。

我還要了解更多的她。

3.

“今天要去採購什麼呢?”瑛推着平時採購用的大號自行車,跟在我的旁邊。

“嗯,計劃中的海邊之行也差不多到時間了,所以我們今天主要是採購一點去海邊時要用的東西。”我轉過身對着身後的平野厚說道:“需要的東西可能有點多,所以得麻煩厚君幫忙了。”

“啊,不用在意。”平野厚像是被驚擾到一般:“這個本來就是父親的工作對吧,我替他分擔一些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有些奇怪地看着心不在焉的平野厚,今天一整天他都顯得魂不守舍的,據平野太太說他昨晚沒有休息好,我也不再去深思。

“以後少熬夜,對身體不好。”

“啊,是。”平野厚楞了一下,連忙答應了下來。

“噗~”在一旁默默旁觀的瑛嗤笑出聲。

“嗯?有什麼好笑的地方么?”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因為,哥哥大人對着比自己年長的前輩說教,顯得很老氣橫秋啊。”

“呃,有么?”我獃獃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對啊,像個老爺爺一樣,啊,初佳姐姐!”

正在說笑着的瑛像是有其他神奇的感官一般,敏銳地捕捉到了不遠處的初佳。

“呃······”初佳的背影似乎顫抖了一下,然後轉過頭來用僵硬的表情回答道:“你好啊,小瑛,慕笙君也在啊······厚君,午安啊。”

“嗯······午安。”厚盯着自己的腳尖諾諾地回應道,讓我奇怪的是,問候的雙方都沒有看向對方,像是刻意避開對方的視線一般。

“誒?初佳姐姐的臉色很差誒,”瑛很關切地湊上去拉着初佳的手說道:“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么?”

“誒?!啊,是的呢,哈哈······”初佳像是被嚇了一跳一般,乾笑着掩飾着自己慌張的情緒。

“啊,平野哥哥今天也是沒有休息好呢,要是按哥哥的語氣來說,一定會是:‘唔,現在的年輕人,就知道晚上熬夜,都不注意身體的休息······’啊喵?!”

“我的語氣哪裡有那麼古板!”我面無表情地給了瑛的腦袋一個暴栗,少女痛呼一聲停止了戲謔的模仿。

“初佳小姐也是來幫一葉採購去海邊的用品的吧?”我看着初佳的籃子里都是些防晒油等浴場用品:“這樣就好辦了,採購的事情我和瑛來辦,就麻煩你和平野君一起去附近的農家租借遮陽傘和買一些西瓜吧,本來還想着這麼多體力活交給平野君一個人是不是太繁重了,不過既然你們互相認識真是幫了大忙了。”

“誒?我?和平野君一起?”初佳似乎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嗯?有什麼不方便的么?”

“呃······倒是,沒,沒什麼不方便的啦······”初佳悄悄瞟了一邊的平野厚一眼,似乎糾結了一番,最後還是嘆了口氣道:“是,我知道了。”

“那,我們就先告辭了。”我接過她的購物袋,和瑛一起向著小鎮的百貨店走去。

知道我們兩個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兩個成年人依舊沒有直視對方,沉默不語。

“對,對不起······”平野厚因為這種微妙的沉默而有些難過。

“厚,厚君不要道歉啊,這樣讓我的臉往哪兒擺啊······”

我總不可能提說是我先動的手吧······初佳再一次感到自己的臉火辣辣地像是要燃燒起來一樣,發著酒瘋糾纏了同齡異性——好吧,還是很帥的異性一整個晚上啊,甚至還想動手動腳······

嗯,關鍵人家還什麼都沒做,雖然自己前半輩子幾乎都是loser的人生,但是也從沒有這般羞恥地黑歷史,如果人生能夠save&load,自己寧願回到昨晚把神志不清的自己幹掉。

但是不可能存在的啊,事情已經發生了,而良知又讓自己不能逃避,將這個不願意麵對的責任全部拋給對方。

“呼,對不起,厚君,我昨天晚上······失態了,雖然現在說這些有些厚臉皮,但是還是承蒙你昨晚的關照了,”說道昨晚的關照時,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情又掀起了波瀾:“對你造成的困擾,真的很對不起!”

好討厭啊,這種感覺。

平野厚盯着低着頭努力認錯的初佳,工作服下的嬌軀正因為情緒的波動而微微顫抖着。

昨天流露出的感情絕對不是衝動的,那種茫然才是她真正的樣子吧,但是現在她又把自己縮回自己的厚厚的保護殼裡了吧,明明柔軟的內心很悲傷的說,卻還是要讓別人以為自己總是沒心沒肺,臉皮厚得遊刃有餘。

這種道歉算是什麼?單方面的讓對方感到輕鬆么?

自己不會接受這種道歉的,平野厚想了解的,是藏在裡面最柔軟的那個初佳。

“不,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平野厚帶着深邃的笑意看着有些吃驚的初佳:“昨天的事情,可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決的哦,初·佳·小·姐。”

“那那那,那你要我怎麼辦才好呢?”初佳的思維有些混亂了,厚一改平時溫文爾雅的形象,用那麼挑逗的語氣給自己說話,讓自己心裡一陣慌亂,他不會以此作為要挾做出過分的事情吧······

“嗯,還沒想好呢,以後再說吧。”平野厚聳了聳肩說道:“我們快去辦事吧,讓主家就等了可不好呢。”

對不起啊,初佳。平野厚轉過身去輕嘆一聲。

你不應該再待在那個密不透風的殼裡面了。

作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