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說誰······是好人啊!”初佳一字一句,狠狠地說道,像是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

“對,對不起!請······冷靜一點!”突如其來的情況讓平野厚慌了手腳,視線在搖晃中上下起伏而看不起,脖子被卡住,呼吸受阻更加加重了眩暈的感覺,眼前突然變得一片漆黑。

“呼······哈~得救了。”脖子驟然被鬆開了,平野厚大口地呼吸着:“很危險啊,為什麼突然摟住我的脖子?”

“沒什麼······”

“沒什麼的······要是說了什麼讓初佳不高興的話,我會道歉的。”

“道歉什麼的,真的知道錯在哪兒了么?”初佳似乎也經過一系列的折騰耗盡了體能,軟軟地靠在平野厚背上,只剩下一些喃喃細語:“厚君,明明對我的事情,全部都不明白。”

“······”就是這樣,平野厚無可反駁,雖然算是小時的玩伴和同學,可是以自己以前內向的性格,能有多深的交集暫且不說,畢竟分開了這麼久,之後的初佳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己又能了解幾分呢?

自己這次回來甚至也就和她說了幾句話而已,從其中,又能得知些什麼呢?還妄圖批判對方的人生啊,真是傲慢。

“初佳,經常因為酒精而失敗么?”

“唔······不要問了。”

“既然覺得這樣很討厭,為什麼還要喝酒呢?”

“······呼唔,呼唔······”

“初佳······小姐?”平野厚不安地轉過頭來,每次初佳陷入沉默,下一刻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初佳靜靜地靠在厚的肩頭,發出很有規律的呼吸聲,看來是真的睡著了。平野厚無奈一笑,雖然有很多想要了解的,不過吵醒她也太可憐了。

逐漸將步子放緩,兩人繼續向著初佳家的方向走去。

憑藉著星光還有兒時的印象,平野厚最終找到了乃木坂家。

初佳似乎是和父母住在一起啊,但是為什麼燈是黑的,沒有人幫初佳留門么?平野厚看了看熟睡中還在咂嘴的初佳,雖然吵醒她有些可憐,但是無論是深夜將長輩叫醒,還是讓女生的家長看到一個陌生男子背着自己失態的女兒深夜回來,貌似都不是一個英明的點子。

“初佳,初佳?”

“嗯?什麼?”

“那個,已經到家了,要叔叔阿姨出來接你么?”

“啊,爸爸媽媽今天都出門去了,今天晚上誰都不在,所以我就去聯誼了啊~”

“這個不用這麼驕傲地說出來······比起這個,鑰匙什麼的。”

“啊,是是是,稍微等等啊······嘿咻誒。”背後一陣響動,初佳似乎在自己的皮包里翻找起來。

“嘿咻。”拿出鑰匙的初佳,手顫顫巍巍地向著門伸去,可是卻半天找不到鎖孔。

“我來吧······”為了空出一隻手,平野厚不得不彎下腰來承擔初佳的體重,背後的壓迫感更強了,讓平野厚不得不加快手上的動作。

“呃,還是站不起來啊······”打開門后,試圖讓初佳在玄關處站穩的厚似乎並不順利,只得將軟軟的初佳抱起,拖鞋走進屋內。

“打,打擾了······”屋子裡沒人,唯一能回應的主人似乎也不具備清醒的神志,但是不知是出於禮貌還是心虛,平野厚依舊對着空蕩蕩的走廊里打了個招呼。

送到床上睡着后,總算結束了吧。放下初佳后,平野厚鬆了一口氣。

“唔,真是太麻煩你了······”似乎是平野厚打開了初佳房間的燈的緣故,刺眼的光線讓初佳恢復了一些清醒。

“啊,不,因為······總不能丟下初佳不管啊。”平野厚閑下來又不敢看床上的女孩子,只得打量起房間里的裝飾,可粉紅色的色調還有各種可愛精巧的飾品,都讓他意識到自己正在失禮地打量着一個女孩的閨房。

“我,我去拿水~”手足無措的厚慌忙向門外走去。

倒完水后,平野厚用沾着水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臉,從窗戶的反光看着自己的臉,不知是因為剛才負重的行程還是炎熱還是其他什麼原因,自己的臉紅得不太正常。

呼,冷靜點冷靜點,平野厚,你只是在照顧老同學而已。對自己這樣說道,平野厚拿着水走回了初佳的房間。

“咕,咕,咕······”初佳一口氣將水全部喝完后,滿足地嘆了口氣:“唔哈哈,明明只是水,為什麼這麼好喝呢?難道因為是厚君倒的么?”

“你······你突然說什麼呢?”

“臉紅了,啊哈哈哈哈~”

“真是的,要是開玩笑的話,我就回去了。”厚沒好氣地說道,平時只是很尋常的玩笑,可是在這個微妙的氣氛里,自己卻有些不敢招架的慌亂。

厚莫名升起了想逃離的想法。

“······”初佳收住了笑聲,用看不透的微笑看着厚說道:“不是開玩笑的話,就不回去了么?”

2.

“誒?”平野厚的大腦有些短路。

為什麼,用這麼認真的臉?······不會是認真的吧。

看着平野厚默默無語的樣子,初佳的笑容鬆懈了下來,坐在床上的她緩緩從床上滾了下來,“咚”的一聲,嚇得平野厚趕快過去查看情況。

“喂,你怎麼了?沒事吧?”

“呵呵,還是會痛的呢。”初佳從表情上完全看不出疼痛的影子,她正帶着微微笑意,仿若在訴說著別人的疼痛一般。

平野厚低頭的目光,和初佳仰望天花板的目光對接在了一起。

“就算裝成認真女孩的樣子,可愛女孩的樣子,努力化妝成美女的樣子······還是沒有誰會來看我。”初佳將手臂搭在額頭上,遮蔽住耀眼的頂燈,燈光下她的眸子散發著晶瑩的光澤。

“我已經很努力了啊,每次聯誼可以說最認真的就是我了,可是大家都對我的認真哂然一笑,像是在看一個原地打轉的笨蛋螞蟻一般。”

“那麼,要怎麼樣大家才會注意到我呢?怎麼樣的女孩子,才會被喜歡呢?”

初佳依然笑着,語氣也沒有任何的起伏,可是眸子中晶瑩突然溢出了眼眶,裹挾在眼周的粉底里慢慢失去的光澤,留下一道刻痕。

不管前面是怎般地酒後失態,還是怎般地胡言亂語,經自己無心的幾句話——也不知道對與錯,不過那流離於表面的浮誇和逞強的外殼,終究是打得支離破碎了。

她就癱軟在那兒,像是碎在地上的瓷偶。

看着眼前傻傻地笑着哭的初佳,平野厚的內心反而平靜了下來。

不管剛才如何捉弄他,讓他招架不住,那個讓他心中泛起淡淡溫暖的女子,終究還是存在的啊。

“那個,雖然我對戀愛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也覺得喜歡不是這樣的一回事。”平野厚窘迫地撓着後腦勺,不過目光卻堅定地看着初佳,泛紅的臉上帶着單純的笑意:“可能說起來有些傲慢,但是初佳小姐所追求的受人關注並不是愛的表現,喜歡一個人,就是變得只能去想一個人的事,一直都很在意那個人的事情之類的,只要看到那個人就會很幸福這類的······”

平野厚如是說著,不過當他看着初佳平靜地盯着他時,無論是遙遠的記憶,還是倉促的重逢,還是剛剛的一路鬧劇,一時間各種紛紛擾擾的思緒漫上心間,堵住了侃侃而談的嘴,聲音也漸不可聞了。

“我想,就是割捨不下的那種心情吧······”平野厚目光躲閃,似乎為自己的見解作了總結。

“厚君啊,有沒有喜歡過,喜歡別人的事情呢?”

“雖然很害羞,但是甚至連初戀都還在······”明明是很羞恥的事情,但是平野厚還是脫口而出了。

“······”初佳用有些羨慕的眼神看着眼前單純得像個傻孩子的大男孩,轉而用自嘲的語氣說道:“那種感覺,我早就忘記掉了,喜歡上一個人什麼的,做不到了。”

是啊,準確的說,那種感覺常常梗在心頭,可是通往這顆心情的路,卻忘了怎麼走了,就像是荒廢在山林間的遺迹一般,只能遠遠眺望,嘆而唏噓。

“但是啊,就是這如鯁在喉的感覺,像是幽靈一般糾纏着我,就職也做不好,從鄉下出去也做不到,連女僕的工作也做不好,到最後連戀人都找不到······”初佳的聲音像是在生氣,又像是在哭訴,似乎是對着平野厚自嘲,又像是對着自己質問的喃喃自語:“像我這麼丟人的女人,沒有了吧。”

平野厚看着側過頭去的初佳,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走投無路的壓抑,壓製得平野厚的心頭有些發麻,莫名的,他感到這股氣息是如此的熟悉,像是自己也曾經親身經歷過一般。

“其實,初佳很漂亮的。”平野厚壯着膽子打破了平靜。

“真的?”初佳沒有轉過頭來,語氣中充斥着濃濃的不信。

“是真的,所以只要有人能夠注意到這麼美麗的初佳,就會喜歡上初佳的。”平野厚覺得自己的語氣從來沒有這麼輕快篤定過:“合適的人絕對會有的,所以請放心吧。”

“什麼時候?”初佳轉過身來,用追問的語氣說道:“那個‘適合的人’,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登場?會喜歡上我這樣的女人的善良王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出現在我眼前?”

“啊······”

“不要隨便用言語來安慰我啊,不要不負責任地,用只是為了應付現狀的話語來糊弄我啊。”初佳像是被欺負了的小女孩一般,無助地抱着手邊的玩偶哭泣。

那種熟悉的欲言又止的感覺再一次出現了,洶湧的情緒在胸中翻騰着,可是就是無法說出,平野厚感到一陣沉悶。

“不,不是這樣的。”最後還是急切地否認了,平野厚連忙拉住了初佳用力攥着布偶耳朵的手:“初佳是有人喜歡的,我保證。”

這語氣篤定得讓人有些詫異,平野厚剛剛脫口而出便有些後悔,果然,初佳聽到以後便停止了哭泣,用有些詫異的眼神看着抓住自己手的平野厚。

初佳的眼裡閃過一絲笑意,反抓住厚的手將他按到在地上,用複雜的眼神看着他說道:“難道說,厚君就是那個合適的人么?”

3.

初佳現在就跨坐在厚的身上,俯視着厚的眼睛殘存着糾結和羞澀,酒精似乎又起到了奇妙的作用,初佳的眼神漸漸變得意亂情迷,她緩慢地試探着俯下了身,向著厚的嘴唇探索。

平野厚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在回來的路上,那一直撩撥着自己思緒的豐盈就在眼前,雙方愈發靠近的呼吸輕易地將彼此的氣息傳遞給對方,在自己的大腦里攻城略地,作為正常男人的反應也不可抑制的出現了。

平野厚眼睜睜地看着初佳越發接近的臉龐,自己的身體因為驚慌而有些僵硬,而且,自己的內心居然升不起抵抗的厭惡感,甚至有一種潛藏着的衝動,讓自己下意識地向去迎合索求。

初佳的臉越靠越近,一時間,整個房間里都充斥着荷爾蒙的氣息,在這種狀態下,似乎發生什麼,都已經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甚至平野厚也伸出了手,想要有所回應。

好香,在背上時只是若有若無的甜美氣味,現在正大搖大擺地混雜着酒精麻痹着雙方的理智,平野厚隱隱有些期待,不僅是接下來的一切,還是兩個人的未來。

就在雙方的接觸一觸即發的時候,平野厚大腦內僅存的一絲清明悄悄地問了一句:

這是一個可以輕易接受的命題么?

如同驚雷一般,剛才眼前女孩無助的質詢,記憶中封存的溫暖和感動,像是春雨一般將厚心頭迷亂的慾火澆了個通透。

平野厚側過了頭,躲開了初佳的唇。

初佳疑惑的看向身旁的男人正想出聲,卻感受到了他正在微微顫抖着。自己的肩膀被緊緊抱住,這個剛才拒絕了自己的男人臉上露出了窘迫的表情,焦急得幾乎要哭出來一般。

“對不起,對不起·······”他嘴裡喃喃着道歉的話,沒有停下的意思。

“真是的,已經,堅持不住了。”初佳感覺到內心無比的疲憊,已經沒有辦法思考現在的情景,近乎是昏迷一般地在平野厚身上失去了意識。

作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