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懊悔我所做的一切决定,因为那只是在显示我是有多孱弱而已。我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出过门,只是在房子里坚实守卫我最后所拥有的。在这期间,我没有对外界做出任何回应,哪怕是任凭庭院里的杂草疯长,或者是门口邮箱里的报纸已经成堆。
我现在所做的,仅仅是手里紧握着斧头,在我的房子里巡视。我会从根本上毁灭任何打搅我和谐的东西,哪怕是一只老鼠,或者说是一只蟑螂。地下室的门已经被我钉死,我用厚木板,透明胶,还有我能找到的任何能够固定的东西把它封了个透彻。
我扯断了电话线,拔掉了电视,把挂钟也从墙上取下来。已经长时间的耳鸣,幻听,让我对任何声音都极度的敏感。那种声音时时刻刻都在入侵我的大脑,我已经很明显地能感觉到我的大脑在接收什么东西一样。但是我只是被动的在被灌入什么,但是我自己的意识却根本不明白。我的睡眠时间已经越来越少,我明白我已经不再清醒。在过往的四十八小时内,我没有得到过任何休息,我想这是任何常人都忍受不了的。但是我没有别的去处,我必须呆在这里和它抗争,一步都不能离开。我必须要让那种该死的东西远离我的和谐生活。
我仅有的享受,便是那热水澡的短暂片刻,只有那股温暖能让我稍微放松。然而,我在浴缸里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声嘶嚎和咒骂,那种刺痛感再一次传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咬了我?这是我一直在思考的。但是我却忽视了一种本身的内在问题。我开始不敢相信这所发生的一切,我开始一点都不敢相信我眼睛里看到的景象。
我所看到的我的小腿肌肉在抽搐。一开始我的反应是肌肉痉挛,或是抽筋什么的。但是很显然我错了,我的小腿开始肿大。我看到了在我的皮肤之下的凸起,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的组织间穿行。我不再能意识到疼痛,我不明白还有多少是属于我的。
我在丢失我最后的所属,我在遭受最恐怖的亵渎。皮肤的突然破开,从猩红色的肌肉中,衍生出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尖锐肉须。它像是一个新生的生命一样,贪婪地在空气中挥舞,在享受这个世界一样。它从小腿出现,然后渐渐的往上,膝盖,大腿。
我必须保护我所剩下的。所仅有的。我用斧头切断了我的那条腿,但是我依旧感受不到疼痛。在掉落大腿的横切面,有更多的肉须生出,并且它们用一种骇人的方式,组成了一种类似于蠕动的行走方式,裹挟着我的大腿移动。
我不敢喘气,就这样看着它从我身边而过。
它在我身边停留了,随即,我意识到一切都已经晚了,我已经再也没有任何意义。随即是我的另一条腿,手臂,手腕,然后,手掌。我将与它前往同一个归宿。
幽深的黑夜里,并没有发出类似于凶杀案般的那种惨绝人寰的哀嚎声。这里很安静,整个112号社区的夜晚都很安静,一切都是在静谧中发生的。
直到多日后,负责配送报纸的邮差以及一位声称是这所房子住户的朋友的男人都向警局报告了其异常情况,这才引起当地警方的注意力。当警察们在房主的引领下,进行各种搜查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房子里的一切都是有序的,都是规整的,都是完好的,没有任何暴力冲突的痕迹。即便是阴暗的地下室,也是如此。但让警察们都察觉到的,是那一种淡淡的异味,然而说不出来,也找不到源头。
根据房主的说法,这名住户之前便已外出。然而令众人都疑惑的是,他们调查了任何可能出行的方式,都没有查到这名男子的行踪。并且,他的汽车也在车库中积灰。一切的一切,都只能在疑惑中画上句号。房主的热情邀请,并没有打动有公务在身的警察们。他们都只是不约而同的在思考他们所共同想到的问题。
海洋大道这片区域,由于早期建设规划上的缺陷,导致下水道系统一直都为其诟病。但是令人意外的是,在缺陷最严重的112号社区中,却没有一位住户进行抱怨,没有一位住户感到不满并且投诉。并且,由于其地下结构的复杂,存在一片之前建设中忽略的未知区域,导致改造工程难度过大。但是,这种畸形的存在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想对其进行改变。就这样,在沉默中,一切工作都成为空谈。
一周后,警局解除了对该名男子的失踪登记。邮差和其朋友都确信他只是因为某种原因外出了而已,现在的他正好好住在那所房子里。
112号社区逐渐成为附近越来越多中低档家庭的理想选择,其很快将会面临和周围社区的统一划分和整合。这里的环境确实让人着迷,基本不存在的犯罪记录,以及各种各样和谐的景象。例如,每天都在遛狗的老妇人,在自家花园打理的光头男,在巨大榕树下嬉戏玩耍的孩子,在庭院里看报纸做数独的上班族,以及热情邀请你去共享晚餐的房主。这一切对于一个普通的社区来说,都再正常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