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是新的死神真的来了。
但意料之外的是，新的死神让我完全猜不透的他的想法。
他是个总在笑的中年男人，和我见面之后只说了一句话。
“我是死神，我的目的你应该知道。”
那之后就什么都没说了。
琥珀临走之前和我说过，要我不要相信新死神的任何一句话，言外之意应该就是对方会主动和我接触，主动和我交流。
但现在这个死神却丝毫没有和我交流的意思。
他只是跟在我的身边，什么都不说。
对了，和琥珀不一样，这个人只有我能看到。最开始我并不知道这一点，还总是处处提防他，还想着该怎么和镜花介绍他，直到镜花来看我，我才从镜花的视点了解到，这个人只有我能够看到。
这样很好，我不用再去想蹩脚的谎话了。
最开始，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我躺在病床上，一直看书。而他只是一直盯着我，偶尔和我对上视线就会对我微笑。
对手有些难缠。
越是这样的人，越是不好对付。
他在等什么吗？是要等什么时机吗？
我有些动摇了，我在想我这么等着真的好吗？
仔细想想，我这一生都在被动的等着。父亲的死就是因为我的‘等’，母亲失去幸福也是因为我在‘等’，践踏春雪的心意也是因为我的‘等’……不管怎么想，等都不是最佳解决方式。
我得做点儿什么。
现在，琥珀正在努力，我不能坐以待毙。
反正我早晚都会消失，就当是消失前的挣扎好了。
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害怕。
谁让我都已经‘死过一次’了呢。
于是我开始行动了。
不过用‘行动’这个词也有些超过，我只是单纯地和那个死神说我现在有多幸福。
我对他说，我的母亲是一个温柔善良又擅长绘画的女人，她既有家庭妇女的细腻，又有艺术家的温柔和桀骜，是一个令人自满的母亲。
镜花是一个活泼灵动的女孩，遇事乐观向上，总是积极地应对所有问题，是我无可替代的家人。
还有琥珀小姐，我着重地和他讲了很多我和琥珀小姐的事。
从我们相遇讲起，我告诉他琥珀小姐是一个非常认真的死神，她一边做着死神份内的事情，一边珍视着生命。她不断引导我解决了自己的遗憾，让我也能珍惜生命。我告诉他我想要给琥珀小姐幸福，而琥珀小姐也希望我可以幸福，现在的她正在为此而努力，我也会一直相信她。
我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和他讲了很多，期间他的神色没有丝毫波动，就是很认真地在听我说话。
这样也不对吗？
那我到底该用什么方法攻略这个家伙啊！
“听了您的叙述，我大概明白了。秋眸先生现在一定非常幸福，对吧？”
他总算是搭话了。
“对啊，真的是太幸福了。幸福到我必须和谁分享一下才行。”
可惜的是分享的对象是一个死神。
“我知道了，您的幸福也传达到我这边了。”
他依旧面带微笑，莫非这个人不是敌人吗？
“但是我有个疑问，可以提出来吗？”
他笑着问道。
“你说。”
我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他并没有在意，像之前一样依旧面带微笑。
“您很幸福，这点我也能感受到。但是，您真的觉得琥珀还能获得幸福吗？”
“……我相信她。”
“是嘛，相信她啊。”
他别有用心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有些许变化。
“您应该是知道的吧，您是在琥珀的帮助下才得到这么多‘幸福’的。”
“……不然呢？”
“既然您知道，为什么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呢？”
“我在你的面前是不会慌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好吧，我换个说法。”
他翘起二郎腿，把手放在膝盖上，笑着说道：
“我想，您这样人的人应该很明白一个道理吧，那就是‘等价交换’。在这个世界上，想要获得什么，就要拿同等价值的东西去换。”
“你想说什么？”
“很简单啊，那么您获得幸福的筹码又是什么呢？”
“……筹码？”
“看来您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啊……这很正常，人类都是这样，获得的足够多的时候，根本不会考虑这些获得的东西是怎么来的。”
他的神色非常让人反感，我不能相信他说的话。
我必须要冷静。
“因为我是死神，所以不能透露太多。但在这里，我还是想要纠正您的一个比较表面的错误。”
我集中精神，不能被他蛊惑。
“您说第一次和琥珀见面的时候，琥珀说她要‘死’对吧？但确切的说，死神不能自己选择‘死亡’，从成为死神的那一刻，就几乎成为了永生，所以说她要‘死’这件事，根本是不成立的。”
他稍稍停顿一下观察我的反应，我尽量不作出大的情绪波动，等待他继续说话。
少顷，他才继续说道：
“看您的样子，似乎有些疑惑吧？那我就在这里稍稍透露一部分好了。死神都是从人类当中挑选出来的，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回答道：
“人类是被欲望支配的生物，几乎所有活动都是被欲望催化的。可并非所有欲望都可以实现，根据生活境遇的不同，能力的不同，总会有一部分人无法满足自己的欲望。但人类和其他生物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一个关键词，那就是执念。有些人啊，就算是马上就要死了，还是心心念念自己的那个欲望，执念已经深深扎入到了自己的灵魂里。如果恰好这些人拥有可以窥视死亡的能力，那么他们就能成为死神的候补。”
“候补？”
“对，候补。不过成为真正的死神也不难，其实就是做一个选择题。我说过吧，人类拥有执念，就是这个执念，心心念念的这个执念，若是你希望能完成自己为‘人’时无法完成的这个执念，你就可以选择成为死神。只要积攒下足够的灵魂，通过自己窥视到的死亡，送走足够多的灵魂，那么你的执念就有可能实现。”
“我听懂了，简单来说就是实现愿望对吗？”
“概括的很精准，说的差不多。成为死神就是为了实现愿望，实现自己活着的时候无法实现的愿望。但这个‘实现愿望’是有局限性的。这个愿望，并不能放在自己的身上。因为自己已经成为死神了，是没办法继承人类的执念的。”
“……”
“也就是说，这份愿望只能放在其他人的身上。我这么说您应该明白吧？”
我狐疑地点点头。
“这就好说了，接下来请听我说重点的话题。”
他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刚刚我说过吧，死神是没办法死去的，但却可以‘消失’。简单来说，如果死神实现了自己的‘愿望’，那么他就失去了继续做死神的权利，但他也无法重新成为人类，就成了死神和人类夹缝中的存在，他们不会被任何人看到，也不会被死神知晓，他们漂浮在这个世界，可又不属于这个世界，这就是最终的结果。他会被遗忘，会被抹除，就好像从来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
“我话说道这里，您应该能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了吧？”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因为我也有想要实现的愿望，您暂时就这么理解好了。”
“你和琥珀是什么关系？”
“您好奇这个吗？倒不是什么需要隐藏的秘密，我就是让她成为死神的人，简单来说就是颁发职业证书的人。”
“你知道她的愿望吗？”
“这倒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当时肯定是有想要实现的愿望的。至于现在是不是还是原来的愿望，我就不得而知了。”
“死神想要实现愿望，都需要做些什么？”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不断地收割灵魂，不断地见证死亡，不断地承受痛苦。当然，这并不是唯一的途径，也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来平衡生与死的天枰，让它偏向其中的某一个方向，然后迫使人类自己死亡。比如制造饥荒或者灾难，强制让人类死亡，也可以向相反的方向努力，让人类了解活着的美好，不断创造出优秀的灵魂，等到这样的人类死去，就可以收割他们优质的灵魂了。”
“这么说，我的死也算是其中一个了？”
“您可以这么理解。”
那之后我又从这个死神的嘴里得知了所谓‘点数’积攒的规则，大概就是从‘数量’和‘质量’两个方向考量。数量很好理解，而灵魂的质量就和死者生前的遗憾有关。完成的遗憾越多，那么灵魂的质量就会越高。
我回想起了琥珀的话。
新死神的话是不能听的，我必须要理智。
在琥珀回来之前，他问了我这么一个问题：
“您觉得自己的灵魂应该能值多少点数呢？”
“……因为很幸福，所以应该很多吧。”
他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就从我身边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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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再次见到琥珀小姐的时候，她的脸上还是我熟悉的笑脸。
她笑着和我说：
“我的挑战成功了，现在我们都可以幸福下去了。”
她躺在我的怀里，温柔地和我说着这样的话。
她说今后就可以一直这么一起说话了，她让我给他讲故事，我说我不知道讲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所以最后我们就成了只是互相依偎在一起，什么也不说的状态。
我们俩赖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了，我睡眠的时间从每天的一个小时变成四十分钟，然后又变成半个小时，甚至到了现在的十五分钟。
终于有一天我和她说我不想睡觉，就想陪着她，她的不安才终于化成语言。
“不行，要是不睡觉的话，身体肯定会垮掉的！放心好了，我是不会离开你的，我也需要你的温暖啊！”
她一边抚摸我的手心，一边微笑着对我说道。
对，这个笑容我很熟悉。
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笑着，从始至终都没有转变过。
从始至终她的目标应该只有一个吧。
“所以，睡觉吧，我一定会一直留在你的身边的！”
是啊，我想也是。
现在琥珀小姐应该是真的想要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吧。
这点应该不是假的，她应该没有骗我。
但是，但是……
她关上病房的灯，催促我赶快睡觉。
我躺在床上，她也躺在我的对面。我们手牵着手，互相看着对方。
为了让我睡觉，琥珀先闭上了眼睛。
“我已经给你做了表率，所以现在可以睡了吗？”
她的嘴角露着浅笑，非常可爱。
我伸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脸蛋。
现在还有实感，轻柔滑顺，就像一颗刚刚剥开的熟鸡蛋一样。
也有温度，是琥珀的温度。
我知道，我很珍惜这个温度。
所以我下定决心说了出来：
“琥珀，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明天说不可以吗？”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但我一直没有下定决心。但如果现在我还不说，我想我应该会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吧。”
“那不是很好吗，好好睡一觉精神也会更好吧？”
“真的是那样吗，如果我好好睡上一觉，我还能记得琥珀吗？”
“……当然能啊，你怎么了，我不是都说了，我的挑战成功了吗？”
“琥珀小姐，你最近去做了什么？”
“都说了，是为了幸福的挑战啊。”
“可以让我猜猜具体是什么吗？”
“……就只是……”
“应该是不断地去收割灵魂了吧，就在短短的几天里，获得了足够多的点数了，对吧？”
“你在说什么啊，是不是那个死神和你说了什么啊，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相信他的任何话，也不要和他做任何约定吗？”
她没有睁开眼睛，可语气的确是动摇了。
“我没有和他做过什么约定，而且我也不愿意相信他说的话。”
“嗯，他在骗你，我说的才是真的。”
“那么回答我的问题吧，你这几天是不是去做我刚刚说的事情了。”
“……因为涉及过深，所以……”
“到了现在还要用这句当成挡箭牌吗，死神小姐？”
她的手心略微颤动一下，似乎是想要从我手里逃开。但我并没有放过她，依旧紧紧抓住她。
“既然你不肯回答，那就让我来试探性地猜测一下吧。就从琥珀小姐的谎言开始说起吧。”
我把我最近一直在想的事情从脑子里翻了出来，所有我得到的线索统统连成线。
“琥珀小姐，我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死呢？”
“……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啊，现在已经不会死了，你会好好活下去的。”
“我问的不是现在，我问的是最开始你我相遇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我应该在哪个时刻死去。”
我的问话很直白，若是拐弯抹角，很有可能会掉进琥珀小姐的陷阱。
“如果你问这个，那当然是等到你完成遗憾之后才会死去了。你不相信我的话嘛？”
“直到刚才我都是相信的。”
“那你觉得自己的应该什么时候死掉呢？”
“要是换做以前，我一定会相信琥珀吧。等我完成了遗憾，一定就能死去了。”
“……那个死神和你说了些什么？”
“和我说了很多，有很多关于死神的事情。比如死神的存在是为了做什么，以及愿望之类的。”
“这些都告诉你了吗？”
“嗯，都和我说了。”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和你说吗？”
“这个很重要吗？”
“很重要，我说过吧，只有死神才能了解与死神相关的东西，他既然会告诉你这些，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成为死神。”
“我知道，这点我知道。”
“所以啊，不要去思考他的话，认真地去做一个普通人就行，这就是你的幸福，这就是我的希望！”
“但是，但是你的幸福谁来给呢？”
我用力握着她的手，她好像要放弃了，不断地叹气。
“也就是说，你已经知道很多了对吧，他和你说了很多对吧，而你也找出了真实对吧？”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真实，但我只知道，若是我今天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你一定不在我的身边。因为今天你让我睡觉了，上次你让我睡觉，你就消失不见了。”
“这是小孩子的思维吧？”
“真的吗，或许就是小孩子的思维吧。大人总是会把事情想的特别复杂，或许小孩子才能看清真相。回到我最初的问题，我到地该什么时候死去。我仔细想了想，若是我完成遗憾，那么我的灵魂一定会有很多点数吧，我这么想应该没有错。”
但最关键的地方并不在这里。
就好像你种向日葵的时候不小心洒下了豆子的种子，然后在众多向日葵中间长出了一颗豆苗一样，这个只是顺带的。
“我知道琥珀对我撒谎了，最开始我以为你撒谎的理由就是为了让我的灵魂值更多的点数，所以才会让我一直活着。因为死神是无法死去的，你所说的‘死去’是谎言。但后来我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这很简单，琥珀她没有理由培养我的灵魂。
“琥珀的愿望一定是让某个人幸福吧，最初，我觉得那个人一定就是友树先生，因为他是你成为死神的契机。但后来我又觉得不对。为什么我们总是习惯性的按照一条直线去思考问题呢？”
如果她想要友树先生获得幸福，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去看他呢？
最近我一直握着她的手，一直和她在一起，我知道如果她想要实现让友树先生幸福的愿望，就一定会陪在他的身边，但琥珀并没有那么做。
所以我断定，琥珀的愿望一定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
应该是更加难以理解，又更加深刻的执念。
“然后我想起了我和琥珀小姐第一次见面的事情了，你说你想要‘死’，可是死神并不能死，那么所谓的死一定就是完成愿望然后消失。而你说了，只有我的遗憾都完成了，你才可以死。这不是很好理解了吗，我一定就是死神小姐再找的那个‘愿望’吧。”
“……就算是你前面说的都对，但最后这个‘愿望’有些生硬吧，最开始的我为什么会选择你作为我的愿望呢？”
“是啊，刚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应该是最不靠谱的结论了。可是下一时刻我就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起来了。
“还记得吧，我们一起去乡下看到的那两个老人。我们都看到了他们的死，他们面容祥和地躺在床上，手牵着手，就好像是幸福地睡着一样。我们完全无法联想到死亡。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的‘电影’。”
“……这有什么关系吗？”
“有，当然有！我想，在看到我的第一眼时，琥珀你一定也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吧？一定是在那一刻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东西，所以才会有接下来的情节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后面的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愿望也好，帮我完成遗憾也好，想要给我幸福也好，背着我做出挑战也好……所有的东西就都可以理解了。
谎言从一开始就有，但也正因为有了这个谎言，才有了接下来的真实。
为了实现这个谎言，才会不惜用自己所有的真实来做赌注。
“琥珀小姐，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你真的想听吗？”
“想听。”
我肯定回答道。
这时，琥珀张开了眼睛。
眼睛里既有温柔，也有歉意，更有一丝遗憾。
但更多的还是包容。
她说道：
“我的确是看到特别的东西了，也正因为看到了那个才会做之后的决定。”
“那么？”
“我没有看到你的死亡，确切的说是没有看到死亡的状态。在我的视线里，只看到你在一片森林的小径上一直走，一直向前走，我跟在后面呼唤你，而你却一直没有回头。”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你就决定把你的愿望送给我？”
“……最开始我并没有考虑到愿望，我只是……”
“希望我活下去，对吧？”
她轻轻笑了笑。
“被你猜中了呢。”
“那我到底该什么时候死呢？”
“真的想知道吗？”
“想知道，不如说我应该知道吧？”
她一脸的‘真拿你没办法’表情，然后叹了口气回答道：
“就是那天晚上，准备自杀的那天晚上。”
原来我一直希望的死亡，在最初的时候就能实现了啊。
原来从一开始死神小姐就已经失职了，从一开始就希望我能活下去啊。
这么一想确实所有谜题都解开了。
“为了让你活下去，我可是撒了很多谎呢。”
琥珀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再次挂上微笑，他伸出手，轻轻握住我的手心。
“能说说都有哪些吗？”
“比如关于死神的事情一概不透露，比如告诉你不能自杀，比如我必须要一直陪在你身边……可是即便如此，你这家伙竟然还是自杀了，而且差点儿就真的死了。”
“但到最后还是被琥珀救了，也正因为如此，才让我完全相信了你的谎言。”
我无法死去，自杀是不行的。
那时我虽然知道琥珀不希望我自杀，但我只是认为那是某种死神约定俗成的规则，并没有想到谎言上。
“我这么欺骗你，生气了吗？”
她抛来媚眼，一点儿也不像是认错的态度。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生气呢？我气从何来呢？”
我对春雪说了真话，但却换来了不幸和悲伤。
我对镜花说了真话，可却让她陷入不安和痛苦。
我对母亲说了真话，却让她走进自责的深渊。
真话不一定是正确的，那谎言一定也不全是罪恶。
我就是因为这个谎言才能走到现在，才能知道幸福的重量，才能知道温暖的味道……我啊，从琥珀小姐那里得到了太多如果死了就一定不知道的珍贵，我又有什么权利生气呢？
“倒是琥珀你啊，我这么任性做了很多错事，你会不会生气啊？”
“虽然想说很生气，可你握着我的手，我实在没办法说出来。”
她嘿嘿地笑了笑，用力回握我的手。
“琥珀，我真的有被你拯救的价值吗？”
“嗯，有哦！你是唯一给了我温暖的人，对我来说，你就是最珍贵的存在，是值得我给予愿望的人！”
“是嘛。”
“你就老实的接受吧，你能够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她主动凑上来，抱着我的后背，脸颊贴在我的胸前。
“抱着我吧，可以吗？”
她这么请求道。
“当然可以。”
我也环抱她娇小的后背，紧紧地把她收进我的怀里。
她的味道没有改变，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香。她还是那样柔软娇小，是我熟悉的触感。
但这一刻，我的所有感官都变得贪婪起来，我想要把她的一切都牢牢地烙印在我的身体里，想要永远地记住这个可爱的小精灵。
我一定是离不开她了。
曾经听过一句话，从你喜欢上对方开始，你就已经是输家了。可这个输家却并不会让人觉得不甘，反而会让人觉得满足。
输给她真的太好了，不禁会有这样的感觉。
“我可以问一下吗，琥珀的愿望到底是什么呢？”
我一边抱着她，一边问道。
“就是希望你能幸福啊。”
“可以有这么抽象的愿望吗？”
“总之最终目的就是这个啊，所以具体是什么愿望可以忽视掉吧。”
“我想，你的愿望应该是让我继续活下去吧。”
“这个就随便猜吧！但是猜对了也没有什么奖励，所以不猜也行！”
她咯咯地笑了笑，然后在我的怀里用力的钻了钻。
“我喜欢你的味道。”
她这么说道：
“让我好好吸收一下吧！”
“放马过来！”
我也喜欢你的味道，所以算是互惠互利吧！
我们都不愿意松开对方，都在害怕对方消失。
“琥珀啊，等到你的愿望生效之后，我多久就会把你忘记啊？”
“……我也不知道，毕竟我是第一次做这件事。不过听死神前辈说，这件事儿是因人而异的，死神留下的痕迹越多，忘记的速度就会越慢，平衡需要慢慢被填平。”
“也就是说，我们抱的越紧，那么我忘记你的速度就会越慢？”
“应该是爱的分量吧，明明是作家，竟然不会用这种浪漫的词语吗？”
“嗯，那你就多喜欢我一些吧，我也会全身心喜欢你的！”
但她轻轻捏了捏我的后背，然后在我的胸前摇了摇头。
“我倒是希望你能多埋怨我一点儿，这样你就能很快忘记我了。等到我完全消失之后，你就能真正得到幸福了。”
“幸福啊……没有琥珀的幸福，我真的可以习惯吗？”
“会习惯的，等到你完全忘记我，你一定会更加幸福的，所以啊，你愿意埋怨我吗？”
“要是我那么做了，琥珀你会开心吗？”
“……会吧，我说过了啊，你能幸福，我就会幸福。”
“嗯嗯，那我就埋怨你，我会快点儿忘了你。”
“看不见我的时候不要哭哦！”
“嗯，我不会哭的，我不能让琥珀你看见我难堪的那一面嘛。”
“很好，一定要这么做哦！”
“嗯，我会的。”
琥珀加大力气，更加用力抱着我。我也回应她，也用力抱着她。她身体的轮廓更加清晰地印在我的脑子里。
想忘掉真的有点儿难。
告诉我，我该怎么忘了你呢？
“和我说话吧，琥珀。”
“我在听，你说吧。”
“嗯，那我给你讲故事，我想想啊，就讲讲我写的小说吧，其实我有很多想法，我有很多东西想要写！”
我开始自顾自地说话。
琥珀安静地听着。
我不愿意停下来，用力思考该说什么。
故事讲完了，我就说闲话，闲话说完了我就开始夸她，我说她温柔善良，活泼可爱，我说我离不开她。
我用力抱着她，好想能一直这么用力抱着她。
要是我真的能简简单单忘了她就好了，要是真能那样，我一定会幸福吧。
但如果真的是那样，现在的我一定不会原谅未来的我，一定会狠狠地揍他一顿吧。
我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道：
果然，我还是想要记住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