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滴答...滴答...滴...安靜的環境只能聽到水珠掉落的聲音】

【滿是霧氣的浴室將光散射后使得視線更加模糊,坐在浴池中的少女抱膝發獃,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你真的不打算把那張照片留着嗎?”

【回程的計程車上,宸雅望着發獃的白桵子,悄悄將嘴靠近白桵子的耳朵。】

“當然會刪啊,幹嘛要留着。”

【突然受到驚嚇的白桵子回過神來,回復的語氣依舊平淡。隨後繼續側身望着車窗外映着黃昏不斷後移的街景。】

“今天的你倒是難得的不坦率誒。”

【宸雅用食指把玩着自己的頭髮。】

“哪有......”

【白桵子把頭偏向另一邊的車窗。】

“唉,偶爾出來走走,結交新的朋友不也很好嗎?”

【宸雅收回身子靠在計程車後座的靠背上。】

“今天是為了陪雅雅才出去的。”

“開始是,之後也是哦?”

【宸雅不失時機的調侃着白桵子。】

“你到底想說什麼啊。”

“唉~好吧,沒有沒有。”

【抱膝坐在浴池裡的白桵子依舊望着電子相冊里的一張照片入神,每隔一段時間都需要拭去屏幕上的水霧。】

“才沒有呢......”

【白桵子自言自語着。】

【咚咚.咚..】

“小桵啊,都快一小時了。夏天還是不要泡這麼久,小心頭暈啊。”

【羅叔在浴室外敲門提醒。】

“啊啊啊......”

【突然被羅叔的聲音驚嚇的白桵,差點將手中的電子相冊掉進浴池。慌亂之中相冊被用手高舉在空中,自己倒是因為‘搶救’相冊而面朝下摔倒在浴池裡。一陣水波翻湧的聲音從浴室內傳出來。】

“咳咳咳,疼疼疼。”

【直到嗆了一口水后,白桵才回過神來。從浴池中站起來的時候,意識到有點眩暈,抓着浴池邊扶手,身體輕微晃動着。】

“沒事吧小桵?”

【門外又傳來羅叔擔心的聲音。】

“沒事的羅叔,剛剛不小心摔倒了而已。”

“那換好衣服就早點回房休息吧,明天就是開學典禮了,第一天可不能遲到啊。”

“嗯。”

【關掉相冊后恢復了冷靜的白桵子回復着。擦拭好身體上的水珠之後換好睡衣,走到房門口抱起躺在門邊的瑞瑞進入了卧室。】

2.

【此時的雅蘭苑的晚自習室。】

【由於從自習開始到即將結束依舊沒有老師來過而一直處於小聲議論的狀態,直到教室門被猛地推開。】

“啊哈哈哈哈哈,在座的各位同學,接下來的一年裡,就將由我輝哥來帶領你們,站在人生的又一個起點出發,有沒有覺得很興奮啊?”

【班主任雙手撐着講台,進行了一段及其誇張的開場白。】

【說完,眼睛環顧四周。】

“......”(全班鴉雀無聲)

“咳咳。”

【見沒有反應老師尷尬的咳嗽了一聲。】

“總之呢,高一對各位來說,是為整個高中階段打下基礎的關鍵一年,不僅決定了你們高中第二年的分科選擇,更是間接決定了你們高三自己靈活調動所學知識的能力。”

“我姓覃,名輝。”

【這位性格古怪的老師邊說邊在黑板上寫着自己的名字,甚至還進行了注音。令人驚異的是板書極其優美,最後瀟洒地將粉筆扔回盒子里。】

“雖然不知道在之後的兩年是否能有幸繼續作為你們的老師,但今後的一年裡,無論是遇到了學習還是生活上的問題我將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對了,最後補充一點。”

“以後不管是在班上,還是課下遇到我,不要叫覃老師,直接叫我輝哥就好,聽明白了嗎?”

【似乎都還沒從這個班主任奇怪的性格中緩過神來,全班依舊寂靜。】

“聽明白了嗎!”

【覃輝加大了聲音。】

“是!覃老師!”(齊聲)

“你們...剛剛叫我什麼?”

“是!(稍加猶豫后)輝哥!”

【雖然這樣回答了,但也許是這個老師要求太過新奇,聲音依舊斷斷續續並不整齊。】

“很好明天是開學第一天,今天各位同學回去之後早點休息,下課!”

【新任班主任在宣布下課的命令宣布以後率先飛速離開教室。同學們也都開始各自收拾東西準備返回寢室,桌椅在地面滑動的聲音此起彼伏,安靜的教室一時間變得嘈雜起來。】

“喂,不是說這裡是環境與壓力成正比的學校嗎?怎麼會有個這麼放飛自我的老師?而且還是班主任。”

【洛臨戳了戳柊葉,壓低聲音說。】

“每個老師都有自己的個性吧。”

“啊,一想到接下來的一年有這麼個奇怪的老師當我們的班主任就頭疼。”

【洛臨伸了個懶腰。】

“不會這裡的老師都有各種‘怪癖’吧。”

“柊葉,你說呢?”

【柊葉停下手中的筆,合上了筆記本。】

“我倒是無所謂。”

“切,沒意思。”

【說完洛臨隨手將書扔在一旁繼續攤在課桌上。】

“你不覺得這個班主任要比那些古板老頭有意思多了嗎?”

【一邊清理課桌,柊葉一邊隨口回復。】

“這個倒是同感。”

【柊葉心不在焉的回復着洛臨拋出的話題,整個人面無表情的思索着什麼,如同在神遊一般,並不在狀態。】

【就在一小時前,和洛臨從洗手間回來后,清理書本的柊葉在課桌的抽屜里發現了一張匿名紙條:“晚自習下課後先待在教室,有些話要跟你說。”附:不要聲張,一個人等我。】

“該怎麼定義這個紙條呢.....”

【柊葉腦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憶着紙條的內容。如果說這是恐嚇信的話字跡未免也太好看了一點。是放錯抽屜了嗎?洛臨這傢伙的外形倒像是吸引女孩注意的類型,收到一兩封情書也很正常。但是紙條上又讓我不要聲張。】

“柊...葉,你到底還回不回寢室啊。”

【子琦拍着教室外的窗玻璃不耐煩的問。】

“教室外面沒空調很熱誒。”

【就在柊葉神遊的時候,子琦傑帆洛臨已經收拾好在教室外等候了。】

“啊,我還要等一下,你們先回去吧,我一會就來。”

【柊葉回應着。】

“那我們先回去了啊,我得趕在查寢之前還能再抽一根。”

【傑帆倒是歸心似箭。】

“哦,那你快點啊,再磨蹭一會教學樓就要鎖門了。”

【洛臨雖然有點在意依舊在清理課桌的柊葉,但還是被傑帆催促着下樓。隨着時間推移,聊天的聲音也漸漸變得微弱,直到消失。】

【等到柊葉清理完畢,原本嘈雜的教學樓也變得安靜下來,自然而然也就成了最後一個離開教室的人。直到現在,那個留紙條的人也沒有出現。關閉空調電燈,以及門窗之後柊葉準備返回寢室。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柊葉身後傳來。】

3.

“你怎麼還沒走呢?”

“宸雅?!”

【宸雅雙手放在背後,小跳步走到柊葉身邊。】

“反正回寢室順路,你也不介意多我一個吧?”

“呃...這...”

“你那麼慌張幹什麼?怕我吃了你啊。”

【宸雅半開玩笑的對柊葉說。】

“這倒沒有,只是......”

【柊葉看了看宸雅,面露難色。】

“有心事啊?”

【宸雅抬頭望着柊葉。】

“啊...只是在想,你為什麼是給我留言...”

“紙條上都寫了呀,就是有些話想要跟你說。”

“別干站在這裡啦,邊走邊聊就好了嘛。”

【說著宸雅用手從背後推着如同木頭人一般立在原地的柊葉。】

“好了,別推了,前面是樓梯啊!”

【就在打打鬧鬧之間,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學校的中心廣場。所有的學生剛下自習都忙着趕回寢室洗漱,此時的廣場顯得異常空曠和安靜。只有潺潺的的流水、池魚偶爾翻動水面掀起漣漪的聲響、以及微弱的蟲鳴。】

“到這裡總算是沒有人其他人能聽到了吧...”

“嗯。”

【宸雅微微點頭。】

“所以,你到底想跟我說些什麼?還非得挑這個時候。”

【柊葉無奈地望着宸雅。】

“要我幫忙向洛臨表白?”

“啊?!誰誰誰...誰說我是要表白啊!!!!”

【聽到柊葉如此耿直的發言,宸雅顯得始料未及。】

“真看不出來啊,明明白天還那麼文質彬彬的,哼。”

“那是想要說什麼?”

【柊葉看了一眼表情微妙的宸雅,無奈的笑了笑繼續詢問。】

“只是想謝...謝...謝謝你們。”

“誒?”

【柊葉露出疑惑的表情。】

“今天的聚會...玩得很開心!”

“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呢,這就是很平常的同學聚會而已。而且也不是我策劃的,要謝的話你應該謝謝子琦。”

【似乎是沒有聽到自己預想的內容,宸雅眼中閃過一瞬的失望。】

【宸雅猶豫了一下繼續說。】

“其實,我對你...”

“等等,宸雅。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剛聽開頭就要猜到結尾的柊葉顯得驚慌失措。】

“沒有啊,哪有什麼誤會...”

“反正...都是...同一個班,白天大家一起吃飯的時候再說也行吧。你看,都這麼晚了,班主任說不定還在查寢,如果這時候還不回去的話......”

【目光時不時的在宸雅和水池中心的雕像之間切換,顯得進退兩難。】

“不行!”

【宸雅回答的很堅決。】

【本就只有兩人的廣場在後變得更加安靜,兩個人一直沉默着,等待着打破這尷尬氣氛的時機。】

“我...”

【抱着與其繼續尷尬下去不如率先打破尷尬的心態,還是柊葉先開了口。】

“噗,哈哈哈哈哈。”

【柊葉還沒來得及開口,反倒是宸雅先忍不住笑出了聲。】

“逗你玩的啦,別那麼緊張啊。”

“哈?”

【眼前發生着如此轉折的劇情,柊葉一時沒緩過神。】

“你在期待什麼啊?”

“沒...”

【短暫的交流之後反倒是柊葉現在極其尷尬。】

“這是你剛才調侃我的懲罰。”

“呼......”

【柊葉長出一口氣,翻了翻白眼心想眼前的這位少女還真是從不記仇。(一般當時就報了)】

“其實,我真正想說的是....”

“謝謝你讓白桵子度過了開心的一天。”

“誒?”

“她以前沒有和朋友出去過嗎?”

【柊葉不解的偏了偏頭。】

“白桵她...以前基本不會參加這種聚會的。”

【宸雅背着手,隨意轉過身背對柊葉,望着夜空。】

“哪怕是出國旅行也好,如果不是她爸爸以不安全為由,強行讓家裡人跟着,她都打算自己一個人去。雖然,表面上不會表現出來,但她實際上是一種極其獨立,卻又怕生的性格。從小到大願意交流的對象,包括你看到的暹羅貓‘瑞瑞’在內都只有寥寥幾個而已。

“想要帶她出門,去多認識新的朋友,讓她不再那麼孤單,讓她能有除我以外也可以放心傾訴內心的人。這才是我叫上她一起參加聚會的目的。”

“所以,作為和她一起長大的玩伴來說,今天能看到她主動和你那樣交流,老實說我當時真的很驚訝。發自內心的覺得,這能夠成為一個讓她能敞開心扉的契機。”

“雖然自己能夠被那樣性格的她所信任,所依賴,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但是,她也會慢慢長大。童年時能這樣,或許現在也行,因為我們都還是學生。”

【此時宸雅轉頭看向柊葉。】

“可是以後的生活呢?她一定會需要去接觸各種各樣的人。而讓她鼓起勇氣,卸下臉上‘面具’的人,不能是我。”

“接下來的這些話由我來說可能不太好,但是在班級里,在學校里的時光,希望...你也能多和她聊聊天。”

【夜間的風吹拂着周圍的樹木發出沙沙的聲音,此時的宸雅,如同變了一個人。用着溫柔的語氣講述着一段埋藏心底的往事。柊葉聽得入神,獃獃的站在原地。】

“別光聽我說呀,自顧自地說了這麼多好你歹給個回應嘛。”

【說著宸雅轉過身來。】

“但...呃...”

【突然間被轉讓話題的柊葉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感覺...你都快變成白桵子的‘媽媽’了的樣子。剛剛的那些話,就像是在擔心着自己的孩子的將來一樣。”

【柊葉微笑着回復宸雅。】

“噗。”

【宸雅失笑。】

“喂!你是真的很不懂什麼叫氣氛誒!”

【宸雅說著伸手輕輕拍了一下柊葉。】

“難得我下了那麼大的決心在這裡說了這些話。”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柊葉無奈道】

“你同意了?”

“你剛剛那一臉委屈的樣子我也不知道要怎麼拒絕啊...”

“哈...這樣就好了。”

【宸雅長出一口氣,一句話不自覺的小聲脫口而出。】

“誒?你剛剛有說什麼嗎?”

“沒有啊,你聽錯了吧。”

“對了。”

“嗯?”

“剛剛說的那些話,請不要讓其他人知道可以嗎?”

“因為覺得白桵子信任你所以我才會跟你講,而白桵子她很討厭外人知道她的事情,哪怕是一點點,所以...”

“唉,算了...好人做到底吧。”

【柊葉嘆了一口氣。】

“嗯,這件事也答應你。”

“不過,話又說回來。除了這個,你好像還給我留了一個麻煩誒。”

“什麼麻煩啊...”

【宸雅趕忙轉移視線,假裝四處張望。】

“別裝傻,這還沒開學就晚歸,我回去之後要是正好遇到班主任,你讓我怎麼跟他解釋啊?”

【剛準備轉身開溜的宸雅身體突然僵直了一下。】

“呃...這個嘛......”

“我沒想這麼多誒...就當做是我告訴你白桵子這些事情的回報,自己想想辦法圓一下嘛。明明剛剛欺負女孩子的時候那麼會說。”

【宸雅裝出一臉無辜的樣子盯着柊葉。】

“我.......”

【柊葉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雖然,我拜託過你要多跟白桵子聊聊天。但沒讓你對她出手啊。”

“啊?”

【柊葉被宸雅神奇的腦迴路說的一愣一愣的。】

“想讓我放心把她交給你,你還差得遠呢~”

“我......”

“別否認啊,你們男生越是輕易得到的東西越是不會去珍惜。”

“啊,對了。剛剛這個也不能跟其他人講哦。”

【說完沖柊葉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

“你就這麼信任我?說實話並沒有義務要答應你這麼多吧?”

“那...我就只好尖叫說有人欺負女生嘍?”

【柊葉原本以為只是開玩笑而已,但宸雅說著就發出“啊”的叫聲,但就在下一秒嘴就被柊葉從身後捂住。只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你們女生都是魔鬼嗎...”

【很順其自然的說出這句話來吐槽。】

“噗,哈哈哈。”

【宸雅雙手放在柊葉捂住自己嘴的那隻手上,調皮的笑着,隨後靈巧地掙脫並轉過身來。】

“喂,我就開個玩笑而已,要不要這麼激動嘛。”

【驚魂未定的柊葉露出了絕望的表情。】

“你這哪裡像是開玩笑啊?剛才要是引來老師,我們就是跳進廣場里的水池都洗不清白了。”

“誰想要和你一起泡水池了,果然男生內心都一個樣。”

“你....”

【此時的宸雅如同一個已經掌控了主動權的小惡魔,而被宸雅反將一軍的柊葉倒是被氣得一時語塞。】

“喂!那邊的兩個,你們是哪個班的?”

【就在聊天接近尾聲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聲訓斥。然後聲音方向的那個微胖人影打着手電筒快速向柊葉和宸雅跑來。別在腰上的鑰匙來回碰撞,連續發出清脆的響聲。】

“不好快跑,那是教導主任。”

【宸雅說完就拉着柊葉跑了起來。】

“這你都能看出來?”

【柊葉邊跑邊問宸雅。】

“軍訓的時候天天能見到啊,而且教導主任他的那個聲音和體形也很難讓人忘記吧。”

“現在要是被他抓住,就真的說不清了。”

“誰讓你之前一直猶豫不決的。”

“喂,這也能怪我嗎?”(柊葉表示抗議。)

“當然咯。”

“你們兩個還敢有說有笑的!都給我站住!再跑...再跑被我抓住。明天大會全校通報批評!給我停下!”

【此時教導主任上氣不接下氣的在身後咆哮。】

“怎麼樣?是現在答應,還是等着被身後的那位抓住呢?”

“好吧,算你狠...”

【柊葉扶着額頭哀嘆。】

“那,之前說的就拜託啦。”

“嗯。”

【見柊葉無奈答應的樣子,宸雅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來。】

“我們分散跑吧,教導主任總不能追到女生宿舍來吧~明天見。”

【說完宸雅便加速繞進了宿舍樓,而柊葉則在校園內和身後依舊緊追不放的教導主任在校道里進行一番“生死時速”后,氣喘吁吁地溜進了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