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鐘后,我和小千拉着手,回到了操場上,之前待着的樹下,只有祝珉和太望琳在等我們。

“你們終於回來了啊,我還以為你們失蹤了呢。”

一見面,祝珉臉上的不耐煩神色便收斂了起來,他收起了手機,向我們打了個招呼。

在他身邊,太望琳本來也打算說些什麼,但她打量了我們一陣之後,只是緊緊地抿着嘴,皺着眉站在一旁,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些什麼。

“嗯……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我正想說些什麼,小千已經開口了,她朝兩人微微欠身,語氣中待着濃濃的歉意。

“中間遇到了點兒事情被耽誤了。”

“……快走吧,阿溪和法明廷已經先去就坐了,我們在晚一點的話……”

祝珉擺了擺手,說著,他瞅了一眼球場旁臨時搭建起來的觀眾席,不禁嘆了口氣,“不,這肯定已經沒位置了。”

“……好糟糕。”我順着他的視線望去,頓時感覺到一陣暈眩,這種人擠人的感覺……該怎麼說呢,不愧是規模最大的部社所舉辦的、最受歡迎的活動之一?觀眾席的熱鬧程度完全是其他項目所不能比的,相比之下,早上射藝賽場的觀眾席的氣氛雖然不能說冷清,但也只算得上是頗有人氣。

“嘛,算了,如果實在沒位置的話,我看還是直接回去算了。”

祝珉看到我變得有些難看的臉色——實際上他自己的臉色也不是很好——咂了下嘴,說道。

說著,他望了我一眼,那意思再清楚不過。

只不過,他的算盤似乎要落空了。

“你們是……祝珉和祝紋嗎?”

祝珉的話音剛落,一個穿着御藝部社社服的女孩已經小跑着來到了我們的身邊。

也許是因為是跑過來的緣故,她的臉有些紅,望着祝珉,猶豫了一會兒,輕聲問道。

她的聲音很輕柔,軟軟糯糯的。

“啊,我是祝珉,你是……?”

祝珉楞了一下,他有些奇怪的看着這位女孩。

“我、我是行軍棋社的社員石菖蒲,”女孩低下頭,有些緊張,“是這樣的……我們的社長說你們可能沒有位置坐了,想請你們到行軍棋社的位置去……”

“誒?等一下,行軍棋社的社長?”祝珉的語氣中有些詫異,“我們應該不認識吧?”

是啊……行軍棋社的社長,應該是個三年級的學長吧?怎麼想都不應該和我們這些一年級新生有交集,怎麼會知道我們的名字呢?還特意邀請我們過去?

我和他對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對方臉上的茫然。

“嗯,是的……社長特意讓我來找你們。”女孩點了點頭,沖我們招了招手,“請跟我來吧,我帶你們去行軍棋社的位置。”

“哦……好。”

雖然有些摸不着頭腦,但是既然有位置坐,而且是社團自己預留的位置,應該不至於太擠吧?相比之下,應該比站在外圍要好上不少——站在外圍觀看比賽的人也挺多的,多半是些已經找不到座位的人。

當然,最重要的是,對於那位社長為什麼要邀請我們多少還是有些好奇,不知道會是誰呢?又為什麼要邀請我們?

在這種想法的驅使下,祝珉和我都跟了上去。

“……阿紋,你們認識行軍棋社的社長嗎?”

一旁的蘇小千跟了上來,她小聲的問道。

我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一頭霧水。

她見狀,也沒有再繼續追問,轉而向著站在一旁的太望琳招了招手。

“琳琳,我們走吧!”

只是不知為什麼,太望琳並沒有挪動步伐,她伸手拉住了蘇小千的手。

“誒?”

蘇小千停下了腳步,她有些意外的看着太望琳,“怎麼了么,琳琳。”

見到這個場景,我也停了下來,好奇的看着她們倆。

……總覺得琳琳現在的狀態不太對啊……

看着眉頭緊皺的太望琳,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裡忽然打起了鼓。

“你……”太望琳用力的拽了拽蘇小千的手,在這股力道之下,蘇小千不禁向前踏出了一步,身子也不由得向前俯下。

太望琳只是微微昂首,她們的臉便近在咫尺。

“琳、琳琳……?!”

在這突髮狀況之下,終於保持住了平衡的蘇小千顯然有些慌張,她下意識地抬起身子,向後退去。

太望琳拽着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動作,另一隻手捧住了她的臉,仔細的看着。

“小千,你剛剛哭了?”

“……誒?沒、沒有啊。”

蘇小千眨了眨眼睛,她下意識地挪開了視線,看向了我。

她的眼中透露出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情緒,似乎有些羞赧,又有些心虛。

隨着她的視線,太望琳也看向了我,眼神中帶着些許質詢。

感受着兩人的目光,我不禁撓了撓頭。

……怎麼感覺有點被撞破了出軌的感覺啊……而且我的角色似乎還是那個插足的第三者,這就更讓人尷尬了。

“我……那個……小千她……嗯……”

說起來,剛剛小千確實是哭了……雖然後面洗了把臉,還用她隨身攜帶的護膚霜修飾了一下,但果然還是會被看出痕迹來的嘛!

也對啊,畢竟是琳琳啊,她可是可以察覺到弓把上微乎其微的裂縫的琳琳啊!

一陣心虛的我說起話來不禁有些結巴,結果非但沒有說清楚什麼,反而變得更加可疑。

看着明顯起了疑心的太望琳,我毫無骨氣的別過臉去,閉上了嘴。

……真是越着急越不會說話,太糟糕了!

“喂,你們在幹什麼呢?”

就在氣氛開始尷尬起來的時候,祝珉的聲音恰到好處的打破了僵局。

幾步之外,他正望着我們,雖然壓抑着,但還是露出了些許不耐。

“哦哦,來了來了——”

難得被解圍了,我趕緊順着他的話下了台階,跟了上去。

身後的太望琳皺皺眉,但最後也只是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也和小千一起跟了上來。

幾分鐘后,我們在女孩的帶領下,穿過了擁擠人群中讓出來的,不太寬敞的走道,來到了另一片較為寬闊的場地,這些空地被劃分成了幾個小塊,分別由幾群人所佔據。

“這些都是御藝部社所屬的社團啊……竟然還特意為自己的成員騰出寶貴的地方來,真是大氣呢。”

大量了一陣幾個人群,以及他們所在的位置前的名牌后,我摸了摸下巴,感慨道。

“因為這次大家都很上心,幫忙準備了很多呢,所以部社主席特意為大家都準備了好位置。”

聽到我的話,前面帶路的石菖蒲點了點頭,她的語氣中帶着明顯的興奮與自豪。

“雖然我剛剛加入行軍棋社沒多久,但是我也有幫上忙的喲,所以這次也有我的份呢。”

“這樣啊……”

祝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我的心中也是頗為感慨,看起來,御藝部社的主席很厲害呢,能夠把控住這麼大的部社,而且還能讓底下的部社成員對部社保持高度的歸屬感,真的很不簡單。

“話說回來,行軍棋社也是御藝部社的嗎?”

走了沒幾步,祝珉望了周圍一圈,忽然問道。

不過,他剛一說完,就回過神來,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神色。

我在一旁聽到他的話,身為同一個人的我也下意識地感覺到了些許尷尬,會在御藝部社的地盤上的社團,自然只會是御藝部社的下屬社團啊。

“是啊,你不知道嗎?幾乎大部分棋類相關的社團都是歸屬於御藝部社哦……啊,我們到了,這裡就是行軍棋社的位置。”

說話間,我們已經來到了一處位置上,與其他社團所佔據的位置相比,這一片位置並不大,而其中的座位的入座率也並不是很高,稀稀拉拉的。

“喲,菖蒲,你已經把人帶過來了嗎?真是麻煩你了。”

就在我們進到這個區域的時候,原本正坐在後排的一位少年便發現了我們,他站了起來,朝我們走了過來。

見到這個少年,為我們帶路的女孩顯然很高興,她臉上的笑容更盛了些許,“啊,社長,並不麻煩。”

“他就是行軍棋社的社長嗎?”

一邊向一旁的石菖蒲問道,我有些意外的看着那個少年。和周圍的其他社員相比,身着便服,滿臉倦意的少年顯得格格不入。

“沒錯,我就是行軍棋社的社長,何南星。”

雖然我的聲音很小,但顯然那位少年聽的很清楚。他說著話,已經來到了我們面前。

說著,他輕輕拍了拍一旁石菖蒲的肩膀,“抱歉啦,本來應該是我自己的事情,結果卻要麻煩你去做,大熱天的讓你跑了一趟。”

“嗯……嗯!沒有關係的!”石菖蒲紅着臉,輕聲應道。

“那麼,你們就是阿溪提到的朋友啦,你是祝紋,你是祝珉。”

收回了拍着石菖蒲的肩膀的手,何南星沖我們眨了眨眼,將我們一一認了出來。

“而那邊的兩位可愛的女孩子,應該是蘇小千與……咳嗯……”

在看向太望琳的時候,他遲疑了一下。

“我是一年級新生,太望琳,太望是我的姓氏。”

太望琳似乎對此有所預料,她只是滿不在乎的說著,一如剛開學時向我自我介紹時那樣,露出了笑容,介紹着自己。

“啊,對,抱歉。”

何南星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大概是我最近休息時間不足,感覺自己的記憶力下降了呢,真是的,對於一個備考的學生來說,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呢。”

說著,他不由自嘲的笑了笑。

“對了,你剛剛提到了阿溪……說起來,阿溪也是行軍棋社的社員?是阿溪讓你為我們預留位置的么?”

見場中似乎有些尷尬,我轉移話題道。

也許是了解了我的用心,他望了我一眼,沖我點了點頭,順着話題說道:“是啊,阿溪說他有幾個朋友可能會沒位置坐呢,讓我幫他帶過來——嘛,雖然說是不能隨便讓社團外的人進來啦,不過是阿溪難得的請求,所以我就答應了,反正只要不讓管理隊發現就沒問題。”

說著,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不知從哪兒掏出來了一個袋子,扔給了祝珉。

“這是什麼?”

祝珉接過袋子,有些奇怪的打開來看了看,“……社服?”

“是啊,差點兒忘了,快穿上吧,這幾個社員今天都沒來,暫時借他們的社服給你們用用,只要瞞過那些榆木腦袋就成了。”

“好了,不說這些,趕緊就坐吧,第一節比賽已經開始了。”

等我們都套上了行軍棋社的社服外套后,何南星說著,帶我們向著座位走去。

雖然在行軍棋社的地盤中並沒有太多人,但這些社員們在見到社長的時候,還是禮貌的為他讓出了空間,讓我們能順暢的走過去。

很快,我們就來到了預定的座位上,這裡靠近中場,且高度也足夠,坐在這裡能夠輕鬆的總覽全局,是個非常好的位置。

“這裡的位置真好吶,視野很開闊。”就坐之後,坐在我旁邊的蘇小千看了看場上的形勢,“誒,果然第一節比賽已經開始了,是雲華和海大附中的比賽呢……啊,那個就是阿溪的朋友吧?”

阿溪的朋友?是指羅弧嗎?

我愣了愣,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很快,便在一群穿着球服的球員中找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那傢伙果然上場了啊?看起來他之前說的沒錯呢,這次的比賽是讓他們這群二年級生大展身手的舞台啊。

我身子微微前傾,手肘頂着大腿,手掌撐着下巴,望着賽場上來回奔跑着的球員們。

這還是我第一次這樣看足球比賽呢……以前從來沒有對運動比賽產生過什麼興趣——不,要說的話,跳水比賽和游泳比賽我是挺有興趣的,能夠看到很多完美的體態,對於擴充繪畫素材十分有用。

其實我對於足球與籃球這類搶球運動並不是特別理解,這種比賽有什麼樂趣呢?只是一群人跑來跑去的爭搶皮球,然後將它投入得分點而已。

……算了,不想這麼多,先靜下心來看看吧。

當我重新將注意力放在賽場上時,已經是第一節後半段了。此時比賽雙方還是沒有進球,足球在各自的球員之間來回挪騰,並不時被對方的球員攔截下來,發起進攻。

電光火石之間,場上的形勢一波三折,原本在雲華的隊員手上的球一個不小心,被海大附中的球員攔截了下來,並且一個大腳將它踢向了已經深入到禁區前的隊友。

得到了球權的海大附中球員一個轉身,晃開了原本在他身後阻攔的雲華隊員,一路向著球門進發。

“哇!危險!現在控球的人是海大附中的明星球員啊,那傢伙雖然準確率不高,但是力量很足啊,只要正確的踢向球門了,根本沒幾個人能接的下來的啊!”

看到這個場景,臨近行軍棋社的區域的另一個社團中,某個成員的驚呼聲引起了我的注意,看起來他似乎對於足球比賽,以及雙方球員們很了解的樣子。

聽着他們的話語,不知為何,我心裡也稍稍緊張了起來。

不過,聽他的描述,這個人似乎是屬於那種蠻力型的選手呢?

禁區並不大,我只是一分神,那個海大附中的球員已經帶着足球來到了球門之前,禁區里的幾個雲華的球員根本無法阻攔他。

“嘿,這麼近的距離,那傢伙的命中率幾乎是百分之百啊——”

又是一陣輕呼聲,似乎是剛剛那個社團成員的夥伴在發出感慨,我心中的緊張感也微妙的大了些許。

“看來只是第一場比賽,咱們雲華的第一顆球就要丟了呢,真是可——惜——”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再也無法說下去。

和他一樣的是周圍的其他觀眾,原本隨着那個球員接近球門而逐漸沸騰的觀眾們,也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原因么……

場中那個傢伙,雖然球門已經近在咫尺,命中率已經接近百分之百了,雖然他信心滿滿的用力抽射,覺得一定能進球了。

——但是最後那顆球還是擦着球門的橫樑,飛快的向著球場外射去,直到數十米開外時才堪堪落地。

“嗶——”

因為球出界了,接下來的球權歸屬雲華隊,由一名隊員在邊角開球。

隨着他的一腳踢出,足球飛向天空,向著中場飛去。

無論是雲華的隊員,或者是海大附中的隊員,全都跑動了起來,他們或是嘗試着突破海大附中的圍堵,向著內線突破,或是進行着防守,又或是想要將空中的球拿到手。

只有剛剛那個射門的球員垂頭喪氣的,似乎沒什麼幹勁,但很快的,隨着他跑動起來,很快的又再次進入狀態,與雲華的球員們爭奪起了球權。

足球在天空飛了一陣后,便被雲華的一名前鋒攔截了下來,足球在他的腳下來回挪騰着,隨着他的動作,一起越過了前來攔截的兩名海大附中的球員,接着,便在他的帶領下,一路向著禁區深處突進。

然而他的突擊並沒有持續多久,海大附中的一名後衛已經沖了上來,攔在了他的身前。

滑鏟!

就在雲華的前鋒嘗試着將球挪開,避開這個後衛的時候,這一記滑鏟結結實實地踹在了足球上,而巨大的力道也隨着足球,傳導到了雲華前鋒的腳上。

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力道讓雲華前鋒在空中翻了幾個翻,然後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腳,痛苦的蜷縮了起來。

“嗶——”

裁判的哨聲適時的響起,暫時的停止了比賽,接着,幾名御藝部社的成員便和醫務科的老師一起,提着幾個箱子,急急忙忙的衝上了賽場。

隨着他們的動作,周圍圍上來的雙方球員們也是氣氛緊張,一部分關心着那位前鋒的傷情,另一部分則怒視着對方,似乎隨時打算上演一出全武行。

“哇——看起來好疼!”

而在我這邊,一旁的蘇小千看着場中那位球員紅腫的腳踝,不禁捂住了嘴,發出了一聲輕呼。

“嗯,肯定很疼,不過這種力道不算大,造成的損傷也不會太大,應該只是踝關節扭傷,稍微冷敷一下,多少能夠緩解。”太望琳撇了撇嘴,做出了十分準確的判斷,“只不過,這場比賽接下來的部分他估計是沒辦法再參加了。”

“誒……真可憐……這樣的比賽可是很難得的呢。”

“沒辦法,這種比賽就是這樣容易受傷啊。”

說著,蘇小千和太望琳都嘆了口氣。

我在一旁也頗有些感慨,自己之所以不太喜歡這種對抗性強的比賽,容易受傷也是其中的一重原因呢。

到底是為什麼大家都這麼喜歡這種運動呢?

說起來,為什麼這種運動也會被歸入到御藝之中呢?御藝不是應該就只是關於駕馭的技術嗎?

對了……之前新姐有提到過,御藝並不是只是單純的駕馭,還有其他的部分來着……不過我還是不懂啦,這種東西以前根本就沒有接觸過,也沒有仔細地思考過呢。

御藝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