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四,初始之學 ⑤,依葫蘆畫瓢

“杜!鵑!”

看着騷亂的源頭依舊是一副悠閑樣貌的少女,提氣踏步,穿梭於校園之間的月季終於是沒能忍住心中的怒火。

杜鵑也注意到了來者的動向,只是那副從容而帶着些許困惑神情的臉龐,與之她方才的所作所為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都、說、了、不、准、在、學、校、里、亂、用、仙、律、啊!”

引得氣不打一處來的月季的圓臉蛋,都要拉成了長條狀。

這話語擲地有聲,但與其說是話語,更不如說是她一路踏步而來,鞋底與路面碰撞共鳴而發出的鏗鏘聲響。

當然,對於周圍,方才迷迷糊糊,總算是逐漸意識清醒的路人們來說,只道是這響到吵人的踏步聲,不過是催促他們不要流連於無謂,而是速速回歸於各自原本要從事的日常生活的雜音罷了。

然而看着這氣勢洶洶向自己飛速逼來的月季,杜鵑仍舊是不慌不忙,甚至還迎面而上,居然似乎還是面露出微笑的樣子。

“月、季、別、來、無、恙。”

輕輕踮起雙腳腳尖,復又攢動腳掌,或以腳跟點地,雖然這嶄新的泛着光亮的短皮鞋對於杜鵑來說還是有點不習慣,但她輕盈躍動的樣態,就像是一場柔和的舞蹈,登台於大路坡道的上端。

“別來無恙個鬼啊!都怪你亂用仙律,把一般人都卷進來了啊!害得我連安心排練都不能,要不是聽到姐姐的仙律,解決了你闖的禍,還真不知道這捅下的簍子該怎麼收拾呢!”

然而月季對於杜鵑這自創的即興舞蹈,卻並不買賬,衝到杜鵑跟前,一把抓過了她的手,將心中的情感都宣洩了個遍。

這少女們之間柔聲尖語的當面對質,自然也引得了路經的行人流連忘返的跡象。

“仙律,吾尚未鳴也。”

“少裝蒜啦!你手上握着的笛子不還是嘛!……”

捏攥着杜鵑的手腕,指掌間靜躺的南山竹便是最好的證據,看着杜鵑一副悠然自得,辯解起來臉不紅心不跳的樣子,已然是情緒高漲的月季此刻圓嫩的臉龐便和杜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如果繼續按這個樣子下去的話,恐怕月季又要和往常一樣,成為逐漸圍聚觀望的人群們付之喜悅的焦點了。

“……哼,跟我來,先不在這兒說啦!”

經過人間歷練,深有自知之明的月季,抿起了小嘴,暫時轉換了心情,拉着悠然的杜鵑跑開了眾人的視野。

“仙律之法吾自明了,然方鳴之曲,無用仙律之道,非律象也。”

被月季帶到了後山的樹林中,夜幕時分人影稀疏,若不是借住着稍稍掛上夜空的月亮,和遠處大路那頭穿插在樹木間的燈光外,是很難注意到這裡居然還有兩個少女正在對質着什麼的。

“哼,你怎麼說我不管啦,但周圍的人不確實都給你弄密糊了嗎!?雖然我是沒有親眼看到啦,但慕黃已經把發生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跟我說了哦!你是騙不了我的啦!”

“騙?”

“?哼!還不快承認啦!”

暮色間,杜鵑的神情似乎發生了些許的變化,雖然還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悠然樣態,但她那神采奕奕的雙眼,已然泛起了金色的餘暉,讓人無法忽視她的樣貌。

“吾自行,所作所為,無意相瞞,所道事實,何來之‘騙’!”

額,似乎……杜鵑她……生氣了?

圓鈴般的雙眼直直地盯着自己,高傲地昂起腦袋挺着胸膛,鼻梢間不流露出一絲氣息的樣態,就好像一座雕像,固定住她毫不動搖的立場。

可,要說是生氣的話,生氣的應該是我才對呀!

好言好語跟她說,她還不聽,像這樣還總是闖禍……把無辜的大家卷進來……害得我擔心……要不是好在姐姐及時出手補救……杜鵑她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慢態度,我……

然而,想要同樣表示出自己心中的那不被杜鵑所理解的氣憤,月季很努力着,卻已經氣喘吁吁,不能直視杜鵑那光彩熠熠的雙眼了。

起伏着她柔軟的胸膛,和杜鵑的堅定所形成的反差,就算是以年長的在人世間處事的經驗者的姿態,也無法動搖頑固的杜鵑一絲一毫。

“哼!你自己做了什麼犯了什麼錯你自己最清楚!我才不管你這個木頭人啦!”

執拗不過杜鵑的冷傲,月季吐出了心中的不快,然而,就當她在話語道出口的片刻后,她又想起了姐姐當初跟她的“要和杜鵑相互關照相互幫助”的囑託,以及許久未曾謀面的師父不遠千里留下的寄語。

對呀,誰又不會犯錯呢……

而且杜鵑才剛來人世,很多事情又不懂,光是要分清什麼可以做什麼不能做就已經是非常辛苦了,而我卻因為最近的一些事情,不得不要去忙的事情,而怠慢了杜鵑,這對於杜鵑來說,肯定會感到無助的吧……

“……你先回去宿舍吧,今天晚上先不要在外面走動了,等我綵排結束回來啊!”

月季這麼說著,低下了頭,迴避起杜鵑耀眼的目光。

“然也。”

“嗯……”

於是乎,于山林之間,二人告別向背,走上了各自的道路。

今晚的月亮孤冷皎潔,只是在月季的心裡,卻黯淡了它的光彩。

今夜依舊,風平浪靜。

初始之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