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地跟在卡森的身後，我的手裡還攥着周棋洛的手機，腦海中始終揮之不去剛才他承認自己是B.S成員的一幕，以至於卡森告訴我到了的時候，我才發現不知不覺中我已經跟着他來到了一座大樓的前面。
在森林的深處，聳立着一幢現代化充滿高科技氣息的高樓，怎麼看都是一副很詭異的現象，我停下腳步看向卡森，“這是哪裡？我們不是應該去軍方的補給站嗎？”
“這裡是比軍方補給站更為安全的地方。”卡森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我的背後，無形中堵住了我所有的退路，“Clytie小姐，請。”
看着他向側前方伸出的手，明明是個禮貌的引路姿勢，但是卡森身上卻帶着一股不容我拒絕的強勢。我看了看他掛着微笑卻眼神冰冷的面孔，小心翼翼地走進了大樓的內部，一路上我跟在卡森的身後看着他開啟各種身份認證系統，看樣子這裡的大部分安保還是通過電子系統完成的而非人力，也許是因為身處偏僻的森林深處，幾乎人跡罕至，所以不需要什麼保安吧。
在長長的通道里通過了四五個關卡之後，我跟着卡森來到了一個純白色的房間門口，裡面有簡單的起居設備，就是那種電視里經常看到的監獄的感覺，後退了一步，我警惕地看向卡森，“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這裡可以更有效更安全地保護你。”
“保護我？為什麼？”
“Clytie小姐就沒有懷疑過，為什麼大家都死了，而你卻沒有事情嗎？”
“這個時候一般人都會自動默認為還沒有輪到自己吧。”
“不，有的人則會歸結為是自己的關係導致身邊的人都會遭遇不幸。”
“你是在說我，還是在說你自己呢？”我看着他的臉，緩慢地說著，“畢竟比起我身邊只死了3個人失蹤了2個人的記錄來看，卡森先生你身上可是有着38條人命。”
卡森的目光閃爍了幾下，但是很快又恢復了淡定，“你還是太年輕了，這種程度的話就能刺激到我的話，今天你就不會跟着我來到這裡了。”
“也是呢。”我認同地點了點頭。
“你好像對於目前的狀況並不意外？”
“意外啊。說實話我剛看到這幢建築的時候真的非常驚訝，原本以為你們只是團伙作案，沒想到居然是個這麼有規模的組織。”抬起頭沖他笑了笑，“說實話，我現在有點後悔自己的魯莽了。”
“哦。”卡森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原來剛才你雖然是跟我走了，但是作出的選擇卻是相信周棋洛嗎？”
“不。我既不相信他也不相信你，我只是相信自己的判斷，周棋洛的邏輯是沒有問題的，如果兇手真的是你，那麼我只有跟着你走才可以找到安娜。”
“你的小男友剛才分開的時候可是十分地絕望呢。”
“那是他的事情，而且他不是一個會絕望就放棄的男人。”
“真是個絕情的女人。”
“是嗎？其實我還會很多更絕情的操作哦。”我衝著卡森笑了笑，走上前去，一直插在褲子口袋裡的手，突然掏出一把瑞士軍刀，以極快的速度插入了他的大腿，卡森因為疼痛跪倒在地，而我趁機拔出刀子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周棋洛說我沒有殺伐決斷的勇氣，所以註定不能成為勇者，可是他不夠了解女人，在生死存亡的關頭，別說殺人了，我其實可以做出來很多我自己從前想都不敢想的行為。”
“你想幹什麼？”卡森試圖掙扎了一下，但是我並沒有挪開手裡的刀尖，鋒利的刀刃從他的脖頸處劃出一條血痕，讓他意識到我是真的會殺了他，安靜下來后，卡森一隻手捂着腿部的傷口，瞪着我。
“安娜在哪裡？”
“大概和其他人一樣，死在不知名的地方了吧。”
我看着卡森流血不止的大腿，想了想，在另一條腿上也狠狠地快速扎了一刀，“屍體在哪？卡森，你應該明白的，現在負傷流血不止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而且早上你殺卓尾的時候，也被傷到了吧，周棋洛說你換了衣服，讓我來猜猜，是不是因為被卓尾傷到了哪裡？”
說著我抬起腳狠狠地踹向他左側腰部，和預想的一樣，卡森朝一旁閃躲了一下，之前他和周棋洛拉扯我的時候，周棋洛的手肘無意中碰到了他的左側腰部，因為離的比較近我聽到了卡森細微的悶哼聲，和臉上因為疼痛一閃而過的神情，所以一直都懷疑他受了傷，現在他的閃躲正好證實了我的想法。
卡森看着我有些惱羞成怒，“你該不會以為我會帶去你找安娜吧？”
“你想帶路我也不會帶着你的。”我鄙視地踢了踢他的腿，“知道為什麼我要扎你的大腿嗎，就是不打算帶你但是又不想你到處亂跑給我帶來麻煩。現在你最好把安娜在哪裡告訴我，不然我每說一句話就扎你一刀，這種傷口雖然不致死，但是挺疼的吧？”
“告訴你，你就不怕找到的是一具屍體？”
屍體……嗎？其實在決定跟着卡森來到這裡的時候，我就做好了可能會徒勞一場的準備，但是就算是屍體，我也想要知道安娜的下落。
“如果我找到的是具屍體，我就回來殺了你。”看着卡森，我鄭重地起誓。
卡森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說不出的怪異，像是突然放鬆了又像是在憐憫我，他從口袋裡掏出剛才用來開啟各種大門的磁卡遞給了我，“出門後走廊盡頭右轉，你會看到一個電梯，坐到17樓，你就能找到你想找的人。”
雖然很意外卡森突然間的坦率，但是我還是抽過磁卡匆忙按照他的指示跑到了走廊盡頭，果然看到了一部電梯。鑽進電梯裡面按下17樓之後，才發現自己手腳酸軟，幾乎要握不住手中的刀子了。我甚至不敢想象，如果卡森剛才沒有被我騙過去，繼續反抗的話，我會不會真的有勇氣殺了他。
電梯很快到了17樓，出了電梯就是一道巨大的磨砂玻璃門，沒有警衛，說起來我和卡森一路過來也沒見到過什麼人，帶着疑惑我掏出卡森的磁卡在門禁處刷了一下，“滴——”的一聲之後，玻璃門朝兩邊打開，我才看清這裡是一個巨大的實驗室，兩側有着巨大的玻璃培養器，有一個是空的，其他十幾個容器裡面都充滿了液體，隱約漂浮着一個女人 。
實驗室除了我之外，並沒有其他工作人員，我大着膽子接近其中一個容器，容器中的女人棕色微卷的長發凌亂地在水中飄舞着，巨大的呼吸器覆蓋在她的臉上，讓我看不清楚她的長相，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朝其他幾個容器里看了過去，根據身形和頭髮可以判斷出，這些容器里浸泡的是同一個人，低頭看了眼容器上的標籤：Cyborg Ⅱ型。
沿着一排容器看完標籤后，我已經可以確定這些容器里都是人造人了，莫非這裡是一個人造人的實驗室？帶着疑問繞過玻璃容器，後面是一個寬敞的試驗場地，中間有一個手術台，上面還躺着一個蓋着白布的隆起，我想了下剛才第一個空掉的容器，應該是那裡面的人造人吧，正想繞開再去別處查找一下有用的信息時，白布下漏出的一截衣服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安娜失蹤的時候穿的衣服。
我衝過去，顫抖着手揭開了白布，下面是安娜蒼白沒有血色的臉，狠狠地掀開她身上的白布，看到的是已經割開了皮膚露出裡面密密麻麻機械零件的軀體，這件事太荒誕了，我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她的臉頰，冰冷卻富有彈性，又摸了摸自己的臉，觸感一摸一樣。
安娜是父親留給我的助理，和我在一起2年多了，怎麼可能是人造人呢？我們一起吃飯、睡覺、工作，一起追查父親被害的真相，如果她是人造人我為什麼會一點都沒有發現呢？這一切一定是在做夢，說不定其實我還沒有從那個夢中醒過來吧，不然為什麼明明該去屠龍的我，卻在這種研究所一樣的地方，研究安娜到底是不是人造人這件事。
順着安娜的臉看下去，發現她的手腕上有着一條細細的繩子掛着一個標籤狀的紙條，上面寫着：Cyborg Ⅰ型。我突然想到了什麼，跑回剛才那堆容器中間，鼓起勇氣扳下其中一個閥門，裡面的液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流失，漂浮在半空中的身體緩緩下落停在容器的底部。液體全部消失后，容器的玻璃外罩緩緩打開，我伸出手取下人造人臉上的呼吸器，露出了和安娜一摸一樣的面孔。
控制不住地腿腳發軟，我後退兩步跌坐在地上，這間屋子裡有20多個容器，不會都是安娜吧？我忽然懂了卡森最後那抹詭異的笑容，從一開始他就是知道的……
就在我茫然的時候，眼前的“安娜”突然睜開眼睛，緩緩地爬起來了，也許是第一次走路，尚且站立不穩，我看着不遠處手術台上躺着的“安娜”，又看了看眼前搖搖晃晃朝我走來的“安娜”，內心湧起了巨大的恐懼，我不知道人造人有沒有思維，也不知道安娜從前對我的那些好是不是早已植入的程序設定。
慌張地站起身朝後退着，眼前的“安娜”開始適應了這個身體之後，行動越來越快，三兩步就抓住了我，她的力氣大得驚人，我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力，眼看着她的手就要扣住我的喉嚨時，我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Clytie，低頭。”聽話地雙手抱頭蹲了下去，就聽到一陣重物倒地的聲音，隨即被拉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周棋洛，你再不來就要看到我的屍體了。”揪着眼前的人的衣襟，我隱忍了很久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抱歉，解決外面的安保系統花了點時間。倒是你，就不怕我真的不來嗎？”
“怕。”
“那你還敢這麼做？是不是想到了我會理解你的意思，然後順着手機信號追蹤到你，來救你？”
“周棋洛，少看點電視……那點時間根本來不及想這麼多，我只是抱着背水一戰的心情賭了一把，就算你不來救我，我也要想辦法救安娜出去，只是沒想到……”
周棋洛順着我的目光看了眼地上已經迅速爬起來的“安娜”，剛才的攻擊似乎對她沒有什麼效果，“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吧，剛才黑進他們的系統時發現了一些對我們不利的事情。”
“好。”就在我和周棋洛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卻發現“安娜”並沒有來攻擊我們，而是奔向了另一側的控制台，那裡有着密密麻麻的按鈕，不知道她按了些什麼，我只看到，剩下的容器里的液體都在快速消失，玻璃外罩緩緩打開中。
“糟了。她打算喚醒所有的同類，應該是剛才我們的行為觸發了她的自動防禦程序。”
我抿了抿唇，“周棋洛，你覺得我們打得過她們嗎？”
“如果是在夢裡的話……”
一個又一個的“安娜”從玻璃容器中走出來，拆下臉上的呼吸器，將我和周棋洛團團圍住。
“Clytie……”我聽到一聲微弱的呼喚，是……安娜的聲音。循着聲音看過去，手術台上的“安娜”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爬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向我們走來，腹部敞開着，裡面的零件隨時都會掉出來的樣子，她盯着我，露出一個像平時那樣的笑容。
“安娜……”我的視線朦朧了起來，果然是我熟悉的那個安娜，可是我又不敢靠近她，我不知道她現在對於我是什麼樣的心態，人造人和正常的人類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們像電腦一樣忠於執行設定好的命令，理性到不講感情。
“Clytie……跑……快跑……”隨着安娜斷斷續續的聲音，她突然伸出手攻擊了離我們最近的另一個人造“安娜”，用自己的軀體硬生生幫我們推開了一條通道。
“安娜！”我伸出手想去拉她，周棋洛卻牽起我就往門口處跑。
“我們不能扔下安娜！”我掙扎着拚命想要掰開他的手。
周棋洛索性將我抗在肩上朝外跑去，“你想讓她的努力白費嗎？”
我不想……可是……我趴在周棋洛的肩膀上看着安娜很快被其他人造人淹沒，她身上的零件被撕扯得散落一地，最後是她看向我溫柔的笑容。
實驗室的玻璃大門在身後緩緩地關上，周棋洛將我放了下來，電梯已經停止運行了，我渾渾噩噩地被他牽着從安全通道朝下跑去。
“Clytie，你振作點，我們還沒有逃離危險。”
“周棋洛，我錯了……我不該拉着安娜來參加屠龍行動的。”
“沒有惡龍。”周棋洛沒有回頭淡淡地回了我一句。
“什麼？”
“從一開始就沒有所謂的惡龍，整個屠龍行動是B.S聯合政府發布的假新聞，目的是為了將有特殊異能的人都聚集在這裡。”
“他們瘋了嗎？他們想做什麼？”
“進化人類。這個行動代號叫做——惡龍行動，我也是剛才入侵了這裡的安全系統才知道的。”
“可是你不是……”B.S的人嗎？後面的話我沒有問出來。
但是周棋洛卻不在意，“即使是B.S的內部也不如你想象的那麼團結，而且不是每個行動都是所有人會集體參與的。”
“所以安娜也是B.S的人？”
“看情況應該是B.S製作出來的人造人，放在你身邊監視你的。”
“為什麼是我？”
“Clytie。”周棋洛突然轉過身認真地看着我，“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我應該記得什麼嗎？”
“你的夢……一點都不記得了嗎？”
“我……”剛張開嘴，突然整幢大樓都開始劇烈地搖晃起來，有爆炸的聲音越來越近。
“快走！”周棋洛拉起我繼續朝樓下跑去，身後除了爆炸聲還有一堆快速接近的腳步聲，我抽空抬起頭朝身後看了一眼，那群本該在17樓的“人造安娜”已經快要追上我們了。
等我們逃到一樓的大廳時，這群“安娜”已經距離我們不到二十米了，以我們的速度是不可能跑過這群人造人的。
“Clytie，我的手機給我。”周棋洛從我手裡接過他的手機，打開屏幕不知道設置了什麼，一張帶有導航的地圖出現在了手機屏幕上，“待會你拿着手機，按照導航不要回頭一直往前跑，記住了嗎？”
“你呢？”我緊張地拉住了他的手。
“我留下來攔住她們，不然我們誰都跑不掉的。”
“不行！”我激動地大聲拒絕着，“我已經把安娜留在這裡了，我不能把你也留在這裡！”
“Clytie，你聽話。”
“如果一定要留下來，那我陪你一起好不好？”
周棋洛低下頭親了親我的額頭，掰開了我抓着他的手指。
“周……”
“Clytie，我命令你……”周棋洛的瞳色變成了金黃色，有密密麻麻的代碼從他的瞳孔中閃現而過，“在我的能力範圍內歸屬於我，離開這裡。”
“周棋洛……”我費力地從喉嚨里擠出聲音卻發現什麼也說不出來，身體不受控制地朝外面跑去，僵硬的身體讓我無法回頭去看，只能聽到背後一陣又一陣的爆炸聲傳來。
“Clytie……跑……快跑……”
“Clytie，你聽話。”
“Clytie……”
“Clytie，我命令你……”
周棋洛和安娜的聲音不停地在我的腦海里交疊響起，這個瞬間，我突然想起來夢裡的那些故事好像都是有結局的……
那雙不管我多麼努力都沒能牢牢牽住的周棋洛的手……
這一次，
我又要失去了……
如果，這個世界沒有周棋洛，那麼，這個世界的存在，對我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
——尾聲·錄——
C:\Users\Black Swan試驗序號6
生命跡象檢索中
檢索時間…………：4:09
檢索對象…………：實驗體【代號3684】【代號Queen】
【代號3684】生命跡象穩定
【代號Queen】生命跡象穩定
確認試驗對象存活
覺醒完成度檢索中……
檢測到覺醒完成度上升，當前進度0.00131452976%
開始上傳記錄【試驗序號6】
上傳成功，存檔至最高級別文件夾
加密等級：所有人不可查看
開啟新檔案【試驗序號7】
新檔案準備就緒
實驗體【代號3684】【代號Queen】匹配中……
匹配完成
試驗地點【戀語市】準備就緒
實驗體【代號3684】新身份【明星】準備就緒
實驗體【代號Queen】新身份【製作人】準備就緒
【試驗序號7】開始記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