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一路偏北

第十六回

打掃戰場時，麗露與安亞有所發現。刺客凱爾忙不迭取出一塊硬面料的布帕，去把地上那塊黑色物件裹在帕中，這才拿起來端詳。

麗露湊上去觀看。見那黑色的塊狀物好似某種合金，表面有許多繚亂扭曲的暗紫花紋，還有幾條咒符般的紅線。雖不難看，但給人邪惡的印象。而且，那些花紋圖案並不是刻在黑塊上的，確是從其內部浮現出來的。

這東西隱隱泛着暗沉的光芒，周圍似有黑氣縈繞，更散發有淡淡的氣味——不是臭，卻也無法用香來形容，從封閉的古墓中挖出來的東西常有類似的氣息。

少女揚了揚手，似乎是要趕走鼻間那陣不算好聞的氣味，“這黑乎乎的爛鐵皮要它幹嘛？快扔掉啦！”

“扔掉？那怎麼行？這東西老值錢了！”凱爾非但不扔，還用布帕小心翼翼的包好。

他解釋道，“這叫魂鐵，是不死族的魔力經過長時間凝結后產生的暗能量結晶，可以鑄武器、造法器，得來不容易。若非黑骷髏等級高，還沒這麼大塊的魂鐵給你撿呢？”

“真的？假的？這麼小一塊還叫大？”麗露見那魂鐵還不如自己的手掌大，真不信它能那麼珍貴。

“是啊！你以為土丘上那三個死人是為什麼送命的？不就是為了得到這魂鐵而去狩獵黑骷髏的嗎？”凱爾將黑色的魂鐵收入懷中的內袋裡。

貪財的刺客續道，“機緣巧合，這寶貝到了我們的手中，找個好商家賣出去，可就是一筆數額不小的經費啊！到時，買好吃的給你。”

“那這個呢？”麗露把剛才凱爾塞給她的手鐲舉到面前。

凱爾得了魂鐵，哪還在乎那破玩意兒，隨口道，“你拿去玩吧！”

“噢！”麗露看也不看，順手將鐲子放入自己的小包里。

凱爾見了，心想：這女孩是富人家的大小姐，果然不把這種尋常物件放在眼裡。

麗露這時卻在想：這手鐲果然不值錢，否則那小氣鬼凱爾怎肯那麼爽快地送人？

素衣法師告訴麗露、安亞，魂鐵這一類從不死族身上得到的材料統稱為“死靈合金”，又稱“奪命金屬”。許多人為了得到這類物件，冒死闖入不死族盤踞的區域，獵襲不死族。

但正如凱爾所言，這種物質是不死族的魔力結晶，生成不易，需要長時間地聚集凝結。

消滅再多低等級不死族，得到“死靈合金”的幾率也不高。不死族的等級越高，在其滅亡后獲得魂鐵等物的可能性就越大，品質當然也越好。

然而，高等不死族的實力非同小可，與之作戰的風險極大，若不是頂尖高手，一般人去則等同於送死。

再加上不死族遺留物不能合法買賣，所以“死靈合金”的價格才會如此昂貴，這種物質也才會叫做“奪命金屬”。

為了追求高收益，仍有許多人甘願充當掠骸者，從事這個生存率很低的行業。他們中的大部分都有去無回，這些人的屍體留在當地，又轉化為新的不死族，構成一個可怕的循環。

少女麗露聽罷，覺得為了那又黑又難聞的鐵塊而喪命，並不值得。現如今，經歷了一場始料未及的激戰之後，每個人都倍感疲憊，好歹大家平安無事。

不知不覺間，雨也完全停了。地面十分泥濘，積水坑窪處很多，並不適應趕路前行。但這土丘是絕對無法再待了，還是趕快離開才是。

這時，安亞想起了樹洞里發出的呼救聲，於是將此事說了出來。善良的麗露小姐說道，“或許真的有人遇險了，我們要不要到樹洞里去看一看？”

“去？去什麼去？”凱爾果斷地說道，“那個土丘必然是不祥之地，底下不知是什麼地方，我們應該立刻就走！”

聽了凱爾的說法，眾人剛想發表意見，土丘那邊卻又傳來了響動，引起了大家的警覺。

忽見良駒“費奧娜”帶頭，劍客的快馬緊隨其後，拉車的兩匹健馬拖着小篷馬車奔馳，竟然主動從土丘頂上直衝而下，朝着眾人跑來。凱爾心生詫異，難道那土丘又有什麼事端發生？

果然！一聲嘹亮恐怖的咆哮從土丘方向爆發出來，回蕩在雨後的荒野上。

就連斯派克都聽不出那是何種巨獸的怒吼。但有一點卻大致可以判明，那聲響來自於土丘的地底下。據凱爾推測，是透過大樹樁的樹洞傳到地面的。

正在這時，彷彿是為了回應刺客的猜想一般，眾人瞧見那樹樁上的洞口裡驟然湧出大量的血紅漿液。

伴隨着驚心動魄的“隆隆”吼叫，濃稠的紅色液體如火山中沸騰的岩漿般噴到高處。整座土丘都在顫抖、震動。

那情景就好像有個巨人被埋在了地底，一邊咳血，一邊竭盡全力地想從墳墓里爬出來一樣。

眾人一怔，眼看荒野上那座孤零零的土丘是個不祥之地，隱伏着神秘未知的巨大危機。大家都想到了同一件事，那就是——走！

幸好之前就打算要走的，已把行李物品都收拾妥當。可靠而又聰慧的良駒“費奧娜”又把馬匹和馬車帶了過來。現在不走？更待何時？

至於那三具屍體，也就顧不了那許多了，但願厄爾克修斯的“靈奧之星”能庇佑死者的安寧，不讓遺體受到邪惡能量的侵蝕，等冒險團到了集落或村莊再找人來處理以後的事。

凱爾和斯派克躍上各自的坐騎，洛奇坐到了馬車的車夫座位，瑞伊、安亞與麗露也都趕忙進入車內。眾人策馬揚鞭，迅速離去。

精靈賢者在車尾處守望，白髮少年和牧師少女也焦急地關注着後方。真怕有一頭碩大無朋的兇殘巨怪猛然間從土丘底下破土而出，朝他們展開瘋狂的攻擊。

但土丘上的古怪異象發生得極為突兀，平息得也是極快。只過了一會兒工夫，樹樁洞口已不再噴涌紅色的漿液。土丘停止了顫動，又靜了下來，樹樁附近的泥土被染成一片殷紅。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眾人也不想去探究了，只覺得離那土丘越遠，心中就越是感到安全。

偶爾抬頭看向天空。只見一望無邊的蒼穹仍被浩渺的雲靄所籠罩。一條寬闊的光帶蜿蜒於雲端，穿梭在天際，綿延不見盡頭，好似從天涯的遠方一直延續到海角的彼岸。

幾道明亮的曙光從雲層稀薄處透射下來，照在大地之上。那壯麗雄奇的景象竟宛若金色的巨型神龍遨遊於蒼茫雲海，降臨到了世間。

這片北方原野看似荒蕪，實則變幻莫測，到處皆有不為人知的奧秘。凱爾·弗格森不知前路是吉是凶，卻忽然想起一句古老的諺語——神龍乍現，天下驚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