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烽火台

第八回

凱爾邁開靈巧敏捷的步伐，不斷後退。而暗殺者持續追擊，一刀快似一刀，招式愈發兇狠。

險象環生間，凱爾的雙腳好幾次從刀鋒刃尖的邊緣閃過，敵人的快刀有一次差點劈到他的膝蓋。會預判敵人的招術，並不等於確實能夠避開那些攻擊。因為每一刀的速度與力量都不盡相同，要隨機應變。

凱爾轉瞬之際連躲暗殺者數刀，感覺上和死神跳了一曲危險的快步舞，只需不慎踏錯哪怕半步，就有可能命喪刀下，至少會付出被廢去一足的代價。

凱爾·弗格森朝後退避之餘，也一步步將敵人引出了烽火台的影子區域。那暗殺者一陣速攻，卻無一刀得逞，難免氣急敗壞，竟猛地躥出了賴以隱蔽的陰影，直接撲襲凱爾。

刺客以閃躲技巧順利化解掉毒匕首的綠色鋒芒，隨即以自己的彎刀匕首“火宵”擋格敵人左手兇器的第二擊。火屬性利刃與刻有紫色咒符的短刀交擊在一起，發出金屬的碰撞聲。

豈料，暗殺者手腕一扭，用那巫毒短刀刀背上的曲折彎刃鉤住了刺客的“火宵”匕首，使其動彈不得。

眼看劇毒的污綠刀刃緊接着剁了下來。凱爾·弗格森卻臨危不懼，因為他——更快！

這年頭，若是不懂雙手持械，哪好意思宣稱自己是刺客？輕弩早已收起，“月亮少女”握於他的右手，月精靈用秘石打造成的短匕首劃出一道美麗的銀色弧線，割向敵人肚腹。

面臨被開腸破肚的風險，暗殺者只好收招。饒是此人閃避本領不亞於凱爾，危急關頭身子往後一縮，這才沒被閃着銀月光輝的匕首割破肚皮。

又幸好此刻仍是黃昏，明月尚且沒有露臉，“月亮少女”得不到月色照耀，無法凝聚出光之刃，延展刀身的長度。否則，暗殺者也會被凱爾斬傷。

總之，這個面部遮蓋着黑紗的暗殺者逃過了一劫。事已敗露，這時候唯有故伎重演，再度撤退。

然而，暗殺者錯了，還想溜之大吉又談何容易？寒光閃現，如一瞥驚鴻。耀目的鋒芒劃破黃昏的寂靜，利劍出擊的威勢驚起飛鳥掠上火燒似的天空。

平時收納在舊劍鞘里的長劍從外觀上看並不起眼，但劍身閃爍出冷冷的銀白光輝，劍刃散發著凌厲的銳氣，好似刃未到，就已具備了足夠摧金斷玉的威力。

很顯然，那是傳奇劍客的劍。斯派克·艾勒里健步如飛，好像離弦的利箭般從凱爾的邊上擦身而過，直襲敵人。

猝不及防的黑衣殺手心生忌憚，完全沒料到劍客來得如此迅捷絕倫，出劍又是那樣的奇快無比。暗殺者急忙大步躍開，身形化作一團黑影，撒腿後撤。

劍芒掠過，彷彿斬開了幽暗的陰影，一截黑紗隨風飄落。暗殺者步履踉蹌，動作十分狼狽，雖然成功實施了躲避，未被劍客的快劍所傷。但劍刃揮舞時產生的劍氣卻將遮蓋臉孔的黑面紗撩了下來，使其真容暴露在眾人眼前。

“褐妖精殺手！”精靈瑞伊趁着斯派克與敵交鋒的時機展開行動，此刻已仗劍守在暗殺者和烽火台的陰影之間，防止其遁入暗影，阻斷了對方逃跑的退路。

從頭頂到腳底全部裹在暗黑服飾里的褐妖精殺手猶如一抹細瘦的詭影，佇立於落日餘暉的黯淡光線中。他唯一露在黑色之外的部分，即是那張褐色的臉孔。

此人的相貌令人直接聯想到出沒於黑夜下的小型掠食獸，狡詐的性格通過其神態表露無遺。他的面部輪廓削瘦而且銳利，感覺就像是把五官雕刻在了打磨過的匕首上。尖下巴略向前凸，好似一把小鏟子。他的嘴巴很細，如同臉上一道縱向的狹長傷口。

褐妖精殺手忿恨地齜着牙，猶如一頭被激怒的野獸，從雙唇的縫隙之間可以輕易見到那些排列如鋸的尖齒。

和大部分妖精一樣，他的鼻子特徵明顯，不僅鼻樑高、鼻翼寬，並有鉤子般的形狀，酷似兀鷲的嘴喙。

褐妖精的那雙小眼睛格外有神，金黃色的瞳眸在夕陽下閃爍光芒，彰顯着詭計多端的智慧，以及某種堅韌執着，這時正向凱爾等人投來怨毒的視線。

他的眉毛如似荒野上多刺的荊棘，兇狠的雙目受其襯托，染上一層陰險的氣質。一個突出的肉瘤正巧長在暗殺者的眉心處，彷彿切除額頭犄角后殘餘的一塊硬疤——誠然妖精頭上是從不長角的。

“沒猜錯的話，你是保羅·格雷曼，”刺客凱爾臉色凝重，想到那個曾在渡輪上記起的名號。自由賞金獵人中的“格雷曼兄弟”是一個殺手組合，在馮羅地區可謂名聲響亮。

這妖精兩兄弟屬於公認的危險人物。矮小的褐妖精保羅喜歡擺弄各種毒素，並為自己的武器淬上劇毒，是詭詐的暗殺者。高大的綠妖精比爾體格健壯，力量超群，是頭腦精明的可怕戰士。

凱爾也是自由賞金獵人，但與妖精兄弟絕不是同道中人，所以沒有互相結識的必要。“格雷曼兄弟”見錢眼開，為了得到高額賞金，他們會不問事由地接任務，毫不關心是非曲直和正邪對錯。

只要開價能滿足“格雷曼兄弟”的心意，他們就冷酷無情地實施刺殺。況且，人們對他倆的評價也很差，聽說比爾和保羅皆為卑劣之徒，會陰謀加害共同執行任務的夥伴，搶奪獵殺目標，獨吞賞金。

黑衣褐妖精揚起嘴角，像舞台上的滑稽演員般躬身一鞠，“在下正是保羅·格雷曼。”

凱爾·弗格森趕忙向四周掃視一圈。他剛才寧願自己猜得不對，希望對方並非保羅，而是另一個褐妖精。

如今敵人承認了自己的身份，那麼比爾也應該就在附近了。因為“格雷曼兄弟”從來都是形影不離，協同行動的。

還好，視野里並無任何可疑的蹤跡，綠妖精似乎確實沒有和褐妖精一起前來。只不過，凱爾又惦記起安亞和麗露，他倆去林子里拾柴，要是遇上格雷曼兄弟中的另一位，那可就不妙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