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烽火台

第五回

宣尼古城的烽火台遺址坐落在山嶽之上，周圍是一片茂密廣闊的森林。少女牧師麗露自告奮勇，去林子里撿拾柴薪，卻不經意地遇見一個體格壯碩、身材魁偉的古怪大漢。

麗露驚疑不定，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這個壯漢，只見對方正以悠閑的姿勢背靠在一根粗大高聳的圖騰石柱上。柱子表面雕刻一頭巨猿，潦草豪邁的線條突顯出野獸的凶蠻與狂暴，在其映襯下的那個男子也因此平添了幾分不好惹的煞氣。

此人膚色黝黑，相貌很醜，整張臉看上去歪歪扭扭的。除了那個又大又高的尖鼻子極為醒目以外，其餘的五官都不端正，好像隨便拼貼組裝在一起似的。他的體格魁梧結實，個子幾乎與獸人並駕齊軀，恐怕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少女麗露要想看那壯漢的臉，必須仰起頭來才行，否則只能見到他寬闊雄渾的胸膛。他那隆起的肌肉壯如磐石，在藍色外套上印出深刻的輪廓。

壯漢的健碩四肢猶若礪柱，手腕就比女孩的腿還粗。那雙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巨大手掌肯定能輕易拍死一頭牛或者掐死一隻熊。

在壯漢的跟前，麗露實在顯得太細小了。就好比少女能折斷木柴一樣，他也能不費力地把牧師女孩拆得四分五裂。

雖然這健壯醜陋的猛男並沒流露出絲毫惡意，言辭粗魯之餘語氣卻很客氣，但麗露·霍卡小姐還是忍不住地往後退開一步，小心提防着對方。

那男子的左手託了個做工精緻的長頸水煙壺。修長的金色壺身鑲有墨黑的花紋，繁複的紋理既像黑色藤須又似騰躍的黑火。一根軟膠煙管像條蒼白的游蛇般纏在男子的頸間，而那煙嘴竟是瑪瑙製成。

水煙壺的綠色煙瓶造型美觀，是半透明的，上面的圖案是一尾姿勢優美、體態勻稱、神情高貴的美人魚，整個構圖透着一股迷人而又神秘的魅力，總之相當漂亮。

當壯漢吸食水煙時，煙瓶內水沫歡騰、煙霧繚繞，那尾美人魚也宛若活了過來，在煙波浩渺間遨遊嬉戲，以悠然之姿吸引人們的注意。

少女麗露很受不了那人吸煙時彌散開的煙香。那陣奇異的味道確實很香很香，但又頗為嗆人，氣味怪怪的。麗露不小心吸到了瀰漫在空氣的煙味，不禁咳嗽起來。強壯的藍衣大漢見了，又大笑了一陣，似乎真心感到滑稽可笑。

麗露朝着壯漢怒目而視，雖然眼前的這個怪人好像並沒有惡意，但他那副瞧不起人的態度很令少女牧師惱火。為了避免再被怪怪煙嗆到，她又退開數步。

“別怕，小女孩，”那怪人吸了一口水煙，美人魚圖案的煙瓶里發出“咕嚕嚕”的聲響，“我現在不會傷害你的。”

“我已經十七歲啦！不再是小女孩了，”麗露皺起可愛的秀眉，提出小小的抗議。她心中真後悔，怎麼那麼壯的一名大個子近在咫尺，自己居然會沒發覺。

“嘻！嘻！你的年紀還小，在我看來，就是小女孩，”男人看着少女，居然哈哈大笑起來，心情似乎很愉快。

麗露覺得，自己好像被對方小看了，內心中對此人的討厭又增加了些許。她大聲道，“你可別亂來！要禮貌地稱呼我為小姐或女士。不然，我的朋友們會教訓你的，他們都很厲害！”

女孩心想，洛奇法師應該就在附近，嗓門大些好讓他聽見。然而，她並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大傢伙是什麼人，卻明顯地感覺到對方的不懷好意，以及從其身上散發出的危險氣息。麗露望着身形碩大強壯的怪人，不禁瑟瑟發抖，害怕得哆嗦起來。

出於女性的直覺和牧師的感應，麗露意識到對方是個心懷叵測的危險人物。

畏怯之餘，麗露故意提高嗓音，大聲說話。一方面表示自己膽子不小，另一方面想要引起同伴們的注意。然而，少女是真的害怕。那個高大壯碩的怪漢卻是真的不怕她。

“我比爾·格雷曼怕過什麼人了？”那男子大笑，笑聲更是難以入耳，卻又響如洪鐘，“況且，我只把服務場所的女人叫做小姐。至於女士這種稱呼，你的年紀還只有那麼小，等長大了點再說吧！”

“你到底想幹什麼？”麗露嘟嘴不悅，覺得這傢伙好瞧不起人。可她漸漸冷靜下來，不再像剛才那樣膽怯。女孩悄悄伸手握住了藏在後腰的牧師短杖，心中盤算：必要時放一個“致盲術”，也好逃命。

“別指望你的短杖為好，”大個子比爾一笑，向上翹起的嘴角弧度十分誇張，像個可怕的小丑，“我說過，現在不會傷害你的。”

“所以才問你想要幹什麼！”麗露又將嗓音提高了些，心中祈禱法師瑞奇仍在附近，能夠聽到她的話語。

“快！離開這傢伙！”出言者並非素衣法師，而是從樹林間匆忙跑過來的安亞。他扔下手中的木柴，奔到麗露身邊，將她拉到後方，自己護在女孩身前。

“噢？又來了一個女孩子，”名叫比爾的男子嬉笑道。

“哼！我是男生！”白髮少年衝著對方怒目瞪去，紫色雙眸中充滿勇敢的魄力。

“滾開！這裡沒你什麼事！”比爾粗聲粗氣地吼道，連對麗露說話時假裝出的那一點兒和善也拋開了，簡直凶相畢露。只見他嘴裡的牙齒很大，還有幾顆是像掠食獸般特別銳利的尖牙。

“麗露小姐，你快跑！”安亞不理會比爾。

麗露猛一轉身，立即飛奔出去，“我去叫人來！”

但大塊頭比爾看似遲緩，行動時卻有着與身材並不相符的快速。藍衣身影一晃，壯漢已經再次擋住了少女的去路，直接越過了安亞。

“我最喜歡的就是女孩子，”比爾一邊朝麗露很開心地眨巴了幾下眼睛，一邊抽起水煙。水煙壺中“咕嚕嚕”的一陣亂響。

老實說，麗露覺得壯漢比爾好醜。他的臉上似乎遮蓋着一層煙霧，使其五官始終扭曲歪斜，怎麼看都不真切，像假的一樣。難道是水煙飄騰時產生的錯覺？

比爾又兇惡地瞪向安亞，“我最討厭瘦小如猴的男人！所以，為了能不受打擾的和女孩子聊會兒天，先要把你這個小混球給打發了！”

名叫比爾·格雷曼的男子右手一用勁，臂上的肌肉繃緊起來，幾乎要把衣袖給撐破了。頃刻間，又粗了何止一圈的手臂驅動着大得嚇人的拳頭猛然揮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