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走廊同樣瀰漫著渾濁的黑霧,籠罩着不知從多高的屋頂投射下來的乳白色光線。禁閉室外的走廊儘管基底還是石質,卻被大小不一的透紅銀色鐵片東一片西一片地碎布似的包裹着。
大概只有兩米見寬的走廊以及兩側牆壁被鑿開的門框着實使得周遭氛圍如被灌了鉛。走廊的風聲比起禁閉室內要更為清晰——在外面聽上去可似乎又不是風聲,更像是規律間隔運作的機器衝擊金屬鐵板在狹窄走廊無盡的迴音。
小心翼翼地從關押自己的房間探出頭,外面的光景使得歌莉婭的心中頓時打退堂鼓的念頭——但不走出去果然還是不行的吧?
走廊的兩端,各自通向同樣的黑暗。
...
呼——哈——
深吸一口氣,歌莉婭選擇了“聲音來源”的方向——也許可能更危險,卻似乎是最佳選項的一端。
·
幽暗閉塞的環境使得歌莉婭似乎回憶起了曾經在類似情形的狹窄空間內行進的痛苦——儘管記憶模糊,來自精神層面的身體不適感很爭氣的格外強烈。
除去歌莉婭的那間禁閉室敞開着門,其餘所有房間都是被封死的——就連窗戶都被小推拉式鐵片封死,將整扇門變得和牆壁沒什麼兩樣。
不過,所有門都被封閉其實是件好事——歌莉婭如此深信着。
像是這種狹窄的走廊,如果滿是敞開的門反而會更麻煩。
裸足行走在鐵板石磚交織的地面上,歌莉婭能夠感受到腳趾傳來溫度來回交替的觸覺。
歌莉婭想要特意避開那些令人感到刺骨的鐵板,無奈它們實在是太多了。
漫長的走廊似乎永遠也走不到頭。
前方的道路永遠都是朦朧的迷霧。
這裡總不會是無限重複的吧?
不知走了多久,心中的疲憊感已然佔據了上風,歌莉婭開始對這條道路有些不耐煩了。
難道是自己選錯了方向嗎?
疑惑像是從泉眼中湧出來的一般,倒是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陌生環境帶來的不安感。
“哎?——”
原本漆黑的迷霧之中,浮現出了白色...
白色的羊骨面具,在與自己視線的同一高度處,正緊緊盯住着呆住的自己。
·
...
突如其來的相遇着實嚇了歌莉婭一跳——更恐怖的則是相遇之後的寂靜。
突兀的羊骨面具和穿着破布的少女,雕塑般定格。
仔細看的話能夠發現白色羊骨下的軀幹,樂觀推測,看樣子對面至少也是個擁有人類外形的生物——大概。具體穿着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據估計好像是一套黑色的牧師裝?
怎麼說呢,這幅妝容可真不吉利——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目前二者的距離幾乎不到三米,歌莉婭本來應該在這之前更早發現這幅在黑色霧氣中格外顯眼的面具——可惜這個小女孩剛剛又走神了,錯過了警戒的最佳時機——現在也並不是懊悔剛才失誤的時候,要命的是當前的情形。
“...”
“...”
二人誰也沒動,仍舊是雕塑般地立在原地,任憑金屬的衝擊聲自遠方回蕩過來。
那副潔白的羊骨面具的犄角像是綿羊那樣彎下來,其角度又是像山羊那樣像着腦後。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獨特品種的羊頭,還是單純的仿製品。凝視着骸骨那空洞的眼窩,歌莉婭似乎隱隱約約看到了點點橙色如宇宙間的星光般閃爍着。
“...”
“...那個...”
“哎?!啊...”
本來還盤算着是否要進行試探性交流來打破寂靜的歌莉婭被對方打了先手。
對方與歌莉婭的聲音出奇相似,友好地試探着問過來。在一瞬間歌莉婭甚至以為是話語自自己的唇齒逸出。
“你也是被困在這裡了?”
“啊...是的...”
“我在這個走廊晃蕩半天了。能遇見其他人真好——啊啊啊,組個隊嗎?”
“...行?”
“看你的樣貌,是‘歌莉婭’型號吧——你有自己的名字嗎?還是就是歌莉婭?”
“就是歌莉婭。”
“我叫‘撒旦’——啊啊啊,那麼——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你的名字和外表一樣的嚇人啊?”
“哎,你這是把很沒有禮貌的話脫出口了嗎?”
“啊,對不起——”
“...啊啊啊,真是個奇怪的孩子。”
在一種圈套一樣的氛圍中,感覺像是被拐騙一般地,歌莉婭獲得了第一名感覺很熟悉卻又是第一次見面的“隊友”。